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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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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月不解问道:“夫子不授课与燕王殿下驾临有何关联?”

    吴唤的笑意顿时收了几分,有些无奈地说道:“昨日几位同窗应郡守大人之约赴宴,谁知郡守大人另存了心思,为了讨好燕王殿下,竟置他们于不顾。虽然我们都是听闻过燕王殿下的名声的,但却没想到这一点,好在邵兄看了出来。今日几位夫子便是去与郡守大人理论的,夫子岂能容许这等有伤风化之事出现。”他说罢还悄悄叹了口气。

    无双几人不言,忽闻一人怒道:“冯煦,你别欺人太甚!会试的名额已然被你占去,你何必如此?”

    几人循声朝书院里看去,只见众多学子分为两派,成对峙之象。

    李晏轻声问道:“这是为何?”

    吴唤的笑又敛了几分,“大约是为了免去乡试直接参加会试的名额。”

    李晏见无双的双目沉了沉,连忙装作好奇的模样问道:“这里有蹊跷?”

    吴唤先是顿了顿,似是考虑说出来是否妥当,后缓声叹道:“其实这也不是秘密,燕宁书院上下都知道。燕宁书院每年都有免去乡试直接参加会试的名额,恩科重开之时大约是极多的,不过到了今年就只剩下一个了。这个名额本不该是冯煦的,今日的争执也发生不止一次了。”

    真假难辨

    那免去乡试直接参加会试的名额无双是知道的。先皇当年重开科考之时遭遇多方势力阻拦,无非是士族怕损害自家子孙的利益,为了平衡,京城以及全国各地皆有免去乡试的名额。不过随着科举制度的完善,那些名额越来越少。今岁新帝登基,自然要笼络人心,尤其是寒族,于是免试名额大幅减少,整个燕宁郡怕是只有燕宁书院这一个名额。

    李晏也知其中缘由,那些名额本就是为了安抚士族,向来由士族子弟占去。不过近些年来寒族的势力越发壮大,平民子弟亦知争个公道,而名额却越来越少,于是有些书院为求公平,大约是按照学识高低来分配名额的。李晏看了一眼那衣着分明的两派,一派明显出身富贵,另一派则家境普通或者贫寒,或许这并不是名额之争,而是燕宁书院内的士族与寒族之争。

    那锦衣男子冷笑道:“我如何了?倒是你,书院内不许大声喧哗,你这是置院规于何处?”

    “你……”那人顿时有些气短,气势便落了几分,“你别欺人太甚!”

    “我如何欺人太甚?我不过是恭喜谢兄中了解元,更何况谢兄即将得到燕王殿下的赏识,实在是可喜可贺!”锦衣男子说罢,他身边之人皆大笑起来,讽意溢于言表。

    而另一边的人则面露不忿,一人呼道:“休得将燕王与谢兄相提并论!”

    其他人纷纷附和,大约是说燕王品行不端,配不上他们口中的“谢兄”。倒是站在他们前头的那人淡声说道:“君子不道人是非!”

    此言一出,他身后之人立即住了口,面上掩不住的讪色,不过对他的钦佩之情却更甚。

    先前为他出头之人不平道:“可是谢兄,他污你名声!”

    男子丝毫不恼,淡声道:“清者自清,况且昨日去赴宴的非我一人,自然清楚其中细节,不必我多言。”

    “没错!我去了,燕王殿下自始自终都没跟谢兄说一句话!”有同去赴宴之人说道。

    锦衣男子却是满脸嘲弄:“原来某人没被燕王殿下看上呀!”

    “总比某人没机会赴宴、只知道胡乱猜测的好!”一人高声说道,正是邵峰。

    锦衣男子面露恼色,他身后之人与对面那群又吵成了一片。

    无双几人就站在门外瞧着这场闹剧,柳月问道:“那锦衣男子就是冯煦么?那谁是‘谢兄’?”

    吴唤敛去面上的尴尬,为无双几人解惑道:“那锦衣男子的确是冯煦,而‘谢兄’名文轩,就是方才道‘君子不道人是非’的那个,今年乡试他是我们燕宁的解元。”

    李晏与无双的眼力极好,那谢文轩相貌气韵极好,昨晚的宴席上是坐得靠前的,他们尚且记得,但那冯煦却是没见过。思及方才那些人的对话,李晏问道:“那冯煦昨日没有赴燕王殿下的宴么?”

    “或许郡守大人不愿让他出现在燕王殿下面前,毕竟他是郡守大人的外甥。”吴唤笑着说道,暗指燕王殿下如洪水猛兽。

    无双看着娃娃脸,出人意外地开口问道:“你昨日也没去赴宴么?”

