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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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年腹黑

    沈夫人的光景愈发差了,最近更是片刻都离不开沈妮儿。无奈之下,沈妮儿只有听从沈夫人的安排,遣散了家丁,变卖了宅地,只带着几个丫头,投奔了沈夫人的娘家。

    在这之前,沈老爷和君盼已经将家里不少的粮食分发出去,救济了些灾民,后来又给了绑匪不少赎款。

    再加上世道不景气,肯买宅院的人不多,沈妮儿又急着卖,便被人将价压得很低。

    沈妮儿的姥姥姥爷已经去世,沈夫人的幺弟也就是沈妮儿的舅舅守着老宅,见到沈夫人母女前来投奔,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是带着不少钱财来的,再说从前沈家富足的时候,可没少接济他们。因此沈妮儿的舅母刚开始并没有摆出不好的脸色。

    沈妮儿的舅舅有一对龙凤胎,年纪要比沈妮儿大两岁,女孩叫喜儿,男孩叫庆儿。

    很多龙凤胎都是这样,相貌相差不多,因此女孩就比较男子气,反过来,男孩就有些女气了。

    以往每年舅舅全家都要到沈家来一趟,说是走亲戚,实则吃拿卡要,每次都是满载而归。

    两个孩子毕竟大沈妮儿两岁,看出来姑父家新来的小男孩不受沈妮儿待见,就伺机拱火,沈妮儿从前不懂事,总联合着这两姐弟耍弄君盼。

    别看这男孩庆儿平日里蔫了吧唧,可心里头全是损主意,而女孩喜儿是个不知轻重的,下手不管不顾,打到就是狠的。君盼在几个人中最小,又没有父母可以告状,小时候没少受他们欺负。

    一次,三个孩子连骗带拖的把君盼拉到河沟边,说是要给他洗澡。喜儿力气最大,拖着君盼就往河里按,沈妮儿在一旁看得兴高采烈。

    庆儿就说了:“衣服扒了!衣服扒了!不然被姑父看出来就糟了!”

    三个孩子就吵吵嚷嚷按着君盼扒衣服,君盼死死捂着不肯脱,被喜儿一巴掌打在后脑勺,眼看就要栽进河里。

    沈妮儿吓了一跳,手就松了,愣愣杵在一边。生怕君盼就这么淹死了。

    那喜儿和庆儿却还不知收敛,扑过去拽着肩膀就把君盼拖住,按在沙地上骑着,硬生生把衣服给扒了,又嗷嗷叫着把光溜溜的小君盼给踹进河里去了。

    那可是春末夏初的天气。

    空气流动着暖意,可河水里还是冷冰冰的。

    小君盼挺痛苦的嚎了一声,就开始在水里扑腾。

    男孩庆儿就抓了一把沙土扬到君盼脸上,嘿嘿笑着:“自己好好洗吧,脏鬼。”

    沈妮儿看着君盼不知被眼泪还是河水溅出道道沟壑的脸,突然就扭头恶狠狠瞪了庆儿一眼。

    也许从那时起,沈妮儿就已经不喜欢他这种人了。

    两姐弟看情况不对,就笑嘻嘻拉着沈妮儿到别处玩。

    一步三回头地,沈妮儿看着自己手脚并用爬到岸边的小小身体,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哆嗦着自己穿衣服。小小的心里突然涌上了前所未有的罪恶感。

    晚一点的时候,沈妮儿趁着那两姐弟不注意,又偷偷回到河边。

    君盼还在那里孤零零蹲着。

    他那么小,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已经走丢过一次,因此哪里都不敢去。

    他蹲在河边,缩成小小的一团。

    “……”因为觉得做错事,沈妮儿有些怯懦,走过去小声叫了下,“君盼。”

    小男孩就很快的转过头来。

    带着寒意的春风将他的脸蛋吹得发皱,像一颗放置太久的苹果,干巴巴的红着。一双眼睛虽然肿的不像样子,沈妮儿还是从那里读到了一闪而过的依赖。

    她虽然欺负他,可在这陌生的地方,她是他唯一可以亲近的人。

    男孩的衣服被揉地发皱,他的头发又湿漉漉的,在狂乱的春风里,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他在哭着,那种无声无息的哭。

