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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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原本就松散的襟,他把头扎进去,闭着眼吻她。

    沈妮儿扒拉着他的脑袋,喊他道:“君盼,你清醒些!”

    “不要、不要……你是我的,妮儿……咱们说好的……”

    他的声音濡湿迷乱,可手劲儿却是出奇的大,压着沈妮儿的时候,神情也分外清明,甚至褪下自己衣裤的动作,都十分冷静从容。

    只是两只漆黑的眼珠,过分快速地转着。

    只有疯子才会转地这么厉害。

    沈妮儿心里有些微的寒意,单手按着他贴过来的□肩膀:“君盼,有些事,我们必须要开诚布公地……唔……”

    “别不要我……”他本不听她的话,直摇着头,喃喃地将略有些僵硬的唇贴在沈妮儿的嘴上。

    他看起来温柔迷茫,实际上每一动作都是强硬而疯狂。

    君盼一手将沈妮儿的手臂按在床边,一手掰正她想要避开的脑袋,闭着眼用力亲她。

    就好像五脏六腑会被统统抽出来似的,沈妮儿喘不过气来,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夏日的空气窒闷地厉害,两个人气喘吁吁,浑身都糊着黏糊糊的汗。君盼的头发蛇一样撩骚着沈妮儿赤=裸的身体,她既烦躁又无力,觉得意识都要离自己远去,人更恍惚。

    君盼的唇终于从她嘴上移开,改为亲吻她的耳垂、脖颈,身体蹭着她。沈妮儿逃不开,那细细痒痒的吻快要逼得人发疯,她心慌地厉害。

    “君盼,你放开……唔……”

    她刚一开口,君盼就神经质地再次堵住她的口,抓着沈妮儿腰肢的手也略微使力,把她提了起来。

    沈妮儿想并着腿,刚略微挣扎,就被一只手死死按着大腿部,撑开双腿,沈妮儿吃痛想要抽气,却本发不出声音。

    她闷闷地唔了一声,空下来地手又气又恨地掐着君盼赤=裸的背。

    他只专注地吻她,将下=身一点点挤进沈妮儿的身体里。

    身后的两个孩子不知何时达成共识,纷纷安然睡去。房间里只有两个大人窒闷压抑的喘息声。

    他一下一下动着,像为了确定什么似的,换了个姿势将自己完全贴在沈妮儿身上,拉过沈妮儿的腿,环在自己的腰上。

    小妮儿没有反抗,木然地任他摆布。

    ……

    君盼试探着松开口,见小妮儿只是大口喘着气,不再想着要跟他摊牌,让他害怕难受。这才略微安下心来。

    他把小妮儿抱在怀里,乖顺地蹭着她的脖颈。

    小妮儿出了不少汗,蹭在他脸上黏黏的,他便把小妮儿放在床上,拧干湿巾给她擦身,小妮儿垂着眼帘一动不动。

    小妮儿定是累了呢。

    他吻了吻沈妮儿的侧脸,小声说:“睡吧。”

    ☆、本如此

    外面日头有些下沉,微红的残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将沈妮儿的脸映的红彤彤的,君盼眼底生了些痴痴的爱意,伸手了沈妮儿的脸颊。

    唯独此刻,他不愿意见她醒来。

    他甚至有些冲动,想就这样同沈妮儿一块死去。

    他想到这里,脸上带了些模糊的笑意,细长的手指放在了沈妮儿的脖颈处。

    是,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他的不堪,因为他看不到他们,他不在意他们。

    唯独沈妮儿不可以。

    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沈妮儿这一个!他容不得这一个对他有半分的失望!

    他摇了摇头:哪怕是一点点,他也受不了。

    他以为自己早就想开的,这浑浊世上的人,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

    身体干净,心灵可能肮脏。

    心灵纯粹,身体未必纯洁。

    更多的,如同他自己,哪里都不干净。

    可便有一个,是世上的少有。就在他身边,如同一面剔透的镜子,照出他所有的不堪。

    她善良、纯净、宽容平和。

    而他?

