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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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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早已议定将钱惟演出为泰宁军节度使,就要在近日起程,他现在还敢出来说话,与母后自然是关节不比寻常。可惜母后那一派,事实上争取到先朝众元老台阁品位的并不多,说话算不了数,说了又有什么用?

    我现在倒有点感谢我朝历来倚重文官裁决朝事。

    难得一直躲在家中的赵元俨今日也在,慢悠悠地出列来,抬头看了母后一眼,才说:“太后执掌朝政十余年,对赵氏江山功劳不可谓不大,太后当政以来,虽令出宫闱,但号令严明,恩威加天下,臣民皆慑服。只是老臣近来觉得太后劳心劳力,益发憔悴了,这朝事烦琐,太后可及早请皇上担当,退居延福,此为太后之幸,朝廷之幸,万民之幸,社稷之幸。”

    母后微微点头,和悦地说:“好,本宫知道各位心思了,今日先到此,以后可以细议。”从帘后站起来就退到殿后去了。

    群臣未料到今日还是半途而废,一时满朝寂静无声。

    我恍如不知,自若地说:“关于修葺事宜,就任宰相吕夷简为修葺大内使,枢密副使杨崇勋副之,发京东西、河北、淮南、江东西路工匠给役。细部由工部与户部商量行事吧。”

    我现在住在延福宫的清和殿,回去时发现母后就在殿中等我。

    她一个人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梧桐树,我觉得母后是老了,她的肌肤还只泛了一点细纹,可是她的神情却已经非常疲倦,似乎看过了百年一般。

    她听到我唤她,回头对我一笑,说:“刚刚姚潍和在家中暴毙了。”

    “是吗?”我在她旁边坐下。

    她捧起茶盏,仔细看了上面的滴油痕迹在阳光中眩出的七彩色,然后抬头问:“那这样看来,京城的兵马现在要移交副使杨崇勋手中,掌侍卫亲军是张孝恩,现在延福的所有守卫则是殿前都指挥李灼?”

    我点头,恭敬地问:“母后有不放心的人吗?”

    母后盯着我看了许久,说:“杨崇勋、张孝恩、李灼,都是皇上信得过的人,母后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出了会神,又问:“只是大约那个工匠,是没有族人的吧。”

    我低声道:“母后不用担心,大理寺在查。”

    她又仔细打量我的神情,似乎找不到什么。于是良久,突然笑了,说:“那个赵元俨真是讨厌,自己脸上的皱纹都可以夹死苍蝇了,竟敢说母后老了。”

    我也笑了出来,说:“母后没有什么变化,和以前一样。”

    “得了,我自己知道的。”她叹了一声,“母后不是不知趣的人,都已经老了,到该走的时候了,还赖在堂上,是蠢人才做的事情。”

    我忙挽住她的手,问:“母后要突然撤帘吗?”

    “皇上不用担心。”她缓缓说:“母后因大火受了点惊吓,精神不佳,大约要退居几日安养了。”

    她对我微笑道:“延福宫是个好地方,避暑最佳。”

    我们坐在空旷高轩的宫里,博山炉内香烟袅袅,外面的蝉鸣一声急似一声。

    殿内陈设用来避暑的冰山渐渐融化,雕的人物都不分明了。那水珠点滴坠下,偶尔轻轻一声。

    觉得此时的无声,就象小时候甜睡中,母后轻缓的脚步。

    于是我觉得悲从中来。

    我出来时母后送我出延福宫,在玉臵旁说:“姜遵那个人,为治尚严猛,不过对吏事的才能倒是不错。”

    “是,孩儿知道。”

    “母后身体不好,以后朝廷的事可都要交在你手里了。皇上要善待天下。”

    这句话,以前父亲讲过的,当时我心中担忧极了,现在看来,原来是场面话。

    而我是真心地对她崇敬:“母后比孩儿看事情要强很多。”

    她听了,眉间淡淡带上一丝骄傲:“你父皇当年也这样赞许过母后。那时母后还年轻。宫苑里,哪个女子不是艳羡我……你父皇,当时被迫和我离别,眼泪鼻涕流了满襟,跟个小孩子一样。”

    “现在想来,我人生最好的时候不是在朝堂上,而应该是那时。”她用手去抚玉臵上烟软的窗纱,转头对我一笑:“这些年,你不怪母后吧……你是知道的,我们都不过是被朝里两股势力拿来相互攻击,常常我们是身不由己。”

    我点头,无语。

    “昨夜那场大火,看皇上在火中呼叫母后,母后不知为何,突然万念俱灰……和自己的儿子争什么呢?我都已经六十四了。母后不是不识时务的人。”

