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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这些室友是在亏待自己,相反,她们四人的关系处得很好。她年纪小,另外三个姐姐就格外照顾她一些,偶尔拿她开一些玩笑,许诺倒也觉得不伤大雅。

    其实,许诺并不觉得自己幼稚,相反,在真正的同龄人里头,她是相对早熟的。只是在f大这样的名校里,张扬的人实在太多,就连空气都显得意气风发,在这种氛围的压迫下,许诺便不自觉地矮了下去。

    这个周末,许诺依旧醒得最早。

    刘淳淳昨晚就没回来,李茉和夏凉还四仰八叉地睡在各自的床上,她轻手轻脚地从上铺爬下来,然后端着洗脸盆去盥洗室洗脸。

    这时已是初夏,盥洗室连着阳台,清晨充沛的阳光晒进来,许诺睡眼惺忪地站在大镜子前,眯了眯眼睛。

    星期六的上午,绕是平时再吵闹的女生宿舍也是一片死寂。许诺站在空无一人的盥洗室里刷牙,坏掉的水龙头正在落水,滴滴答答地打在瓷砖铺的水槽里,偶尔还会有空旷的回声。

    寝室里没有风扇,这个季节热得恼人。为了凉爽,许诺只穿了一件化纤布做的白色睡裙,阳光晒在她身上,朦胧间可见玲珑有致的娇小身躯。她一低头,就看见自己前的隆起,想起昨晚卧谈会的内容,许诺生平第一次严肃地思考起“自己会不会太小”这个问题。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许诺今天的计划是要在图书馆上一整天的自习。想到正午的烈日骄阳,刚吃过早饭的许诺还是决定去学校后门的小摊,买一个蛋灌饼,权当中午的口粮。

    周末的上午,小摊贩的生意比较冷清。许诺乐得不用排队,就蹲在一处影里,看着大叔加蛋加肠。

    那一年,周杰伦横空出世,有许多小店已经开了门,正放着他的可爱女人,许诺摇头晃脑地跟着哼唱。

    偶尔有情侣相携着从小旅馆走出来,姿态亲昵,神态大方。许诺的对面就是刘淳淳常提起的一间小旅馆,她睁大眼睛看着,心里盘算着,也许能撞见刘淳淳和她的小男友。

    可是天不遂人愿,当她的蛋灌饼被装在牛皮纸的袋子里递过来的时候,许诺也没看到刘淳淳。

    她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八卦,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灰尘。

    许诺记得有哪个作家曾说过,很多时候,我们去过一些地方,见过一些人,做过一些事,在当时看来都是理所当然与毫无意义的,熟不知这些都是老天对你的审判。

    而比起其他同龄人,许诺则更早地明白了这个道理,那是因为就在这一天,她看见了西德。

    她自小就被封为天才,琴棋书画,全是信手拈来,可少女情怀总是春,也为了和班里的女同学有共同话题,做完了奥数题的许诺也会躲在被窝里,点一支手电筒,看几本从租书屋带回来的台言。

    所以,其实李茉她们在卧谈会上谈的那些话题,她不仅懂,而且还说得上通。

    不过,天才与凡人的区别或许不仅在于智商,还在情商。许诺生理智,看过的小言再多,也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件事。

    可是,偏就是那天,她看见了西德,自此移不开视线。

    随着太阳的升高,后门的小巷渐渐热闹起来,许诺低头拉开自己的双肩包,想将蛋灌饼放进去,然后再抬头,便看见西德从一间旅馆里走出来。

    尽管f大一向盛阳衰,但也不乏青年才俊,尤其是许诺就读的新闻系里有个播音专业,里头也有长得颇为周正的小哥。而眼前的这个男子并不是传统意义的那种帅哥,却偏让算得上“阅人无数”的许诺觉得眼前一亮。

    他身材颀长,因为怀里揉着个女人,所以微微驼着背,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风度翩翩。这也是许诺生平第一次觉得男人穿白衬衫和黑西服好看,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f大的学生,他周身散发的强烈的雄气息透露,他已在社会上打拼多年。

