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3(2/2)

意跟他抢,他让开了,再没吃那个咸菜。

    如果……不!不会的,对方答应给银子就放人的,他们可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后来娘回答了什么已经完全记不得了,母女俩抱成一团。

    天,渐渐黑了。

    ☆、噩耗噩梦

    其实早就发现异常了,这几日总有人鬼鬼祟祟的在沈家附近徘徊。特地派人跟着沈妮儿,没想到,竟还是让她给逃出去了。

    两个护院匆匆赶来时,君盼正在粮仓里清点粮食,未等听他们说完,便迫不及待追了出去。

    妮儿常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他以为他追得上的。

    他想先到冯记铺子去瞧瞧,再到俏俏家里等她。结果路上碰到一个女人,高高的颧骨,分外眼熟。

    他猛然想起七八年前,那漂泊了一个多月的乌篷船里,梳着油光发髻的年轻女人,高高的颧骨上,两抹艳丽的高原红。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拐走了小时候的他!

    女人靠在一条胡同的墙壁上,似乎在等人。

    他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走过去。

    他无法不这样做,这么多年,他唯一恨着的人,就是她!

    他已经靠的很近了,他看到她头上别着俗气的金簪。

    猛然,一个瘦小的少年如幽灵般从胡同的另一头窜出来,挡在他的面前。

    君盼停下来。

    见那小少年怯生生走到那女人面前,低头小声说了些什么,那女人便横起眉眼,将那小少年一巴掌打倒。

    小少年捂着脸半跪在地上,很木然的样子,脏兮兮的手指握着一个颜色亮丽的荷包。

    君盼认出来,那是沈妮儿随身携带的荷包。

    脑袋嗡的一声,他猛然便清醒过来。

    七年前的事终究是过去了,他不可能为了讨回公道,再去招惹这些亡命之徒!

    他有他在乎的人,他是输不起的。

    他后退了几步,却不经意撞上一堵“墙”。

    心猛地下沉。

    女人便回过头来对他笑着:“小君盼,多年不见,过得可还好?”

    晃动的高原红,亮得刺眼。

    他本能地挣扎,被身后的大汉死死抱住,口压迫的窒息。糙厚实的掌堵着他脱口而出的呼救,几乎将他的下颚捏碎。

    他被迫直挺挺站着,垂眼看着女人晃着水蛇腰,一摇一摆得意地走过来。

    七年过去,女人也不过三十岁,正是风韵犹存的年纪。

    此刻吊着轻佻的眼,将他自上而下看了一通。而后掩唇放荡的笑,信手了少年人青葱的口,娇声道:“倒是越长越俊了,好招惹人儿呢!”

    君盼厌恶地向后躲开,被身后人用力一顶,又被迫挺起来。

    他像个提线木偶,完全的身不由己。

    女人软软挨过去,靠在君盼口,听着他因愤怒而急促的呼吸自指缝间溢出来,喟叹一声道:“从小就招人惦记,我果然没看错你。”

    说罢踢了踢依旧跪在地上的小少年,厌恶地说:“都是一起来的孩子,你如何就这么讨人厌?!”

    那小少年半垂着头,耸起来的肩膀削减的可怜。

    君盼急喘了几声,隐约觉得这小少年似乎有些眼熟。

    忽然之间就想起来,这小少年竟是同自己一同被拐的孩子,当年明明差不多大的,可几年过去了,这小少年竟比同龄人要瘦小得多。

    可君盼此刻本顾不得悲天悯人,他只是懊悔地要死。

    自己到底蠢成了何等模样?!竟在同一个人手上连栽了两次?!

    再后来,他眼睁睁看着妮儿抱着蜜饯从自己眼前走过。

    女人和小少年在路中央被两个汉子围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被无声无息地运出县城。

    在一个荒山里,他被人按着斩断了一截小指,鲜血被寒风凝固。

    疼痛是一点点蔓延的,他看着那些人狰狞嗜血的脸,恍惚地如同幻觉。

    他被堵着口吊在树上,他亲眼看见沈伯伯扛着银两艰难爬上山。

    他的眼泪才流出来。

    他在喉口“呜呜”哽咽着,他吊在树上拼命晃动,他想喊沈伯伯回去。

    不要来,不要来!

    你明明知道那些人丧心病狂的,为何还要那么傻的只身犯险?!

    回去!回去!

