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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阅读(1/2)

      诺桑在金红色的河水中,恢复了人型,云卓转过脸去背对着他,他上得岸来换上了衣衫,继续上路。

      太阳褪去了红色,开始光芒万丈,恒河水也变得清透澄蓝。

      诺桑拉了她的手说:“昨天听那些人说从这里望西走4天就能到一个叫‘菩提加雅’的地方,那里有他们信奉的神灵,也许能驱逐我的诅咒。”

      “消除了又如何?更为所欲为吗?”

      “我会很好地利用我现有的地位和权利,去消灭反对我、伤害我的人,这不是也是你希望的吗?”诺桑的灰眸眯了起来。

      “我希望的并不是所有人,而只是一个人——黑吉丹。冤有头、债有主,不能殃及别人。”云卓对着河水叹气:“好希望这圣河中洗去你以往的罪恶。但罪恶洗不去,抹不掉,只能去弥补和改过。”

      “如果我有罪恶,你也一样有。”诺桑不满云卓的话:“你对我的仇恨不是也殃及了别人?贡桑就是你害死的。”

      “害贡桑自杀的是你,不是我,因为你下药让他杀死他心爱的女人!”云卓有些气结。

      “他既然都杀了,你又何必让他清醒呢?”诺桑淡淡地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真是无药可救。”云卓极力挣开他的掌握。

      诺桑似乎没有生气;他转个身,再回头时,浓浓的黑发凌乱,深邃的眼眸含情脉脉,原本桀骛不驯的唇扬起,带出一道阳光的魅力……

    5。2  初见圣君

      云卓的心叹息了,也许诺桑幼时的教育太过深刻,早已深入骨髓,那种霸道、暴虐、难以捉摸是无法一下改掉的,她只好默默地和他想西方走去。

      这一路上还算平顺,总有好心人施舍食物,虽然简单,却透着善良。只有诺桑对食物有些挑剔,但在云卓的督促下尚能勉强吃些。

      一路的风景美丽异常,高大的菩提树、合欢树林立。看到合欢树,云卓想起了诺桑在车凌国的婚礼,也想起了那个公主。

      “合欢树在象雄就没有,那你可是误了一个好的姻缘,合欢树下咏合欢。”

      诺桑皱眉:“合欢树的名字也是人起的,你叫它是合欢,它就是合欢,你叫它是离散,它就是离散。再说,好的姻缘是当事人觉得好才是好,别人又怎知?”

      “也许吧,你的心并不在车凌国,而是象雄,你的嫔妃多得数不清。”云卓冷嘲。

      诺桑轻哼:“你又怎知我的那些嫔妃不过是一群恼人的莺燕?不过,说来车凌国的公主确实漂亮,不过太骄横了,女人还是温柔一些好。”他转头看向云卓:“偶尔有些脾气还是可以的。”

      云卓挪开目光,看向湛蓝的天空,还有那湛蓝的恒河水:“这里的天和水让我觉得并没有远离象雄,似乎贴得更近了。”

      诺桑浅笑,在河边拔了许多蓝色的琉璃草扎成一把,递给云卓:“是呀,连这草都是随处可见,其实,细看,这琉璃草小巧秀丽,半含半露,惹人喜爱。”

      “它是很好的药草。”云卓淡淡地说。

      “你家的书库里有很多书卷,有不少都是关于天象、医学的,所以你才喜欢这些,从而学习医术的吗?”诺桑问。

      他竟然敢提那些书卷,云卓有些气愤又伤心,但又不想和他吵架,只好压了怒火说:“你也看了那些吗?”

      “看得不多,但受益匪浅。”

      “所以你也会配制忘情水吗?”云卓想到了贡桑,但又觉得不对:“可是忘情水并不会让人忘记所有呀?”

