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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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剃?”清葵却丝毫不让。

    榔头咬牙,摇了摇头。“我不能。”

    “好。”清葵定定地看着他。“姐姐,你看清楚了,在这个人心里,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

    榔头憋得满脸通红,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即使这样,你也欢喜他?”她转向丹君。

    丹君抬眼看了看榔头,羞涩地点点头。“清水,这没什么。”

    “好罢,你都这么说了,还能如何?”清葵没再绷着脸,笑出声来。“榔头,好好对我姐姐。”

    榔头拼命地点头。“那是一定的。”

    清葵看着悄悄对视的两人,心中却生出些惶惶。

    若能像丹君这般单纯无念,也是很幸福的罢。只希望榔头能不辜负她的这番纯真才好。

    “我去厨房了。”清葵朝丹君和榔头笑了笑,转身离开。

    丹君正想跟她一同去,却被榔头拉住了手。

    她的心跳如脱兔。“你……干嘛?”

    榔头笑着看她。“清水妹妹都已经同意了,你不能再拒绝我了是不是?”

    丹君不敢抬头看他。他微微一笑,把她揽入怀中。

    “白水,以后——总有一天,我会剃了这胡子。”

    丹君埋首在他怀中,摇了摇头。“这没什么要紧。”

    榔头揽紧她,双目微睁,视线无意间落到远去的清葵身上,顿了一顿。

    第十二章 郁宝宝的糖栗子

    “裘大哥,你说你们少主子平日里喜欢些什么?”清葵和裘大把一大堆栗子给剥了壳,倒入装了糖浆的大锅里,又往大锅下面添了些柴火。

    “你这丫头,怎么还说‘你们少主子’?应该说‘咱们少主子’才对嘛。”裘大无奈地摇头。“说起少主子喜欢的东西——我还真不知道。他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吃的,闲的时候就打打猎练练武读读书,没看见他特别喜欢什么。”

    “那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物事?”

    裘大拿了一双长竹筷,在裹了糖浆的栗子里不断地搅动。

    “以前倒是有。是一只玉蝉,少主子以前常握在手里,宝贝得很。”

    “那现在呢?”清葵仔细地回忆了一遍:“我好像没看到他有这样的物事。”

    “没了。”裘大忿忿。“几个月前,我们劫了一趟官货,抓了个押货的官员,本想关一光就放了。谁想到居然给那家伙跑了。跑就跑吧,他居然还顺手牵羊,带走了少主子最心爱的玉蝉!真是狗娘养的。”

    裘大开始爆粗口,清葵却犯了难。他喜欢玉蝉,自己要到哪儿去弄这样的东西?

    “要给小天送礼物,怎么不来问我?”

    邬夫人一手叉腰,一手搭在灶台上,朝清葵眨了眨眼。

    “夫人?”裘大放下筷子,往衣服上擦了擦手。“您怎么来了?”

    “我特地来找清水丫头的。”邬夫人朝厨房外头招招手。“大李子,你来帮裘大一起做糖栗子。”

    “好咧!”之前在外头劈柴的大李子扛着一堆柴火走了进来,顺便朝清葵点了点头。

    邬夫人一把拉起清葵便朝外头走。

    邬夫人身量高挑,力气大。清葵被她拉着,只得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夫…夫人!”

    邬夫人将她带至一处生着油绿草地山崖,这才停了下来。

    “清水,你看。”

    清葵有些莫名,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这山崖正对着湖州城,只见一条银白如练的河流,穿过湖州城,一直蔓延到了天女山脚下。

    “天女河?”在高处眺望远方,果然令人神清气爽。清葵往前走了两步,颇有些雀跃。“夫人,这那是湖州城么?没想到这儿能看那么远!”

    邬夫人笑眯眯。“丫头,来,陪我坐坐。”

    清葵走回她身边,盘腿而坐。

    “你可知道小天的名字从何而来?”

    清葵转了转眼珠子。“这儿是天女山,又有一条天女河。所以夫人和寨主才给他取名为‘天’罢?”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邬夫人眯着眼眺望远方,平素高挑的眉眼沉静下来,五官显得柔媚了不少。

    “我从前是湖州城里小户人家的女儿,家里开了个小绣坊,也算是衣食无忧。”邬夫人忆及往事,感慨万千。“后来当今陛下起义,湖州城也不再太平,人们四处奔走。我和爹娘在战乱中失散,这才碰到了阿浪。”

    清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就是寨主大人?”