    吴唤一怔,随即笑道:“我学识不够,没有中举。”

    身为读书人,不能中举自然是憾事,他言语神态没有丝毫窘意,倒是难得。

    说话间,李晏瞧着邵峰冷言冷语地说了几句,两派人竟都散了,便故意问吴唤道:“那位年轻公子是谁?”

    吴唤想来与邵峰很相熟,直接唤了邵峰一声,待邵峰走到跟前,他便为无双几人介绍道:“这位是邵峰,也是通过此次秋闱的。”

    邵峰本有些不耐,然见到无双却是有些吃惊,刚要说些什么,却闻一人笑道:“好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敢问这位公子贵姓?”竟是冯煦还未离去,走了过来。

    无双看了他一眼,答道:“孟七。”

    冯煦似是很想结识无双,热情地说道:“在下冯煦,孟兄可是慕名而来参观书院的?今日夫子不在,在下恰巧闲着,就由在下为孟兄引路罢。”

    无双还未答话,就闻邵峰冷哼了一声,后甩袖离去,吴唤似乎不太放心,想跟他们一起,却因临时有事被人唤走了,于是无双几人就在冯煦的热情指引下进了燕宁书院。

    无双一行三人,冯煦却只盯着无双一人看,将李晏与柳月二人当做不存在一般。这也难怪,冯煦对无双热情大约是见她气度不凡,而李晏与柳月今日皆易了容,变作不起眼的普通男子,是以方才见过他二人的邵峰也未认出来。

    “听说昨日冯公子并未赴燕王殿下的宴?”李晏似是不经意地问。

    本以为冯煦会像方才一般恼怒,谁料他竟丝毫未露怒色,嗤笑道:“那等宴会,别说我舅舅不让我去,就是他逼我去,我也是不会去的。不过是向燕王献媚罢了,我何必去做那等下作之事!”说罢,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李晏一眼,笑道:“这位公子似乎对昨晚的宴席很有兴趣。”

    李晏面色如常,淡笑道:“方才我与孟兄就在门外,听到了一些。”

    冯煦了然,并不避讳地提道:“他们是不服我得了那个免试的名额,加上有人从中作祟,挑起事端罢了,今次不是第一次了。自秋闱前名额公布之后便一直如此,谢文轩中了解元之后更甚!”

    “哦?”李晏有些惊奇,“若他们是为那位谢公子不平,谢公子中了解元之后,他们应该平息了怒气才是,为何会愈演愈烈?”

    冯煦面上显出嘲讽之色,看了无双一眼,道:“这便是人性。秋闱之前,他们或许不服我,或许有为谢文轩打抱不平的意思,但谢文轩虽然堪称燕宁书院文采第一人,与我却是从未正面较量过,再加上我舅舅便是郡守,他们自然有所顾忌。待谢文轩中了解元之后,他们便理所当然地肯定谢文轩是书院最出众之人,那名额自然应该是他的,且他中了解元,便不再是平民百姓,他们的气焰便涨了起来。”他说着冷笑几声,接着说道:“其实,我何尝不知他们的心思,不过是自己嫉妒,借了谢文轩之手罢了。孟兄想来出身不凡,自然明白这一点。”

    无双微微颔首,道:“或是借刀杀人,或是矛盾激化已久。只要有**,便会有纷争。”

    “孟兄所言甚是。”冯煦拍掌称是。

    来燕宁书院参观的,不是替家中待学的儿子探查情况的父亲,便是慕名而来的读书人。冯煦见无双几人都是斯文的模样,想来都是读书人,便带他们来到藏书阁,介绍道:“虽然藏书颇丰,但却是常开的,不但书院里的学子可以在这里读书,没有入院的读书人也可进来观摩,不过珍本存放在二楼且落了锁,除非院士允许,否则谁也进不去。”

    无双择了一本兵书,细细研读起来。李晏选了一本策论,翻了翻。就连柳月也选了一本诗集,读上几页。冯煦见状一笑,择了一本上次没有看完的传奇,接着读下去。

    邵峰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位本该被冯煦带着参观书院的孟七,本想不予理会,但还是在路过的时候问了句:“你不是跟冯煦走了么,为何在这里?”

    无双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那副不羁的模样,衣着甚好,然却不整齐。无双指了指不远处的藏书阁,意思是他们都在里面看书。

    邵峰却是有些不高兴,“燕宁书院的藏书阁在整个大燕国都是出了名儿的,既然来了,你为何不研读研读?”