      “他需要猛料,所以我按照另一卷书上记载的配制的,它并不叫忘情水,而是叫欢乐泉。忘情水只能让他忘记爱情,而欢乐泉则是将一切抹去,恢复到最开始的状态,从新选择欢乐的方式。”诺桑说得并不理直气壮。

      云卓痛苦得闭了眼睛,不但是忘记,而且是什么都没有了。生命也没有了,爱情也没有了,痛苦也没有了,何来欢乐呢?这又是一种多么痛快的解脱,就算是无论什么事都有结束的时候,也不应是这样的方式。

      “你没有后悔过这样做吗?”云卓眼里噙着泪花。

      “没有,因为只能这样做。”诺桑明知如此说了,云卓必会难过,但如果对她说谎,似乎自己心里会更难过。

      云卓的手不禁握得紧了,那些蓝色小花碎了一地。

      “也许叔叔还是有说的对的东西,他说‘无论多么深的悲哀和痛苦,日子够久就会淡忘的。忘记,本就是人类所以能生存的本能之一’,也许成为空白才是最好的。”说完,诺桑也沉默了,继续向前走去。

      云卓也是默默地跟上,河水的流淌声汇成美妙的音符,却无法打动她流血又冰冷的心……

      在一棵菩提树下,诺桑停了脚步,他回首对云卓说:“要到中午了,太热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弄些水和食物来。”

      云卓点头,席地坐了下来,诺桑走开了。

      四周静了下来,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你沉浸在过往的痛苦中太久、太深了。”

      云卓连忙四处搜寻那声音的出处,树的背面端坐一人,浓眉舒展,目光深邃,虽已是暮年,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英姿勃发的样子。云卓有些迟疑,他微笑起来:“刚才是我在对你说话。”

      云卓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凝眉不语。

      “一个人如果要做一件事,最好就不要问它的结局,只去问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去做。是不是值得去做,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是不是能够让别人快乐,自己振奋!沉浸在过往的痛苦中会使你迷失方向,而且生命只不过是一段过程而已,不要那么计较得失。”他继续说。

      “如果能够知道那结局不可能完美,甚至是凄凉的,但刻骨的仇恨让你不得不振奋精神去做的时候,你该怎办?如果那仇恨关联到一个国家的存亡,更多无辜的臣民时,你需要最仇恨的人去克制那个最危险的人时,你又该怎么办?”云卓不知怎的,坦然地把心中纠结很久的问题脱口而出。

      “化解仇恨最好的方法不是报复,更不是置对方于死地。任何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即使他做了伤害别人的事情,因为人生就象棋局,只要一着走错,余下的就非错不可。我们何尝不能以宽容的心去谅解他的过错,给他以机会弥补。”

      云卓摇头:“无论什么事都是要有结局的,有了开始,就要有结局,无论什么事都没有例外,而这结局就是做错事的人承担责任,接受惩罚。”

      “结局?有很多故事都是以成功和快乐做为结局的,艰辛奋斗者必获成功,有情人终成眷属。只可惜这种状况并不是一种结局,而是一个暂停的符号。我们的终结只有死亡,到了终结时,都是一样的。”

      云卓的困惑更深了:“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过往?为什么说出的话这样凄凉却又有深刻的道理?”

      他微笑轻语:“我就是这孔雀王朝的第三代君主——阿育王。”

      云卓望着这个威名远播的君主,为他的超脱所折服……

    5。3 王的故事

      “你的困扰并非在于仇恨。”王的微笑让人感到温暖。

      “既然过往无法改变,人是否能有所改变?”云卓叹气,内心纠缠。

      “天下的每一事,每一物都不可能是完全的永恒,人亦是会变的,有的从赤贫变成豪富,从君子变成了小人,从英雄变成了狗熊,也有从豪富变成了赤贫,从小人变成了君子,从狗熊变成了英雄。但凡事物的转换都要假借外力,受环境影响。”

      “这点不错,但是为什么有的人转变后就会给别人带来巨大的痛苦和灾难?”云卓想到了黑吉丹、诺桑,还有面目早已不清的父母、茜玛等已经离去的亲人、朋友。

      “对金钱的欲望,对权力的欲望,对声名的欲望,对性的欲望!人类所有的苦难和灾祸,都是因为这些欲望而起的。”

      “说得很对!”诺桑的身影闪了出来,他先递了水给阿育王,然后给云卓分了食物和清水。然后他坐下来问:“可如果他的欲望来自于别人或是家族强加给他的呢?尤其是对至高无上的权利的欲望!”