    邬夫人点点头。“阿浪把我抢回了寨子,说是正想找个压寨夫人。”她笑了一声。“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从小听故事看戏,都是小姐陪书生,哪儿想过要嫁个山贼?”

    清葵生出些好奇。“那后来呢?”

    “后来慢慢地,我才知道这书中的故事都当不得真。”她转过眼来,慈爱地在清葵的手背上拍了拍。“咱们女儿家找相公,最重要的不在于他是谁,而在于他是不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在于他心里究竟把你放在哪儿。

    清葵讷讷。“夫人说得有理。”

    她从小便被定为欢喜宗的传人,师父和自己的娘亲谈到她未来的夫君,总是说一切都随她高兴就好,只要她喜欢,哪怕用什么手段也好,都会让她得到。

    在这样的教育之下,清葵未养成个骄横跋扈的性子,倒也算是难得。

    娘亲也好,师父也好,都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听着新鲜有趣的同时,她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融动。

    “所以——后来您就嫁给寨主了?”

    邬夫人点点头。“嫁给他之后的第二年,我便生下了一个孩子。”

    “就是小天?”

    邬夫人微笑着,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那是我和阿浪的第一个孩子。我们都疼他像心头肉一般。谁知道他长到四岁的时候,发了一场天花,夭折了。”

    清葵怔愣。

    邬夫人的眼眶微红,神情却依然豁达爽朗。“也是在那一年,我们在天女河里救起了小天。”

    清葵更惊讶,随即也觉得正在情理之中。

    “当时他的年纪跟我们死去的孩子相仿。他醒了之后,只说自己姓郁,其它的却什么都记不清了。”邬夫人已陷入自己的回忆中。“我和阿浪都觉得他便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孩子,便将他收留了下来,视如己出。因为他自天女河中来,我们便给他取名为‘天’。十月十五,正是我们在天女河中发现他的日子。”

    “后来我生了场病,大夫说我已不能再生儿育女。”她喟叹一声。“我们也没有多难过,索性就一心一意地抚养小天。”

    清葵恍然。“竟然是这样。”所以他说自己随娘姓,不是指邬夫人,是指本来的娘亲么?也不对啊,他不是不记得了,怎么还记得自己的娘亲姓郁?她顿时有些疑惑。

    邬夫人转头望着她。“清水,有道是有缘千里亦可会。小天他本不属于这儿,你也一样。但你们却在这儿遇见,难得他也喜欢你。”

    “他?喜欢我?!”清葵愕然。“不不,夫人,你弄错了罢?他巴不得把我撂到天边儿去。”

    邬夫人笑得很开心。“要不是他喜欢你,你以为你能留在他身边么?从前那些姑娘,哪个不是几日便送下了山去,只有你能留在他身边。”

    清葵很窘。他留她,不过是怀疑她有什么企图罢了。当然,这话不好对邬夫人说。

    “你呢?喜欢他么?”邬夫人眨眨眼。

    清葵睁大了眼。“我?我——没想那么多。”

    “那就想想。”邬夫人舒了一口气。“对了,刚刚说到礼物,你不如送他些能贴身带的东西。”

    “贴身带的?”清葵烦恼地鼓了腮帮子。

    “对,最好还是亲手做的。”邬夫人挤挤眼。“比如荷包啊,腰带啊什么的。这样,他只要一看着就会想到你,岂不很好?”

    清葵扭捏半天才说了实话。“可是——我不会绣——”

    “这有什么难的,有我教你!”邬夫人豪气干云。

    清葵捧着装满糖栗子的大瓷碗回到房里,顺道找了火折子点上了烛台。

    “才回来?”

    郁天拿了一本书在窗台下头看,抬头瞥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晚?”

    “我在厨房做糖栗子。”她朝他招招手。“过来尝尝。”

    “不用了。”郁天皱皱眉,很不屑的样子。“这种甜得腻人的东西,只有女孩子才喜欢。”

    “是么?”她把烛台移到他面前。“天色都暗了,你还在看书?怎么也不点灯?”

    郁天挑眉。“我不用点灯,也看得清楚。”

    清葵嗤笑一声。“你莫非是生了双狼眼,能在夜里视物?”

    郁天不置可否,依然低了头去看书。

    半响,她也不语,只坐在他身旁瞧着。

    他却忍不住了。“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这一本《大夏开国志》,看了几日了,为何还停在这一页?”

    郁天瞪着她,墨眸微动。“你难道没别的事可做了?”