    也许是感受到许诺注视的目光,西德看过来,只见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怀里还抱着一个与她身材极不相符的大书包,简直是傻得可爱。

    西德撇了撇嘴,冲她浅浅笑了一下。

    对于西德来说,这只是一个基于礼仪的微笑,许诺却觉得像被十万伏特的电流击中,电得她寸步难移。

    直到西德走远,眼见就要淡出她的视线,许诺才慢慢地缓过劲儿来。

    然后,她就想起了他怀里搂的那个女人好像是表演系的系花。

    许诺想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前的两个小笼包,本就压抑的心情莫名得变得更差了。

    那一年,许诺十七岁。

    恍恍惚惚间,一年又过去。

    许诺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寝室姐妹决定带她去泡吧,好庆祝她终于成年。

    她们要去的酒吧叫做“attirance”,是法语“诱惑”的意思,位于d市的中心。许诺穿着李茉送她的低小礼服,被李茉和夏凉一左一右地夹在出租车的后座,姿势不太舒服。

    李茉看她总是伺机把衣领往上扯的样子,一边紧紧地擒住她的双手,一边说:“是谁嚷嚷着自己已经成年了别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夏凉坐在一边,也觉得好笑:“阿诺,你这一年的丰效果不错,自信一点,不用怕。”

    “attirance”虽然是个法语名字,可里头的气氛却一点都不浪漫,轰鸣的音乐和五光十色的彩灯只让许诺觉得头晕眼花。

    刘淳淳的舅舅在这间酒吧有股份,她也常来,所以比起李茉和夏凉也就显得驾轻就熟些。只见刘淳淳招呼一个服务生,在二楼开了一间包房。

    包房的视线很好,有一面落地窗,可以看到一楼舞台的全景,现在时间尚早,表演还没有开始,只有入场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跳舞。

    大家点了果盘和啤酒,刘淳淳和夏凉一起,又要了瓶葡萄酒,说是送给许诺的生日礼物。

    许诺不会喝酒,从来只觉得所有的酒都是苦的,却不知道,原来葡萄酒竟能甜得如此可口,于是一口气牛饮了好几杯。

    刘淳淳有些看不过去了,将她手里的酒杯夺过来,“葡萄酒的后劲儿忒大,你小心一会儿醉得不省人事。”

    夏凉笑着说:“醉了也好。一会儿下舞池,阿诺若是看中哪个男人,借着酒劲儿将厮拖走,也算成就她的成年礼了。”

    夏凉当然是开玩笑,却还是恼得许诺砸了她好几个抱枕。

    就在包厢里闹成一团的时候,楼下的舞台却突然热闹起来。许诺她们还以为是期待已久的香艳表演已经开场,集体挤到落地窗前。

    可楼下并没有出现她们期待的裸女,相反,原本还拥挤的舞池已经松开,中央站着一个穿皮衣的男子,正和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共舞。

    一男一女,身子贴着身子,画面格外挑逗,惹得围观的众人不住吹口哨,dj似乎还嫌场面不够热闹,故意换了慢板的音乐,连律动都变得慢条斯理起来。

    “那个男人好帅。”李茉说着,眼冒金光,“你看那个女人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他叫西德,我舅舅说他是这里的常客。”刘淳淳说着,语气比较平静,“听说他是银翼的头牌经纪人,那个歌后王允皙就是他手下的艺人。”

    “原来是娱乐圈的人,难怪这么多女人挨上去”夏凉的一句感慨还没有发完,却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一回头,就看见许诺那感小短裙的裙摆。

    “阿诺,你干嘛去”夏凉大叫。

    “啊”不知道是不是葡萄酒的后劲儿已经发作,许诺此刻脸色绯红,眼波流转,“下去下去跳舞啊。”

