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对外关系(2/2)

入了宋朝领土。

    辽希望宋割让这些领土以交换和平,否则和平就不能实现。曹利用坚决拒绝了辽的所有领土要求,提出以每年交纳银和绢来代替。他警告说,改变这一建议的惟一后果是继续战争状态。辽朝让步并接受宋朝提出的条款,也许应归于双方都意识到他们已陷入军事僵持状态。契丹人意识到从长远看他们的境况已远非强大,虽然他们正在朝宋朝都城进军。他们的军队与太宗947年占领开封时所处的形势一样。他们被困在由未受损失的宋军从东西包围的狭长地带,甚至在他们所占领的地区内,一些只是被辽朝轻骑绕过的具有战略意义的州县和要塞也仍然在坚守。这些强大据点中值得注意的是定州和瀛州。实际上,辽军面临着被切断归路和困于敌境的危险。

    澶渊之盟,1004年

    谈判仅仅几天之后就签定了和约,而且双方宫廷交换了记载和平条款的盟书。他们达成如下协议:

    1.宋朝应当每年提供给辽朝绢20万匹和银10万两以作为“助军旅之资”。

    2.边界应当认真划分。

    3.双方应当采取严格措施制止对边界的非法侵入,任何一方不得对另一方耕种土地进行侵扰。

    4.任何一方不得对逃犯提供庇护。

    5.可以对边界现存要塞进行修整,但不得沿边界建立新的要塞和水渠。

    6.双方应当遵守条约,为避免违反,以借助于上天制裁的庄严誓言宣誓证明,他们应当致力于友好关系,而且他们互相尊重领土完整。

    其他协议规定了囚犯的遣返和建立两个帝国之间外交与商业交往的规范。

    这项条约中所使用的术语有着深刻的象征性意义。宋朝坚持每年给辽的岁币应当叫做“助军旅之资”,以避免加给他们的屈辱性称呼——“贡物”。同样地,岁币由边界雄州的宋朝下级官员交付,以表明开封的朝廷认为这只是财政事务,而不是含有屈从的政治行为。宋廷称呼他的北方邻居为“大契丹国”或大辽国,而契丹则称宋为“南宋”。两朝彼此以“南朝”和“北朝”称呼对方。他们的君主结成了虚构的“兄弟”亲属关系。宋朝皇帝将称辽朝皇太后为他的叔母,辽朝皇帝为他的“皇弟”,而辽朝皇帝则称呼宋朝皇帝为“兄长”。①这一关系使他们陷入仪式交换的无休止的循环中,在这些循环中,契丹和宋朝使节在对方宫廷中的待遇与其他国家大相径庭。每一国家遵守另一国家已故皇帝个人名字的避讳。在新年庆贺,皇帝生日,皇帝或皇后去世,以及新君登基这样的仪式场合,要互派特使。

    澶渊之盟是在意识形态要求之上的政治务实主义的巨大成功。它为一个世纪的稳定与和平共处铺平了道路,并通过两个宫廷之间不间断的使团互访得到加强和保障。通常在地方当局间有一些小的侵扰,而在1042年和1074—1076年间则发生了更严重的危机。但是和约仍被遵守,两国从海边到黄河拐弯处的边界被清晰地划界并由双方警惕地守卫,这构成了现代意义上的真正的国际边界,而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空前的。最重要的是,这一条约取得了非凡的成功,非常有助于整个11世纪两国的长期稳定和经济与文化的进步。①

    条约的效果被普遍歪曲了,尤其是宋朝给契丹的岁币被描绘成给宋朝国家造成了沉重的负担。这当然不符合事实。每年送给契丹绢的份额仅仅相当于南方一个州如越州的产量。而且支付的款项必须置于辽—宋贸易的整体中去加以考虑。979年战争之后,贸易持续不断,只是在实际的敌对状态期间才发生短暂的中断,而条约缔结之后,又甚至在更大的规模上得以恢复。在这一贸易中,宋朝获得了大量的盈余,而且据估算,岁币中银的大约60%,作为各种中国产品特别是绢的支付款项,最终仍回到宋朝手中,因为北方对其有着无休止的需求。

    尽管资助对于极富有的宋帝国来说并不是一项巨大开支,但它对国库收入相对不足的契丹来说则显得极其重要。他们把绢用于自身巨大的国内消费,比如在和约之后立即建立了新中京,而且他们还用大量的绢与他们的邻居,包括回鹘人、党项人、高丽人和蒙古地区诸部落的部民进行贸易。

    因此,这种安排对于双方来说均是一个很好的交易。宋朝以有限的代价获得了持久的和平。契丹获得了稳定的额外收入来源,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他们南边的边界防卫并致力于国内发展。

