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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1/2)

      “可是她这样痛苦,怎么办?”云卓泪如雨下,所有的变故来得如此之快,所有欢乐的人突然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云卓抬眼搜寻那双灰色的眼睛,他依旧挂着笑冷眼看着。

      云卓想冲过去,被赤西拉住手:“快去煎药,时间久了,洛泽也没的救了。”云卓听了,咬着牙默默走向厨房,一丝甜甜的味道滑入喉咙,她尝到了血的滋味。

      大厅上早已乱做一团,赤西从地上的花瓣中拾起白色的曼佗罗花瓣,慢慢递给达瓦:“可怜的姑娘,你的悲哀起于这情花,也要终于这情花,但你不要怨恨,洛泽也是中了这毒,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只有吃了这些,它会让你减轻此时的痛苦。”

      达瓦痛楚地望着吃吃傻笑的洛泽,接过那花瓣,慢慢撕碎:“心痛得已经感觉不到其他的疼痛,我恨这花,更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明明相爱的人却只有死别。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等洛泽醒来,一定不要告诉他真相,是我受不了那伤痛,草率地吞金自杀,不要让他后悔,不要让他痛苦,如果可以,让他忘了我,忘了……疼。”达瓦闭了眼。

      端着汤药走来的云卓看到这个场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默默发誓,这仇一定要报,要比这更残忍。

      ……

      3天后,洛泽彻底清醒了,他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痛苦得撞向石壁,鲜血长流,可这点伤怎比得心上的伤?丹竹焦急却无能为力。

      云卓熬了忘情水,只有这个才能让洛泽忘记,也是达瓦的心愿。

      洛泽接过那忘情水,一边落泪一边把它缓缓地倒在地上:“怎能相忘?怎能?”

      7天后,达瓦将被水葬,她穿着洁白的衣服躺在白色牦牛皮筏上,圣洁得像天上的神。天上飘着洁白的雪,奔腾的象泉河上飘着袅袅的水晕,悲凄的人们默默地前行。

      不能流泪呵,不能让这个妄死的姑娘在黄泉路上再遇风雨。洛泽和其他人一起抬着那皮筏,没有人埋怨,只有深深地同情。

      皮筏下水的那刻,洛泽突然拔出匕首,刺入自己的胸口,鲜红的血在洁白的雪上漾开,刺眼、疼痛、另人窒息……  

    2。6  故人重逢

      诺桑是在洛泽悲壮的葬礼后走的,云卓永远不会忘记他转身离去时嘴角的笑意,他又得逞了,看着别人的眼泪,仿佛能给他带来快感,这样的恶魔,云卓该怎么办呢?

      赤西拒绝了诺桑的邀请,为了不给松巴部落带来更多的麻烦,他也走了,去云游。走前他告诉云卓:“你虽然得到了拒绝喝忘情水的第一滴眼泪,可这眼泪却让我的心动摇了,也许那仇恨真的来得太重也太深。虽然我不愿让这么弱小的你承受那所有的伤痛,可那伤痛却把你伤得很深。”他抹去云卓脸上的泪水,继续说:“5年以后,你来找我吧,我会在拉昂错中的小岛上等你,我会教你医术,竭尽所能的帮你。这5年的时间里,你要快乐的长大,不要再流泪了。”

      说着他从马背上的口袋中拿出3卷羊皮:“这是一些粗浅的医理知识,你要背下来,还有上次给你的草药图谱,你要找到那上面所有的药草,也要背下来。还要多读些中原的书卷,治病救人必须医德高尚呵。5年后我们会再见面的。”

      云卓收下羊皮卷,揽在胸前,默默地看着赤西离去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5年的时光该怎样悲伤度过?白雪无痕,心底有疼。

      晚冬的残雪终于在春风吹拂下点点融尽,随着春露滋润,草儿们争先的笑眯眯顶破地面,悄悄探出头来,用一簇簇新生嫩绿,宣告着春天的来临。

      而赞巴城中人们的心依旧覆盖着冰雪,无法消融,反而是邦主丹竹最看得开,他说:“失去心爱的人,确实是个很大的打击,但就算那个打击再怎么大,它还是会消失的,这就是人生。”

      云卓体会不到那种人生,她感到的只有痛楚和仇恨,如果不去宣泄、不去抱负,也许她的人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稻谷绣穗了,谷穗成熟了。云卓不必再过那样漂泊凄苦的日子,一切又回到了10岁前富足的生活,可是任凭外面的世界物换星移,季节变换,云卓也只是埋首书海,心无旁骛。她忘记了季节,忘记了一切,甚至就连自己也忘记了。当寂寞来袭,实在难耐时,她便爬上屋后的山丘,安抚痛楚的内心。