    不值得的,我只是一个买来的孩子。

    我还没有叫过你“爹”……

    我不值得的……

    天色已经晚了,四处暮色朦胧。

    沈复还是看见他了,踮起脚尖兴奋地冲他招手。

    寒风凛冽的山口,被风吹乱的花白头发,臃肿笨拙的身影蹒跚着跑过来。

    然后……

    沈君盼闭上眼,疯狂四溢的眼泪戛然而止。

    可脑海里,那副残忍的画面还在不断地重复上演。

    老人倒下了,满地的血泊……

    他跪朝他的方向,朝他伸着手,他是要对他说:“君盼,爹来救你了……”

    “爹!爹!爹……”

    他在心口里一遍遍大喊,爹!我早就认你做爹了!

    我早该说的。

    爹……

    爹!!!!

    **

    这是沈妮儿一生中最为漫长的一夜。

    自责、担忧、恐惧、无助……无数负面情绪团团包围着她,她快要窒息而死。

    熬到天亮,第二天才想起来要报官。

    沈夫人哭着说不要:那些土匪没人的,他们已经放话了,若是报官,人就活不成了呀!

    沈妮儿也吓得没有主见,可纸是包不住火的。

    傍晚的时候,衙门里还是来人了。

    几个衙役不断地问娘亲案发的经过,沈妮儿这才知道,娘亲一直不敢告诉她,原来那些土匪,还剁掉了君盼一小指。

    沈妮儿惨白着脸,眼睁睁看着娘亲抖着手把那鲜血干涸的手指取出来,突然便受不了的扭过头去,边哗啦啦流眼泪,边遏制不住地呕吐出来。

    那是君盼身上的东西!她不能忍受它像一件器物般被人拿出来取证!

    衙门里的人找她问话,问她那天都去了哪里。

    她痛彻心扉的回忆着,把那天她遇到的人和事一遍遍说出来。

    “我出门,想到冯记买东西,路上被人撞了一下,荷包就没了。后来我买了蜜饯,又去了俏俏家……”

    “沈小姐,撞你的那个人,是何相貌?”

    沈妮儿怔了怔,恍惚地回忆着:“一个男孩子吧?我……没有看清楚,他很瘦小的,跑得很快,我一抬头,他就已经窜出去几步……”

    “你在仔细考虑下,他真的没有对你做任何暗示吗?”

    “暗示?他……”沈妮儿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他偷了银子自然要跑的,怎会有暗示?”

    她捂住脸,忽的崩溃喊出来:“你们在这里问我干嘛?!快去找爹爹啊!快去找君盼啊!他们在哪?!他们在哪?!”

    衙役脸色虽冷,却并没有生她的气,只是理解地说:“你再仔细想一想?我们怀疑他的目的并不是偷银子那么简单的,可能,他是这次绑架的同谋也说不定。”

    沈妮儿吸了口气,努力地回想,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一下,然后犹犹豫豫地说:“他……他撞了我之后,好像曾经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冷的,看得我很不舒服……然后他就向胡同里跑,其实仔细想一下,他跑的也不是很快的。不过……我没有追过去,因为我并不知道他偷了我的银子。后来我从俏俏家出来再看见他,他就被一些人围着在打了……”

    官府最后怀疑,这是一宗蓄谋的绑架案。

    绑匪最开始的目标可能是沈妮儿,他们一直在找机会下手,可能碍于沈妮儿走得是县道,来往行人较多。便派小男孩撞她,并故意露出破绽引诱沈妮儿追过去,可惜未能成功。

    不过后来君盼被人绑架的经过,他们还无法推测出来。

    只通过沈夫人和沈妮儿的供词知道,沈妮儿和君盼似乎只是前后脚。

    沈妮儿已经完全听不见去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她只想知道,爹爹和君盼到底在哪里?!

    人很快找到了。

    在后山的一个土沟里,发现了沈老爷的尸体。

    杀人手法干净利落,沈复被人按着跪在地上,从后面割断喉咙而死。

    只用了一刀。

    沈夫人听到噩耗就昏死过去,沈妮儿跌跌撞撞地随人认尸。

    流了两天的泪,却再也流不出来。

    她一直以为,这些可怕的事情从来都离她很远很远。

    直到现在,直到她看到爹爹的尸体,她还是觉得不真实。

    爹爹直挺挺躺在那里,身体似乎格外的长。

    她眼睁睁看着,却哭不出来。

    她总以为这其实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又或者,只是游戏。

    小时候,她总是顽皮。

    在娘亲面前假装死人,有一次吓得娘哭了,喊她的名字时声音都变了调。她就特别害怕地爬起来,告诉娘亲,她只是在玩。不过那次她也哭了,娘那么伤心,她也难受。

    可爹爹从来不会同她一样顽皮的,那么爹爹,是真的死了吗?

    死,又是什么?

