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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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害死我父的?”张宁惊怒交集:“我父见我自幼痴爱雕琢,无意中在

    坊间寻得一块异石,交给了我作师法之用,他老人家也是小有名气的玉石匠,清

    名一世,怎会偷你玉渊阁之物?”

    陆幽盟忽然接口道:“哼,可笑,以此石之品,怎会流传于坊间?”

    张宁语塞,愣了片刻,反问道:“你玉渊阁既这般宝贝这玉石,我父只不过

    是个寻常玉石匠,怎能见到此物,又由何窃取?”

    陆幽盟也不禁一呆。

    陆夫人讥道:“那是因玉渊阁主事人是瞎了眼的俗物!见宝而不识,只当寻

    常珍品列于库房,却是太乙派的妖精寻上门来勾搭,图谋此物,才发觉玉石来历!”

    师姐清冷的声音自林中传出:“既是提到我太乙派,不可不言,此石流传数

    十年,辗转多方,原主已不可考,最先留意者乃本派的阴葵门,我承师命,今日

    必取得此无主之物!”

    众人闻声望向林中,皆是一怔,一场寻仇大战,竟变为玉石之争了。

    “哈哈…”贞苦士中的蓬须大汉忽大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物,掷给张宁,

    道:“二十四,昔年我渡江时,偶然救了你,你送了这块劳什子玉石给我留作纪

    念,他们将这玉石看得极重,咱们兄弟可从没将他当一回事儿!”

    张宁接过玉石,面色青白交替,指头触抚玉石,喃喃道:“我父因爱我,什

    么都迁就我。昔年我年少情狂,相思成疾,顶名娶胡氏这么荒唐,他也肯为我去

    做,为了我喜欢,他又去寻了这块玉石…”说着,他转眼向青袍人看去:“你一

    定对父亲百般折磨加以逼问,他怕累及我性命,宁死也不肯吐口,因此丧命…”

    胡氏听了张宁当众吐露真相,面色煞白,身躯一软,突然晕了过去,贾似道

    忙抢上去扶。

    “你说我父是个贼,那也由得你。”张宁向胡氏瞥去一眼,又双目喷火,逼

    视青袍人,咬牙续道:“我只知道,他是疼爱我的好父亲,却为这破玩意,竟被

    你活活逼死!”语毕,竟将手中玉石狠狠朝地上摔去!

    众声惊呼中,却见玉石摔至半途,竟然悬空停浮,掉不下去!

    师姐与青袍人齐由林间掠出,玉石被两人以念力抓抢,念力由不同方向所发,

    两人功力相当,相持之下,玉石遂尔凝空不动。

    张宁一怔,神色愈怒,伸手去抓,不料,却抓了个空!

    玉石却是被离石较近的白衣僧以念力夺去了!

    白衣僧将玉石举于手中,淡淡道:“这位姑娘,若想玉石不毁,就莫要插手

    我弟兄与贾府的恩怨!”顿了顿,又向青袍人道:“至于尊驾,我因果宗龇睚必

    报,尊驾既然逼死张父,那便不能置身事外了!”

    贾似道与解道枢面色大变,全真道士本就寡不敌众,若因投鼠忌器,少了圣

    女这等高手相助,实力便更不堪一战了!

    只听师姐冷冷道:“本尊行事,从来由乎本心,岂能受人胁迫?大和尚,你

    打错算盘了!”

    本心吗?我听了很不是滋味,暗道:师姐,你的本心早被蒙蔽,何时能见你

    真正的本心,那才好了!

    心下作念间,眼角瞥见那胖大女子已不再蹲着,显然摆弄的东西已弄妥,此

    际站起身来,朝后方林间走去。

    我不由朝霍锦儿看去,她恰好也回头望来,两人都留意到了那女子的举动。

    我忽地心中一动:此际场中,怨憎会大占优势,布置这术法,岂非多此一举?

    疑思间,猛然想起白衣僧早就看到东府人马赶来,万万没有不准备应对的道理,

    不由大惊:“这…这术法,莫非不是对付全真道士,却是用来对付东府援军的!”