    毒、肮脏、睚眦比报。

    他早就配她不上,

    他早在十四岁,在同龄人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令女人欲=仙=欲=死的法子。他不敢把这些用在沈妮儿身上的,可他和沈妮儿的第一次,竟就用的那些女人教授的招式,他又悔又呕,他亵渎了小妮儿!

    是他自私透顶,死缠着小妮儿不放的。小妮儿本该许更好的人家,是他把小妮儿抢走,逼她同他到外面颠沛流离,他杀了人,他杀了北方有权势的人牙,他砍烂了那女人的尸体,他还放火烧了那贼窝。

    他不敢走大路,不敢牵着她逛街,不敢到人多的地方。

    小妮儿本该活在阳光底下,她是快乐的,她不该过沟里老鼠的生活。

    太多太多,他的龌龊肮脏。

    他不知道沈妮儿知道这些后,会怎样想他?

    不,不对。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沈妮儿分明已经知道了,她方才眼里明明就有失望!她是嫌他脏了。他知道她这么许久不曾与他亲热,不是因为生了孝儿,而是嫌恶他了。

    她不愿意要他了,刚才她便在一直回避,甚至不愿看他的眼睛。

    小妮儿闭着眼,他看得出她并不高兴。

    君盼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漂亮的脸慢慢有些扭曲,眼珠快速地转着。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神有些迷离。

    沈妮儿毫无知觉地睡着,甚至还嘟了一下唇。

    沈君盼恍惚地将视线移到沈妮儿的脸上,突然,他大口吸了口气,猛地松开了攥住沈妮儿脖颈的手!

    他被自己吓得哆嗦起来,他趴下去,颤抖着抱住沈妮儿,仿若劫后重生,用力吻她。

    沈妮儿只是习惯地朝他怀里依了依,又睡过去。

    “不要……不要死……”他吓得喃喃自语,眼眶酸涩地要命,可他已经不会哭了,只睁着两眼,拼命睁着。

    心里太过疼痛,像是不断有钳子在他的心尖揪起又放下。

    他怎么可以想要小妮儿不醒过来?!他一定是疯了!

    他觉得自己不但肮脏下贱,更加龌龊毒!

    他厌恶自己!他同阮夫人同赵梅儿甚至赵四五那些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他们更恶毒!

    他居然……他不能原谅自己。

    他静静站起来,走出门外。

    外头残阳如血。

    他走到后院隐秘的私牢。

    有人给他打开门,他弯腰走了进去。

    自从那日把曹松关进来,他就没想把他怎么样。他能把曹松怎样?小妮儿会不高兴的,他舍不得小妮儿难过。

    可他毒的一面又不许他放虎归山,哪怕对方只是一直毫无杀伤力的笨熊。

    他这样关着曹松,心里记着这件事,偶尔想起来,亦觉得是刺。

    也许等到合适的时机,他还是要拔掉这无甚威胁的刺。

    就像洁癖一样,他有斩草除的强迫症结。

    他就是这样,他早就清楚自己,不是被任何人逼的,也不是环境所迫。

    他就是天生狠毒。

    他一出现,曹松就扑过来,肮脏的手抓着铁栅栏,声声喊着:“我要看妮妮和小宝宝!让我看!妮妮!妮妮!”

    他大声叫着。

    沈君盼背着手,定定看着他。

    而后忽的笑了笑,说:“傻瓜,还认得我吗?你爹应该不许你忘记沈君盼这个人吧?”

    曹松听到爹爹,脸色有些忧愁,他怔怔看着沈君盼。

    沈君盼歪头瞧着他,轻轻吐字说:“我就是,沈君盼。”

    他看着曹松,看着曹松迟钝地涌起恨意的脸,而后残忍地说:“你爹留你这样一个傻子在世上,有什么用?”

    他轻巧笑着:“真是个傻子呢。”

    “坏蛋!大坏蛋!”曹松猛然大吼出来,将栅栏摇晃地来回震颤。他瞪着沈君盼,双眼又痛又恨,他不断喊着,“大坏蛋!大坏蛋!”