    眼泪一串串掉下来,却半点声音也无。

    后来,沈妮儿就记不大清了。

    她大概还是很恶劣,威胁君盼不许将这件事告诉爹爹。

    那次君盼大概是生病了。他是那种不会跟大人告状的小孩,闷不吭声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沈妮儿不知道爹爹是否真的不晓得这件事,因为从那以后,爹爹就叮嘱沈妮儿,不要总和这两姐弟来往。

    这两姐弟已经长大,或是学会了掩饰,或是收起了顽劣。见到沈妮儿来投奔,还是很客气的来迎接。

    男孩庆儿正在准备考秀才,穿得很书生气,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沈妮儿没同他说上两句,就觉得不耐,这人话里行间总是有股掩不掉清高气,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先是戳人的伤疤提起沈妮儿爹,做作的悲叹了一会儿,话锋一转,又提起君盼来。

    满脸惋惜道:“都说红颜多祸水,若是男人样貌比女人还美,便更是祸水中的祸水了。姑父也多不该,偏偏招惹这样一个人上门,岂能善哉?”

    沈妮儿本打算忍忍,毕竟从此寄人篱下,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好弄得太僵,却实在忍无可忍,冷声道:“呵,表哥念了这样久的书,难道连‘闲谈莫论人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真是妄为读书人!”

    庆儿被堵得一哽,面红耳赤立在一边,登时说不出话来。

    沈妮儿冷冷一笑,被她娘暗中掐了一下,心里好大不痛快。

    这人从小就心术不正,没想到长大了却是比从前更讨厌了。

    表姐喜儿去年已经出嫁,大概在婆家过得颇为不顺,常常回娘家小住,她倒是比较热情,拉着沈妮儿“妹妹妹妹”地叫。

    相比阳怪气的庆儿,沈妮儿显然更待见这个枝大叶的喜儿。一次两人闲聊,说起小时候,沈妮儿问她为何后来不再同舅舅一同去沈家了,喜儿就滞了一会儿,而后莫测地笑了。

    她说她们姐弟被君盼吓着了,所以以后都不敢去了。

    沈妮儿惊诧不已,忙问她原因。

    在她的记忆力,君盼可是那受欺负的货啊!

    “咳,说起来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喜儿摇摇头,颇为内疚地笑了一下,“我说小孩天真无邪,却也天真的恶毒。那时咱们如何就敢那么欺负人呢?”

    沈妮儿摇摇头,她也想不明白。

    把小孩称为小鬼,一点也没错。他们伤害起比自己弱小的东西来,真是从不手软。

    喜儿又道:“记得咱们合伙把君盼推倒河里那次吗?”

    沈妮儿垂眼顿了下,默默摇头。

    “咳,反正我是忘不了,倒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她停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然后才唏嘘地说,“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小孩,他比我小了三岁,可我在那以前从没看过那种眼神,像两道冒着寒气的冰锥,能将你生生刺破似的。”

    沈妮儿愣愣看她。

    她又说:“所以我知道,庆儿也是怕了,所以记疼到今天,谈论起君盼的态度,就显得不太好。”

    她看着沈妮儿,说:“你知道吗?在我们临走的前一天,他做了什么吗?”

    “做什么?”沈妮儿只想得到君盼可怜透了的模样,她的记忆里,君盼唯一的反抗就是沉默。

    “他突然讨好我们,你不知道他当时的模样,真的太真诚了。我们两个不知不觉就听他的了。然后他就把我们骗到树林,我和庆儿就掉进套狼的网兜里了。”

    “不可能……”沈妮儿好像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

    “真的!”喜儿肯定的说,“他那时真的不像个小孩儿,就站在树底下冷冷看着我们,那眼睛,简直太冷了。

    “他就在我们面前,十分残忍冷漠的将一只兔子高高举了起来。”喜儿的表情有些狰狞,“那是一只口着尖刀的兔子!浑身淋漓的鲜血,还在一滴滴向下淌着呢!”

    沈妮儿不敢相信,君盼从来比她善良,将她的兔子照顾的那么好,怎么可以杀害其它同样可爱的兔子?