      “自古以来,无论是谁想站在群山最高处,就得先学会如何忍受寂寞。只要他能承受那些寂寞,这些欲望对他来说,就不是强加的,而是他自己想要的。”

      诺桑陷入沉思。

      “春天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来到了我的国度,你们也历经了磨难,此时你认为人世间什么是最珍贵的?”阿育王问。

      诺桑想了想,回答:“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曾拥有’和‘已失去’。”

      阿育王喝了一口清澈甘甜的水,说:“我来讲讲我的故事,你再来体会。”

      诺桑与云卓对视了一眼点头。

      “我的人生因为三个女人,改变了多次。

      第一个女人,是我的母亲,作为一名并不受宠的王妃,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不被恶毒的贵妃所设计伤害,她选择了默默牺牲自己。当我好勇斗狠时,母亲只有用立誓沉默来劝戒、暗示我离开凶险万分的宫廷.我也因此能在之后邂逅到考瓦基。我们相爱时,我可以忘记一切争斗与仇恨,甚至与仇敌握手言和。

      她就是二个女人,是我深爱的人.她是一名亡国的公主,在流浪途中遇上了我,她热情奔放,能歌善舞,勇敢深情,同样具有火一般性格的我与她心心相映。

      然而天意弄人,就在我们即将缘定终身的时候,母亲病重的消息不得不使我离开她,踏上归国的路途。当我满怀喜悦地回来与爱人重会时,得到的却是她早已惨死在兵乱之中的噩耗。当我听到她的死讯时,万念俱灰,丧失了生活的勇气,感到很寂寞和难过,也变得冷漠和邪气。只有考瓦基的爱能使我变成可爱而多情的人,失去了考瓦基,我似乎失去了一切。

      不久来自宫廷的暗害又使我身负重伤,在疗伤的过程中,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第三个女人,就是我后来的王妃,她端庄美丽而富有同情心,为了保护我,在新婚之夜失手杀死了刺客,沾满鲜血的双手使得她成为了人见人恶的不祥之人。

      我娶了她,娶她多是为了报恩和同情,她也深知这一点,选择了无私的爱我,她的力量来源于爱,对生灵和受苦大众的爱,佛家舍生取义,舍已为人的爱使我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但那些无时无刻不在暗算我的政敌们却惶惶不安,他们罪恶的双手又再度伸向了我的王妃腹中的小生命,阴谋没有得逞,但我的母亲却倒在了血泊之中。愤怒与仇恨改变了我,为了复仇,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登上了皇位。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我率领大军南征北讨,军队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我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建立了丰功伟业,同时也使得自己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众叛亲离。

      而命运再次和我开了一个玩笑,当我与考瓦基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时,眼睁睁看着她在我怀中睡去,再无法醒来,那种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最大的痛苦。

      最后是我的王妃和优波坦大师救赎了我崩溃的灵魂,从此我放弃了暴力,皈依佛门,让全国民众尊从佛教,我的心灵得到了平和与洗涤。”他闭着眼说完,又睁开了眼。

      “你的过往,哪一件不是‘得不到’、‘曾拥有’和‘已失去’呢?你不觉得痛苦吗?”诺桑惊讶,心中的英雄竟是如此儿女情长的情种,不由得思量起叔叔曾对自己的教育。

      看着沉思中的诺桑与云卓,阿育王微笑:“我再来讲一个故事。”

      他闭了眼睛,又娓娓道来:

      有一只豹子快乐地生活着,它是奔跑得最快的动物,它可以奋力奔跑猎杀到喜欢的动物来喂饱自己,终于有一天它受伤无法奔跑了,就连一只兔子都无法捕到。它饿得奄奄一息时,佛祖出现了。

      他问了豹子一个问题,“你觉得世间最珍贵的是什么?”

      豹子不假思索地说:“是‘得不到’、‘曾拥有’和‘已失去’。”

      佛祖点头,给了它一块食物,让它再仔细思考。

      这样过了一千年的光景,豹子的佛性大增。一日,佛主又来到它的面前,对豹子说道:“你可还好,一千年前的那个问题,你可有什么更深的认识吗?”豹子说:“我觉得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曾拥有’和‘已失去’。”佛主说:“你再好好想想,我会再来找你的。”

      又过了一千年,有一天,它看见了一只迷路的、美丽的、温顺的羚羊,顿生喜爱之意。豹子每天看着羚羊很开心,它觉得这是三千年来最开心的几天。然而羚羊与它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豹子为了讨好羚羊,甚至放弃了捕猎。

      羚羊也爱上了豹子,但是这时羚羊群找到了这只走散的羚羊,对它们的爱情大加阻止。羚羊头领质问那只美丽的羚羊:“你是否忘记了我们曾经有多少兄弟姐妹命丧豹口?你是否忘记了自己是一只羚羊,而它是我们的天敌这个事实?”