    沈君盼走过去,离他尚有一臂多一点的距离,而后站定,看着曹松够而不得,冷笑着。

    曹松伸着手在空气里挥舞,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要害爹爹?他是好人!大坏蛋!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沈君盼抬着下巴,昏暗的牢房里,一双漆黑幽冷的眸子分外触目。

    曹松突然发力,狠命大吼一声,竟挤出来一些,指尖一勾,就碰到沈君盼的前襟,沈君盼一愣,将要后退,竟是脚下一晃,便再无机会躲闪,被曹松胡乱一把拽过去!

    哐的一声,他整个人被扯过去,贴着面砸到栅栏上。

    曹松呼哧呼哧攥着沈君盼的脖领,愣愣看着他。

    他条件反地闭了眼,素白的额头被砸出了一片红,鼻子底下淌出一道蜿蜒的血痕。

    “流血了……”曹松喃喃叨念着松开手,又疼又怕地看着他。

    沈君盼捂着鼻子,神情略有些沉,他往后走了一步。片刻,又扭过身来,径直走过去把栅栏的锁打开,哐当一声进了牢房。曹松吓得连连后退,缩在墙角看他。

    沈君盼关了牢房,抹掉鼻子底下的血,而后回过头来,道:“想给你爹报仇吗?”

    曹松点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

    沈君盼鄙夷地看了看他,而后一点点把袖子挽起来,露出一双细白的手臂。

    曹松看着他的手,而后抿嘴问:“你少了手指,疼不疼?”

    沈君盼又把头发绑到脑后,把袍衫下摆提起来掖到腰带上。

    曹松有些胆怯:“你想干嘛?大……坏蛋……”

    沈君盼上去就狠狠推了他一把,恶狠狠地说:“打架!会不会?!傻子!”

    曹松被他推得靠在墙上,又弹回来,哭咧咧反驳说:“我不是傻子!”

    “傻子!你就是傻子!你爹曹振海也是傻子!”他又狠狠推了曹松一把,恶毒地说,“我害死你全家!你报仇啊!你报仇啊!别以为我会放过你!你不杀我,我照样弄死你!”

    “不许说!我爹爹不是傻子!”曹松哭起来,反手一把推开沈君盼,“你才是!你才是!你是坏蛋!大坏蛋!”

    两人打在一起,毫无章法,拳脚相加。

    曹松反应慢,一开始就遭到君盼一番拳脚,应接不暇之下,被君盼骑到身下狠揍了一通。

    他疼得哇哇直叫,可对方毫不手软。

    多亏他皮糙耐打,体力又好。

    被打了一会儿,发觉上方的拳头有渐渐变弱的趋势,没那么疼了。

    君盼是懂些武艺的,可他显然只想靠蛮力。但曹松毕竟比他强壮,因而打了一会儿,君盼就有些落下风。

    曹松找准机会一翻身,猛地又把君盼压在身下。

    他骑在君盼腰上,对反气喘吁吁的趴着,头发也松了。

    曹松先狠狠给了他后背几拳,又在他腰上墩了墩,怕给他坐断了,犹豫着不落屁股。

    对方歪着头,有气无力地吐气:“傻子……”

    曹松就跟又被点燃似的,揪着肩膀把他掀翻过来,大吼:“不是!不是!”

    他照着那张俊脸,直砸了几拳。

    对方恍恍惚惚扭头要躲,结果没有躲开,哼哼了几声,闭眼不动了。

    曹松坐在他身上揪起他,还在气得喘气。

    他歪着头,头发都堆在地面的稻草上,摇一摇晃一晃。

    曹松吼他:“大坏蛋!大坏蛋!”

    他就微微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那里有鄙夷的光出来,他动了动肿起来的唇,喘息着冷哼:“傻子……傻子……”

    曹松把沈君盼按在地上,就跟一破麻袋似的。

    他从来不打人的,以前总是被人欺负,他躲不了就哭,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还有拳头,他觉得自己勇敢了很多。

    他提起拳头就要再打,这个人可恶!害了爹爹,又不许他见妮妮!

