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悲凉咏历史(1/2)

    据说,“亡国之音哀以思”(《诗·大序》),这“哀”不消说是悲哀的哀,而这“思”似乎可以理解为思索的思。意思是当一个朝代消亡之后,总有些人为它悲哀,悲哀它的不幸,为它思索,思索它灭亡的原因,就像唐、宋、明三代的遗老诗一样。其实,当一个朝代虽然没有灭亡却已经危机四伏、风雨飘摇的时候,就常有些敏感的诗人提前为它唱起了挽歌,以悲凉深沉的语言预兆着它的将来,晚唐出现的众多的咏史诗就是这种挽歌,因为生于末世的人尤其容易联想到历史,而生于盛世的人却只容易盯着现世。

    晚唐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时代,宦官操纵政局、藩镇对抗朝廷、官场党争不休,整个社会笼罩着一层世纪末的气氛,而这种气氛渗入文人心中,便使他们再也没有盛唐时代自由奔放的朝气,也没有中唐那种激烈慷慨的勇气,而只剩下一种悲凉怅惘的暮气。于是,诗里常常呈露的情绪基调是悲凉而不是喜悦,是哀婉而不是豪壮,是衰颓而不是高亢,试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李商隐《登乐游原》

    出寺马嘶秋色里,向陵鸦乱夕阳中。

    温庭筠《开圣寺》

    夕阳是这一时代特有的迟暮与衰飒的象征。因此,这一时代诗人更爱吟咏三类主题,即自然、爱情、历史。对自然的眷念是对社会的失望,在自然中他们寻找的是内心的宁静;对爱情的歌吟是对个人生活的关注与社会生活的逃避,在爱情中他们寻找的是心灵的抚慰;对历史的追怀则是对现世的喟叹,在对历史的咏叹里散发的是对当代的绝望与失望。

    李商隐的咏史诗就是一曲曲悲凉的历史咏叹调,他很少写古代的英雄业绩,却多写古代的衰落王朝,这似乎正暗示着他心中的隐忧,他写的《齐宫词》(永寿兵来)、《南朝》(地险悠悠)、《南朝》(玄武湖中)、《隋宫》(乘兴南游)、《咏史》(北湖南埭)、《陈后宫》(茂苑城如画)、《吴宫》(龙槛沉沉)、《咏史》(历览前贤)等差不多都是如此。且看其中一首《隋宫》:

    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玉玺不缘归日角,锦帆应是到天涯。于今腐草无萤火,终古垂杨有暮鸦。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

    传说隋炀帝羡慕江都(今江苏扬州)繁华,多次游玩,并修建了行宫,并令人在那里种树放萤,入夜时萤光点点映照岩崖,以此取乐,但不久便导致了天下大乱,隋朝灭亡,李商隐这首诗便是在游览了江都隋宫遗迹之后有感而写的。头两句写长安宫殿闲置不用,隋炀帝却要在江都另建行宫,紫泉指长安,因为《上林赋》写长安有“紫渊径(经)其北”的句子;芜城指江都,因为南朝鲍照曾有《芜城赋》写战乱后的江都(即广陵)。三四句意思是说如果不是李渊夺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