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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贵人/ 1闯天下(2/2)


    **领导革命的队伍

    奔向战区奔向前方

    向前进向前进

    ……

    收录机唱着。他用口哨和着。师傅出声了。

    “大家醒醒,凉一凉。免得一会下车了感冒。”

    这会又是女高音,感人极了。

    马儿啊你慢些走喂慢些走喂

    我要把这迷人的景色看个够

    风吹那麦卷起了千重浪

    漫山遍野沉甸甸果实压弯了枝头

    ……

    一路歌声,一路口哨声,抒情极了。

    他显得是那么的老油,仿佛出差归来的老省城人。

    天亮了,车慢下来,路两旁的房子高耸着在晨曦中傲然挺拔,一幢挨着一幢,车多起来,人也多起来,他知道这就是省城了。电视里见过的立交桥出现了,车在上面转着,他再老油不起来了,眼睛滴溜溜地转,心里呣呣的叹。

    他妈的,真大呀。他妈的,真干净。……

    叹着车进站了。下了车,汇入人流,他连叹也不敢叹了;只顾紧跟着一同下车的人,挤出车站时,哪些是一辆车来的人也分辨不清了。原本都是些陌生人,此刻他感到陌生人和陌生人就像一碗米倒进一堆米里一样,分辩不出谁是谁来。

    他想:管毬他,各走各的。走过几条街,便觉东西南北不辩。他已产生了找不到自己的感觉。他在欣奇中又带着几分疑惧。开始注意和他一样的背包族来,见他们有的拿着图一边走一边看,他知道那是导游图。

    于是,开始注意搜寻书摊。买了一张来,看看自己所在的街名,再看看图才总算确定了自己所在的方位。有这张图就好办了。他想。老子不出一个星期就要把你摸熟,让你这省城变成屙泡尿也能绕着走三圈的小地方。

    中午的时候从南明邮局门口过,他摸摸口袋里的那封写给韦蔚的信,犹豫再三终于投进了邮筒。他原本想去学校看看她的,可又觉得不妥,自己答应过岑惠对她绝对守信誉,再说韦蔚好像还没转过弯来,万一见了面又怕自己狠不下心来。

    投了信他感到很饿了,见邮局后面的巷子里有人摆了些小吃摊。钻进去,在靠外边的那家坐下,要了碗肠旺面。吃完了正想再要时,老板娘把手伸过来。

    “多少。”他问。

    “五块。”那女人有些不耐烦。

    “五块﹖”

    他很吃惊,知道给人宰了。很不情愿地付了钱,心里气愤得大骂。妈的,何该你们下岗。那女人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不满,对着他的背影送了他一句“乡巴佬。”他气得想回骂,见她身后的男人很凶,只得忍住。那女人才真叫有恃无恐,紧盯着他又叫了声“乡巴佬。”他感到自己撞见鬼了,赶忙离开了这个小巷。

    走上大街,心里的气愤实在难平,想想自己原本是打鬼捉鬼的道士,又禁不住苦笑着摇头。可肚子还饿,眼睛直往走过的那些小巷里扫。

    又走了两站路,才在一个车站旁边

    见到有个超市。这次他有了经验,吃之前先问好价,付了钱才吃。否则,你是吐不出来的。事实证明刚才就是给人宰了,这家的肠旺面才要两块五,女人也挺和气,只一个劲地朝他看,他隐隐的感到是自己的头发出了问题。

    吃饱出来,一面走一面打量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发现这些省城里的人,果然不见有人染他那种金光灿烂的发。这令他想起前些年流行的呼啦圈,县城里早就没人玩了,可他们东沟的孩子还正玩得起劲。

    “乡巴佬。”

    他自语着。那个女人的骂仿佛是只会拐弯的魔手,隔了那么长的时空才又重重地打在脸上。他感到脸火辣辣的烧起来。

    那个卖肠旺面的婆娘也真是该死,从此他就有了某种心里障碍。

    乡巴佬。他暗自骂着。他妈的,骂得对。他想。惭愧,假如就这样去见韦蔚,给她的那些朋友见了,不羞得她去跳井才怪。

    他摸摸头发,迫切想找个理发店,可理发店却不像小吃摊那么好找。下午四点多,才在曼梦公园旁边找到了一家真正的理发店。理发师说天冷,劝他染成黑的,他坚持不染,一定要人家给他刮成亮蛋。

    从理发店出来给冷风一吹,果然打了一个喷嚏。赶忙钻进旁边的衣帽店,买了顶黑色的绒线帽戴着权当刚才被刮掉的发。理了发最迫切的就是找住,就近去漫梦宾馆登记,一听要六十元一晚上,心疼得不想住,但又怕人家骂“乡巴佬,”只得让心冒出一滴血,登记了一个晚上。他妈的,当一回冤大头吧。

    他还是头一遭睡六十元一夜的床,心里盘算着一个人在这样的宾馆住一年,就要花他妈的二万一千多块,反过来人家一张床,一年就能让人睡出他妈的二万一千多块来。他想。难怪人家那么小瞧乡巴佬,乡巴佬一家人辛辛苦苦一年,挣断裤腰带,有多少人家能挣得这二万一千块的。他感慨着出去随便吃了两碗粉回来,叫服务员开了门,进房去就再没出来。

    房里只有两张床,他估计还有一个冤大头要来和他同屋。趁冤大头还没来。他把现金都掏出来数了数,还有八百一十元零一点毛票。他知道回去的路费就好比古时候好汉的马,否则,哪怕是秦琼那样的好汉,也免不了要受黄膘马都保不住的凄凉。他拿出二百元缝在衣服的夹层里,剩下的预备着花光了再决定去留。

    安排好经济,拍拍放在秘密处的卡,才放心地拧开电视机,翻翻屋里的摆设。他见进门处有一道门,扭开进去看看,知道这是卫生间。可以洗澡还可以解手,不由自主地搬扭那些阀门,水哗哗的流出来。伸手试试,感觉两个笼头有一个流出的水温嘟嘟的,歇歇去摸感觉烫了,知道可以洗澡。于是,把冷水笼头按下往那个大棺材似的浴盆里放水。

    “他妈的,这回开洋荤了。”

    他自言自语着对大镜里的自己咧咧嘴,脱光衣服睡了进去。

    这个澡洗出来,他觉得以前那种霉食烂糠的东西不翼而飞了,身心洁净得轻飘飘的仿佛要飞,大镜里的自己仿佛换了个人,神采飞扬而容光焕发,新刮的头闪闪发光。

    “嘿。这个样子还就是好。”

    他自语着扯扯西服,正正领带走出来,在床边站了站,又走回卫生间里去,对着镜子搔首弄姿的笑笑才又出来,正对电视机躺了下去。

    睡。他妈的。睡它个钱饱货足。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