    霍锦儿听了我的想法,也觉推测有理,当下皱眉苦思,喃喃道:“奇怪,他

    们召唤生灵,却是用来完成什么术法?”

    我急道:“她又出来了!背来一个竹篓,啊,竹篓有个孩子!”

    霍锦儿气息急促:“那不是孩子,是个侏儒?不,不,少主,我想…竹篓里

    的就是千人魔!”

    我吃了一惊,抓了铁丸在手,道:“你能确定,不会认错?”万一弄错,不

    免失了先机,千人魔有了提防,下手就更难了!一时只觉手心发汗,当下暗暗运

    功驱潮。

    “我明白他为何会是这副模样了!惊魂鼓之伤,最常见的是耳目失聪,更甚

    者内腑受创,躯体萎缩,以致腿脚瘫痪。天啊,涂山一战,千人魔竟伤得这般重,

    不成人样了”

    我打了个寒噤,心底千谢万谢,感谢将军庙击鼓的乌鸦兄弟功力不纯,否则,

    惨成千人魔前辈这样,那便生不如死了!

    我双目灼灼:“霍姨,你且退到后边。”

    “唔!”霍锦儿小心地转动身子,欲退下来,换我上前。

    两人都同立于一根伸出的树枝上,我身后又背靠树干,退无可退。两人齐左

    齐右,都想避让对方,却在一个方向相撞,不由都是一怔。

    狭窄的地界两人乱糟糟的顶头触面,颇是狼狈,我不耐之下,索性伸出长臂,

    托着她两肋,将她整个人抱起。

    霍锦儿惊羞不已,道:“少主,你…你…”我也没料到她胸乳竟这么丰满,

    也许是我托得过于靠上了,两掌所触,她腋下丰腴饱实,正是乳波向两旁怒绽的

    肉浪,掌缘上方还沉甸甸、热乎乎地感觉有物坠压…

    我心里格登一下,将她举于半空,竟发了一会愣。

    这时走神,的确太也不是时候!待见到半空中的人儿挣扎得羞不可抑,我才

    慌慌地把她放下,两人换过身位后,我满脑中还残存着她身子既丰满又轻盈的奇

    异印象。

    心下剧跳间,我不敢回看一眼,热着脸儿,望向场中,只见那胖大女子负着

    竹篓中的千人魔,行至适才布置术法之处,千人魔爬了出来,也看不清他动了什

    么手脚,旋见地面腾地一阵浓烟。

    众贞苦士与冤士,人头蹿动,渐渐排成了一条长龙,沿着那起烟处一圈又一

    圈地绕行,似在行什么邪法仪式。

    盘旋出来后长长的人列,开始朝全真道士进发,其势如刺出的一柄长剑!

    我几次欲出手,均未捕捉到好时机,千人魔不是被胖大女子挡着,就是被走

    动的贞苦士遮住,此际千人魔爬于地面,身子更被穿行的人流团团密围,瞧得我

    心下大急:“糟了,他弄的邪法是不是已完成了?”

    忽然,人流稀疏,一时未接上,形成一个断处,露出千人魔的身背!

    我蓄势已久,再不犹豫,“咻!”的一声,破空直啸,铁丸出手!

    “啊!”惨呼声传来,铁丸将千人魔射扑于地。

    怨憎会中,有人扑上救护,有人转首四望,寻觅袭击来处。人影奔动,露出

    的空隙反倒更大了。

    我迅速又捏了一粒铁丸在手,窥准目标,运使真气,挟劲一送,铁丸流经指

    梢,激起一道莫名的畅快触感,闪电般飞射而出。

    铁丸直接将尚在挣扎的千人魔爆头!

    许是千人魔受了一击后,运功护身,其头坚硬无比,铁丸挟劲而至,以硬碰

    硬之下,千人魔的脑袋就像爆炸的瓜果,内囊四飞,血光迸射,眨眼之间,作恶

    累累的千人魔,仅剩一个无头的残尸伏在原处!

    怨憎会众人惊声悲呼,奔动更乱,朝全真道士出击的贞苦士与冤士们,不明

    缘由,以为有敌人大举进袭,纷纷掉头,返身回援。

    一击得手后,我目放神光,又抓了一把铁丸在手,手熟如流,将怨憎会人群

    射得开了花,惊叫惨呼连成一片,敌阵乱成一团。

    百发百中,无一失手!