      远远地向自己家乡的方向叩拜,所有曾经的岁月全都刻骨铭心地复活了,那里是否还有值得自己思念的面孔?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抹去了浮上心头的哀戚,却依旧看到了她挚爱的阿爸、阿妈,还有差一步就幸福了的洛泽和达瓦,他们没能度过余生,却都含恨死于非命……

      就这样3年的时光过去了,15岁的云卓出落得亭亭玉立,丹竹舅舅依旧不让她接触任何有关复仇计划的事,而是希望给她找一门好婚事,让她一辈子平安的生活。

      而嫁,这字眼从不曾存于她的念头之中。如果可以平安、幸福的生活,那一定是在报仇过后,因为诺桑的玛格部落毁掉了她所有曾经的梦想及未来!

      其实,云卓心里也明白,丹竹舅舅是在等待更好的机会,在等他的小儿子长大,在等与其他部落达成共识,越是好的猎人,在接近猎物的时候越是小心。可这个等待让诺桑的势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这天,云卓看完了一卷草药图谱,带着已经长大的红鹿和洛洛到山丘下的坡地上散步,远远地看到一个壮硕男子正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奔来。云卓有些惊愕,等那身影近了,云卓愣住了,那是旺杰,曾收留自己,成为家人的旺杰。

      三年了,他们分开竟然已经三年了!云卓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无论是以什么方式,他们都长大成人了。其实,云卓脑海里较深刻的,是旺杰少年时期野性难驯的模样,现在20岁的旺杰,明快不羁,云卓反复端详旺杰的脸庞。也许只有消除了贪欲的人,才会拥有这样清纯明快的神情吧。

      当旺杰说艾玛已过世时,云卓竟然哀哭不止。她这才明白,那两年泥婆罗的流浪日子,并没有在她生命中完全消失。

      晚上,丹竹为旺杰的到来举办了宴会,从此,旺杰就留在了云卓的身边,形影不离。

      岁月依旧过得飞快,云卓把那几卷医书早就背得烂熟,而草药图谱中的草药也找到了十之八九。

      这天,她和旺杰去狮泉河谷找草药。旺杰问:“为什么一直在寻找那些奇怪的花草?”

      “这些都是药草,能够治病救人,也能达成我的心愿!”云卓查看着地上的紫花:“这是宝盖草,是一种治疗吐血和止鼻血的药材,与水芹、荠菜、鼠麴草、赛繁缕、芜菁、萝卜一起,并称为春七草。”

      “那你可认识这个东西。”旺杰从怀中取出一个果子。

      云卓接过这个淡棕黄色卵形的瘦果,看了半晌,又拿出图谱来对照,却没有找到。

      旺杰笑了笑说:“这是无花果,我们这里没有这种树木,因为这里的寒冷不适合它的生长,这个是我3年前在滇国时,一个女孩送我的。她说这个可以润肺止咳,清热润肠,外用治痈肿。”

      云卓没有见过这样的花,便问:“那树是什么样子的,怎么叫这个名。”

      “那树并不高大,其实也开花的,只不过是花朵钻进了果实。所以无花果还有另外的名字,叫作隐花果。”

      “开花但不炫耀,反而钻进果实中,连花瓣都变成了养分,静静地化作果实,真是一种很好的植物。”云卓笑了笑。

      “花朵还是绽放出来的好,虽然说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但我还是喜欢。”旺杰也笑了:“你还没有说为什么总找寻药草呢?”

      “我要学习医术,只有这样才能接近诺桑,听说他得了很奇怪的病。”云卓平淡地说。

      “可那样太危险了吧,如果你想以这种方式来报仇,也许你会成为来不及绽放就枯萎的花朵。”旺杰非常激动,说话也结巴起来。他凝视云卓的脸,长长地吁了口气,终于还是别过头去,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心情郁闷的时候,微风轻拂,连额头都感到有些痒苏苏的。山谷里的草木在微风中窃窃私语,站在其间的旺杰和云卓却无话可说。

      向来纯真无邪的云卓眼睛里闪过某种东西,那是怨恨!旺杰不由得更心疼了,他知道那怨恨一直埋在云卓的心底,而他无力为她分担。

      云卓蹲下身去,继续去拨弄地上的野草,她从旺杰的眸中能够读到一些爱慕,但他们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真想成为医者,就请先为我治病吧!”

      云卓抬起晶莹的目光望着旺杰。

      “你哪里不舒服吗?”

