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十三章(1/2)

    爆炸的声浪还没消失,无数闪亮的火把便从四面八方逼上来,**纵队十七团的士兵们披着黑色的蓑衣,端着上起刺刀的步枪,整齐地喊着号子,坚定不移地往前推进举火把的都是些头上蒙着白毛巾的老百姓,其中大半是留着二刀毛的妇女

    他们高举着火把为十七团的士兵照着明那些火把都是用破棉絮和烂布条扎成,蘸上了煤油,火势凶猛【马支队里爆响了一阵枪声,十七团的十几个士兵像一排谷个子,跌倒了,但立刻又有更多的士兵补上了缺口又是几十颗手榴弹飞进来,炸得天崩地裂【马库大叫:“投降吧,弟兄们”于是,枪枝便横着竖着,扔到了被火把照亮的空地上

    司马库双手沾满鲜血,抱着上官招弟,大声地召唤着:“招弟,招弟,我的好老婆,你醒醒啊……”

    一只颤抖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抬头,借着火光,看到上官念弟苍白的脸,她也卧在地上,身上压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首“金童……金童……”她艰难地说,“你活着吗?”我鼻子酸痛,眼泪涌出,哽咽着说:“六姐,我活着,你呢,你活着吗?”她把双手伸给我,央求道:“好弟弟,帮帮我,拉我的手”我的手是绿油油的,她的手也是绿油油的我抓着她的手,像抓着泥鳅一样,稍一用力便滑脱了这时,人群都倒伏在地,没人敢再站起,白炽的光柱直射幕布,那一对美国男女的恩恩怨怨正进入最xx,女的对着鼾睡中的男人高高地举起了钢刀±国青年巴比特在电影机旁焦灼地呼叫着:“念弟,念弟,你在哪里?”“我在这里,巴比特,帮帮我,巴比特——”六姐对着她的巴比特举起一只手↓嘴里呼噜呼噜响着,脸上有鼻涕也有眼泪巴比特晃动着瘦长的身体,往念弟这边挣扎,他走得十分困难,好像在淤泥中跋涉的马

    “站住”有人大声吼叫着,对天放了一枪,“不许乱动”

    巴比特像被刀拦腰斩断了似的猛地伏在了地上

    司马粮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他的左耳上破了一个洞,粘稠的血糊在了他的腮上、头发上、脖子上←把我拖起来,用僵硬的手,熟练地摸遍我的四肢“小舅,你好好的,胳膊在、腿也在”他说←弯着腰,掀下了压在六姐身上的尸首,把六姐扶起来六姐那件高领白裙上血迹斑斑

    冒着乱箭般的急雨,我们被赶进了风磨房,这是镇上最高大的建筑物,如今变成了临时囚牢≈在回想起来,当时我们有很多机会逃跑因为急雨很快把十七团的民夫队手中的火把浇灭十七团的士兵同样被冰凉的雨鞭打得睁不开眼睛,他们跌跌撞撞,自身难顾在队伍前边,只有两根黄色的手电光芒引导

    但竟然没有人逃跑俘虏者和被俘虏者同样狼狈临近风磨房破烂的大门时,十七团的士兵比我们还要踊跃地冲了进去

    风磨房在急雨中打哆嗦,借着闪电的蓝光我看到,屋顶铁皮的接缝处,水像瀑布一样漏下来探出去的铁皮屋檐,一道明亮的激流奔涌而下,门前的泄水沟里,灰白的水一直漫到了街道上从打谷场至风磨房的艰难跋涉中,我与六姐和司马粮失散了我的面前,是一个披黑雨衣的十七团士兵,他有两片遮不住牙齿的短唇,黄色的牙齿和紫色的牙床暴露无遗←的灰白的眼珠子蒙着一层云雾