    她说完,也不管夏凉三人的震惊神色,踩着矮跟的系带凉鞋,“踢踢踏踏”地下了楼。

    原来原来他叫西德。

    后来后来她是怎么和西德一起滚到床上去的,许诺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不知道,原来“attirance”的三楼以上竟是休息室,正如她不知道,原来葡萄酒的后劲儿真的会让人乱了心。

    她只记得,休息室里的大床很柔软,软得她神志不清,正如舞池里的灯光一样。

    多年后的许诺早已取代了西德,成了银翼娱乐的头牌经纪人,她时常会在手下的小模身边耳提命令,再high的party也忌饮酒过度。她不是怕她们伤了身体,毁了嗓子,她是她是深有体会。

    但是,她偶尔也会扪心自问,那一晚她真的是酒后乱吗还是她只是借酒装疯

    许诺有一些被自己吓到,向来沉静理智如她,也会把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放在心里这么久,而那个男人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许诺曾不止一次地自问,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还会不会那样冲动地跟上去,贴上西德的后背,把他从那个美丽女郎的手里夺过来

    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知道,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西德仍会一如既往地放过她。

    休息室的灯太迷蒙,却不能阻止她将他看清楚。西德周身散发的雄荷尔蒙气息,比葡萄酒还要醉人。许诺只觉得自己已经醉入深渊。

    他压在许诺的身上,手势熟练地褪下她的小礼服,当前一凉的时候,许诺再佯装自若,也忍不住伸出双手护住自己的。

    西德看着自己身下瑟瑟发抖的许诺,不禁失笑。他是黑道出身,后来又在娱乐圈里混得久了,是见惯了玫瑰和牡丹的人。他没想到,当青涩如茉莉的许诺在舞池里贴上来的时候,自己竟会被她迷得起了反应。

    她的长相只能说得上是清秀,就像一朵蓓蕾,还没有完全绽放。看着她眼里的瑟缩与期待,西德不禁为这种矛盾的眼神软了心态。

    想起自己不碰处女的原则,西德松开许诺的腰,改抚上她的脸,问:“你多大”

    许诺闻言,结结巴巴地答道:“32哦不,34b”

    西德闻言愣了一下,转瞬就哈哈大笑出来。他从她的身上坐起来,许诺甚至能感觉自己身下的床垫都被他的笑震得晃动。

    西德笑了好久才止住,他低下头看她,比起方才,眼里竟多了一些别于**的情绪。

    许诺认得,那叫好奇。

    原来自己也会让他好奇吗

    西德看了她一会儿,就从床上翻身而下,他走到沙发边,从自己皮装外套里出一支烟,点燃,就这样站在窗边抽了起来。

    楼下就是震耳欲聋的音乐,窗外却是d市静谧的夜景。许诺看着西德独自抽烟的背影,觉得此刻的他竟有一些落寞。

    “你”许诺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邪,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是不是嫌我太小了”

    她听闻,他上次搂的那个系花,可是d罩杯的

    西德夹着香烟转过身来,戏谑地看着她,“我是问你的年龄,小妹妹。”

    许诺简直要被他的这一句话窘到天边去了,无奈此刻没有地缝,她也只能咬着牙硬撑,“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妹妹”

    许诺说着,忍不住双手叉腰,也不记得自己方才急急忙忙护住的部。

    看着那一对“34b”,西德再度失笑,“没想到司徒柏这次找来的,竟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主儿。”

    他说着,熄灭了手中的香烟。他走回床边,捡起那条落在床上的小礼服盖在许诺身上,说道:“小妹妹就是小妹妹,我不碰处女的,乖,回家吧。”

    西德的语气过于哄骗,以至于许诺忽略了那转瞬即逝的宠溺。自小身为优等生的骄傲被激起,许诺恼羞成怒,她胡乱地穿着自己的裙子,一边在嘴里碎碎念着:“你等着,终于一天我会向你证明,我不是小妹妹”

    此刻,床外的月亮已经高升,清冷的月光照进来,西德晦暗不明地眯了眯眼。

    很多年后,不仅是许诺,就连西德,回想起这一晚的“萍水相逢”,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命运推上了审判台。