    与高丽重新开战,1011—1019年

    直到皇太后在1009年去世,东部边界一直保持着和平,高丽使节还正式参加了她的葬礼。然而,就在同一年,高丽宫廷发生了一次剧烈政变。西京(平壤)的地方长官康肇被召唤到首都开京帮助消灭一个密谋废黜国王穆宗的小集团。在完成他的使命后,康肇本人却杀死了国王而拥立了一个期望在他的保护下进行统治的新统治者王询(庙号显宗,1009—1031年在位)。

    契丹不顾高丽新国王停战的恳求,派出了一支由40万人组成的远征军越过鸭绿江去惩罚这个杀死他们前任附属的凶手。远征军的总指挥是萧恒德的哥哥萧排押与耶律盆奴。首次冲突高丽获胜,但在第二次进攻中辽军获胜,康肇被俘杀。辽军占领了平壤北面的几个边界州县。高丽国王试图投降,但开京的地方长官杀死了辽军使者并准备抵抗。这样一来,辽军就向南进军并在城外的激战中获胜后占领了开京。萧排押和耶律盆奴洗劫并焚毁了都城,破坏了宫殿、官府建筑和高丽的文档。高丽国王逃到南面去避难,但他的军队却重新组织起来。辽军开始撤退到边界地区。投降的地区起而反叛,而且在严冬,军队陷于群山之中,在最后渡回鸭绿江之前被迫丢弃了许多武器与装备。

    于是高丽国王请求和平。但是辽朝要求他亲自来朝觐以履行作为附属的顺从义务,还要求他割让极重要的边界地区。高丽拒绝了,随之而来的是十年的敌对关系。双方在边界地区设防,而高丽的不妥协则由于一次国内政变又得到加强,这一政变使武将而不是文官控制了高丽宫廷。

    1014年,辽朝下令在几个边界州县设防并建造了跨越鸭绿江的一座被严密防守的永久性浮桥。从1015年起到1019年战争不断,1015年、1016年和1017年辽对高丽的进攻,有时高丽获胜,有时契丹获胜,但简而言之都不是决定性的。1018年契丹组织了一支新的庞大远征军,任命萧排押为统帅。军队在1018年末越过鸭绿江,但遭到一支人数众多的高丽军队伏击,损失惨重。高丽军队还切断了他们的归路,所以萧排押向南进军,计划像1011年那样占领都城开京。但这次高丽军队沿都城作好防御准备,契丹人则常常被高丽人的袭击所困扰,被迫向鸭绿江地区撤退。在茶、陀二河之间的龟州,他们遭到高丽主力部队的包围与攻击,契丹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千人逃回辽朝边界。这是圣宗时代契丹人所遭受的最惨重的失败。结果,萧排押被剥夺了他的所有头衔与官职,并且失宠。

    在1019年夏末,包括许多部落军队在内的另一支大军被征集起来去进攻高丽。但现在显然双方的任何一国都不能取得绝对胜利。1020年,国王显宗派出使者向辽称臣,辽圣宗宽容地赦免了他,1022年派出一名使节正式册封他为王。朝贡关系得以恢复,使节定期交换。当1031年显宗去世时,他的儿子与继承人王钦(德宗,1031—1034年在位)被辽廷册封为王。从这一时间几乎到辽朝结束,高丽始终保持着忠实的属国地位,两国间基本保持着和平。

    然而,高丽宫廷没有忘记他们1010年所遭受的灾难。当重整十年战争期间所造成的破坏时,他们就此在新的基础上建立起他们的防御体系。1029年在重建的都城开京建起了更坚固的外墙;1033年到1044年间,沿从鸭绿江口到通海(日本海)的整个边界构建了防御城墙。高丽不再给它的好战邻居以冒险的机会。

    渤海叛乱,1029年

    标志着圣宗漫长的时代结束的是臣民反抗契丹人的首次真正严重的叛乱,即渤海人的大规模叛乱。

    在其首任国王倍于930年逃走后,渤海国的旧有领土部分被并入契丹国,东丹王国已逐渐并入了辽朝东京道的行政体系。许多渤海旧有的行政组织被废除,而且在前渤海领土植入了一些汉人和契丹人的定居点,他们中的许多人是来自皇室各个成员的诸斡鲁朵的士兵。但是,从另一个重要的方面来说,渤海保留了一个有利的位置:为了征税的目的,旧有的渤海领土被当作一个承担纳贡的边界国家来看待,每年交纳1000匹马和15万端布的贡物。①在这一地区没有盐和茶的专卖税,只有极低限度的商业税。

    几乎没有疑问,对高丽的战争,由于谷物和人力的大量征集已使东京地区穷困不堪。而后在11世纪20年代,东京连续两个汉人税收长官试图把实施于南京道的税收体制扩展到这一地区,并强征更加严厉的税收和劳役。这似乎是由南京的情况所引起的,那儿已经历了数年的饥荒,正遭受着食品短缺和巨大的税收拖欠。渤海人受命建造船只以运送谷物到现在的北京周围地区。但这一路途很危险,许多船只和水手覆没。这些变化引起了广泛的不满。