    在透帘来的绿荫中,她隔了窗纱仰头对我展眉一笑:“母后以后清心了,明日就去和秦国夫人喝杯茶。”

    多年来这样强硬的母后,淡然拂衣而去,好象是我成全了她。

    十年间的事情,就这样无声结束。

    离开母后,我一个人到宫城去,让车马在汴梁转了一周。

    一路上看着外面的京都景象。我曾经看过无数次的东西。

    有宝榭层楼,笙歌按乐,画桥流水,士人行歌。都城左近尽是园圃,车驾过高墙透漏的玉津园,我看到里面池塘倒影里显现出亭榭楼台。这样的园子,东京还有很多,药梁园、下松园、庶人园、养种园。大宋不知道有多少。

    金明池、杏花冈,现在暑气正盛,大堆的人聚在池苑边消暑,听歌女酥软地在轻唱晏殊的新词,隔水送来,喉音揉了波光,恰似醉里梦里,慵懒天气。

    集贤楼、莲花楼,快活林、独乐冈,盛暑中聚集饮宴,京城风气侈糜,只听到盆盏碰撞,觥筹交错的喧哗声。

    沿街去的独轮车子上,准备着今晚又一个喧闹的夜市。

    夜夜笙歌,日日升平的天下。

    现在,母后居然真的全都交托于我的手上了。

    而我,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这不是我理想中的世界,我不知道在我的手里,我要如何去做?似乎没有人会记得遥远的燕云十六州,没有人关心塞外纵横的那些铁骑。

    可我呢?我为什么要仓促接管这个天下?

    我本来应该抗拒,而且恐惧,等待母后什么时候安静地将它交到我的手中。

    刚开始,十三岁的时候,我是宁愿在步天台上,看那些斗转星移。

    我的理想,不是这个朝廷,不是这个天下。可仅仅十年,我就已经完全改变。

    现在我逼得母后借病离了朝廷,不再直接参与政事,但她在朝中十几年的影响不会消失,还是会制肘着我。我一时把母后推下去,所有事情都没有平稳的过渡,朝廷里的势力没有交接就匆促了断,我往后的行事必然就阻碍重重,这以后恐怕会是我当政的大患,

    我是在拿自己以后顺理成章的朝廷开玩笑。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害怕。

    我害怕我现在把艾悯强留在身边,以为自己已经安定,可到最后还是落得十四岁时的下场。当时我如此恐惧地饮下了那些以为是剧毒的清水,到结果却仍是徒劳,我才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要母后还在,我自己的爱情也许豁出命来也保不住。

    若不是为了当时那些被迫的痛苦,我根本不会想要独揽这个大权。

    我再也不要任何人来威胁我。

    到现在终于几乎把所有都握在手心,再没有人能拆散我与她,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孩子。可我恐怕我这样为她豁出一切做的蠢事,她却连看一眼都不屑。

    到宫后第一个去见她。

    天色已经有点昏暗了,玉华殿却还没有掌上灯。

    宫女在外面看见我,忙说:“我去回艾姑娘。”

    她在宫里还没有正式名分,宫女也只好这样叫她。

    “不用,我自己进去就好了。”我止住了她。

    进内去,深殿里越发幽暗。

    里面的砖地被冲洗得太过干净,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在这样微有寒意的秋天黄昏里,我觉得有点畏惧。

    她一个人在殿里慢慢地走来走去,赤着脚,在光滑的青砖上,穿曳地的薄纱衣,那粉色在黑暗中浅得几乎分辨不出,与白色一样。她的头发长了,绸缎一样披到腰间,没有挽上去。

    她不像人,像是一缕幽魂在这个大殿里,悄无声息地徘徊。

    我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冰凉凉一块。站在那里不能出声。

    她回头看见我了,于是说:“进来吧。”

    她的声音在此时听来,与冰霜一样,又清又冷。

    只是人间最美好的风景过眼的时候,她会在我身边,我看见繁华万象的时候,她也会在我身边。

    可她心里和我看着不同的东西,甚至她根本不愿意和我一起看这天下。

    那这人间,这繁华,这天下,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明明就在我手中,我遥不可及。

    她在我身边,心却不在。还不如就不要在。

    要走的时候问她:“前几日的桂花糖弄好了吗?”