    未完待续

    vip最新章节51第四十九章

    秦逸仪是被窗外的雨声吵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黑压压的,一时间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鼻尖萦绕着消毒药水的味道,但她并不觉得刺鼻,她此刻只觉得头痛欲裂,就连眼珠子都疼得发烫。

    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还着输针,起身的过程中轻轻一扯,竟疼得她叫出来。

    安靖宇本站在远处的药柜旁写病历,听到一声呼痛,连忙转过身来,就看见秦逸仪猫着腰伏在床上,疼得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倒抽一口凉气,快步走过去,将她一把扶起来。她手上的输针头已经错位,手背上还有小股的血流,安靖宇看得心惊,但还是尽可能镇定地帮她把针头,然后拿来粘了碘伏的棉替她清理伤口。

    秦逸仪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只依稀记得自己昏倒时,苏逸卿那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她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扶住自己的脑袋,口气虚弱地问道:“靖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问还好,她这一问,安靖宇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处理好她手背上的伤口,冷声道:“你前一阵子是不是被重物撞击过脑袋”他说着,也不等她的回答,就这样继续指控下去:“你到底知不知道大脑的重要伤到脑袋了,你都不会去医院看一下吗”

    秦逸仪与安靖宇认识的时间算不上长,但却深知他是个极其注重绅士礼仪的君子,别提他从未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他甚至从未对她大声过。于是,秦逸仪仿佛是被他的语气吓到,只能呆愣愣地看着他。

    当下的气氛实在是尴尬,也许是安靖宇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最后也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沉默就像是一块黑布,将秦逸仪和安靖宇裹在里头,明明有许多情绪,却压抑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最后,还是秦逸仪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脑袋被重物打击过”

    安靖宇闻言一愣,然后像被打败一般,微叹一口气。他拉过不远处的一张椅子,就坐在她的床边,“你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总觉得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秦逸仪一怔,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安靖宇看着,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究竟昏迷了多久”

    秦逸仪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安靖宇,而后者正以一种担忧的表情看着她,那种表情就像一盆清水,迎面泼过来,秦逸仪立刻就清醒过来。

    想起自己已多日没有联系上司徒枫了,秦逸仪突然激动地抓过安靖宇的一只手,抖着声音问:“我到底睡了多久”

    她其实还很虚弱,可手上的劲儿却一点都没放松,掐得安靖宇生疼。

    关于司徒枫的新闻,安靖宇其实也有耳闻,他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靖宇想着,忍着心里的心酸与无奈,回道:“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三天秦逸仪闻言,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司徒枫呢”此刻的她已经彻底慌了手脚,“有没有司徒枫的消息”

    安靖宇轻叹就算司徒枫有什么消息,这消息也不会传到他这里来啊。

    “我我没有他的消息。”他说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这种时候,没有消息或许是最好的消息。”

    知道安靖宇是在安慰自己,秦逸仪眼里的光却还是悉数灭了下去。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就要掀被下床。

    安靖宇见势,连忙按住她的肩膀,语气紧张:“你要去哪里”

    “去找司徒枫。”秦逸仪说着,就要挣脱安靖宇的手。

    一而再、再而三地听到司徒枫的名字,安靖宇绕是脾气再好,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只见他一个用力,将秦逸仪重新按回床上,盖好被子,压抑着声调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是什么状况再说了,你现在又能去哪里找他”

    秦逸仪当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司徒枫,但她却直觉自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她想起苏逸卿告诉她的话如果说苏炳光同于柔都被警察带走了,那么司徒枫的情况肯定更不乐观。

    如果他真的在这一场夺权战中失了势,如果他真的被美国警方扣住,那么她就一定要想办法去救他啊

    看着秦逸仪泫然欲泣的一张脸,安靖宇的心里早已是痛不自已。

    为什么为什么每当自己想要忘记这个女人的时候,上天却总是把遍体鳞伤的她送到他面前

    司徒枫,如果你不能好好照顾她,你当初为什么不放她走

    安靖宇在心里咆哮着,却不能将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因为他知道,当务之急是打消秦逸仪离开的心思,好让她安心地留在医院里养病。