    清葵摊了摊手,把那一大碗糖栗子移过来,推倒他手边。“吃几个罢,还热着。”

    “不吃。”

    “这里头放了桂花蜜。”

    “……不要。”

    “真不要?”清葵忽然起身,凑过去一把按在他的书上。

    他抬眼,薄怒。

    “爱吃甜的,这不丢人。”她认认真真地对他说着。

    他的愠怒瞬间收了去,又露出些慌乱,当然也只得刹那。

    “不知道你说什么。”他低下头,拨开她的手继续看书。

    清葵的笑容慢慢变得邪恶起来。“郁——宝——宝!”

    郁天分寸大乱,水墨眸里全是惊慌。他手一抖,那本看了许久的《大夏开国志》吧嗒一下落到地上。

    “你——”恼羞成怒,他起身想躲开她调笑的眼睛。“那是娘她自己要叫的,我可没答应!”

    “其实也挺好听啊。”清葵好笑地看着他像没头的苍蝇东奔西走,走了半天也没找着门。“郁宝宝,很可爱!”

    “不许说了!”他终于涨红了脸,狼狈不堪。

    “好罢,不说了。”她咳了咳。“你娘还说了,你最爱吃甜得发腻的桂花糖栗子。现在长大了,为什么反而不吃了?”

    郁天还没缓过劲儿来,索性背对她朝着窗台假作望月状。“现在不爱吃了。”

    “是么?”清葵优哉游哉地用手指拈了一颗栗子,送到他唇边。“我吃过了,又香又甜又糯,还有桂花的香气——”

    他看也没看,只抬眼望天做凝肃装,喉咙却动了动。

    清葵转了转眼珠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作甚?”他皱着眉转过头来,清葵便趁他唇齿一张的瞬间,把那颗糖栗子塞了进去。

    他睁大了眼,却又不好吐出来,只好含着那颗栗子对她怒目而视。

    清葵眨眨眼。“很好吃,对不对?”

    郁天已经体会到嘴里那香甜的诱惑,但当着她的面又不好猛嚼,憋得很辛苦。

    清葵往他肩上拍了拍。

    “谁说长大了就不能吃甜的?”她把碗放到他手边,自己却转身出了门。“长大的最大好处,不就是能自由选择自己所爱的东西?”

    她没有再看他,只关上了门。

    她没走远,只在心里数到三十,又猛地推门而入。

    郁天手里拿着一颗栗子,那表情混合了惊讶惊惶以及惊吓,红白一片,看得她极为舒爽。

    “这就对了嘛。”

    她坐到桌边,替他倒了茶,自己也动手拿了一粒。“好吃!”

    郁天犹豫了一会儿,看她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终于坐下,把那颗栗子放进嘴里,渐渐不再碍手碍脚。一大碗栗子不一会儿便被两人瓜分得精光。

    “真是香!”清葵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舔了舔嘴唇。

    “只可惜用的是去年的桂花蜜。要是用今年新鲜酿的,滋味会更好。”郁天颇有些遗憾。

    “这你也尝得出来?”清葵满眼敬佩。

    郁天别开眼,咳了咳。“从前每到秋天,我娘便会做这个。”

    “邬夫人?”

    他神情一僵。

    清葵会过意来,转开了话题。“郁天,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她的神情相当地谄媚,让郁天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何事?”

    “那个——你也知道,现在天气凉了。”

    郁天挑眉。

    清葵缩了缩。“在房间里沐浴,实在有些冷。”

    她跟郁天住在一道,沐浴成了个大问题。因为没有专门的房间,她只能去丹君住的地方沐浴。但天气渐凉,即使用浴桶水也很快就凉,洗得相当不痛快。

    “那就多加几个暖炉。”郁天回过头去,拾起地上的书,继续看。

    清葵尤不死心。“暖炉也抵不住啊。小天啊,你看那温泉——”

    “不行。”

    清葵一噎。“就你一个人用,太浪费了吧?”

    “不行,别打温泉的主意。”郁天神情不变,语气很坚定。

    清葵皱了一张脸,忿忿不满。“小气鬼。”她窝了一肚子闷气,回到自己的榻上拿棉被蒙住头。

    郁天看了一会儿书,瞟了那塌上鼓鼓的人形一眼,唇角微勾。

    半响之后,见她还无动作,他放下书,缓缓走了过去,在那团鼓鼓的棉被前站定。

    “喂!”

    那团人形棉被微动了动。

    他蹲下身,正对着那团棉被。

    “郁泉你不能去。不过山里还有另外一处温泉,你可以去那儿。”

    人形棉被蠕动了一下子,露出一团黑缎般的发,细长的眉,和一对晶晶亮的眸子。

    “真的?”