      “是的。”

      “可我现在还不会,你去找舅舅的古辛看吧。”

      “其实没必要把脉。你听我说说症状,给我开个药方就行了。”

      云卓轻轻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她好象很没有信心,准备一字不落地认真听旺杰说话。

      “就是这里,好象钻进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也压不住,抹又抹不掉,我想干脆剜掉算了,可是一这么想,就会疼得受不了……”

      旺杰用手指着胸口,说得非常平淡。云卓则紧蹙双眉,听得认真。

      “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这些症状的?”

      “这个嘛,好象是从看见一个突遭不测的小女孩开始。”

      “?”云卓眼中立刻盈满了哀戚,低头又抚弄起野草。旺杰相对而立,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

      “为什么不给我下诊断呢?”

      “我无话可说。”

      “好吧,那我就给自己做个诊断,你想听听吗?”

      “哥哥!”

      “如果这只是我单方的意愿……那一定是相思病。”

      “请剜掉它吧!你只能是我的哥哥,否则将永不相见!”云卓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无比决绝的语气让旺杰顿感受伤,继而怒气冲冲地吼道:“难道人心也可以轻易剜掉吗?”

      “我看到过忘情水的配方,那里说的是头,喝了忘情水就可以忘记相思,所以害相思的不是心,而是头。由此可见,对于他人的思念并非产生于心灵,而是头脑。所以能够剜掉。”

      “果真如此,就把忘情水拿来吧。管它头脑也好,心灵也好,我再也无法忍受了,请你务必为我治好,否则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旺杰有些慌不择言了。长久以来的心痛究竟有多么深重啊,竟然让一个如此温顺的人也变得这样蛮不讲理。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云卓抬眼凝视旺杰,旺杰的心慌了:“不,还是不要了,我千里迢迢地来找你,就是要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不论是什么身份。”

      “我们只能是兄妹,我只能接受那样的情谊,其他的都无法承受,我的心中满是仇恨,满眼都是诺桑可恶的嘴脸,我如何能有其他的心思呢?”云卓叹气了。

      旺杰亦不语,眼前这个17岁的女孩柔弱又坚强,早已充满了他的胸膛和生命。经过这几年的磨练,早已让他成为象雄王朝广大农民称赞的“黑骑侠”了,早晚他会和诺桑对诀,只是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这个身份。

      

    2。7   更深的痛

      眼看5年之约就要近了,云卓已经把里象雄的领土都踏遍了,草药图谱中的药草终于找全了。她可以起程去曾经的家园——普兰了,那里的拉昂错,有赤西上师,他会教自己医术,然后她就可以接近那个魔鬼诺桑了。

      云卓开始收拾行囊,旺杰自然要跟随,云卓无法拒绝他,在她的生命中,旺杰就是自己的哥哥。虽然茜玛姐姐还活着,可她们只能书信来往,7年不曾谋面,云卓都已经由一个小女孩长成美丽的少女,茜玛则已是22岁如花的女人了,她们之间已经有太多故事没有分享。

      不过,云卓还是为姐姐高兴的,林格部落是象雄最大的部落,是隶属王室的部落,邦主贡桑就是象雄王室的王子。茜玛嫁给他会成为象雄的王妃,她就能惩戒诺桑了。可云卓又是担忧的,希薇部落已经被侵占,她们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地位,贡桑怎么说服国王,迎娶姐姐呢?也许很难,要不,怎么会这么久依旧没有传来婚讯。

      又是秋天了,满目金黄,云卓和旺杰告别了丹竹舅舅,带着洛洛往中象雄的普兰走去。刚走不远,舅舅的内侍就策马追了上来:“云卓,快回去,你的兰卡姆姆来了,茜玛出事了。”

      云卓感觉天旋地转,她不敢相信,拼命赶着牦牛往回奔跑。

      进得城堡,远远就看到已是满头白发的兰卡姆姆虚弱地躺在毛毡上,云卓扑了上去。兰卡姆姆只是抬了抬手,就垂了下去。云卓抓住那只干枯的手,泪水泛滥。

      丹竹走过来抱住云卓:“你兰卡姆姆是翻了7座雪山赶来的,她太累了……”他的泪水也忍不住落了下来:“云卓,快赶去林格部落,兰卡姆姆说茜玛被诬为女巫,正躲在达果雪山的山坳中,她有很重要的话和你说。”

      云卓掩上兰卡姆姆的眼睛,死不瞑目就是还有太多未了的事吧。她抹去泪水,恳求丹竹给兰卡姆姆最隆重的葬礼,说完她就拉了旺杰冲了出去。

      刚才那个安全却绕远的路不能再走,她们也要翻越7座雪山,赶往达果雪山。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入冬前赶到了达果雪山的山坳,而那里什么也没有,一片死白。云卓的心慌乱、惶恐,上天又开了她一个天大的玩笑!