    可那破麻袋突然一闪,接着抓起一把泥就扬在他脸上,而后伸出两指朝他腰眼狠狠一戳,曹松立刻唔了一声,向旁边一歪。

    沈君盼从曹松身下滚出来,却没有立刻爬起来,只是撑着手臂靠到墙上,软塌塌倚着。

    他不在意地抹了把嘴角的血说:“傻子……”

    曹松受辱气极,冲过去踹了他一脚,就跟踹在棉花似的,对方压没什么反应,捂着口咳了一会儿,居然还能笑出来。

    曹松怔怔看着他。

    他也望着曹松,而后晃悠悠站起来,晃悠悠出拳,打在曹松下巴上。

    曹松没倒,他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年一度的高考。

    本文HE,嗯,其实是我舍不得君盼的孩子,唉,本来打算胎死腹中,但最终没忍心。。。他以后会是个很像君盼的孩子。。。

    小梅罪有应得,孩子就算了吧。

    ☆、渐行渐远

    君盼鼻青眼肿地回房,身后跟着个同样鼻青眼肿的曹松。

    沈妮儿正给孩子换尿布,吓得一惊,就看到曹松捂着肿半边的脸,乐呵呵地说:“我打败了他!他就带我来看妮妮和小宝宝了!”

    沈妮儿回头看着君盼,他居然不管不顾脱了外衣就钻到被窝里,用乱糟糟的后脑勺对着外面,。

    那模样,倒像个叛逆期闹脾气的少年。

    他可从来不曾这个样子,就算小时候,他亦是过分冷静懂事的。

    待曹松恋恋不舍地回去了,沈妮儿再去看君盼,发现他已经睡了。

    脸都是肿着的,看不清神情。

    沈妮儿微微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

    她乱的很,很多事情,也理不清了。就这样吧,若是觉得是对。

    沈妮儿给男孩起了个名字。

    沈念。

    就算赵梅儿有再多的不好,对于孩子来说,她是伟大的。

    况且人已逝。

    作为赵梅儿留在世上的唯一念想,沈妮儿觉得,这孩子也应该要念着自己的生母。

    因此叫沈念。

    很浅显的字眼,君盼听后不置可否。

    只问她是否一定要留下这个外人?

    沈妮儿只看了他一眼,他就摇头说:“算了。”

    这句话说完,两人很长时间都不再说话。

    君盼靠着窗户立着,金色的阳光笼罩着他。

    他刚刚弱冠,已经是两个小孩的父亲。人却更漂亮,眼角眉梢都染着抹不掉的风韵。

    沈妮儿想起两人离别后初见,只觉得他变了,却不知哪里变了。

    现在总算明白,他那举手投足渗透出来的风情,强学不来,那是经历给予的。

    他还和从前一样沉静,低着头不说话的时候,离人很远。

    不过多了样东西,就是隐隐的锋利。

    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刀鞘里。

    他从前不这样的。

    起码在她面前,他向来是温吞的。

    他低头把睡熟的沈孝抱在怀里,指尖点了点孩子透亮的小鼻尖,孩子嘎嘎笑起来,蹬着腿儿张大眼睛看他。

    他就亲昵笑笑,蹭过去亲亲。

    男孩沈念也在摇篮里,还不会太多动作,却是含着指头,仰脸看着这样父慈女孝的一幕。

    沈妮儿心里不忍,就把沈念也抱起来。

    沈念就睁大眼睛看她,眼珠黑黝黝的,愈发像他的父亲。

    **

    君盼生意越做越大,身前身后总是跟着保镖随从。

    人们茶余饭后,也越来越多的谈到他。

    他因此更忙,在家的时间变得很短。

    披星戴月是常事,有时沈妮儿有意等他,竟待到东方旭白,才见他无声推开门。

    他可能未来料到沈妮儿仍醒着,因而行为不似平常,只站到摇篮前看着两个孩子,窗外惨白,他那样冷冷站着,让人觉得可怖。

    过了一会儿,他又直直走过来盯着沈妮儿。

    沈妮儿不由得闭上眼,佯装睡熟。

    四周沉静静地,只有头顶凉丝丝的呼吸。

    沈妮儿心跳怦然,这一刻,竟如做贼,怕被人识破。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妮儿煎熬不住,咬牙睁开眼。