    叛乱由古老的渤海王室后裔大延琳领导,他是东京的一名军队指挥官。1029年八月,他囚禁了总督萧孝先和他的妻子,杀死了令人厌恶的税收长官和都指挥使,自立为帝,宣布建立新王朝兴辽。他将自己的行动通知了高丽宫廷并请求他们的援助。然而,高丽拒绝给他帮助,所以他很孤立。再者,鸭绿江畔的要塞保州的渤海指挥官也拒绝参加叛乱并把消息通报给契丹地区长官,后者杀死了大延琳指挥下的可能反叛的所有渤海士兵。只有少数被同化了的女真部落加入反叛政权。

    被击败后,大延琳意识到他的军队敌不过辽军,就撤军以保卫他的都城。在叛乱后刚好一年的时间,他的一名部将背叛了他,向辽军打开了东京的城门。大延琳被俘,他的残余军队被迅速消灭,他的短命王朝也随之结束。

    为了避免任何更大的麻烦,东京的新长官萧孝穆迅速对汉人税收长官所造成的不合理状况进行了调整,并用巧妙手段恢复了秩序。但原有的渤海贵族,除了那些保持忠诚者外,都被从东京流放,重新安置于中京统治下的渤海湾沿岸某一地区。许多难民渡过鸭绿江逃进高丽领土,他们当中不仅有渤海人,还有不少契丹人和奚人,他们最终都在高丽定居下来。①

    ① 见[535]王赓武:《小国的辨术:宋朝初期与其邻国的关系》,第53页。 ② 关于战争的详细记载,见[869]程光裕:《宋太宗对辽战争考》,第95—161页。 ① 这可以根据显示其中有一些带有相当多的戍守部队的新的地方行政中心的建立的表格推断出来,载[807]金渭显:《契丹的东北政策》,第79—81页。 ① 关于高丽宫廷态度两极分化的明晰分析,见[419]米歇尔·C.罗杰斯:《中世纪高丽的国家意识:辽、金对高丽的影响》,第152页。 ② 关于这一关系,见[281]李基白:《新编高丽史》,第103页。 ③ 关于定安,见[532]和田清:《定安国》;[182]日野开三郎:《定安国》。 ① 见[302]丸龟金作:《高丽与宋的交往问题》。 ② 他的传记,见[645]《辽史》,卷88,第1342—1343页。在高丽史中一般用他的称呼逊宁来指他。 ① [281]李基白:《新编高丽史》,第125页和地图,第127页;[173]韩■劤:《高丽史》,第138—139页;亦见[419]罗杰斯:《中世纪高丽的国家意识》,第154—156页,他对传统记载的准确性提出了疑问。 ① [58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57,第1251页。 ② [58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57,第1252页。 ③ [58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57,第1265—1266页。 ① 萧挞凛在宋朝史料中以萧达览的名字出现,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他曾参与早期同宋朝、高丽以及跟随皇太后的姐姐胡辇在蒙古边界的战役。见[645]《辽史》,卷85,第1313—1314页。 ② 这些事件有各种不同的说法。辽朝碑文(见[541]《中国社会史:辽》,第355页,注45;[645]《辽史》,卷14,第160页,声称是宋朝提议谈判的;宋朝史料则声称辽朝先提出谈判要求,见[644]脱脱等编:《宋史》,卷7,第125页;[595]《契丹国志》,卷7,4a。[58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57,第1268—1269页,提供了一个非常详细的记载,以下我将要谈到。 ③ 有关他们的传记,见[645]《辽史》,卷81,第1284—1285页;[644]《宋史》,卷279,第9471—9472页。 ④ [584]《续资治通鉴长编》,卷57,第1268页;[644]《宋史》,卷7,第125页。 ① 两位君主的彼此称呼以及两宫皇太后的亲属关系,决定于他们的实际年龄和辈份,而且每一统治时期都会改变。见[491]陶晋生:《两个天子:宋辽关系研究》,第107页的表格。实际上,它证明了宋朝皇帝通常比同时的辽朝皇帝年龄大,因而被称呼为“兄长”,但这是偶然的结果,而不是设计的结果。在其他统治时期,这一关系是叔侄关系,而且从1076—1101年宋朝皇帝哲宗称呼长寿的辽朝统治者道宗为他的“祖父”。 ① 关于澶渊之盟,见[868]蒋复璁:《宋史新探》,第142页以下;[695]王民信:《澶渊缔盟的检讨》。用西方语言对这一条约进行最充分研究的是[444]克里斯蒂安·施瓦茨-席林:《澶渊之盟(公元1005年):中国外交史的一大贡献》。亦见[204]A.忽瑟维对这一著作的长篇评论,该文提出了许多重要的修正。 ① [645]《辽史》,卷72,第1210页。 ① 关于渤海人的叛乱,见[645]《辽史》,卷17,第203—206页;郑麟趾等编:《高丽史》(东京,1908—1909年),卷5,第71—7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