      当她费尽苦心来到穹隆银城时,竟发现茜玛已死,而且才是十天之前的事。她震惊极了,于是陷在痛苦、悔恨、怅惘及愤怒的种种情绪中,久久无法平复!

      而穹隆银城,有许多工匠、花匠在忙着。走在街市广场上,也不难发现焕然一新的改变。这些都是为贡桑的婚礼所准备的,多么完美、多么疼痛的讽刺。

      记忆中的黑发褐眼的姐姐,已成了躺在花上的尸体,死白的脸孔仍旧带着清丽动人的轮廓,只是她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因为见到世上仅剩的亲人而欢喜大叫。

      妹妹来了呵!阿爸走了,阿妈走了,兰卡姆姆也走了,但妹妹来了,来接你离开这恐怖孤绝的地方呵!

      一切都太慢了,整整慢了十天,时间再也倒不回来,该说的话也永远无法说出口了。

      云卓揪心扯肺的大哭大吼,始终不愿接受呈现在她眼前的另一个悲剧。

      她抓着旺杰、抓着知道这一切的普泽大祭司、抓着曾经和姐姐生活过的格桑,却仍止不住心中的哀痛呵!于是,她围着一棵大树猛绕,像当年悼祭父母般,由肺腑唱出“忘情”,一遍又一遍,直到脚底渗血,喉咙暗痖干疼。

      她愤怒地狂喊:“我要杀贡桑,杀掉那个没心没肝的贡桑!”

      “贡桑没心没肝不是他的错。”普泽大祭司平静地说:“他是中了诺桑‘忘情之水’的毒,洗去了他一切的记忆。”

      “你说什么?忘情之水?”云卓的头剧烈地疼,他怎么会有忘情之水的配方,而忘情之水是不会抹去所有的记忆呀?

      “是的,是忘情之水,贡桑王子喝了,就失去了记忆、心志,被诺桑控制了。”

      “可他为什么要杀茜玛?”云卓惊讶于诺桑的忘情之水能如此功效,可她更想知道姐姐为何遭此毒手。

      “他要把自己最小的妹妹嫁给贡桑,而贡桑坚持要娶茜玛,国王和王后并不赞同茜玛成为王妃,所以就同意了诺桑的请求,控制了贡桑。”普泽大祭司讲起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贡桑强烈的反抗,使国王非常不满,于是把他禁闭在宫内,茜玛本来是被贡桑藏在达果雪山的山坳里,可突然没有了贡桑的消息,茜玛紧张起来,她去找了普泽。

      普泽大祭司是贡桑的老师,他也很希望贡桑能够娶善良美丽的茜玛为妻,而不是去做政治婚姻的牺牲品。而茜玛只要贡桑还活着,任何情况她都能接受。贡桑要娶娜米,要回王室,她都心甘情愿,只要确定他是平安的!

      “我们现在只有格仁可以问了!”普泽说:“你再耐心等几天,我会设法把格仁带来。”格仁是贡桑的侍卫长,和茜玛也是熟识。

      普泽大祭司这一去,也是好几日。茜玛寝食难安,只能分分秒秒的祈祷,白天和黑夜都是折磨人的酷刑。

      当格仁出现在她面前,她人已经瘦了一圈。

      他和普泽两人的面色都异常沉重。茜玛由他们的表情,看到了不祥与仓皇,彷佛发生的事,比死亡更可怕。

      她几乎不敢问,但仍不得不开口问:“贡桑……他还好吗?”

      格仁看看她,又看看普泽,最后才低下头说:“他不好,他被下药了。”

      “下药?下什么药?”茜玛不懂。

      “一种极可怕的药。它是由黑色曼陀罗花、黑叶升麻及大食王国记载的迷幻药力共同磨制而成的,它的名字就叫‘忘情之水’。”

      忘情之水?茜玛想起了家族巨变的那晚,她和云卓看到的那首大食古诗,旁边有一个故事,她并没有念给云卓“一个人很老很老了,还找不到回去的路,深陷在恐怖诡异的幻魅世界中……”难道贡桑掉进那漩涡,永远出不来了?

      “贡桑到底怎么了?”她一边微弱地间,一边流下泪水,全身颤抖不已。

      “他丧失了记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