    这种俯瞰众生在手底挣扎、瞬息取敌性命的感觉简直太棒了,我一不作,二

    不休,正欲再找白衣僧等怨憎会首脑下手,耳中却听得霍锦儿不住催唤:“快!

    咱们位置已暴露,先退!”

    敌人发现又如何?扑上作战便是了。我心中正作此念,护体真气警然而生,

    几乎本能地身子收紧,感觉不妥。

    “呜呜!”劲锐的破空声方响,前方数道黑芒急射而至!

    “快闪!”我的手刚搭到霍锦儿的肩头,要将她推下,黑芒“刷!”的一声,

    如暴雨打萍般穿透枝叶,逼射近身。黑芒数目甚多,将这狭窄的地界笼罩无遗,

    避无可避,退也来不及,我不及思索,运功护身之际,发掌阻拦。

    “噗!”黑芒射在一面幡布上,数道撞力点将幡布变为满面生疮的怪物,依

    旧飘了过来。

    “哼…”霍锦儿痛呼一声,嘴角溢血,软软倒在我怀中。

    “霍姨!”她…她怎么倒护于我身前的?

    幡布已被射穿,并不能挡住敌人飞袭之物,最后一瞬,我仓促间以手侧接了

    一枚黑芒,撞力巨大,险些脱手,随即我整只手掌都觉火辣辣地麻木,以其劲力

    来看,正面击打身上不堪设想!而显然有数枚黑芒被霍锦儿以身遮挡承受了。

    我急痛中抱着霍锦儿逃离下树,举起手中抓到的黑芒一看,是佛珠!下手之

    人乃是白衣僧!

    念及白衣僧的功力修为,我心上更慌,叫:“霍姨,霍姨,你怎样了?”叫

    了几声,没有一点响应,不知她是晕过去了,或是…

    我不敢深想,也无暇察看她的伤势,因此际一道白影掠入林中,瞧身形正是

    白衣僧。

    “咻!”我尚未瞅清他面容,扬手便是一发铁丸。

    击中的却是虚影,此际,在我视线中出现一道怪异的景象,竟然同时有三个

    白衣僧朝这边扑过来,每个都是面容模糊,但一个比一个离得更近!

    骇然间,我片刻也不敢逗留,抱着霍锦儿向林间深处疾逃,我甚至不敢施展

    遁地术,担心凝功沉入的片刻,遭受敌人攻击。

    我在林木间迅速窜闪,踏足之处,被我默运心法,地面或升或或陷,不断布

    置障碍陷阱,而白衣僧身影时高时低,避开土障之馀,速度毫未见缓。

    我当即放弃大耗功力的土术,回身发丸阻敌,白衣僧不时换位躲闪,亦回射

    佛珠反击,但闻“咻!”、“哧!”声不绝,林间不断有致命的丸珠穿射,我前

    方受殃及的树木或折断倾倒或碎裂飞空,连丈高大树也不能幸免,残枝断树,倾

    毁无数。

    我心下一震,以飞珠之势,理当像我的铁丸一般洞穿树干,为何受了佛珠的

    大树干,却被击碎断裂?

    当是佛珠之劲,触物发散之故!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我忧急在心,低头瞥了一眼怀中霍锦儿,只见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许是

    巨痛在身,她连在昏迷中也是双眉紧蹙,凄白的面庞有种令人心碎的美,一望之

    下,我心揪得更紧。

    是我连累了她!我对敌经验不足,贪攻不去,致使她替我挡了敌人的回击!

    我心下自怨自责,痛悔不已,一边闪避着身后佛珠飞袭,一边心焦如焚,恨

    不能立时停下来,察看她伤情。

    “唔…”怀中的霍锦儿忽然微弱地哼了一声,我心底闪过一线希望,忙叫了

    几声:“霍姨!”

    “中了我‘如意珠’,还想活命吗?”白衣僧突然在我前方出现,抬手便是

    一指!