    消失了,离开了,没有感觉了。

    就像是一粒尘、一颗石,喊他叫他,都也不会再有任何回应了。

    冷冰冰。

    “爹!爹!”她猛地撕心裂肺大喊起来,抓着爹爹僵硬冰冷的手,固执而疯狂地喊,“爹!爹!你醒吧!你醒吧!”

    早起的鸟儿捉虫多,爹爹你向来不赖床的,你醒吧……

    有人过来安抚她的情绪,将她从爹爹身上拉起来。

    她恨恨推开他们,扑回去抱着爹爹。

    她已经太久没有抱过爹爹了,从前骑在爹爹脖颈上玩闹的,自从长大,有意无意就生疏了很多。偶尔被爹爹训一句,还不乐意许久,直通通反驳回去,不孝极了。

    其实她每次顶嘴,看到爹爹失望的模样,心里都既不安又愧疚。

    可她不知在固执些什么,死撑着不肯认错。

    以为总会有机会的。

    可居然……竟再也没有机会。

    出殡的那天,干冷干冷的,好多人。

    沈复无儿送终,只有一个未嫁的姑娘。

    下葬时候,看着那棺材一点点沉下去,看着自己的爹就那么被埋进土里,沈妮儿疯了。

    把那些人统统推开,跳下去扒拉开那些黄土,一遍遍喊着:“爹!你回来!你回来!”

    每次哭闹,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我只要你!爹,我只要你!

    不吉利的。

    那些人说不吉利的。

    可她不管,爹爹已经死了,哪还有什么吉利?

    最后还是被葬了。

    沈妮儿恨那些人,那些把爹爹掩埋的人。

    她从此再也没有爹爹了。

    沈夫人大病了一场之后,身体更差了。

    第二年开春,君盼还是音讯皆无。

    大家的心就渐渐凉了。

    那些绑匪何尝放过任何一个人?

    渐渐的,又有另外一种谣言隐隐约约四起,沈妮儿从不去理会,她了解君盼,她是知道他的。

    如果他还活着,他会回来。

    他会回来找她。

    ☆、孤女寡妇

    孤女寡妇的日子不好过。

    沈妮儿想试着撑起这个家,可当她着手时才发现,那些在君盼手里看似简单的小事,到了她手中就变得艰难无比。

    一桩桩生意,一笔笔烂账,山一样压过来。

    排山倒海的,让人无暇招架。

    先是租户拖欠的账款,沈妮儿按照爹爹和君盼留下来的条子,挨个儿家上门视察。

    有些人家里真的是穷得叮当响,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孩子老婆蓬头垢面睡在一通炕上,看到地主上门来要债,一个个从露棉花的破被里探出俩儿眼来,怯生生瞧着。

    沈妮儿的心就软了,偏巧那家里的汉子连求情的话也不说,就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看着办吧,爱咋咋地。典型的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又有些怒其不争,这外头春暖花开的,你一个爷们没病没灾的,出去干点什么不好,为何就这样囚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馅饼不成?!

    汉子颇不以为然:“嘁!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投胎投的好,生在地主家,天天吃香喝辣,哪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

    沈妮儿摇摇头:“你以为地主的钱就是白来的?别的不说,就单单看爹爹和君盼,他们付出的辛苦要比你多得多!”

    他们天天起早贪黑、劳心劳力的模样,你本没见过!

    你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得多了,人家竟还老大的不愿意,横立着俩儿三角眼,比划出三指头硬生生说:“沈少可是说了,给俺三年的账期,怎么到你这儿就全变了!地主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那一刻,沈妮儿突然就尝到了爹娘苦口婆心教育自己,却又被蛮横顶撞后的滋味。

    她直直盯着蓬头垢面的男人。那男人神色激动,挓挲着肩膀,一副反抗到底的模样,在一个少女面前没有丝毫的顾忌,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

    沈妮儿鼻子有些发酸,边骂自己多管闲事,边扭头就走:“这账我不要了,地你也别租了!”

    那汉子在后头蹦着个儿大无畏地嚷嚷:“不租就不租!天杀的地主老财!”

    沈妮儿埋着头快速朝前走着,像一个狼狈的逃兵。

    那汉子不依不饶,追在后头骂:“一家人都是他娘的狼心狗肺!养了一头白眼狼,被那小子骗财骗色,赔了老命,真他娘的活该!真他娘的活该!”