    人已经不见。

    沈妮儿坐起来,下地几步走到门前,猛地推开门。

    外面什么也没有,他早就走远了。

    东方红日冉冉升起。

    又是另一个的昨天。

    **

    曹松同两个孩子玩的很好,比君盼还好要。

    孩子们一见他,就齐齐伸出小手要抱抱。

    有时难得见到爹爹,却都是咬着指头,怕生的泫然欲泣,要哄好一会儿,沈孝才肯让爹爹抱一抱,不过一见到曹松,就蹬着脚挣扎,非要换人。

    君盼就不舍地亲亲沈孝,孩子不肯,扭脸看着曹松和娘亲。君盼只好把她递给曹松,看着两大一小玩在一起。

    沈妮儿心里不是滋味,可孩子们总是被曹松逗得嘎嘎笑,沈妮儿怕曹松没轻没重,就过去叮嘱曹松别给孩子摔了。

    等想起君盼,却发现人已经走了。

    她不是不怨的,若不是他成天忙这忙那,孩子们又怎会同他疏远?好像他是一个外人?

    期间,赵四五曾经来骚扰过沈妮儿一次,无非是要钱。

    虽然念儿是他的外孙,可沈妮儿也不是傻子。这样的人,她从不可怜。想她和君盼一无所有时,也从未似这般无耻。

    赵四五一心急,就要同沈妮儿讲一个秘密,换些银子花花。

    他说这个秘密价值非同一般,他若是说了,在这扬州城便也混不下去,自己命也有危险,因此开口要一千两银子。

    沈妮儿以为他想钱想疯了,不愿再理他,挥了家丁把人打发开。

    沈妮儿以为赵四五这种人定会死缠烂打的,却发现赵四五自此竟再也未来找过她。

    几个月后,沈妮儿上街给两个孩子买料子做衣裳,也顺便散散心,无意中听人说起赵四五。

    原来他竟是死了,晚上酒醉,失足落入护城河。

    早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那时沈妮儿正捏着一红一青的两匹缎子,手一抖,那缎子就滑落了。

    店家笑呵呵说:“正是好料子才这样滑溜,夫人好眼光。”

    沈妮儿慌乱的眼落到他脸上,怔怔看了许久,才蓦地低下头。

    手里的绸子被攥的皱成一团。

    沈妮儿坐在床边等着君盼。她有时站到窗边探头张望一会儿,有时忍不住问下人,少爷何时回来?

    沈妮儿也会突然恍惚地想,也许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那他在哪里做什么?

    她从未问过他,为何晚归?为何不说话?为何总是低着头?

    是心虚吗?

    他又是何时,变成彻底的狠?

    沈妮儿心里寒了一下。

    她猛然发觉,君盼好久未曾对她笑过了。

    她想起他笑得时候,微微地抿嘴笑,晃着头撒娇样的,也会温和包容地笑,又或者小心翼翼,亦或是受宠若惊……可这些生动的样子,竟变成最后,无声的沉默的,没有表情。

    其实,与他变得疏远的,又何止孝儿一个?

    ……

    好在沈妮儿并没有等的很晚,月亮升到半空中的时候,君盼回来了。

    沈妮儿却又问不出口。

    他身上带着清理过后的烟酒味儿,走近了,还有隐隐脂粉的香气。

    “还没睡?”他解着衣襟的扣子,似是随口一问。

    沈妮儿看着他说:“过几天孝儿过周岁,今天上街给两个孩子买了些料子。”

    “嗯。”他点点头,就着月光把衣服挂在又架子上,才又说,“绸缎庄就有,跑那么远买这些作什么?”

    沈妮儿说:“顺便散散心。”

    “嗯。”他又点头,惯地走到摇篮边,垂眼看着沈孝。

    静了一会儿,沈妮儿突然道:“今天听人说,赵四五溺死了。”

    她看着君盼,问:“你知道么?”