    郁天望着她的眼愣了愣。“真的。”

    那双眸子一弯。“那还差不多。”

    “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那日,你是怎么会进了郁泉?”

    清葵掀开被子,露出脑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那只臭鸟。”

    “那只蜂鸟?”郁天眉一挑。“真是你养的?”

    “不是。那鸟叫‘追食鸟’,能帮人找吃的。”她坐起身来。“当时我饿得要命,才捉了一只叫它替我寻吃的,谁想到它把我领到了郁泉。”

    郁天啼笑皆非。“郁泉里可没吃的。”

    “就是啊。它是被温泉里的香味儿吸引过去的,还当你是吃的。”清葵摇摇头。“真是蠢鸟。”

    郁天神情一松。“温泉里究竟有什么香味儿?”

    清葵挠挠头。“跟你身上的香气一样。”她往前一凑,正好对上他的脖颈处,深深地一闻。

    “似莲非莲,似桂非桂。像是混合了莲花和丹桂香。难怪它会弄错。”

    她把这通感慨发表完,才发现郁天神情很僵硬,一团红从他脖颈那处渐渐上延。

    “呃?”

    郁天猛地起身,微晃了一晃。“该就寝了。”

    “可是——”

    他也没理会她,直接进了里屋,啪地关上了门。

    “你还没洗漱。”清葵接着说完,摇了摇头。“害羞了?”

    第十三章 狼狈的生辰意外

    十月十五,整个天堑寨十分欢快。

    少主子生辰,每个人都派了一个红包两只红蛋,晚饭极其丰盛,有肉有鱼,外加敞开任喝的女儿红。

    邬寨主让人在主屋前摆了流水席,大家同吃,热闹得很。

    清葵看着手里的红蛋和红包,表情很有些复杂。

    “郁天,我听闻在中原红蛋一般用于庆贺生子,女儿红更是送嫁的酒。没想到你们这里却用来庆生。”

    郁天的脸色本来已经极其阴晴不定,听了她这句话,更是郁闷。

    他着一身玄色的交领曲裾深衣,领口和袖缘上绣着银蓝色的花纹,配着深蓝和玄色相拼的腰带,正是少年俊秀,翩然风采胜过芝兰。

    他郁闷归郁闷,也注意到了她话中的玄机。

    “‘听闻’?”他转过脸去看她。“你莫非不是中原人?”

    清葵呆了呆,随即笑得灿烂。“郁天,要不要喝杯酒?这女儿红可是十八年陈酿,平日里难得喝到的!”

    “我从来不喝酒。”他皱皱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

    “清水!”

    丹君远远地朝她招手。

    清葵如蒙大赦,连忙回了回手,朝郁天讨好地笑笑。“姐姐在唤我呢,先走了!”

    “你——”郁天眼睁睁看着她轻快地走远,无奈地摇摇头。

    “小天。”萧错在他身边坐下。

    “师父。”他立刻正色。

    “清水姑娘怎么走了?”萧错往她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去她姐姐那儿了。”

    萧错点点头。“小天,你也十四了,若有了喜欢的姑娘——”

    “师父!”郁天有些尴尬。“徒儿没有。”

    “当真?”萧错笑了一声。“我看这清水姑娘倒是不错。率真娇憨,很讨人喜欢。”

    “她哪儿像个姑娘了,根本就是只野雀,整天叽叽喳喳。”

    虽然这么说着,他脸上的神色却柔和了些。

    萧错笑得意味深长。

    “若是不看紧些,等到野雀飞走,再也无处寻觅的时候,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郁天垂着头,默然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开口道:“师父,你曾说自己从平阳城来,不知师父是属哪一门派的?”

    萧错的神情一凝,笑容渐敛。

    “怎么突然问这个?”

    郁天抿唇。“徒儿只是想知道自己师承何派,以后若有机会,也好和同门的师兄弟们有所交流切磋。”

    萧错复又温文点头。“师父之所以来到湖州,正是与师门有隙,所以一直未提及。这件事,待我今后慢慢再与你说。”

    “是。”郁天神色舒缓。“多谢师父。”

    萧错在他肩上拍了拍。“小天,你的天资之高,为师从未见过。以后若有机会,还是出了山寨投向那些武学大派,才能不负了你的天分。”

    “师父的意思,莫不是要离开?”郁天眉间微紧。

    “我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萧错起身,侧脸望向山间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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