    “有些闷,出来转转。”无双抬头看了看四处,道:“我看书并不算多。”

    当今朝中谁不知燕王殿下读书甚多、涉猎颇广,当年在上书房教导燕王殿下的几位学士皆称赞有佳。无双这般答是因为她自己是这么以为的,她幼时被幽禁在淑兰殿,除了习武,多是在读书,解禁之后便不得清静,后忙于政事至今,平日里读书的时辰甚少,她自然觉得自己读得还不够多。

    而听在邵峰耳里,似乎这位气度不凡的贵公子似乎并不善读书,莫非不是世家公子?他有些诧异地看了无双一眼,不禁问道:“你家中不想你求功名么?”

    想到已经过世的父皇,无双有些恍惚,然她极快便回过神来,不答反问:“你家中呢?”

    邵峰闻言一愣,唇角泛了一丝苦意,“自然是想的。”

    无双却不多问,片刻之后才道:“那谢文轩当真是燕宁第一人?”

    邵峰冷笑:“你想必是听到些什么了,奉劝你一句,他们之间的浑水最好别蹚,否则你便别想做这过路客!”

    说话间便见冯煦已经出来,邵峰沉了沉双目,道:“虽然燕宁书院接待外客,但平日里是决计不会允许外人随意走动的,今日夫子不在,冯煦的胆子委实大了些,你还是早些离去罢,切勿乱逛遇见夫子!”

    眼见冯煦越来越近,邵峰靠近无双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一句:“离冯煦远一点,因为……他好男色!”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无双有些惊愕,莫非好男色已经在大燕如斯流行了么?

    “孟兄,聊了些什么,邵峰看起来心情极好的样子?”冯煦笑问。

    无双偏了偏头,道:“没什么,他让我不要乱逛。”

    无双仔细地听着龙一禀报龙卫查到的郡守张帙的底细,神色淡然,直到龙一说罢也未发一言。

    李晏敲了敲桌沿,笑道:“冯煦与张帙的确是甥舅关系,不过冯煦的父亲只是燕宁郡内一个小县的县令,而张帙似乎从来没有提拔这个妹夫的意思。那寒族子弟甚为推崇的谢文轩的确出身贫寒,似乎是那群寒族学子中最为贫寒的,父亲早逝,母亲负担生计。谢文轩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大约是教过他几年书的,他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在他父亲过世之后也教了他几年,然他早慧,很快便才名远扬,应燕宁书院的院士庄隽之邀进燕宁书院读书,他性子并不热络,但才学极其出色。”

    “庄隽?”无双顿了下,“与礼部尚书庄铭是什么关系?”

    “殿下敏锐!”李晏笑道,“庄隽是庄尚书的弟弟,二人虽然同父异母,但皆为嫡子,庄隽的母亲是填房。不过大约因为非一母同胞,二人的感情并不好。庄隽当年也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子,后入文渊阁做了学士,云大学士对他很是赞赏。后来不知何故辞了官,到这燕宁书院做了夫子,如今成了院士。”

    “不知何故?”无双似笑非笑地睨了李晏一眼。

    李小公子有些无奈,“祖父大约知道。”

    既然李小公子都保证会向李太师问清楚,无双便微微颔首,不再多说。

    李晏顿了顿,继续说道:“那邵峰的出身却是胜过冯煦的,他的父亲是隔壁江宁郡的郡守,大约是慕燕宁书院之名才将独子送过来读书的。”

    “吴唤呢?”无双出人意料地问了句。

    李晏先是有些惊诧地挑了挑眉,随后了然笑道:“出身江宁郡的书香门第,幼时曾有神童之称,因而七岁便进燕宁书院读书,至今一十五载,却已平庸到无法通过乡试了。”

    柳月轻轻“呀”了一声,见无双与李晏皆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轻声道:“柳月以为那位吴公子年纪尚小,不料已经二十有二了。”

    那吴唤长了一张娃娃脸,笑得很是爽朗,看起来像个少年,的确不像二十多岁的模样。

    无双思索片刻,忽然说道:“龙一,去查查冯煦的父亲自上任以来所做之事。”

    “是。”

    “殿下可是觉着不对劲?”李晏明知故问。

    无双睨他一眼,淡声道:“区区燕宁书院,藏龙卧虎,真假难辨!”

