历史

第27节 与父亲相会(3)(1/2)

    不久以后,我在四月下旬要到俄勒冈的本德,参加在那儿举行的俄勒冈收容所网络大会,并在会上讲话。于是我做了计划,趁在那儿的时候跟我父亲共进午餐。

    我出发那天上午,妈妈坚持要六点钟到地铁站跟我碰头,帮我拿行李,换三辆地铁然后换乘一辆公交车送我到机场。也许,妈妈给我送行,是因为我第一次去看父亲这件事在某些方面跟她也有关系,这对她很重要。

    在去参加大会的飞机上,我看着自己的双腿。我认为它们很粗,肌肉很发达。我对它们很自豪。十几岁时,我会告诉妈妈:“我要有橄榄球运动员的腿,跟布鲁斯那样。”布鲁斯是我崇拜的一个表兄,我崇拜他的力气、和善和激情。他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表兄,因为,甚至我还是小孩子时,他总是看上去很认真地对待我,用清澈专心的眼睛看着我。

    “不,你不行。”我说这话时妈妈笑起来,摇了摇头,好像在说,不要傻了。可是我看着双腿时,我仍然相信它们是橄榄球运动员的腿。

    我在飞机上睡着了,在梦里我的表兄布鲁斯抱着我。我是他夹在胳膊下的一只橄榄球。他把我安全地紧紧地抱在他温暖的腋窝里,用胳膊肘夹紧着。他跑啊跑啊跑过简姨妈家旁边的绿草地。他的双腿很粗,肌肉发达,有硬硬的突起的肌肉。他的双腿像树干一样坚实,它们是一名橄榄球运动员的腿。

    我醒过来,擦着眼睛,朝窗外看去,看到我们正在着落。往下看着那些点缀着俄勒冈松树的山,还有绿色农场的正方形形状,我想起了梦里的绿色田野,想起了布鲁斯在跑啊跑。我回想起被紧紧地抱着的感觉,安全的感觉,同时绿色和白色的世界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我在想跟父亲见面时,他会不会紧紧地抱我,给我安全。

    我穿着跟同屋维罗妮卡借的无袖夏裙,在开会的度假村的大堂里等候着。裙子上印着红色和黑色的六十年代花的图案。我父亲和多恩开车来本德见我,离他们家有三小时的路程。

    我紧张地等着,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四下走动,从酒店前台上拿粒薄荷糖,然后又坐回去。不久,一名穿着牛仔短裤和无袖汗衫、皮肤晒得黝黑的年轻妇女出现在大堂进口,开始在大堂里四下寻找起来。我从父亲寄给我的照片里认出她是我继母多恩。她大概有五英尺三英寸高,留着齐肩棕色头发,突出部分呈金色。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健康和运动的气息。我站了起来,她问:“萝拉莉?”

    “多恩?”她微笑了,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健康的拥抱。

    “你父亲在外面。”她说道,“他真的很紧张。他等不及要来见你。”

    我们走出去,来到明亮温暖的阳光里。他看上去比我想像的要矮小。他穿着蓝色的李维斯牌牛仔裤和一件淡蓝的马球衬衫。他的头发在阳光里闪着白光,熠熠生辉。他紧张地站在那儿,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站在脚后跟上一前一后地摇晃着。他的脸发着红晕。他拉过我的手,然后紧紧地拥抱了我。我们朝汽车走去,他不停地看着我,笑着,仿佛在向自己确定我真的在那儿了。后来他告诉我他的心怦怦直跳,他可以感觉到耳朵里的血在流。他看见我的笑容,整个世界似乎都停下不动了。他又拥抱了我,在我耳边低语道:“我喜欢你的耳环。”他看着我每个耳朵上穿的四个孔,耳轮上戴着的一排人造钻石耳环。

    跟我爸爸和多恩谈话很轻松。他们让我感到很舒服,是很好的听众。爸爸送给我一块手表和一些贴纸。他给我表时很紧张,因为他不想让我认为他在试着买下我的爱。他只是真的想送给我某样东西——某个表示他爱我的象征。爸爸和多恩不住地跟我说我是多么出色多么特别,他们多么爱我。我不习惯这么多用语言表达的感情。开始时感到很奇怪。我怀疑他们是否真诚,我很快就明白他们是的。我爸爸当着面跟他在信里的是一样的人——周到、善良、乐观。

    第二年夏,我去住在他俄勒冈的家里。既然我们正在彼此互相了解,而且处得这么好,我们谁都不想浪费时间。我希望去真正地了解我父亲。

    我第一次去他们家是在下午到的。我一放下行李包,爸爸就迫不及待地带我在房子周围走走。他领着我走蜿蜒的小路,穿过他家四周的树林,指着各种树和鸟(他可以区分出五十多种不同的鸟叫声),带着我走过架在几座潺潺流动的小溪河床上的独木桥——又走出树林,来到更大的养着鸭子的池塘。那一切让我想起了我读过的那些书,像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小说里,那些有钱的求婚者住在有“地皮”、有郁郁葱葱的花园以及可以走上几小时的小路的家里。他握着我的手,揉压着。

    有那么多年,他是个童话故事,是个幻想中的人物。因而当我见到了父亲,他除了非常理想外,还能是怎样呢?我无法不爱他,这是很自然不过的。

    爸爸和我会一清早就去工作,在天空露出晨曦,早晨的鸟儿开始鸣叫后。可是此刻是早晨2:00,我因失眠而躺在那儿醒着。失眠是父母遗传给我的。

    我听见父亲朝厨房走去的脚步声,对他的习惯感到安慰。他跟我一样,在半夜醒来,想吃冰淇淋、麦片或者也许是花生酱。那是我们都有的弱点。我听见厨房碗橱的吱吱声,麦片盒拉出来了。我想像着父亲穿着浴衣,打开蜡纸麦片袋,麦片吱啦地倒进了陶瓷碗里。我思忖着生命的神秘和遗传的力量。

    在很多方面我们都非常相像——不仅仅是外表像(尽管很多人都说我们看上去非常像彼此)。我看上去最像爸爸和他的长女托妮娅。我们都有深陷的眼睛和很浓的眉毛,下巴线也一样。

    父亲和我还有许多共同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