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儿,你还是回去再练练字,妈妈马上来给你做好吃的。”年轻母亲饮下孩子手中的清水,把碗放下,继续用已有老茧的手挥动锄头。
小男孩看着母亲脸上的汗液,由于长期耕作导致的皮肤暗黄、逐渐粗糙。心里总积着些东西,好想帮母亲做些什么。缓缓地走回家去。
看着小男孩的背影,做母亲的忽然很不好受,顿时感觉实在有些残忍。
一个月可以发生很多变化,人有旦夕祸福,实在不假。
侧卧在床前,面色苍白如纸,目光无神,汗液把头发都凝在了额头。一缕缕发丝粘在一起显得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
“妈妈,你怎么了?怎么了?”小男孩焦急地问,张皇失措,目光中隐隐现出晶莹若玉的泪光。
小手想要握住母亲的大手,这本来温暖似火的大手此时却传来阴森冰凉。
“枫、枫、枫枫、枫儿。”她嘴唇翕动着,像是要说一些什么,慈母的目光像是年迈百岁的老婆婆,她想发出什么声音,但又不能说一个字。
颤巍巍的手想要伸进衣兜里拿些什么东西出来。
“妈妈,你、你是不是想拿东西,枫儿帮你拿。”他连忙帮妈妈拿出那个东西。
是一支簪子,简单的银簪,没什么太多的装饰,只是最后处有一枚蓝色的鹅卵石,没什么珠光宝气但妈妈竟然这么重视它。
“枫、枫、枫儿,去、去找、找你——你父、父亲。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妈妈,你先别、别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泣不成声,声音那么低沉。
“枫儿,拿着、拿着这个簪子,去、去找、找到一个叫楚正乾的人,他、他是你爸爸!”她眉毛已经缩做一团,整个人在颤抖,紧咬着牙关,殷血顺着嘴角落下床铺。
“妈妈,不、不要说了。”忍不住抽泣,一丝丝泪水化成泊流滑下脸庞,痛感蔓上心头。又一点点苦涩浸进心菲。看着病魔吞噬已然脆弱不堪的母亲,想起与母亲曾经的点滴生活。
“枫儿,你、你、你要要、记着、无论处境几何,不可、万不可轻、轻生,且记、记、不、不可……”
一声无力地呐喊哀鸣,少年母亲的生命就这样渐渐流逝。一丝丝溜走在指尖,世俗浮沉仿佛也随之丢却。可是,她解脱了,却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在世上不停受苦厄的折磨。
母亲、妈妈,您的遗愿我实在是没法做到了,我对不起您,对不起,请让我随您一起去吧。
一脚横飞而来,他直接重伤倒地,血雾喷薄而出,淹没楚琎枫,血一直流失,却又是一拳压上他的胸口,“噗”血花像是地狱的红莲一株株绽放在他残破不堪的躯体上。
“死狗,叫啊!叫啊?”人虽小但恶毒之极令人发指。又一脚踢飞瘦弱而满身伤痕的楚琎枫。
这里是一个恐怖的世界,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可是,已经无路可走了!
看着已经失去了半数生命的楚琎枫“他该怎么处置?是把他活埋了还是丢水里淹死?”其中一个人问道,眼睛都再未瞥过楚琎枫一眼,像是以为自己眼睛的高贵不容楚琎枫身上的污垢所玷污一样。
楚琎枫也没法看他,脸上已经被那极重的一脚踹得皮肉分离,鞋上肮脏无比的灰泥陷进了肉中,半层皮脱落让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整个人极度变形成了怪物。脊骨好似已经断裂,那种种让你无法在控制住自己的疼痛像是附骨之蛆不休止的与你纠缠,他会让你失去知觉、让你陷入看不见、说不出、更听不见的恐惧。
“哎,我的弟弟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成了这样,让哥哥帮你洗一下伤口!”他露出那种令人齿寒的冷笑:“拿酒来!”
一个西瓜大的酒瓮,一倾而下。
所有的伤口都像是兴奋到了极致,纷纷使出各种手段折磨他这半死的躯体。
他只能低咬着牙。像是嘴角流出的血还不够多一样,那奔腾而出的殷血汇成长江大河,痛苦的思绪湮没了一切,身上就只剩下火辣辣的灼烧感、无穷的炙烫以及那能让人昏厥的烈痛!
“把他随便找个悬崖扔了,实在不想再看见我这弟弟这样的痛苦下去,你看,这弟弟的疼痛简直不是人可受的!”阴冷的目光那假惺惺的虚伪脸,怎么看怎么令人讨厌!
“把他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楚招财,你去找人把他丢了,往悬崖下丢,不死,他也不可能再回来!”另一人吩咐道,随即就与那楚琎枫的“亲哥哥”一起笑着走开。
“你们两个,过来,把他丢掉!回来,少爷自然会给你们赏钱!”
“为、为什么是我们俩,你怎么不去!”
“让你们去就去,难道要让少爷亲自操刀?你胆子也太大了!”
……
黑寂的夜晚,月光像是鹅毛披盖在孩子的身上。泥块从山崖落下,疮痍破碎的尸体活在这黑暗的山崖下,腐木枯叶将他埋藏在其中,一只凶恶的禽鹤落在他身畔,尖锐的喙刺进他破碎不堪的残躯。撕出一块鲜红的肉。
残躯却挥手,击打在这只猛禽的身上,猛禽一下被吓跑了却忘记了这已经是将死之人,根本不足以自卫。
我居然还没死,是上天在捉弄我吗?天,你是否真的有生命故意施展你的神通折磨我这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冷冽的凌风穿过密密的丛林刮在他火辣辣的伤口上,湿气与曾经的炽痛相碰撞,以他的身体作为战场。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即使是爬我也要爬出密林,我要活下去。他忽的改变了之前一死终结的想法,只想起了母亲的话。
左右手掌都支离破碎如同碎肉,但是这样阻止不了一颗生机勃勃的心。
天要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