    闪电灭亡之后,他在黑暗中打着响亮的喷嚏,一股烟草混合着萝卜的气味,喷在了我的脸上我的鼻子又酸又痒黑暗中,喷嚏声响成一片我想寻找六姐和司马粮,但我不敢喊叫,只能借着短暂的电火,在震撼灵魂的雷声里,嗅着燃烧硫磺一样的雷电的气味,抓紧时间寻找我看到,在小个子士兵背后,是磕头虫面黄肌瘦的脸←像—个从坟墓里钻出来的窈窕活鬼黄脸变紫,头发像两块毡片,绸褂子粘在身上,脖子更长,喉结像一只鸡蛋,胸膛上肋骨凸现←的眼睛像墓地里的磷火

    临近黎明时,雨势减鞋铁皮屋顶上混乱的轰鸣被有空隙的噼啪声代替,闪电少了些,颜色也由可怕的蓝光和绿光变成了温暖的黄光和白光雷声渐远,风从东北方向吹来,屋顶上的铁皮哐哐地响着,铁皮裂缝处,积水哗哗地泻下来

    寒风刺骨,浑身僵硬,人们不分敌我,挤在一起女人和孩子在暗中啼哭我感到大腿间那些鸡儿蛋儿,紧紧收缩上去,牵扯得小肠痛疼小肠又牵扯着胃,满腹冰冷,凝成一团冰如果这时候有人想离开风磨房,没有人会阻拦,但没人离开

    后来,大门外有人来了我在麻木不仁的状态中,背倚着不知道是谁的屁段,那人同样也倚着我∨外响起呼呼隆隆的蹦水声,接着出现了几团飘飘摇摇的黄光

    几个全身裹在雨衣里,只露着脸的人站在大门口,对屋里喊:“十七团的人,赶快出来站队,归还建制”喊话的人嗓音沙哑,但这沙哑并非他的本来声音,他的声音原本是洪亮的、富有煽动性的我一眼就认出了,那藏在雨衣帽子里的,是原爆炸大队队长兼政委鲁立人的脸∝于他率部升级进了**纵队的消息,早在春天里就传进过我的耳朵,现在终于出现在眼前

    “快点,”鲁立人说,“各连都已号好了房子,同志们立即回去烫脚喝姜汤”

    十七团的士兵拥拥挤挤地撤出风磨房←们在流水光光的街道上排成几队,几个干部模样的人,举着风雨灯,杂七拉八地喊着:“三连的跟我走!七连的跟我来!

    团直的跟我走!”

    士兵们跟着马灯踢踢沓沓地走了十几个穿着大蓑衣的士兵抱着汤姆式过来

    带班的举手报告:“报告团长,警卫连一排前来看守俘虏”鲁立人举手还礼,道:“严格看守,不让一个人跑掉,天亮后清点俘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笑着对黑暗中的磨房说,“我的老朋友司马库也在里边”

    “操你老祖宗!”司马库在一盘大石磨的背后大骂起来:“蒋立人你这个卑鄙小人,老子在这里!”

    鲁立人笑道:“天亮后咱们再见!”

    鲁立人匆匆地走了那个大个子警卫排长站在灯光里,对着磨房里说:“我知道,有的人身上还藏着短枪,我在明处,你在暗处,你一枪就能打倒我但我劝你不要动开枪的念头,因为你一开枪,只能打倒我一个,可是——他对着身后怀抱汤姆枪的十几个士兵挥挥手——我们十几梭子打进去,倒下的就不止一个了

    mpanel(1);我们优待俘虏,天亮就甄别,愿意参加我们的队伍我们欢迎,不愿意参加的,发路费回家“磨房里没人吭声,只有哗哗的水声排长指挥士兵,拉上了腐烂变形的大门

    马灯的黄光,从大门上的窟窿里射进来,照在几张浮肿的脸上

    十七团士兵撤出后,磨房里有了间隙我摸索着,向着刚才司马库发声的地方挤去我碰到了几条打着哆嗦的滚烫的腿,听到了很多抑扬顿挫的呻吟这座庞大的风磨房,是司马库与他的哥哥司马亭的杰作,磨房建成后,没有磨出一袋面,风车的叶片一夜之间被狂风吹得纷纷断裂,只剩了些粗大木杆子挑着残缺的叶片一年四季嘎啦啦地响磨房里宽敞得可以跑马戏,十二盘小山一样的大石磨顽固不化地蹲在砖石基座上前天下午我和司马粮还来此观察过,司马粮说他要建议父亲把风磨房改造成电影院当我们踏进磨房时,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空旷的磨房里有一群凶恶的老鼠吱吱地尖叫着向我们冲过来,冲到距我们两步远时,它们汀了

