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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三从新四德(2/2)

走了模样。从前的家庭中,妇女都是以婉顺为美的,到而今当丈夫的还没有多说两句,太太的黄脸像银幕一样拉了下来,如果做丈夫的人性未混,受不了那种气,又多说了两句,好吧,看谁的嗓门高吧!别看有些太太在交际场合中风度翩翩,弱不禁风,好像你打一个喷嚏她就要栽筋斗,可是一旦发作起来,简直像赵子龙先生大战长板坡,在斗室之中,一身是胆,所向披靡。有理的时候,固然气壮如虎;无理的时候,眼泪就是理;泪越多,理越大;哭的声音就越高,自己阵地就越坚强。此时如果把该镜头卖给拍电影的,准可发一笔大财。

    至于第二德“妇言”也今古不同。现代妇女,大概投胎时小鬼都为她们动过削舌手术,哇啦哇啦,啥一知半解的话都讲得出。这两天报上不是登载越南大权在握的吴廷瑈夫人谴责佛教的谈话乎,吴夫人虽然是越南人,她的荣华富贵虽然来自越南,她的社会地位更是靠着可怜的越南小民。可是她却不说越南话,而说的是殖民时代主子法国的话,这种假洋鬼子的干法,乃落后地区有头脸女人的特征之一,美国人特别提出来,觉得好笑,柏杨先生则觉得没有啥好笑的,不过是半瓶醋罢啦,一天到晚哗啦哗啦乱响,此之谓新的妇言。

    第三德“妇容”。从前妇容,讲的是对人和颜悦色,现在则一笔勾销。当小姐,凛凛然如庙里的神像,多看她一眼就说你色狼,不看她一眼就说你死鬼模样。嫁了之后,如果丈夫有财有势。或有点别的可吹牛的玩艺,声势就更雄壮。刚来台湾时,我有一位朋友在某地方法院当首席检查官,其太太的神色便锐不可当,她对任何人说起她的丈夫,向不提名字,而只提“首席”。有一次,我去她家串门,她开口就曰:“你看,你和首席是老同学啦。”“首席这个人,啥都精干,就是不会贪污,对部下再好没有。”说这些话时,气不发喘,面不改色,我真想脱下破鞋照她玉脸上就是一顿。当时虽然没有下手,以后也再不来往。后来“首席”翘了辫子,房子被赶,她哭哭啼啼到处奔走,才不再“首席”矣。这属于对人,还可敬鬼而远之,躲上一躲。至于对于己的“容”,就躲不掉啦:当丈夫的三天没有钱缴柜,妻大人的耳朵都会发青;一星期没有缴柜,则脚趾上也会发青矣。而一巳把她领到拍卖行,请她随随意买十件,你看她笑得露白牙吧;如果再给她两张环游世界的飞机票。一张美国公民证,一本可透支三千万美元的旅行支票,呜呼,她笑得不但会猛露其牙,恐怕还会猛脱其衣也,此之谓新的妇容。

    “妇功”是第四德,不要说纺棉织布,便是煮一点饭,做一点菜,有几个女士能胜任愉快乎?我有一位学生以《易经》中的河图洛书的神话传说和西汉董仲舒的天人感,去年结婚,一定要请老师师母阖第光临。届时驾往,等得肚子雷鸣,学生奔走于厨房与客厅之间,张惶失措,汗如雨下。老妻乃到厨房观察,原来新娘子用了五加仑煤油都生不着煤球,烟雾飞腾,好像失火,正倚在墙角,一面哭一面骂两个老不死的客人哩。盖她在大学堂读的法律,只会对被告起诉,不会掌灶也。这一类的女士多啦,你说跳舞焉、游泳焉、划船焉、开汽车骑单车兜风焉,样样精通,可是一旦弄点吃的喝的,便得一手热执勺,一手执食谱,阁下记得一则对话乎,一对新婚夫妇,太太遵书炮制之后,丈夫喝了一口汤,其味奇特,马上就呕。太太曰:“一定是少放一样东西。”丈夫曰:“非也,一定是多放了一样东西。”

    (柏老按:六零年代,厨房只有用煤球的。八零年代,家家瓦斯矣。进代进步,一日千里,回想当年,恍如隔世。)

    然而,并不算稀奇,遇到半瓶醋女人,还以她不会烹饪为荣哩。而且像宣传福音一样,见人就引经据典,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是半瓶醋。这种朋友,柏杨先生也颇为有之。该朋友乃鸭毛级的官崽,太太美而贤,但我就是怕该太太,不是怕被她的汽车压死,也不是怕被她的高尔夫球棒把敝头打一个洞,而是怕她的宣传。她一见我的面就唱曰:“哈喽,迷死特,迷死特……”我急应曰:“敝姓柏。”她曰:“迷死特柏,你看我手粗了没有?”我曰:“没有没有。”她曰:“约翰就是不切世实际,厨子昨天走啦,我们用不起,我一个月才给他八千块钱(现在一个大学堂教习,每月不过四五千元),人家却给他一万四千呀。我说叫司机(表示她有汽车)代做一天有啥关系,约翰心疼他,说他开车太累,昨天搞了一顿稀饭,害得我手都起了泡,今天一气,就叫副官(表示她有副官)打电话叫馆子送饭。”如今柏杨先生比刚来台湾时更老奸巨猾得多啦,故不再兴脱破鞋接她玉脸之念。然而此之谓新的妇功试问你的观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