    这样想着,安靖宇也顾不得早先的打算,只见他松开擒住秦逸仪肩膀的双手,一把拿过挂在床头的病历,递到秦逸仪的面前,“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你脑部受伤的吗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秦逸仪疑虑地看了看安靖宇,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一本病历,心里突然变得七上八下。她抖着手翻开,便看见安靖宇龙飞凤舞的字迹。

    颅内出血。

    “你送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身体太虚没想到你这一昏迷就是好几十个小时,昨天我送你去做了脑补ct,发现你的颅内有血块。”看着秦逸仪彻底呆愣的表情,安靖宇迫使自己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下去,“而那个血块,恰好压迫在你的视觉神经上。”

    秦逸仪一惊,任那薄薄的病历本的从手中滑落,“你的意思是”

    “如果这个血块不能自己消散,我们就要考虑手术取出来。”安靖宇沉吟着,继续说下去,“否则你可能会失明。所以,你这段时间还是留院观察比较好。”

    秦逸仪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在病床呆坐了半晌,最后却还是一边下床,一边说道:“就算是失明,我也要去找他。”

    这一次,安靖宇没有再拦她,他只是拿起床上的病历,翻到第二页,说:“你再看看这一页。”

    他的语调很平静,静得秦逸仪都不自觉地发抖,她穿好鞋子,颤抖地接过病历本,然后便看到上面的几个大字:早孕五周。

    她讶异地抬头看着安靖宇,多么期待对方告诉她,这只是个玩笑。

    “阿ing,”可安靖宇明显没有感受到她的求救,只冷静地说道:“为了孩子,请你留院观察。”

    福伯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秦逸仪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发呆。

    他那天办完事,一回到苏家大宅便看到秦逸仪倒在大厅里,而苏逸卿则站在沙发上一直尖叫,他便赶紧开车,将她送来了安氏医院。

    秦逸仪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三天,福伯每天都来。而看着昏迷中的大小姐,福伯总是不自禁地想起苏炳光被警方带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彼时,警方已在大厅里等待,苏炳光与他站在书房里,他说:阿福,如果我这一次真的回不来了,你一定要记得,按照我的遗嘱,把剩下的财产都留给囡囡。

    这几日,他都在公检法奔走,希望能为苏炳光的案子寻得一点门路,可是这一笔洗钱的数目实在太大,他找了许多关系,可是竟连见苏炳光一面都难。

    更何况更何况今日又有了更坏的消息。

    于柔自嫁给苏炳光后,便从董事长首席秘书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她也是在嫁给苏炳光以后,跻身董事会之列,她的手里握着万恒地产10的股份,在董事会里也算得上个大股东。

    万恒去年在城东有一个房地产开发案,苏炳光当时在国外,这个案子便交给于柔全权负责。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于柔为了以最低价拿下地皮,竟暗里贿赂了土地储备中心的领导,明里则勾结了一帮黑社会,对钉子户无所不用其极。

    而等到苏炳光回国的时候,于柔早已将这个开发案打理得井井有条,向苏炳光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

    苏炳光自然是对这样的答卷乐见其成,却不想这背后竟有这些肮脏的勾当。

    如今,苏炳光的确是因为司徒枫的案子才被隔离审查的,可检方却在调查的过程中,收到了匿名举报,得知了万恒去年的这一笔恶帐。于是这次,司徒枫的案子反倒成了其次,万恒的城东开发案涉嫌贿赂官员、强抢民宅质恶劣,反而成了检方调查的主要案件。

    福伯想着,忍不住叹气这一次,老爷或许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听到叹息声,秦逸仪回过神来,她看见福伯站在门口,虚弱地报以一笑。