    她这才想起来似的,让身边人取来,打开坛子,勺了一点盛出,那些花瓣的甜香实在浓郁,散得一屋子都是。

    她把碟子递过来给我,烛火晕红,桂花金黄,瓷碟碧绿,她的手指雪白。

    想到艳丽的那一句“皓腕凝霜雪”心里突地一撞,层层郁恼就舒展开了。

    我要后悔什么呢?

    其实本就是自己这么多年的愿望,哪里关她什么事了?

    这本就是我自己选择的,而她,现在是在我身边的。

    我应当要心满意足。

    我们坐在微凉的青砖地上,一起用小饼蘸着桂花糖吃了。

    那浓郁的蜜甜与香气一直渗入全身的所有肌骨。

    未来好象不存在了,明天也不会来,只有周围渐渐陷入幽静的黑夜。

    白露

    原本中秋月色最好,可惜今年的天气不应景,万里长天尽是阴霾,风雨欲来。

    今年大约是看不到月亮了。

    按理,朔望是不宜到后妃的宫里去的,但是她并没有正式名分,所以我并不理会这些。

    一进入玉华殿,大雨就下起来,居然是瓢泼一般。

    给她带了我宫里的各色月饼,她拣了个莲蓉的提浆小饼,咬了一口,似乎不喜欢,却也没丢下,拿在手里慢慢地吃。

    外面的雨声越发急促,敲打在窗门户枢上,纷乱作响,空荡荡的殿内,宫女全都屏退了,我们又无话可说,只听着冷清的风声,一层一层裹上来。

    她在那边问:“怎么不用去皇后那里吗?听说皇上应该要每月去玉宸殿五次,皇上很忙吧?”

    我看她颇有嘲弄的神情,也不介意,笑道:“没事,立妃之后就减到每月两三次,而且她至今没有孩子,按理还可以酌减。”想了下,自己也觉得可笑:“连这样都要斤斤计较,这就是做皇帝。”

    她漠然微笑,用自己的手支着下巴看我。

    外面的风从门缝间漏进,宫灯在风里轻飘飘地摇曳了几下,她的脸在明灭不定的光芒中隐约暗淡,那些筛在她脸上的阴影就象蒙在我心里的恐慌,不停地在波动,在牵连,无法停下来。

    偏偏她那暗色下的容颜上,有一双水样的眼睛,用了懵懵的睫毛遮着,似乎波澜不惊,可偶尔烛光一跳,我就看着她眼里的流光转瞬。

    十年来,我的生命就从她这样的眸子里,眼看着过去了。

    她终于抬起她的双眼看我,问:“晚了,还不走吗?”

    听来居然是在下逐客令了。

    我站起来,轻声问:“身体可好了?”

    她随意点下头。送我到门口。

    车辇在外面,我接过伞,回头看她,没有一点情绪地站在我身后,长发垂下来遮住她的双颊,只露了她的双眼,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背阴处的兰花,幽暗的天色。

    我丢了那把描着青绿鸾鸟暗纹的伞,伸手用力抱紧她。

    我为何要走呢?这里是我的地方才对。

    这样大的风雨,我怎么离开。外面就是淋漓交加的寒冷,我是最畏惧寒冷的。夜都已经过了十之三四,我怎么穿过两重宫墙独自回到那清冷的地方去?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需要害怕的东西了,这样天色,当然是留人的,不是与另一个人拥裘怀想的。

    我情愿用最卑微的爱恋臣服在她的脚下。

    听到那些大雨,狂暴一般在耳边击打这个天地。但她在我的怀里,那些喧闹声就哗一声溶解,消退,直到千里之外。

    只因为她在我的手中,我触碰到她的肌体。于是有些细微的幸福,摇曳地从心脏里蔓延生长,一直由脉络骨髓纠缠到全身,在我与她皮肤接触的指尖上,开出迷离的花朵来。

    那花是血红的,琥珀透明,从我的胸口滴落到她的心头。

    我不去理会胸口那些小伤口的血,她那青铜的簪子握在她病后的软弱手腕中,怎么能威胁到我。而我今晚如果离开,我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拥有这样的勇气。

    我的血原本就是为你才流淌在这个躯体里,你若想要,都给你。

    等她刺了十余下,她狂乱的情绪也渐渐潮涌过去,我才将她的手握住,轻声在她的耳边说:“好了,再下去我都不知道怎么对太医说了。”

    她抓着那只簪子,抓得太紧,手上青筋毕露。我俯头去亲吻她的那些细瘦血脉。我想她若现在要刺到我的脖子,那也是轻而易举吧。但我不在乎。

    那些血在她的胸口,白色里几点鲜红,触目惊心。我不愿让自己的血玷污了她,轻轻吻去,她的腰纤细,不盈一握,她的身体缺乏热气,缺乏血行,如同已经死去。我但愿我能暖回她,用我此时的灼热气息,沸腾血液,换得一只狐狸的眉眼清扬。

