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一个实例(2/2)

湾,这样人口密集的地区,又是在一个半工业化的社会里,一个经济薄弱的小家庭,如无止境地添人进口,确是生活上的一大威胁。

    “你们怎么不节育呢?”记者问。

    “……”那时被生孩子、养孩子和教育孩子折磨得枯萎干枯的夫妇,茫然不知所对。

    然而,他们终于从痛苦中摸索到解脱的办法了。女主人胡乃英微喟着说:“在我们生最后一个孩子时,请医生给‘扎’了。”(扎住输卵管)“可是,”这位多产的妈妈又解释说:“虽然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但目前我们五个孩子,还是没法过活呀!”

    她的丈夫李桂林也有气无力地说:“我每月领的五十四斤大米,根本填不满一家七口的肚子;为了怕孩子们饿肚子,在冬天大家胃口好的时候,要每月添四十斤,夏天大家胃口较差,也需要补充三十斤才能活下去。”

    这位被生活鞭子抽打得一脸茫然之情的爸爸,沉痛地回味着说,过去二十多年的黄金岁月,都贡献给社会国家了。一九六零年因病转业后,因自己目不识丁,在社会上找不到一份足以养家糊口的工作,最后把他们的一个女儿卖给人收养时,对方曾给了他们三千元钱,于是他们先买了一个面摊子,晚上在通化街口卖面点。做了不久,却被流氓用刀子杀伤了他的太太,那个用自己骨肉换来的面摊子,也被砸了个稀烂,另外,他们还加添了一点钱,买了一部流动三轮车,但哪晓得踏了不到两个月,关节炎症复发,无法再继续了。

    这时不幸的夫妇,际遇坎坷,用女儿换的面摊被流氓砸烂,而三轮车又歇业,那段生活,几陷入绝境。就是这个时候,幸而在大同中学谋到每月三百一十元和五十四斤大米的这份工作,否则,那可真的要被饿死了。

    目前,他们一家七口所赖以栖身的那幢用竹子扎成的小巴巴房子,还是台湾疗养院一位好心的吴太太,和一两位好朋友分别送钱、送竹子,帮他们撑起来的,要不,他们一家大小七口,可能连略避风雨的窠都没有呢。

    “我们太感谢那些帮忙我们的好心人了。”胡乃英用激动的口吻说:“我们一家大小能够活到今天,全是他们的给予。”

    由于他们生活困窘,长期营养失调,他们的大女儿玉凤患着贫血病,三子玉海因为食物不洁,脸上、四肢,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子,据医生说,那是食物中毒,但因为没有钱诊治,竟一任它蔓延……

    然而,胡乃英这位多产的妈妈呢,也患了大肠和输卵管连结在一起的毛病,但她为了养活五个孩子,却渴望能得到一份端茶、扫地的工作。

    她啜泣着:“如果有人帮我找一份工友职业,我的五个孩子便可以养活了;因为,再穷,我们也决不会再送给人家了,将来我们老了,要靠孩子们养活我们两口子呢!”

    然崦,世态炎凉的今天,谁肯为这位多产的妈妈,年仅三十四岁的小妇人一伸温情的援手呢?是的,在台北市长春路一六七号,那幢潮湿灰暗的小房子里,蜷曲着的五个孩子,和那对被儿女债折磨得褪却了生命色彩的夫妇,确是社会上慈善人士济助的对象。他们热切地渴望着,眼巴巴地期待着你伟大同情的手。

    以上是报道全文,当初柏杨先生拜托记者老爷访之写之,内里有一窃窃盼望,愿该文刊出后会有软心肠朋友,为这对可怜的父母和可怜的孩子们,捐出一点钱,集腋成裘,只要能凑够两千元,就可以使做母亲的能够开刀,也可以使孩子们获得医治。可是刊出该文迄今,一再向报馆打听,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可能是读者老爷把这条消息忽略啦,也可能大家看到比这还要惨的事多矣,因而无动于衷,不过不管怎么吧,柏杨先生暨老妻柏杨夫人,谨在这里再向读者老爷哀告,援助她一点吧,千儿八百不算多,十元八元不算少,直接寄给她送给她也可(台北市长春路一六七号),或交由柏杨先生转也可;现款不方便,邮票也可;没有邮票,衣服也可;没有新衣服,旧衣服也可;没有旧衣服,孩子们看的图书和玩具也可——在你阁下看起来不足道的慈心,在她和孩子都受恩无量。

    胡乃英女士想找工作,我想她工作有问题,盖五个孩子——最小的刚会爬——放到家里,不发生惨剧几希。所以还是请求读者老爷援助,先让她迈过第一关再说。在这里,我特别泣恳廖维藩先生、王梦云先生、汤如炎先生,呜呼,这个家庭虽然不是看了各位大人的高论而身体力行的,但其行为却和各位的高论暗相吻合。无论如何,三位应该也捐助她一些,太多啦我出不了口,我想一个人赠她一万元,以示嘉慰,而励来兹,总不能假装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