    福伯连忙拿起病床上的一个薄毯,盖在秦逸仪的身上,又从保温瓶里倒一碗白色的汤,送到她的手里,“大小姐,这是我亲手熬的鲫鱼汤,你小时候很爱喝的。”

    秦逸仪想,自己或许还是幸运的毕竟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时候,还有一个福伯陪在自己身边。

    为了不让福伯担心,她捧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鱼汤,低头喝了起来。

    鱼汤蒸腾着热气,迷蒙着秦逸仪湿了眼眶。汤是美味的,可她的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

    如今,司徒枫杳无音信,就连苏炳光也身陷囹圄,而她又偏偏怀了孩子,甚至还有可能失明。

    她从前便知道,人生的路格外难走,可她却没想过,竟也有难成这样的一天。

    秦逸仪的眼泪就像豆大的雨珠,这样直扑扑地落进汤碗里,福伯看着,忍不住心疼。他伸出一只手,慈爱地了她的头发,“原来夫人怀你的时候,从来不哭的。”

    秦逸仪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母亲,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夫人以前总说,孕妇要常笑,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才漂亮。”

    福伯的安慰很有用,秦逸仪听着就止住了眼泪。但她还是忍受不了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抽噎地说道:“福伯,可可是我很担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伯说着,又从另一个保温饭盒里盛了一小碗糯米饭递给她,“你当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过度忧虑不仅于事无补,而且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如果说秦逸仪之前的镇定自若都是伪装出来的,那么此刻的她就连伪装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见她紧紧地握住福伯的手,说道:“福伯,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办法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吗”

    “大小姐,安医生说的对,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福伯说着,便看见秦逸仪那愈加心如死灰的脸,他心下不忍,沉吟了一下,说道:“但是,我听说,司徒枫他”

    “他怎么样”一听到有司徒枫的消息,秦逸仪就好像又有了神。

    “他这次涉案的金额实在太大,纽约那边本是不打算放他离境的。”福伯说着,犹豫了一下,“可我听说香港的金管局对这个案子也很重视,加上司徒老先生现在也在奔走,所以这个案子被挪回香港审判的可能还是挺大的。”

    虽然福伯说得模棱两可,但在秦逸仪听来,却仍是看到了希望,“那是不是挪回香港审,他的问题就不大了”

    “这个”福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大小姐,你知不知道现在业内都在传,这一次司徒枫之所以会被纽约警方逮个正着,就是因为他的哥哥给他下了套。”

    秦逸仪闻言一愣司徒柏给司徒枫下了套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当然都知道

    想到这里,秦逸仪就忍不住自责,如果如果她早将自己在古城乡的遭遇都告诉司徒枫的话,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如果司徒柏愿意放过司徒枫,那么这个案子挪回香港去审,对司徒枫来说当然是利大于弊。”福伯说着,沉吟了一下,“可是如果司徒柏不愿意放过他弟弟,那么这个案子一旦回到香港,司徒枫反而凶多吉少。”

    作者有话要说:烟雪现在眼里只有“花花花花”

    vip最新章节52第五十章

    西德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他能再次见到秦逸仪。

    当他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时,便看见秦逸仪端坐在待客用的沙发上。她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憔悴许多,尽管她穿了亮黄色的衣服来提亮气色,却还是掩盖不住那凹陷的双颊与越发明显的黑眼圈。

    西德微微叹气不知道司徒枫看见了,是否会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秦逸仪显然是已经等待西德多时,小秘书泡给她的一杯茶水早已见底。她看见西德走进来,强打着神地站起来,还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

    西德看着心惊,连忙几个箭步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坐下。

    而后,他就坐在秦逸仪对面的单人沙发里,语气无奈,“秦小姐,您这是何苦”

    “西德先生,”秦逸仪说着,笑了笑,“您放心,我这次不是来追问司徒枫的下落的。”

    西德微微一愣,“那是”