    一匹白毛红眼睛的大老鼠蹲在最前边,抬起两只精美得像用玉石雕成的前爪,捋着雪白的胡须↑的小眼睛星星一样闪烁着,在它的身后,几十匹黑色的老鼠列成半圆的队形,鼠视眈眈,随时准备冲锋陷阵我惊恐地倒退,头皮炸、炸、炸,脊梁沟阵阵发凉【马粮挡在我前边——其实他的个头仅仅齐着我的下巴——弯下腰,后来又蹲下,直盯着那匹白毛老鼠白毛老鼠也不示弱,放下捋胡须的前爪,像犬科动物一样坐着,那小嘴小胡子微微地颤抖着【马粮与老鼠僵持着老鼠们,尤其是那匹白毛老鼠在想什么呢?

    司马粮这个一直让我不愉快、但渐渐地与我亲近起来的小男孩又在想什么呢?

    他与老鼠仅仅是在斗眼吗?他与它是不是在进行着一场精神的较量,就像针尖对着麦芒,谁是针尖?谁是麦芒?我仿佛听到白毛老鼠说:这是我们的地盘,你们不得侵入!我听到司马粮说:这是我们司马家的磨房,是我大伯和我爹修建的,我来这里是回了自己的家,我是这里的主人白毛老鼠说:强者为王,弱者为贼【马粮说:千斤鼠抵不住八斤猫白毛老鼠说:你是人,不是猫【马粮说:我的前世就是一匹猫,一匹八斤重的老公猫白毛老鼠说:你怎样才能让我相信你前世是猫?

    司马粮双手撑地,目眦皆裂,龇牙咧嘴,喵呜——喵呜——老公猫凛厉的叫声在磨房里回荡喵呜——喵呜——喵——白毛老鼠惊慌失措,四爪落地,刚想逃跑,司马粮像猫一样敏捷地扑上去,一把便攥住了那只白毛老鼠白毛老鼠没及咬他,就被他活活地攥死了其余的老鼠四散奔逃我学着司马粮,摹仿着猫叫,追赶着老鼠,老鼠转眼间便逃匿得无影无踪【马粮笑着,回头看我一眼,天哪!他的眼睛真像猫眼,在昏暗中放着绿幽幽贼晶晶的光芒←把那只白毛老鼠扔到一盘大磨的磨眼里我们俩每人把住一个磨盘上的木把儿,拼出吃奶的力气往前推,石磨岿然不动,我们只好罢休我们巡视大磨房,从这盘磨到那盘磨,一个磨一个磨地转磨

    都是好磨,司马粮说:“小舅,咱们合伙开磨房如何?”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除了xx和乳汁,别的东西对我又有什么用处呢?

    那个下午是辉煌的,阳光透过铁皮缝与木格百叶窗,洒在铺着青砖的地面上

    地面上有老鼠屎,老鼠屎里肯定还混有蝙蝠屎,因为房梁上倒悬着一串红翅小蝙蝠,一只像斗笠那般大的老蝙蝠在高高的房梁间滑行,它的叫声与它的身体相配,声音尖锐而悠长,使我不寒而栗】盘石磨的中央,都凿了一个圆洞,圆洞里栽进去一根笔直的、碗口粗的杉木,杉木从铁皮屋顶上穿出去,杉木的顶端,便是那些巨大的装着叶片的风轮按照司马库和司马亭的设想:只要有风,叶片必转,叶片转风轮也转,风轮转杉木杆子随着转,杉木杆子一转石磨自然也随着转