    胜负已分

    张帙提着心儿跟着柳月走进别宫的书房,燕王今日难得的好兴致,正在作画,似未注意他二人。柳月不出声,张帙自然不敢多言,屏着呼吸,谨慎地在一旁候着,连头也不敢抬。

    那蒲华知府于碧海行刺燕王,被押往京城审理,因为陛下震怒,他的案子丝毫没拖,很快便被判了个五马分尸,于十月廿五午时行刑。今日是十月最后一日,而于碧海被五马分尸之事昨日便已经传到了燕宁,张郡守自听到这消息后便一直忐忑不安。

    那于碧海妄图刺杀燕王殿下不假,但他被刑部罗列出来的罪名可不少,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皇榜一出,张帙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于碧海是宁王旧部。倒不是那些罪名是假,只是罪名中十有**是替宁王办事落下的。张帙知道,那于碧海是刑部审的,刑部可是燕王殿下的地盘儿,那刑部郎中赵瑟可是条不会叫的狗,手段毒辣着呢,于碧海想必没少吃苦头。如今那酷刑的祖宗正在自个儿的地盘上坐着,张帙那心里头能不颤儿吗?

    也不知等了多久,燕王终于画完,柳月这才规规矩矩地禀报说张郡守到了。

    无双轻哼了一声,突然来了兴致,叫柳月把画拿给张帙瞧瞧。张帙恭恭敬敬地接过画一看,顿时有些不解。倒不是画得不好,那笔法和用色皆属上乘。令张帙不解的是画的内容,燕王画的是富贵牡丹,牡丹盛开得极艳,似活得一般,诡异的是花枝太细,那纤细的花枝如何也撑不住那硕大的花朵儿,看起来有种古怪的违和感。

    “张郡守觉得如何?”无双淡声问道。

    张帙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赞画好还是实话实说,一时犹豫着说不出话来。

    无双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大度道:“无妨,说罢。”

    张帙只得放弃两全其美之法,老实地将那违和之处说了。

    无双的心情似是极好,至少张帙听出了一丝笑意:“张郡守是个实诚人,没学那些媚上欺下之徒蒙骗本王。不过张郡守所言之处却是本王故意为之,因而本王这幅图即将题字‘名不副实’。”

    张帙本已稍微平静的心顿时跳了起来。身旁的柳月则趁他恍惚时将画取走放置桌上,无双倒不是说着玩儿的,当即便拿起笔为画题字。张帙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偷偷抬头瞄了无双一眼。他见过燕王几次,大多是隔着帘子,有几次能见着真面却不敢多瞄一眼,因而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今次却被他真真切切地见着了真容。

    这位年轻的女殿下今日未着那耀眼的金色,只着一身玄色长袍,依旧是利落的男装,襟口袖口皆绣有精致繁复的暗纹,显得庄严而有气势,有见识的人一看便知是宫中的绣品,一副皇家气概。她的头发依旧如男子一般高高束起配以玉冠,显得她格外英气。至于那副天下人都好奇猜测的容颜,张帙找不出词儿来形容,只那一双凤眸便足以令天下人惊叹。男儿的装束,雌雄莫辩的容颜,与一般女儿娇柔完全不同的低沉的嗓音,这位殿下竟似真正的男儿一般。

    不知燕王殿下着女装会是何等模样?张帙不合时宜地想道。

    “张郡守,本王前几日去燕宁书院走了一道。”

    张帙闻言,后背顿时一寒,连忙跪地说道:“恕臣大胆,殿下为何不等交待臣一声,臣安排妥当之后再去?人心叵测,若是有逆臣贼子妄图加害殿下,臣万死不足以谢罪呀!”

    无双看了一眼那位受到惊吓深深俯首的郡守大人,难得温和地说道:“张郡守不必担忧,微服私访另有妙处。本王幼时便听说过燕宁书院,深为仰慕,如今身在燕宁,岂有不去参观之礼?本王想看的便是学子间互相切磋的景象。”

    切磋?那多是指武人之间罢?张帙有些莫名。

    “不过,本王倒是碰着一件有趣的事。”

    张帙心中一惊,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是指?”

    “本王遇见了一位姓冯的公子,他极为热心地为本王带路,李侍郎也觉得此人品格甚好。”

    张帙心道不好,燕王殿下说的该不会是冯煦罢?

    “本王听说他是此次科考免去乡试的考生。”

    张帙心中微叹,燕王所指之人是冯煦无疑。燕王既然开口提到,自然已经清楚了冯煦的底细,张帙不能掩饰,干脆实话实说:“回殿下,此人想必是臣的外甥冯煦。”

    无双了然地点点头,道:“原来是张郡守的外甥,怪不得会有那等流言。”

    张帙闻言一颤,他就知道燕王提起冯煦必然有事,偷偷抬头瞄了一眼,燕王还是那副不喜不怒的样子,他如何也猜不出燕王的心思,只得开口问道:“敢问殿下听说了何等流言?”

    无双顿时冷了脸,指下微微用力,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