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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部分阅读(1/2)

    顾夜深目光缥缈,微微一笑:“好,明天不看了。”他伸手抚了抚心脏的位置,能感觉到疼痛也好,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在停车场时,他又一次遇见温暖,但这一回,她从他身边擦过,面无表情,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悲伤地微笑,这样,很好。

    星期天,细雨霏霏,枫城的春天多是这种烟雾蒙蒙的青灰色天气,温暖穿好婚纱等在蔷薇花园。

    这一场婚礼,她只通知了父母和舅舅一家,离婚一年便准备再婚,男方条件又相当好,虽然婚礼举行得仓促,但父母还是乐观其成。

    小表妹赵子墨对当伴娘特好奇,一定要过一回瘾,现在客厅里都是她咋乎咋乎的声音。

    此时此刻,她的心反而宁静如同风平浪静的海,在雅风那日顾夜深的态度,让她对这场婚礼能起到什么作用,已不抱希望。

    电话在床头柜上响起,直到对方不屈不挠打第二遍,她才慢慢过去接。

    “温暖,我们这一边,马上要出发。我想再问你一遍,如果顾夜深不来阻止,你真的不会后悔?”电话彼端,韩哲再一次确认她的想法。

    那一日,她忽然说要和他举行婚礼,却是希望用这样孤柱一掷的方式迫顾夜深回心转意,他由一瞬间的欣喜转为全身寒凉,近乎趁人之危提出条件:“如果婚宴结束后,顾夜深从头到尾都不来阻止,那么,这场婚礼,就是真的,你就真的这样嫁给我!”

    认识她这么多年,爱过她这么多个日夜,每一次他都差一步,旁人也许认为他爱得不够坚定,不够全力以赴去争取,谁也不知道,除了中学时代那一次是年少懵懂逃开,其余每一次放弃,不是因为他不是她想要的幸福,就是她身边已经出现更适合她的人。

    而且,母亲童素馨经常说:“看着所爱的人幸福,也是另一种拥有。”他一直秉承这样的信念,只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但这一次,他终于感到了不甘,于是用了这样趁人之危的方式逼迫她。只不过,他做不到更卑鄙,早已在发请贴时拜托继姐南风琳直接告诉顾夜深这一场婚礼的真实面目。

    如果顾夜深来阻止,他听天由命;如果不阻止,对温暖,他就再也不会放开。

    温暖静默片刻,声音平静无波:“过来吧,韩哲,我知道这一次是我自私任性,不管结果如何,我会为我的任性负责。”

    万豪国际大酒店第七层,是这次婚礼举行的地点,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新郎新娘以及南风瑞、童素馨站在门口笑着恭迎宾客。

    童素馨的心情是复杂的,一开始听说韩哲要娶温暖,她自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但当韩哲告诉她这场婚礼的真相,已经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一桩已预计到有人可能阻止的婚礼,也就是说,即将有一场笑话要闹,明知道这样,她还是愿意支持儿子。

    本来,这事是瞒着南风瑞的,但韩哲坦白的时候被他听到,他极力自然阻止,阻止不成便要挟:一旦这场婚礼成为笑话,韩哲就必须与朔城南宫世家联姻,否则,朔城的亲朋好友,不会有人来参加婚礼;而如果这场婚礼没有南风家的亲朋好友参加,即使最后成功,他娶的这个人,也不会被南风家承认。

    韩哲希望这场婚礼最后能成真,自然要有亲朋好友的参与,是以,他答应了南风瑞。

    这实在是一桩勒在悬崖上的婚礼,能成,自然最好,不能成,韩哲面对的就是一场笑话,以及,一场身不由己的联姻。

    宾客陆陆续续入场,顾家一行人到达的时候,温暖状似从容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下意识地探望他们身后,然而结果只是失望。

    顾夜深没有来。

    顾家长辈们目光复杂,南风琳拍拍她的手背,勾了头轻叹一口气,什么也不能说,顾康康挺着大肚子和北堂寂走最后,望着她只是无语,眼里有泪花,也硬生生被逼回去。

    最后的最后,宾客几乎全部入场,南风瑞和童素馨也已进去招呼,温暖仍钉在原地等待着。

    韩哲倒是气定神闲,已经预见到了两种结果:婚礼顺利进行,尽管这次做得不地道,但温暖会属于他;婚礼被阻止,他就要娶南宫家的千金,但娶的那个人不是温暖,那是任何人也没了分别。

    终于,一身银灰色西服的顾夜深与纪如瑾相携而来,温暖瞬间失了神,垂在两侧的手不由自主握紧,毫不掩饰望着他。

    他从容与韩哲握手,笑意不达眼底说“恭喜”,像普通的宾客一样,然后,他站到她面前,修长的手伸过来,她恍恍惚惚伸手去握,他抿了抿嘴,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轻轻抽出手。

    她迅速抓住,紧紧地攥着,沉痛哀伤地望着他,他目光深深看不见底,一簇隐忍的痛楚瞬息即逝后,稍一用力,终于挣开她冰冷的手,转身进门。

    温暖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知道这一次,他再也不给机会,而她,再也回不了头。

    顾夜深入场后,忽然顿住脚步,皱紧眉头,纪如瑾见状询问:“夜深,是不是又头痛了?”