    喜儿眯起眼,学着少年冷漠的表情,淡淡道:“你尽可以打我,但休想我开口求饶。你尽可以想方设法捉弄我,但就不要怕因此付出代价!”

    喜儿这才垮下肩,叹气道:“我弟弟当时就吓哭了,我也以为他要这样弄死我们,害怕的不得了。”

    “还好,他只是警告我们不许再来,然后放了我们……所以,我们哪里敢再去你家?”

    喜儿说,从那时她就知道,这个沈君盼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城府,绝对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喜儿安慰她:“妮儿,你是看不透他的,也许他消失了,是好事情。”

    沈妮儿却突然抬头说:“你是说君盼他足够聪明对不对?他那么聪明,一定不会轻易死掉对不对?”

    ☆、祸不单行

    为了照顾方便,沈妮儿便同沈夫人睡在同一房间。一次半夜里,沈妮儿睡着睡着就醒来,心不知怎地就噗噗直跳,此时万籁俱静,她正想翻个身子继续睡,却猛然瞥见两道鸷的光。

    她猛地清醒过来。

    却见自己床前,站着一个人。

    窗户外的月光朦朦胧胧照进来,他背光而立,身形削瘦。

    只是一瞬间的恐惧,沈妮儿随即惊喜起来。

    脑海里划过那个人俊秀的脸庞,她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君盼?是你吗?”她小心翼翼唤着,生怕这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那人身形一滞,并无说话,却一步步走近。

    沈妮儿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

    如同擂鼓。

    她拉着被子坐起来,看着那人愈发靠近,忍不住下地扑过去,在黑暗中死死抱住他,颤声唤着:“君盼,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就知道他们都是骗我的!”

    那人依旧不语,只是呼吸愈见急促,搁在沈妮儿身畔的手也亟不可待的攀上沈妮儿柔软温暖的腰肢,急切揉捏着。

    沈妮儿头昏脑中哼了一声,软在那人口,迷乱地说:“君盼……君盼……”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那人猛然将沈妮儿拦腰抱起,就要往床上扑,却倏然听到一声痛苦地咳嗽。

    沈妮儿浑身一凛,神智稍微有些清醒,继而闻到那人身上散着缕缕陌生的气息,本不是君盼身上的味道。心中不由得大骇,登时毛骨悚然,一把推开他,低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见行迹败露,也不多加耽搁,就着被沈妮儿推开的当口,几步冲到门口,逃窜出去。

    沈夫人从床上坐起来,恍惚地说:“妮儿?是你吗?”

    沈妮儿衣衫不整的倒在床上,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恶心,颤声呼吸了好半天,才涩涩道:“娘,是我。”

    她从未受过这种屈辱,此时眼泪汩汩而出,却怕被沈夫人发现异常,只能竭力控制呼吸,止住哽咽。

    想到自己竟对一个采花贼投怀送抱,更是犹如在心口堵了一块脏抹布,呕的要命。

    沈夫人却再也睡不着了,歪歪斜斜挨着枕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唉声叹气。

    沈妮儿趴在床内,手脚哆嗦了好半天,才勉强止住,心中恐惧却犹如黑夜般,无边无际。她无法与任何人倾诉这委屈恐惧,只得小声对沈夫人道:“娘,快些睡吧。”

    她自己断断是不敢再睡了,稍微冷静下来的脑子,不断胡思乱想着。

    那个人,是谁?

    然而她全然理不出头绪。

    只能安慰自己,明日定会重新打造一副结实的锁。

    翌日,她对着舅舅欲言又止。

    然而,她是说不出口的。

    只是再也容不得男人稍微的接近,哪怕别人是无心触碰,也能惊得她三魂不见七魄。

    娘的病愈发严重。

    大夫说,若是熬过这个年关,还能多活些时日。

    沈妮儿不顾舅母心疼的神色,将最好的药材全部用在娘的身上。

    只要娘活着一天,她沈妮儿就不是孤儿。

    自从那晚以后,沈妮儿常常无端从梦里惊醒。

    此时激灵一声醒过来,却见娘亲直愣愣坐在床上看她。枯瘦的脸上是一双无神的大眼,此时那眼里出两道怨恨的光。

    沈妮儿吓得身子都软了,只得问她发生了何事?

