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九章(1/2)

    爆炸大队被赶出村镇十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五姐上官盼弟把一个用旧军装包着的婴孩塞到母亲怀里↓说:“娘,给您”

    上官盼弟浑身湿漉漉的,单薄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肥大的xx高高地挺着,诱惑着我的眼睛↓的头发里散出热烘烘的酒糟的味儿↓的枣子般的xx在布衬衣里蠕动着我多么想扑上去咬咬那奶头、摸摸那xx艾但是我不敢上官盼弟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用耳光子扇人,她可不像大姐那样良善宁愿挨耳光,我也要摸摸你!我躲在梨树下,牙咬着下唇,下定了决心

    “站住”母亲大声喊道,“你给我回来!”

    上官盼弟瞪着大眼盯着母亲,愤怒地说:“娘,都是一样的女儿,你能给她们养,就能给我养!”

    “我该了你们的?”母亲恼怒地吼叫着:“你们生出来就往我这儿送,连狗都不如!”

    “娘,”上官盼弟说,“我们走运时,您没少跟着沾光≈在我们走背字,连我们的孩子也不吃香了是不是?娘,一碗水要端平!”

    大姐的笑声从黑暗中发出,听着让人背冷↓冷冷地说:“五妹,告诉姓蒋的,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大姐,”上官盼弟说,“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你那个汉奸丈夫沙月亮死有余辜,我劝你夹紧尾巴,不要张狂,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别吵了!”母亲高叫一声,沉重地坐在地上

    晚出的大红月亮爬上屋脊,照耀着上官家院里的女人们↓们的脸上,仿佛涂了一层血母亲悲伤地摇着头,抽泣着说:“我这辈子造了孽,养下你们这些讨债鬼……你们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

    来弟像一个蓝色的幽灵,闪进了西厢房↓在厢房里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好像面对着沙月亮从沼泽地里神游归来的领弟,手里提着一串嘎嘎咕咕的活青蛙,从南边的院墙上轻巧地翻进来

    “瞧瞧吧!瞧瞧吧!”母亲念叨着,“疯的疯,傻的傻,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母亲把五姐的孩子放在地上,双手按着地,艰难地爬起来,转身走进屋子

    孩子在地上呱呱地哭着,她连头也不回↓对着站在门边看热闹的司马粮的屁股踢了一脚,在沙枣花头顶上扇了一巴掌“你们这些讨债的,为什么不死?都死去吧”骂完,她便进入居室,响亮地关上房门我们听到屋子里的东西发出了被打击的声响▲最后一声沉闷的、像歪倒了一麻袋粮食般的响声,我猜想到,那是气得发了疯的上官鲁氏发泄完毕后仰面朝天躺在了炕上我没有看到她躺在炕上的样子,但她躺在炕上的样子就在我的眼前↓的双臂伸展开,两只肿胀的、骨节突出、皮肤破裂的手,左边那只,碰着上官领弟那两个极有可能都是哑巴的孩子,右边那只,触及了上官招弟那两个疯疯颠颠的漂亮女孩月光照着她苍白的嘴唇↓的xx疲惫地坍塌在肋骨上在她的身边,靠着司马家女儿那儿,原本是我的位置,但现在被上官鲁氏摆成“大”字形的身体占据了

    院子里,那条被踩得比两边的地方还要低矮的甬路上,上官盼弟用破旧的灰军装包着的那个女婴愈发响亮地呜叫着,没有人理她生她的上官盼弟绕过她,对着上官鲁氏的窗户蛮横地说:“你必须给我好好养着她,我和鲁立人迟早要杀回来”

    上官鲁氏捶着炕席吼叫:“我给你养?我把你的私孩子扔到河里喂王八,扔到井里喂蛤蟋扔到粪里喂苍蝇!”

    “随你的便,”上官盼弟说,“反正她是我生的,而我是你生的,追根刨底,还是追到你身上!”

    说完这句话,上官盼弟浑身抖颤着,弯腰看了看甬路上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大门跑去在跑过西厢房通向过堂的门口时,她跌了一跤,摔得似乎很重↓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双手捂着受了伤的xx,对着西厢房骂了一声:“xx!你等着吧!”