      那只羚羊无可奈何地与羚羊群走了。

      豹子一下子觉得失去了太多,这时佛主又来了,问它:“这一千年,你可好好想过这个问题: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豹子想到了羚羊,对佛主说:“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曾拥有’和‘已失去’。”佛主说:“好,既然你有这样的认识,我让你到人间走一遭吧。”

      就这样,豹子投胎到了一个帝王家,成了一个王子,一晃,他就到了十八岁,已经成一个风流倜傥的王子。

      这一日,邻国的公主长羚来到了他的国度,皇帝决定在后花园为她举行宴会。席间来了许多妙龄少女,风流少年,然而那公主却刺杀了国王……”

      说到这里,他突然戛然而止,云卓若有所思,诺桑若有所悟,却是沉默。

      过了许久,云卓问:“后来呢?”

      阿育王微笑,递了一串珠子给诺桑,说:“还不知道,也不能说。这是一串佛珠,一共108颗,当你无法静心思考的时候,可转动一圈,你的心会静下来,让自己倾听坦白的心声。”

      先不追究那故事的结局,诺桑对阿育王总说到的“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攀谈起来。

      云卓却陷入了沉思,痛楚且挣扎……

      

      注释:

      阿育王——佛教护法名王,意为“无忧王”。印度孔雀王朝第三代国王。在位年代约为公元前268年至前232年。他继承并发展了父祖统一印度的事业,使孔雀王朝成为印度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大帝国。

      他在统治的第八年中,胜利结束了一场对印度东海岸上羯陵伽国的征服之战。但是当他认识到他的胜利使人类惨遭伤亡时,就感到心惊肉跳。有十万人丧失生命,甚至有更多的人受伤致残,阿育王在惊愕和忏悔之余,决定不再用暴力来完成对印度的征服,并且放弃一切侵略性的军事行动。他采用佛教作为他的宗教哲学,努力实践“达摩”规范,包括诚实、仁慈和非暴力。

      阿育王死后不到十五年,孔雀帝国便土崩瓦解,此后从未恢复。但是佛教得到过阿育王的支持,他对世界的长期影响是巨大的。他登基时,佛教只在印度西北的一弹丸之地流行,但在他死去时,它的教徒遍及印度各地,而且迅速传向邻国。除了乔达摩·悉达多本人以外,阿育王对佛教发展成为一种主要的宗教所起的作用比任何其他人都大。

    5。4 故地巴却

      诺桑与阿育王相谈甚欢,诺桑问了他关于诅咒的事情。

      阿育王微微一笑:“任何诅咒都有破解的方法,但需要你自己去争取。现在,你就把它当作是你必须经历的磨练吧,这样,你可以换个角度来审读自己。”

      次日清晨,云卓与诺桑和阿育王告别,踏上了回家的征途。

      初来的时候是春季,离开的时候已是深秋,不过这里的秋不比象雄,这里依旧温暖,而那里应是大雪纷飞了。

      依旧是沿着恒河水逆流而上,回去的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不过一个半月就到了里象雄。

      里象雄距离中象雄还有近3个月的路程,而这3个月,大雪封山,是无法跨越那些高耸的雪山的,云卓和诺桑只能等待又一个春天的来临。

      这日,他们来到了里象雄最大的城邦,麻羊部落的巴却城。

      站在高高的石头城墙外,云卓的眼被阳光刺痛,更是被往事刺痛。离开这里也已经有8年多的岁月了。8年前,她在这里立誓学习医术,接近诺桑,远离了曾收留自己的泥婆罗族人;8年后,她学习了医术,也接近了诺桑,却依旧有当时那种遥不可及的无可奈何,还凭添了许多惆怅与烦恼,依旧理不清复仇的计划。

      自从告诉诺桑真相后,诺桑虽然绝口不提,但云卓知道他内心有了动摇,亦不再多言。可如今一到了象雄的领地,故地重游,不免想起故人——次仁,还有他与甘珠、卓玛间的纠葛。

      望着紧锁双眉的云卓,诺桑有些奇怪,云卓却唱起了当年卓码的歌:

      “叫我如何忘却呵,岁月一直在流逝,我的心始终没停止思念,

      叫我如何忘却呵,遇见是最美丽的错误,失去是最残酷的必然,

      只有无情才能把你忘记,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