    她停下来。

    猛然疯了一样转身冲回去,直冲那唾沫横飞的男人打过去,她想骂人,可她骂不出来,只能激动地直哆嗦,发出尖锐怪异的声线:“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发髻散乱,红彤彤的眼眶,无法自控的气愤的眼泪。

    她从来不曾这个模样。

    汉子被她挥手打个正着,糙的脸划过一缕血痕。见到少女狰狞疯狂的模样,一时蔫了下来,捂着脸往回躲,嗫喏着说:“哎呀哎呀,我的脸……我也,我也没指名道姓呀……”

    沈妮儿立在那里伸手指着他,激动的全身都在发抖。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

    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她不觉得丢脸。

    她只是太寒心!替爹爹和君盼寒心!

    天地可鉴!爹爹和君盼平日里是怎样对待这些租户的?收的租子最少,碰上洪涝旱灾租子更是能免就免!可到死,爹爹非但没有落下一句好话!还竟然被这样恩将仇报!

    她真想剖开这些人的心看看,它们到底是什么做的?!

    石头!还是烂泥?!

    隐隐约约的议论声。

    “地主……收租子呢……”

    “光景刚好些就来催收……要不要人活了……心真狠啊……”

    “地主……都这样……咳,咱们穷人就是命苦……”

    忽的轻飘飘冷笑了一声,算了,生这种人的气,实在太不值得。

    想要转身离开,却不曾想,刚才太过激动,全身肌都纠结在一起,腿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砰的就跪坐在地上。

    那些人看着她,有人犹犹豫豫想要伸过来搭把手。

    被沈妮儿冷冷一瞥,又讪讪缩回去。

    旁边人揶揄他:“想拍地主的马屁?被马蹄子蹬了吧?”

    有人讪笑着,有人起哄。

    沈妮儿想起君盼偶尔收租回来,身上会多些隐约的轻伤,那时他总是轻描淡写说磕着碰着了。她亦从未放在心上。

    她想起那次任出游后,看到君盼胳膊上的擦伤,从未认真想过,他那样谨慎的人,又怎会无缘无故从山上滚下来?

    心就疼起来。

    她总以为自己已经很体贴了,闲来无聊为他缝一颗纽扣,嚷着邀功领赏。心血来潮给他研一会儿磨,也铁定有所求。

    她真的,太不懂事了。

    她吸了口气,撑着手从地上爬起来。

    昨天刚下了雨,素色的裙摆上满是烂泥,她低头简单擦了擦,待到酸软的腿脚有些恢复了,才一步步跋涉着朝外走。

    一步一步,她走地缓慢而坚定。

    围观的农户纷纷让开一条路,又在她身后自动汇聚。

    窃窃私语着。

    “沈老爷家的小姐……啧……也挺可怜的……”

    “爹死了……那个沈君盼又下落不明……阿弥陀佛……”

    “听说是和人合伙卷钱跑了……作孽啊!”

    “是吗?难怪……我见过那小白脸……啧啧,长得那叫一个美,一看就非池中物……沈复也太不自量力了……弄了这么一个货色给自己闺女,能不跑吗?也不看看自己丫头长得是什么模样!”

    “你少说两句……”

    “嘁,你可怜她你娶她啊,做个上门女婿,学那小白脸伺候好她们母女,哎呦!包你吃香喝辣……”

    “闭上你的臭嘴……”

    “我就说怎地?!有钱人都不是他娘的好东西……”

    晚上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时,娘已经吃过药睡下了。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厅房里,想起从前一家四口坐在这里其乐融融的景象,就吃不下饭去。

    她放下筷子,又拿起来将饭一点点扒拉进嘴里。

    她想起爹爹总是嘱咐她不要剩饭,一粒米一滴汗,农户都不容易的。

    她那时,总以为农户都是淳朴善良的。

    君盼的账单都有标注,什么人可以缓一缓来年再收,什么人是恶意拖欠必须施加压力。可她走了三天,一份账也没收上来。

    有的人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有的人却巧舌如簧哭穷连天。

    她不会屈服,君盼能做到的,她沈妮儿也能。

    可沈夫人不知道从哪听到她被人欺负的事情,死活不肯再让她去收账。家丁下人故意欺负她们孤女寡妇,因而每日消极怠工,有些伙计甚至开始明目张胆的中饱私囊,帐不能归他们管,他们信不过的。

    “算了,这些帐咱们不要了。”沈夫人拉着沈妮儿的手,她日渐消瘦的脸蛋儿,“姑娘家,不管这些。”

    沈妮儿激动地摇头:“我不能不管!这些是爹爹的血汗换来的!我一定撑下去!”

    “不,不……”娘摇着头,声音愈发厌倦缠绵。

    沈妮儿的心,忽的沉到无底深渊。

    她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了。

    她好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