    来弟在厢房里嗤嗤地笑着↓啐了一口唾沫,气昂昂地走了

    第二天早晨,我们发现,母亲正在训练那只白色的奶羊,给仰躺在簸箕里的上官盼弟的女儿喂奶

    一九四六年春天的那些早晨,上官鲁氏家的情景纷乱多彩太阳尚未出山前,薄而透明的晨曦在院子里游荡这时,村庄还在沉睡,燕子还在窝里说梦话,蟋蟀还在灶后的热土里弹琴,牛还在槽边反刍……母亲从炕上坐起来了,她痛苦地哼哼着,揉着酸痛的手指,摸索着披上褂子,困难地屈起僵硬的胳膊系上腋下的扣子,然后,她打了一个哈欠,搓搓脸,睁开眼,蹭下炕用脚寻找鞋,找到鞋,她下炕,身子摇摇晃晃,弯下腰,提起鞋后跟,在条凳上坐一下,巡视一下炕上的一窝孩子,然后她出门去,在院子里,用水瓢从水缸里往盆里盛水哗,一瓢,哗,两瓢,每次都是四瓢,偶尔也舀五瓢然后她端着盆,去羊棚里饮羊

    五个奶羊,三只黑色,两只白色,都生着狭长的脸,镰刀状的角,下巴上垂着长长的胡须↑们的头聚拢在一起,五只嘴巴,吱吱地吸着盆中水母亲抄起扫帚,把羊屎蛋子扫在一起把羊屎清扫到圈里去从胡同里取来新土,垫在羊栏里,用梳子给它们梳毛回到缸边取水逐个地清洗着它们的奶头,用白毛巾揩擦干净

    山羊们舒服地哼哼着这时,太阳出山,红光和紫光,驱赶着轻薄的晨曦母亲回屋,刷锅,往锅里加水,大声喊叫:“念弟,念弟,该起来了”往锅里加小米和绿豆,最后加上一把黄豆,盖上锅盖′腰,嚓嚓沙沙,往灶里塞草嗤啦,划着洋火,硫磺味,上官吕氏在草堆里翻着白眼“老东西呀,你咋还不死?

    活着干什么呀!“母亲感叹着噼噼剥剥,豆秸在燃烧,香气扑鼻,啪!一个残余的豆粒爆裂在火中”念弟!起来了没有?“司马粮迷迷糊糊地从东间屋里出来,走到院子里,寻找厕所烟囱里冒出青烟念弟在院子里,水桶响,她要去河中诞咩——山羊叫≯——鲁胜利哭【马凤司马凰哼唧鸟仙二子噢呀呀

    鸟仙懒洋洋走出家门来弟站在窗前梳头胡同里群马嘶鸣,是司马库的骑兵中队去河中饮马群骡走过,是骡兵中队饮骡归来车铃叮当,白行车中队练车技”

    你来烧火“母亲命令司马粮”金童呀,起来吧!起来去河里洗洗脸“母亲把五个躺椅状的柳条筐搬到院子里母亲把五个孩子搬运到柳条筐里,让他们仰躺着

    母亲命令沙枣花:”放开奶羊去“沙枣花迈动着细腿,蓬着头发,睡眼惺忪地走进羊栏奶羊对她友好地晃角,伸出舌头舔她膝盖上的灰垢

    mpanel(1);舔得她痒痒↓用小拳头擂羊头,稚嫩地骂:“短尾巴鬼”她摘下连结着奶羊脖圈的缰绳环扣,拍一下羊耳,说:“去吧,你是鲁胜利的”鲁胜利的奶羊愉快地摇着翘尾巴,腿蹄麻利,到了鲁胜利的篓子边↓四肢朝天,焦急地吱哇着

    奶羊劈开后腿,倒退几步,让晃晃荡荡的奶口袋悬在鲁胜利脸上羊奶头寻找孩子嘴,孩子嘴寻找羊奶头,动作准确熟练,配合默契羊奶头那么长那么大,鲁胜利像凶猛的黑鱼,一口把它吞没大哑二哑的羊,司马凤司马凰的羊,一个跟着一个来到各自主人的身边,都用同样的动作向孩子嘴靠近,都表现出同样的熟练和默契

    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动人的哺乳场面奶羊们弓看腰,眯着眼,下巴上的胡子微微颤抖“锅开了,姥姥”司马粮说“再烧会儿”母亲在院子里洗脸火飞快地舔着锅底,这是经爆炸大队一排五班的伙夫老张改造过的锅灶【马粮只穿一条裤子,赤着臂膊←很瘦,目光忧郁念弟挑水回来,水桶随着担杖颤悠,她的辫子已经齐腰,辫梢用时兴的塑料绳捆扎羊们齐齐地给孩子换了奶头“吃饭吧”

    母亲说沙枣花放下桌子,司马粮摆上筷子和碗母亲盛粥,一碗两碗三碗四碗五碗六碗七碗沙枣花和玉女摆好小板凳念弟喂上官吕氏喝粥呼噜唏溜来弟和领弟拿着自己的碗进来各盛各的粥母亲看也不看,但嘟哝:“吃饭时一个也不疯”她们端看粥在院子里喝念弟说:“听说**纵队要打回来了”“吃饭吧”

    母亲打断她的话我双膝跪在母亲胸前吃奶母亲别别扭扭地侧着脸喝粥“娘,你也太惯他了,他吃奶要吃到娶媳妇吗?”念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