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犯上作乱(1/2)

    明王朝时代,一位高级官员郑(曼阝),他的大名震动公卿。母亲去世后,继母对他百般虐待,有一次他忍无可忍,假传他父亲的命令,教婢女下手把他继母打了几棍,结果被判凌迟处死(凌迟就是一刀一刀把身上的肌肉割尽,这是传统礼教中野蛮的酷刑之一)。

    我不是介绍郑(曼阝)的案件,而是指出一点,殴打继母在中国是一个多么严重的恶行,它被全民——尤其是被儒家知识分子所谴责,也被政府当作残酷镇压的目标。

    我在开封的家,虽然败落到只剩下租来的三间破屋,可是继母的声势却因吸海洛因更为浩大。她弄不到钱,就把煤块装到麻袋里偷运出去。父亲身体更加衰弱,靠贩卖老宅剩下的一点积蓄过日子。继母要钱,父亲不给,继母又恢复东铜板街时代的咆哮咒骂,照样地辱及郭家祖宗三代。我的愤怒从小累积,累积了十几年,现在已是高中学生,忽然感觉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不能忍受年老多病的父亲继续受辱。那一天,父亲躺在屋内病榻上,继母在院子里,不知道为了哪桩事情,她暴跳如雷,诟骂父亲,那样狞狰和泼辣。同院花生行的伙计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人不要脸时的撒泼场面,有的傻笑着,有的呆呆地看着,纷纷从屋子里出来围观。我一股冲动,冲到继母面前,但仍然有点胆怯,只是用较平常微粗的声音阻止她:

    “不要骂了!”

    继母愣了一下,十八年的积威使她毫不把我放到眼里,叫骂的声音反而更大,并挑战地说:

    “你这个叫炮头,你们满门都是叫炮头的郭家,男盗女娼,你站到我面前,敢怎么样?你敢打我?”

    一个“打”字,为我指出了一条明路。我几乎浑身颤抖地(那是过度的害怕,也是过度的愤怒)在地下划一条线,大声叫:

    “你敢过这一条线,我就打!”

    继母的眼睛冒出火焰,她不相信在她鞭子下不断哀号、匍匐、乞求饶命的那个男孩,竟敢如此凶悍。于是她毫不在意地直冲过来,想冲进房门。就在这一刹那,我击出重重的一拳,这是向“二十四孝”挑战的一拳,也是向几千年传统礼教挑战的一拳。继母应声倒地,开始在地下打滚哀号:

    “你敢打我呀!”

    我跳上去,又是一拳。继母这时才发现十八年来她所用的那一套魔术,已经完全失效,她面对一个她从没有想到过的叛逆局面,于是改口大喊:

    “郭学忠,你叫你儿子打我是不是?我跟你儿子拼了!”

    父亲在房里发出微弱但十分焦急的吼声:

    “小狮儿(我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