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14节 搬入哈佛(3)(2/2)

呢?”

    报纸报道哈佛的方式以及人们说起哈佛的方式,让它看起来大而壮观,用大写字母,配上光芒和星星。我在日记里写“哈佛”时不用大写,我把它缩写成“哈”——这样它看上去就像我的一个最好的朋友——这样它就不会让我敬畏或者对我产生威力。

    即便如此,晚上躺在床上,半睡半醒时我会产生我是个微小的生物、身处一个工厂一般的世界里(那便是哈佛园)的想法和感情。我很微小,我睡在火柴盒似的床上,跟其他睡在火柴盒床上的小人一起堆叠在一幢房子里,每天起来去搅拌一页又一页上面有成排发射出的文字的纸。我梦见那些纸是通过窗户印刷出来的,通过哈佛园里的每一扇窗户印刷出来,越来越多的纸,越来越多的字,可以让人仔细审阅的细小的字,某一天,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这些字中的一些会意味着很重要的事情,而这就是这座工厂在运转的理由。

    直到我真正结识大家,尤其是认识了玛吉后,哈佛才开始显得更可掌控,更自在,更真实。

    夜里,我们躺在上下铺床上,我跟玛吉谈起我感到多么残缺多么不确定,因为我没有做任何我过去做的事情,那些让我成为我的事情。我认为我不会继续摔跤了,因为男子摔跤队是大学代表队——纵队I——而我不认识大学里的任何一名女摔跤运动员。我不再拉小提琴,因为所有的交响乐队都充满竞争,都只收那些曾经接受过多年私人训练的小提琴手。我是个滑板手,可哈佛广场上的人行道都是石子路,太颠,到处是路边艺术家,无法在上面滑行。

    我们在床上睡觉时,我跟玛吉谈起我妈妈。“玛吉,无论什么时候跟妈妈在一起,我都变得愤怒而可怕,我不清楚那是为什么。”那让我想哭。“她为我做的比任何人都多,她放弃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我幸福。”但是她的存在让我感到焦虑和失望。我的愤怒没有表现在我朋友们面前。可是妈妈却反映出了我所担忧的一切。

    “我想把她从我身边推开,推得越远越好。我很害怕,要是我对她好,要是我接受她那个样子,我就会变成跟她一样,我就不会拥有要在这里成功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那样让人害怕。”在内心深处,我感觉我就是我妈妈。她在我的血液里,她就是所有哈佛关心的或者理解的对立面。我感觉,为了在哈佛取得成功,我应该要去跟我的同学以及哈佛的环境相认同。

    玛吉拼命撑着不睡听我说话。她事先向我打了招呼,万一她用呼噜声而不是话语来回答我的问题。我不在乎她是否开始打呼,因为她的呼声很柔很轻很悠长。我每晚已经习惯在这些呼噜声中入睡了。

    “我的另一部分则要把妈妈拉紧。我变得那样愤怒,要保护她。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永远不会知道或者在意她内心所有的真实和美丽。我的反应是什么呢?我待她如同一片尘土,我对她生气。我试着要把她的形状扭曲成变了形的撕裂开的什么,然后让她变成跟哈佛这里的人们认为是正常的东西一样……”

    有时候,当我阐述问题或者故事时,那些问题或故事会断开来,然后又重新纠结在一起。它们似乎会长腿长尾巴,甚至还有手指在迷乱中抓它们的头。随着我的陈述,我的疑问从小小的胚胎长大成完整的想法和问题,自己变得羽丰肉满。我看着它们,不知所踪,它们变得具体化、可触摸到,就像奇怪的生命体在我大脑里把自己包裹起来。我会不停地说,说出我的思想,直到某个时刻我突然意识到我是在跟玛吉的打呼声说话。

    我安静下来,但是此刻我所有的问题跟人一样巨大,有多个分支,它们压向我,把我纠缠进它们混乱的复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