    劲气挟风而至,彷若有坚硬的实质,将周围四方的空气全都吸纳吞噬,凝聚

    成一柄其锋莫撼的气剑。

    若非亲身感受,绝没想到他看似寻常的一指竟有这么大威力!

    “砰!”我捻拧利刃,不敢与其正面对憾,将身急闪,一刀劈在他指风侧面,

    庞大的气劲相撞,将我弹出一丈多远,身背撞在一株大树上。

    这一震动,霍锦儿醒了过来,睁开虚弱的美眸,叫道:“少…少主,你莫管

    我,快…”

    “蠢话!”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情急之下,双目发赤,大声喝斥:“要死也

    死在一块!”一臂将她紧搂过一边,腾出另一只手,蓄势待敌。

    “果然是郎情妾意啊,我就成全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吧。”我尚未完全换气

    回劲,白衣僧逼临前方,又是一指袭至!

    我勉力闪动身法,左支右拙,顶受着白衣僧一指又一指攻击,感觉后继乏力,

    越来越勉强,耳中听到远处喊杀声大起,应是东府与雀使等人大举扑上厮杀,眼

    见己方胜利在望,自己却抱着受伤的霍锦儿遭受白衣僧的劫杀,没有一人来援,

    心中苦闷无比。

    自己反击的劲力一次比一次弱,白衣僧的指劲却强横如故,彷佛没有半点损

    耗,这么打下去,我命休矣!

    “啊!”这声惊呼却是来自霍锦儿。

    大体上,白衣僧自矜身分,并未以我怀中的霍锦儿为目标,这也是我能支持

    许久的缘故。但我闪动中,一时气竭,身形略滞,他攻来的指劲眼见便要击到霍

    锦儿身上,我挺起馀劲,竭力往旁一扑,虽险险逃过,臂侧却如受利刃穿体,着

    白衣僧指风画过,血气飞泼,铺跌不止。

    伤臂正搂着霍锦儿,痛极之下,臂力吃紧,一时发抖震颤,不能自已。

    “少主…”霍锦儿仰面吃力地喘道。

    “我…没事…”我目光凌厉,面目狰狞,以一股狠劲,死死忍住,不让霍锦

    儿从我怀中掉落,臂间的震颤却不断传到霍锦儿身上,她抖动的面庞上,投来求

    恳与关切的目光。

    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让我挺过了白衣僧一轮又一轮强攻。我气喘吁吁,挥

    汗如雨,却将霍锦儿抱得更紧,豆大的汗珠从我额际不断涌出,有数次滴溅到霍

    锦儿的面庞,她既无力挥拭去,也无力再劝,眼中却滑出泪水,与我的汗珠混作

    一道,在面上蜿蜓蛇行。

    渐渐的,我头晕眼花,脚步不稳,透支了所有体力后,开始出现一个个幻象,

    有时只是下意识地艰难闪身、抬手遮挡,脑中却飘起一些与战斗无关的景象,乱

    糟糟地从眼前虚幻地闪过。

    油尽灯枯,已经到了尽头吗?我浑身凉飕飕的,也不知是冷汗湿透了身背,

    还是体内虚弱至极而生的幻觉,眼前一切都慢了下来,我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变缓,

    “噗。噗。噗。”那一声声听得异常清晰。

    虚弱到这种程度,只怕连再次施展“离魂附体术”也无力办到,再说,即便

    能办到,我也不愿弃霍锦儿而独自逃生。

    在痛切绝望中,我与霍锦儿对望了一眼,她虚弱的目光似乎领会了我的含意,

    递给了我无力的一笑,而后,汗珠与泪水从她脸上滑落,她也终因虚弱,又晕死

    了过去,我心中忽然一刹那平静了下来。

    白衣僧又一指迎面攻来,我全身泛起空荡荡的无力感,加上心底平静无波,

    几欲放弃抵抗,只是他这一指像是也变得极其缓慢,以致我想了一想,还是伸手

    去挡。

    我心是空,手是空,作势挡击,劲力也是空,与其说是迎击,莫如说是伸手

    “摸”了他指背一下。

    他的手指却在我一摸之下弯曲下来,难道他也劲力消耗过巨,全然无力了?

    但指风击地,却爆起一个大洞,劲力绝非寻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