    但事实却粉碎了司马兄弟的奇思妙想我绕过石磨去寻找司马粮,看到几匹老鼠沿着杉木杆子飞快地爬上爬下,磨顶上蹲着一个人,眼睛放光,我知道他是司马粮←伸出冰凉的小爪子拉住了我的手在他的帮助下,我踩着磨边上的木把儿,爬上磨盘顶磨顶上湿漉漉的,磨眼儿里汪着灰白的水

    “小舅,你还记得那匹白老鼠吗?”他神秘地问我我在黑暗中点着头“它在这里,”他低声说,“我想剥了它的皮,让姥姥缝个护耳一道疲乏无力的闪电在遥远的南方抖擞着,磨房里展开一层稀薄的光芒我看到他手里握着那只死老鼠

    它身上湿漉漉的,细长的尾巴令人恶心地下垂着”扔了它“我厌恶地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扔了它?“他不满地问”恶心,难道你不恶心吗?“我说←沉默着我听到死老鼠掉到磨眼里的声响”小舅,你说,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

    “他忧虑地问是艾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呢?门外,哨兵们换岗了,街上,哗啦啦一片水响换岗的士兵像马一样打着响鼻,一个兵说:”真冷,这哪里像八月里的气候!是不是要结冰了?“”扯淡!“另一个兵说

    “小舅,你想家吗?”司马粮问一阵难忍的鼻酸热乎乎的炕头,母亲的温暖怀抱,大哑二哑的夜游,灶台上的蟋蟀,甘美的羊奶,母亲格巴格巴响着的骨节和沉重的咳嗽,大姐在院子里的痴笑,夜猫子柔软的羽毛,家蛇在囤后捉老鼠……

    家,叫我如何不想你我费力地抽着堵塞的鼻孔“小舅,咱俩跑吧”他说

    “门口有兵,怎么跑?”我小声问←抓着我的胳膊,说:“你看这杉木杆子”

    他把我的手拉到直通屋顶的杉木杆子上杉木杆子水淋淋的←说:“我们顺杆爬上去,顶开铁皮,就钻出去了”我忧虑地说:“爬上去怎么办?”“跳下去呀!”

    他说,“跳下去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我想象着站在生满铁锈、哐哐作响的铁皮屋顶上的情景,腿肚子不由地哆嗦起来“那么高……”我嗫嚅着,“跳下去会把腿摔断的”他说:“没事,小舅,我保你没事,春天里我就从这屋顶上跳下去过,屋檐下是一片丁香树,树枝软得像弹簧一样”我望着杉木柱子与屋顶铁皮的接合处,那里透下了一圈灰色的光线,明亮的水沿着杉木,一片片地渗下来“小舅,天就要亮了,上吧”他焦急地催促我我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我先上去,把铁皮顶开”他老练地拍拍我的肩膀,说,“让我踩一下”

    他双手抱住水滑的柱子,身体往上一耸,双脚便踩在了我的肩膀上“站起来,”

    他催促我,“站起来呀!”我双手扶着杉木柱子,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几只伏在柱子上的老鼠唧唧叫着跃到地上我感到他的双脚在我肩上一用力,身体就像壁虎完全贴到杉木柱子上了借着那线微光,我看到他的双腿一屈一伸地往上蹭着,尽管蹭一蹭,滑一滑,但他的身体终究是逐渐升高,终于顶着房顶了

    他用拳头捣着铁皮,发出喀啦啦的巨响,积水从铁皮缝隙里洒下来雨水漏在我的脸上,流到我的嘴里,水中有一股腥咸的铁锈味,还有一些铁皮碎屑←在黑暗中粗重地喘息着,并发出拼命使力气的声音铁皮嘎嘎地响了一声,随即便有瀑布般的积水泻下来,我双手急忙搂住杉木柱子才没被冲下磨台【马粮用脑袋顶着铁皮,扩大洞口铁皮在黑暗中弯曲,终于断裂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天窗开出来了,灰白色的天光泄露进来在那灰白天上,挂着几颗没有光彩的星星“小舅,”