    秦逸仪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眼里全是恳求的光,“七年前,我最大的愿望是能进入演艺圈,成为舞台上的一代歌后。后来,等到司徒枫帮我实现这个愿望了,我才发现,我的愿望却早已改变我曾奢望和他共度一生,我也曾一度觉得这不再是一个奢望,可是如今只要他平安,我可以放弃我的一切。”

    她的这一段自白算不上长,却听得西德心惊跳,他仿佛能在她的悲伤里窥见另一个自己。他欲几度开口,却又选择放弃,最后只剩下一段长长的沉默。

    “西德先生,”对于他的沉默,秦逸仪并无多加责难,“我知道您有您的难处,我也不勉强您帮我。其实我很清楚,司徒枫这一次身陷囹圄,都是司徒柏的诡计。我这一次来找您,不过是想通过您见见司徒柏,我会亲自求他。”

    在此之前,西德与秦逸仪并无过多的接触,但他也耳闻她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可如今,她的一个“求”字却说得毫不犹豫,西德听着,突然就对她心生了钦佩,也突然明白了,司徒枫为什么要为了这个女人,而放弃夺取继承权的捷径。

    可是,他却对她的恳求爱莫能助。

    “对不起,秦小姐。”西德说着,像是为了回避她的目光而起身,他走到办公桌前,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轻声说道:“我也联系不上大少爷。”

    对于西德回答,秦逸仪并不觉得惊讶。其实这些天,媒体在寻找司徒枫的同时,也在寻找司徒柏,但诡异的是,他们连司徒柏一星半点的踪迹都寻不到。

    如果说,司徒枫是涉嫌洗钱而被美方拘留,那么司徒柏又去了哪里

    竞争对手颓败,此刻正是司徒柏的舞台,可他竟也不知所踪。

    司徒柏失踪得诡异,诡异得让秦逸仪心惊,她直觉着他在这个节骨眼消失,一定是躲在某个暗处,对司徒枫多加暗算。

    这不正是他的拿手之处吗

    西德回过身来,看着有些呆愣地秦逸仪,正打算好好开解她一番,却不想下一秒的她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包袋,笑着说了句“西德先生,打扰了。”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秦逸仪离开银翼大厦的时候,神还是有些恍惚。

    她带着宽大的黑色墨镜,遮去了自己的半张脸。她眯着眼,想要看清墨镜外的世界,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聚会神,眼前却仍是模糊一片。

    看来她脑子里的血块的确压迫到她的视觉神经了。

    秦逸仪想着,走到银翼大门的一处影里,她伸手摘掉自己的墨镜,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想要醒一醒神。

    三月初的d市,已经一扫冬天的霾,天高云淡,阳光温暖,就连银翼大厦的外墙都被晒得微微泛暖。可秦逸仪背贴着那大理石贴面,却连指尖都还是凉的。

    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忧虑作祟,她的身子越发差了下去。虽然她时常能在媒新闻里,看到关于那宗洗钱案的报道,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媒体却不出半点新的进展来,除了知道一个华人男子,因涉嫌通过纽约某非法基金大面积购买银翼股票而被捕外,并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而就在这不断重复的新闻里,秦逸仪在病房里的日子也愈发煎熬起来。有好几次,她甚至去求安靖宇,希望他能帮她想想办法,寻一点司徒枫的消息回来,可他却只是抿紧了嘴唇,不应允半个字。

    司徒枫不见了,他在秦逸仪生命里的轨迹却越发清晰起来。好几次午夜梦回,秦逸仪都能梦见过往的他,在地下停车场初见的他,在酒店走廊里拥抱她的他,在手术室外抖着手签字的他纷至沓来地踩断了她脑海里仅剩的理智神经。

    而方才,她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就在等待西德的那一段时间,原本只在她脑海里浮现的身影却变得格外具象,空气里全是他的味道,酒柜里的红酒和高脚杯还是那样摆放,就连休息室配套的浴室里,他的浴袍也还挂在墙上。