    沈君盼正伸手捏着沈孝的小脚丫,闻言松开手。他并未看沈妮儿,沉默地低着头。

    沈妮儿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她很少逼问旁人无法回答的问题,她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她确定能接受这样的答案吗?

    不,她不确定。

    她有些后悔,她不该问的。

    “嗯,听说了。”他还是点头,月华笼罩着他的侧脸,致的、没有表情的脸。

    失望,她慢慢觉得一种无法抑制的失望涌遍全身,她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他没有动。

    沈妮儿坚持地问他:“赵梅儿和赵四五先后死于非命,你有何感想?”

    他便回过头来,忽的一笑:“我很欢喜。”

    他拿起刚刚退下的外套,对她道:“忘了还有事要做,你先睡吧。”

    他拎着衣服推开门,晚风灌进来,月华洒进来。

    又忽的什么都没了,一片寂静。

    **

    孝儿的周岁宴不怎热闹,十一少却是来了。

    他还同以前一样,坐在轮椅里,总是温和地笑着。

    沈妮儿知道自己能顺利生下孝儿,十一少帮了很大的忙。因而很感激他,问他最近身体如何,他便说还好。

    尽管防了又防,还是有意外发生。

    中午的时候,人渐渐多了,十一少因为不宜在外面呆久,提早告辞。君盼被一些人缠着问东问西。

    只有沈妮儿和几个婆子照顾着两个小孩,小孩有些累了,沈妮儿想把他们推回房去。

    半路上竟不知从哪个旮旯冲出个人来,抢了婆子手里的孝儿就跑。

    沈妮儿吓得魂儿都没有,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几步就把那人最上,同他撕扯起来。

    周围只有几个女人,曹松是最先冲过来的。

    嘴里喊着“妮妮!小宝宝!”就冲上去了。

    那人眼见着人多,丢下孩子就想跑。

    沈妮儿抱着孝儿便哭起来,大家都涌过来看孝儿,君盼也冲过来,推开所有人,把沈孝抢过来抱在怀里。

    只有曹松一个人追上去。

    等沈妮儿想起曹松,派人找他的时候,在后花园看到他。

    全身是伤的倒着,身旁的人已经被他给打晕了。

    后来那人被君盼带走,便没了下文。

    沈妮儿不去想那些,却是从心里感激曹松。

    就认他做弟弟,以后曹松就是沈孝沈念的小舅舅。

    让他们两个小的以后好好孝敬小舅舅。

    君盼还是不发表任何意见。

    甚至对于整件事,他也未说什么。

    而曹松对君盼称呼也从未改变,他叫他“大坏蛋”,两人一见面,曹松就对他挥拳头,甚至不让他碰沈孝,怕“大坏蛋”欺负小宝宝。

    君盼有时看着曹松的眼,让沈妮儿觉得担忧。

    **

    曹松掉进沈家的花池中,昏迷不醒。

    沈妮儿匆匆跑去看他,他闭着眼趴在高条凳上,嘴里不断有水流出来,大夫在不断敲打他的后背。

    直到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沈妮儿才冲出去,坐进马车。

    她直奔君盼工作的房间。

    他正坐在里面,面色沉沉地捏着杯茶正要饮。

    沈妮儿冲过去,狠狠朝他甩了一个耳刮子。

    实实在在的一声脆响,手心都麻了。

    他被打得侧过脸去,愣愣的。

    手里的杯子落在桌子上,茶水溅出来,滴滴答答淌到地上。

    他慢慢捂了脸,仰脸看着沈妮儿。

    沈妮儿摇着头:“你太让人失望了。”

    如果曹松有事,真的不是一个巴掌就可以解决的!

    这个人怎地如此冷血?!她寒心地想。

    沈君盼还那样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时间说任何话。

    她转身就走,一回头才发现,可能刚才从过来太激动,竟未发现后面竟然还坐着个人。中年,手里同样端着杯茶,表情淡漠,有种浑然天成的霸气。

    他低下头,饮茶。

    沈妮儿推开门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