    他从高高的梁柱上往下说,“我先上去看看,然后下来救你”他的身体住上耸着,脑袋从天窗上探出去“有人上房!”门外的士兵大声喊叫着然后便是几道火舌照亮黑暗,子弹打得铁皮啪啪响【马粮搂着柱子,吱溜溜地滑下来,险些把我的头砸扁←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呸呸地吐着嘴里的铁屑,打着牙巴骨说:“冻死了,冻死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过去了,磨房里渐渐明亮起来我和司马粮紧紧地搂在一起,我感到他的心脏紧贴着我的肋骨,像发烧的麻雀一样急速跳动我绝望地哭着

    他用圆滑的脑门轻轻地碰着我的下巴,说:“小舅,别哭,他们不敢伤害你,你五姐夫是他们的大官”

    现在能看清磨房里的情景了十二盘大磨闪着青色的威严光芒,我和司马粮占据着一盘【马粮的大伯司马亭占据着一盘,他鼻子尖上挂着水珠,对着我们挤眉弄眼其余的磨顶上,蹲着一些湿老鼠↑们挤在一起,小眼睛黑又亮,尾巴像大蚯蚓↑们既可怜又可憎地面上汪着水屋顶上还在往下滴水【马支队的官兵大多数互相依靠着站立,他们的绿军装紧贴着皮肉,变成了黑色

    他们的眼神和脸上的表情,与磨盘上的老鼠惊人地相似被裹挟进来的老百姓,大多数聚拢在一起,只有少数混杂在司马支队里,好像玉米田里的谷子老百姓男女混杂,男多女少,有几个孩子,在他们母亲的怀抱里,像病猫一样哼哼着妇女们都坐在地上男人们有的蹲着,有的靠着墙站着磨房的内壁曾经刷过石灰,石灰受潮,沾在了男人们的背上,改变了他们的颜色从人群里,我发现了斜眼花

    她舒着双腿,坐在泥水中↓的背倚在另一个女人的背上↓的头歪在自己的肩膀上,脖子好像折断了±xx老金坐在一个男人的屁股上,那男人是谁呢?他趴在地上,脸歪在水里,一绺花白的胡子漂起来,胡子周围,有一些黑色的血块子,像蝌蚪一样在浊水中摇摆老金只发育了右边一只xx,左边的胸脯平坦如砥,这样就使她的独乳更显挺拔,好像平原上一座孤独的山峰↓的xx又硬又大,高高地挑着单薄的衣衫↓的外号叫“香油壶”,传说她的xx兴奋起来,xx上能挂住一只香油壶几十年后,当我有缘伏在她的一丝不挂的身体上时,才发现她左边的xx退化得几乎没有一点痕迹,只有一个黄豆那么大的xx,像颗美人痣,标示着它的存在↓坐在死人的臀上,双手神经质地吲脸,撸一下就把手放在膝盖上擦一擦,好像她刚从蜘蛛洞里钻出来,脸上粘满了透明的蛛丝儿其他的人各有姿态,有哭的,有笑的,有闭着眼瞎噜苏的有不间断地摇晃着脖子的,像水里的蛇,像岸边的鹤那是个身材相当优美的女人,是虾酱贩子耿大乐的妻子,娘家是北海人

    这女人长脖子小头,头小得与身体不成比例有人说她是蛇变的,她的脖子和头的确七分像蛇↓的头和脖子从一群耷拉着脑袋的女人堆里昂起来,在潮湿阴冷、光线暗淡的大磨房里,那摇摇晃晃、颤颤悠悠的样子,证明了她确曾是蛇,现在又变回去了,我不敢去看她的身体,惊恐地跳开眼,她的影子继续在我脑子里晃动

    一条柠檬色的大蛇从一根杉木柱子上旋转而下↑的扁平的头颅像个盛饭的铲子,嘴里不时吐出紫色的灵活多变的舌头↑的头一接触到磨顶,便柔软地折成一个直角,然后流畅地往前滑动,逼近磨盘中央的老鼠,老鼠们翘起前爪,嘴里发出“喳喳”的声响蛇头往前滑的同时,盘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