    那只簪子无声地坠在我的耳边,只听到她压抑的哭泣。

    那哭泣声遥远,喘息凌乱,她用了掌心紧贴我的后背,我们肌肤身体触处即是蔷薇色,一片洇润,一片浓郁,暗色诡异。

    沉迷。

    蔷薇的颜色开在这样的秋天风雨夜里,眼前失了具体的事物,只觉得是红红白白的艳丽,浓郁到几乎失色的流光溢彩。

    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样去实现自己十四岁时遇见的梦境。

    用唇吻到了她的背,细细地点数十四岁时在梦里数过的脊椎突起,用舌尖去记忆她的身体,要把她刻骨铭心,似乎我们没有未来,只有今夜。到最后淹没在她白兰花的香气中。

    没了知觉,所有都不过是柔若无骨。柔若无骨,在里面下坠,下坠,下坠。

    怎样与她颈项缠绵,在鲜红的血与模糊的疼痛中。

    她的手指痉挛地抓着身下的锦被,抓出盛开的花朵,千重花瓣,于迷乱声息中重重绽放。

    我此生,恐怕再不能挣脱出这般情欲。

    直到所有一切平息。外面惊雷劈下,在刹那间透窗来的光芒中,看到她安静地伏在我的身边,我慢慢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她的呼吸沉静,像一只幼兽蜷缩在窝中熟睡。外面是暴雨,而里面是温暖平静的,我们相依在一起,刚刚的缱绻还在四肢百骸游走,淡淡的疲倦,在她的身边,平静而柔软。

    我轻轻伸手去,将自己的手指穿入她的指缝间,十指交缠。

    她睁开眼看我。原来她并没有睡着。

    我又觉得有点羞怯,在刚刚那样的意乱情迷后,我几乎不敢正视她。

    闭上眼,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闻着她的白兰花气息,自己明明还是那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没有长大,没有任何的恐惧,明天颜色鲜亮,睁眼就会到来。

    外面的雨一直在倾盆倒下,声响在耳边嘈杂疏骤,仿佛没有尽头。

    我们安安静静地躺在枕上听那些雨声。她的手就在我的掌心中,她的头发与我相缠,纠结不开。

    在这样的迷离中,我贴在她的耳边厮磨,轻声问:“给我生个孩子吧?”

    她没有说话。把自己的手,从我的手里慢慢地抽走。

    我想假如我们有了孩子,她就不会想要离开我了。

    而且,我真是想要孩子,她为我生的,我们的孩子。

    她没有表示,也没有关系。

    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和她慢慢磨。

    她背对着我,我就从后面抱紧她,轻轻抚摩她冰凉的肌肤。

    漫天的雨下了整夜,声音小了,又大了。远了,又近了。

    淅沥悱恻。

    每一场秋雨都让天气清冷一分。

    第二天就有了秋天的意味。

    在清和殿与御史台的人议事时,发现几个年老的大臣已经穿了夹衣。

    等他们说过了“皇上圣明”我问了没有其他事情,就几乎迫不及待地溜走。

    居然是忐忑不安地到玉华殿去看她。

    因为昨晚的事情而有点不敢见她。觉得情怯。

    怕她因为不喜欢而给我脸色看,又想也许她会对我不同,胡思乱想中,干脆连辇车都省了,自己跑到外面去想偷偷先看看她。

    在外面却先见到了皇后。

    她坐在辇上打量玉华殿,想从开着的门内探究一点什么。

    我过去叫她,问:“怎么来这里了?”

    她看见我,忙下了辇来,浮起一丝笑容,说:“刚好经过,听说太后把个远亲族女给了皇上,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都是臣妾的分内事了。”

    皇后未必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不过有点脾气,还是免了她们的见面好。

    我微笑道:“太后吩咐我对她经心点,所以常常来看看。”

    她也忌惮母后,不再说什么,只问:“听说她十年前到过宫里,还受了委屈?”

    这件事尽人皆知,何必还问我一次?

    我又给她解释:“以前母后曾让她进宫来,不想闹了些事情,虽然是冤枉的,但母后还是送她出去。现在她性子静下来了,母后想有个人在宫里陪自己,因此又传了她进来。”

    这是我与母后一起承认的事实,没有人会敢去细推其中的关节。

    皇后点点头,问:“今天既然来了,不如臣妾与皇上一起进去和她喝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