    司徒,司徒,我又怀了你的孩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秦逸仪一边在心里绝望地呐喊着,一边无力地蹲下去。路边的人们形色匆匆,本没人注意到,这个失魂落魄的女子,就是红极一时的阿ing。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逸仪只觉得自己的小腿已经麻了,她放在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像是置身于另一个时空,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她连忙从包里把手机翻出来,上面却跳跃着“王允皙”三个大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华伦大酒店的二十五层,秦逸仪上一次来,还是王允皙欢迎会的那个晚上。

    王允皙住的套房微微敞着门,秦逸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敲门,就这么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窗帘紧闭,没有开灯。秦逸仪本就有些夜盲,最近更是眼花得厉害。她踉踉跄跄地,凭借着记忆走到窗边,一把扯开窗帘,阳光顿时侵泄而入。

    她不适地眨了眨眼睛,一转身就看见了室内的景象。屋子远比她想象中来得凌乱,衣服和鞋子随处摆放,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散乱着,而沙发上则堆放着好几个购物袋子。

    而她,最后则是在内室凌乱的大床上找到王允皙的。

    她方才给秦逸仪打电话的时候,声音还是挺有神的,可她现在就这样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梦是醒。

    “王允皙”秦逸仪试探地喊了一声,走了过去,却不小心撞倒了堆放在床角下的几个空酒瓶。

    酒瓶子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叮呤当啷”地倒了一地,而王允皙也终于被这声音叫醒,眼神看过来,就在抓住秦逸仪身影的那一瞬间亮起了光。

    秦逸仪被她看得一愣,转瞬又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强打起神,又喊了一声:“王允皙。”

    她早已退出了娱乐圈,而这个女人之前还绑架过自己,她又何必再喊她“允皙姐”

    王允皙也不计较她的称呼,只见她摇摇晃晃地从床上坐起来,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说:“你来了,随便坐。”

    她声音沙哑,就像一张被踩在地上蹂躏许久的白纸,千疮百孔。

    秦逸仪虽然听得心惊,但对她如此不爱惜嗓子的原因也不好奇。她环视了一圈,最后还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为自己扒拉出一个座位坐下。

    然后,两个各怀鬼胎的女人,就这样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最后,还是王允皙先耐不住,打破了沉默:“司徒柏在哪里”

    秦逸仪闻言一愣,忍不住怀疑,自己脑子里的那一个血块是不是在压住视觉神经的同时,也压住了听觉神经

    有没有搞错王允皙竟然问她司徒柏在哪里

    她惊讶着,看着颓废的王允皙,说道:“你再问一遍。”

    王允皙一怔,几欲发作,却还是耐着脾气问道:“司徒柏到底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确定自己并没没有听错,秦逸仪也紧紧地攥起了拳头,“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王允皙眯着眼,看了秦逸仪半晌,转瞬却哈哈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太凄厉,就像雪山上哀鸣的母豹,一声一声的,歇斯底里得秦逸仪心惊。

    过了良久,王允皙似乎是笑累了,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前一阵子看了你的新电影,你你确实有做新影后的潜质。”

    听到对方突然提起另一个不相关的话题,秦逸仪蹙紧了眉头。她不知道王允皙是什么意思,也就选择了不回答。

    可秦逸仪的沉默却惹恼了王允皙,只见她站起来,踉跄地走到她面前,眼神忽而就变得狠戾。

    “都这种时候了,你就不要再演戏了”王允皙说着,凶狠地看着秦逸仪,“我介绍美国的基金给司徒枫认识,是想给他下套可他却早就看穿了我和阿柏的企图,反而用一纸计划书引我们入局”

    秦逸仪一愣,语无伦次道:“你你说什么”

    “哼,我说什么”王允皙的酒似乎还没有醒,一声冷笑都带着浓重的酒气,“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那个在被警方控制起来的华人男子是司徒柏,而不是司徒枫”

    作者有话要说:烟雪下周末有个考试,所以最近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了,更新得不是很勤,希望大家见谅

    还有,我写商战其实很不拿手,希望考据党放过tt

    谢谢大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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