    沈夫人还是那样看着她,蓦地恶狠狠道:“我思虑多日,终于明白那沈君盼是个白眼狼,老爷就是给他害死的!”

    言语之间,怨恨极度。

    沈妮儿就缓了口气,下地为娘掖被子。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沈夫人常年缠绵病榻,子早不似往年宽悯,变得疑神疑鬼、神经而刻薄。

    所谓三人言而成虎,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多的谣言流入她们的耳朵。

    近日来,竟有人说在外地风月场见过沈君盼,说他今日不同往昔,眉眼顾盼风流、衣着华贵耀眼,倚在一雍容贵妇身旁,浓情蜜意、把酒言欢。

    举手投足间皆惬意风流,可不是曾经小小县城的童养夫。

    由不得沈夫人不信,那人说得难听,却是言之凿凿、绘声绘色。最后还竭力强调,他亲眼所见,那美貌少年左手少了尾指。

    不是沈君盼,又是何人?

    况且沈夫人宁愿相信,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丧夫之痛需要发泄的途径,她不能埋怨女儿任造成大错,只能将这罪过强加在君盼身上。

    她愤愤谩骂,咬牙切齿。

    夜深人静,一声声咒骂犹如极细的银针,一点点刺入沈妮儿的心脏,她痛得不行。可她什么都不说,只是道:“娘,是要起夜吗?”

    沈夫人似乎一愣,继而愤怒于沈妮儿的平静,摇着头声嘶竭力道:“沈妮儿!你到底还是不是沈复的女儿!他死了!他死的冤!是那个沈君盼害死的!他是恶魔!他毁了我们全家!”

    沈妮儿不想争辩,也无可辩。

    她了解君盼,她也理解娘亲。

    她只是,不能原谅自己。

    勉强支撑着熬过年关,沈夫人终于大限将至。

    那是沈妮儿十六岁的一个雪夜,沈夫人枯瘦的手死死拉着她,近一年来,她很少这样有力了,坚硬的指甲几乎将沈妮儿的掌心刺破。

    沈妮儿流着眼泪,低声唤着:“娘,娘……”

    临终的沈夫人终于恢复成从前的温婉,她柔和笑着,恍惚迷离的眼散发出最后一丝光彩:“妮儿不哭,娘要去陪你爹了,娘高兴。只是……只是丢下妮儿一个人孤零零,娘舍不得,舍不得……”

    她忽的捂住口,淌下一滴泪来,气若游丝道:“心疼我的闺女……心疼啊……”

    沈妮儿便蓦地放声大哭。

    她终于成了孤儿。

    孑然一身的活在这世上。

    相比于爹爹,娘的丧礼要寒酸许多。

    毕竟时过境迁,毕竟寄人篱下。

    丧礼上,她几乎没怎么流泪。

    她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自私地将娘强留在身边。

    看到娘葬在爹爹的身旁,她替娘高兴。

    舅母开始张罗着沈妮儿的婚事。

    舅舅有意将沈妮儿和庆儿配成一对儿,却遭到舅母的反对:庆儿将来是要考状元的,每日寒窗苦读,冷落了妮儿可使不得。

    言外之意,是沈妮儿配不上她清高的儿子。

    沈妮儿也不戳破,只是摇头道:“舅舅,我不嫁人的,我有相公。”

    “谁?那个小白眼狼?!”舅舅似乎格外生气,指着沈妮儿道,“你还想着他?!怎么对的起你爹?!”

    沈妮儿不与他争辩,只是抬眼漠漠道:“舅舅,想不想他是我的事。是否对得起我爹,也与你无关。”

    舅舅气得脸色煞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舅母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呦!王光祖!你听见没?你把人家当自己人,处处关心照顾,人家可是没把你放在眼里呢!与你无关!听见没?与你无关!”

