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爱情如作战(1/2)

    爱情如作战

    柏杨先生有一句话,说出来准使正人君子和天真纯洁的朋友们寒心,但如果不说,又觉得实在忍不住。盖不但人生如作战,不但追求异性如作战,不但谋职做事如作战,即令在爱情上,在家庭中,以及夫妻之间,无一不是作战。这作战有两种意义:一是要征服丈夫(借此补充一个隆重声明,我们谈妻子时,没有抛弃不谈丈夫之意,不过同时谈两方有点麻烦,敬请举一而反三),使丈夫死心塌地,心服口服;二是要击败其他女人,使她们在丈夫眼中,不占席次。如果自以为天下已定,老娘不必再战战兢兢,不必再杀得血流成河,那么她的江山真是危如累卵。如果上帝和她特别有交清,没有人碰她,那昌万幸。如果上帝一时照顾不到,竟有人碰到,稍微一碰,恐怕再多的蛋都要稀烂。

    一个有头脑的太太,永不会忘记修饰自己。不知道修饰自己的女人乃一头伟大的母猪,它以为它连老命都奉献啦,应该被爱了吧,人类却是爱猫者有之,爱狗者有之,爱金丝雀、画眉者有之,而爱母猪的似乎不大多也。盖人之异于禽兽者,在于人有审美眼光,禽兽则无。人类间之爱,不完全基于实用,有时候甚至和实用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只求悦目。像一幅图画,像一首音乐,它能疗饥疗饿乎?一个做妻子的人必须了解这一点,才算孺子可教。你为他做饭、洗衣、带孩子,他睡觉时你为他打扇子赶蚊子,他病了你三个月都不睡觉——鸣呼,这一切都是对的,也是可感可佩的,但仅仅如此这般还不够,必须再有点别的才行。如果能穿得整整齐齐,长得漂漂亮亮,举止缠缠绵绵,那将更无懈可击,大获全胜。有些太太坐在梳妆台前,一坐便是三十分钟,坐得老爷叫苦连天——咦,对于那种叫,当太太的千万不要介意。孟柯先生曰:“其辞若有憾焉,其心乃窃喜之。”便是说的这一类的事。世界上没有一个丈夫不愿自己太太美如天仙,但又不敢明目张胆鼓励她在脸上、身上乱搞,抓住一点埋怨埋怨,乃人性之常。有些三心牌太太,丈夫对她固没啥可挑剔的,甚至还到处宣传她贤慧,不过心里总有点不是味道,尤其是面对着别的娇娃,那股劲就更难排遣,家破人散危机乃在赞美声中埋伏生根。

    女人们修饰自己,也就是说,女人们爱漂亮、爱美,是正当的,也是她们的特权。鸣呼,不但是特权而已,依柏杨先生之见,那简直是她们应负的严正义务——她必须有适当的打扮,以使他的丈夫爱她,她的子女敬她,她的朋友以她为荣。她至少也应使她的丈夫儿女和朋友们不厌恶她。她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是没有尽到一个女人或一个妻子应尽的本分,她就要付出代价。

    一个女人,美丽不美丽,是天生的,漂亮不漂亮,却是后天的培养。天生的黑皮肤断言直觉是人的一种先天的能力,可以不经过理性或经验,直,吃啥药都不能使之变成雪白,但应想办法使之润泽;天生的箩筐腿,走起路来若鸭子散步,应靠毅力板之使正;天生的笑时露出牙床,自不能从此不笑,但不妨少大笑而多微笑;天生的有点鸵背,怎么也弓不直,则应经常穿高跟鞋,同样可以刚健婀娜也。有些女人,生了一个孩子之后,便理直气壮地开始糟蹋自己,真教人在旁为她捏一把汗。前月有一位朋友发生婚变,太太留学生也,读的还是目前最吃得开的美国语文,在某学堂教书,丈夫是个爱面子的人(谁又不爱面子乎),若干年前,有一次一起去参加婚礼,两人约定在礼堂会齐,届时太太抱着孩子驾到,丝袜扭在腿上不算,还有一只重叠而下,堆在脚面上,一双平底鞋,鞋底烂而四溢,鞋面上东一块泥、西一块灰,丈夫顿觉脸上无光,便悄俏告诉她快去把袜子提好。她觉得他挑剔她,愤愤不理,丈夫不愿看她的嘴脸,便躲到休息室和新娘的爸爸聊天。十分钟后,该太太尾追而至,冲着他勃然曰:“袜子提好啦,你可以消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