    沈妮儿冷冷看着她。

    她知道,娘亲一死,这个舅母就更容不下自己。

    不过也不怪她,这样眉眼高低的自己,理应得不到任何人的喜爱。

    舅舅那厢的火气已经被成功点燃,他随手抄起手边的笤帚疙瘩,举得高高就要往沈妮儿身上招呼:“我!我今天就替你死去的娘教训你!”

    沈妮儿仰头倔强迎视着,不避不躲。

    舅舅滞了一下,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舅母又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呼小叫,却就是不见她伸手阻拦。舅舅没法,手里的笤帚只能朝沈妮儿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一笤帚打在沈妮儿的手臂,啪的一声,卷起一阵火辣的闷痛。

    沈妮儿的身体随之一抖,脸色也变得煞白,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可就是不见她求饶。

    她倔强仰着头。

    从小到大,没人这样打她。

    可如果有人肯这样打她,也许很多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她不会失去爹爹失去君盼,她不会看着娘亲油尽灯枯,她也不会……不会这样难受。

    一下一下,她咬着牙不肯吭声。

    眼泪打着转儿不肯落下。

    四周猛地安静下来,就连一直吵吵嚷嚷的舅母,也变得默不作声。

    只听见笤帚打在身上的钝击声。

    王光祖的额头上沁下汗来,握着笤帚的手臂也隐隐发着抖。

    “够了!”

    蓦地,有人握住了那挥舞的笤帚,挡在沈妮儿身前说:“爹,不要再打了。”

    “是啊是啊。”舅母这才回过神来,忙扶住气喘吁吁的相公,劝说道,“庆儿都替她说情了,老爷就消消气吧。”

    她忍不住赞赏地看了儿子一眼,又皱眉瞥了眼倔强立着的沈妮儿,道:“庆儿,耽误你读书了,赶紧把妮子扶回屋去。”

    沈妮儿木然坐在床边,耳畔是表哥庆儿之乎者也的劝说。

    她过耳不入。

    不过,她的确没有想到。

    肯出手帮她的人,竟是庆儿。

    沈妮儿在舅舅家住了一年有余,与这个表哥说的话,超不过十句。

    她曾打心眼儿里厌恶他。

    如今,虽称不上感激,却也对他的厌恶少了几分。

    难得的,沈妮儿对他笑了笑:“表哥,我没事,你去读书吧。”

    王庆小眉小眼的脸上划过一抹红晕,他有些局促地说:“妮儿,你莫要怪家父,他也是怒其不争。”

    怒其不争?

    沈妮儿突然便觉得无话可说,她对君盼忠贞便是不争气?

    她垂下眼,道:“表哥,我累了,你回去吧。”

    王庆挨在桌边嗫喏了一会儿,忽的伸手用力抓住了沈妮儿的胳膊,红着脸急急说:“妮儿!我、我喜欢你!”

    沈妮儿一愣,随即用力推开他,不可思议地说:“表哥?!你干什么?!”

    王庆的脸上划过一丝兴奋的神情,他急切地说:“妮儿,我会对你好!我会对你好!”

    他说着就张开手臂朝沈妮儿扑过来,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妮儿,你可越大越招人!让哥抱抱!让哥抱抱……”

    沈妮儿尖叫了一声,拼命挣扎,奈何王庆看起来孱弱,却有一股子邪劲儿。将沈妮儿固定在怀里,炙热浑浊的气息迎面喷洒过来,令人作呕!

    她猛然间想起,那晚站在自己床前的男子,便是这般气味!

    登时浑身泛起一层**皮疙瘩!

    她早该想到的,他王庆从来都是一个险败类!

    慌乱气愤之间,沈妮儿一口咬在了王庆的手臂上,登时满口的血腥气!那厢吃痛松了手,沈妮儿就势推开他,就往门外退。

    同时色厉内荏的冲他喊,想将他吓退:“王庆,你别不要脸!”

    王庆捂着手臂追过来,面目有些狰狞。撕破脸皮,他索扭曲着脸桀桀笑了几声,呸了一声道:“小骚货!少他娘的跟爷装什么贞洁烈女!那晚不是扑在爷的怀里一个劲儿发浪吗?当婊=子还他娘的想立牌坊?!你的身子早被那小白眼狼玩够了吧?嘿嘿,我也就拣一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