    顾夜深摇头,“来之前打过止痛剂,可以撑一段时间,不会轻易发作。”

    “那你……”瞥见他右手抚在心脏的位置,纪如瑾顿时明了,“夜深,明明对她说一句恭喜都不能够,明明亲眼看着她结婚会心痛,你这是何苦!”

    顾夜深放下手,伤感微笑,却不开口说什么,应酬性地与熟识的人招呼后,选了最远的一桌坐下。

    婚礼有条不紊进行着,司仪将气氛一拨一拨推向□,温暖僵硬地笑着,眼神已经空洞,只在不时望到顾夜深的方向时,才有各种情绪汹涌在双眸。

    韩哲自始至终都在笑,两颊是浅浅的酒窝,如梨花一样澄澈。

    这场婚礼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高空走钢丝,一旦摔下去,就绝无生还的可能,因为一旦出状况,他和温暖从此再无机会。

    是以他决定,无论今天会遭遇什么状况,能走到哪一步,他便诚心诚意当这个新郎到哪一步。

    在人群里扫到顾夜深,他一直坐在那里,端着酒杯,缥缈如轻烟般笑着,心里隐约感觉,他今天虽到场,却似乎绝不会阻止婚礼的进行。

    这个认知一起,心底便不可抑止冒出丝丝喜悦来,以至于将戒指套到温暖纤长白皙的手指时,他的手都是轻轻颤抖的。

    抬头,却看到她异常复杂的笑容及空洞的目光,刚冒出来的喜悦被生生压了下去,她在发怔,他只得轻轻出声提醒:“温暖,该你了。”

    她方如梦初醒,慌乱将戒指往他指上套。

    颤抖的动作,沁骨冰凉的指尖。

    顾夜深隔着热闹的人群远远望着这一幕,胸口一直窒闷着,恍恍惚惚中,眼前的景象仿佛是曾听过的一首歌。

    你让他用戒指把你套上的时候

    我察觉到你脸上复杂的笑容

    那原本该是我付予你的承诺

    现在我只能隐身热闹中……

    张宇的《曲终人散》,多么贴切此情此景,多么契合他此刻的心境。

    眼睛胀胀的痛,他仰头喝酒,辛辣与痛一齐卡在喉咙,他缥缈地笑着,似夜晚月色朦胧。

    韩哲望着终于被套上的戒指,幸福在胸口洋溢流淌。

    有人起哄新郎吻新娘,她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慌乱,垂了头来掩饰,司仪以为她害羞,说了更多煽情的话,引得一些年轻宾客不依不饶,他伸指端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上去。

    这是他,做梦都想要攫取的甜美。

    宾客起哄声更大,他克制着自己,只轻轻贴了几秒便移开,因为,他吻到了她流到唇角的一滴泪。

    他巧妙地侧过她的脸,轻轻拭去那一滴泪划下的痕迹,她投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他微笑着摇头。

    尔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顾夜深的反应,却发现他已低下头,像喝白开水一样喝下满满的一杯白酒。

    宾客齐齐朝新郎新娘举杯祝贺敬酒,他随着一众人站起来,连续饮下三杯,知道她在望他,他不着痕迹避开视线,不能再往台上看,多一眼都是痛。

    我跟着所有人向你祝贺的时候

    只有你知道我多喝了几杯酒

    我不能再看你 多一眼都是痛

    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顾夜深坐下后斟满欲再喝,坐在一旁的纪如瑾拿下他的酒杯,“夜深,已经好几杯了,不要再喝。”

    他怔了怔,余光瞥到温暖的目光再次投过来,便也不强要,只低头说:“好。”

    新郎新娘已经开始向宾客敬酒,温暖不能喝,伴娘赵子墨自告奋勇代替,活泼聪明的她不但酒量好,插科打诨也很在行,谈笑间,一些酒便免喝了。

    很长时间后,才到达顾夜深这隔得最远的一桌,他们敬了桌上所有人,最后,才轮到他。

    温暖已经换下白色婚纱,着一件大红色旗袍,云鬓高挽,发髻上插着红色新娘头花,双耳垂着红宝石耳环,唇上涂着鲜艳发亮的口红,脚上亦是与旗袍同一系色的红高跟鞋。

    她一身都是红,红得顾夜深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

    这一次,温暖拒绝赵子墨代喝,吞下早就准备好的解酒药,拿啤酒斟满玻璃杯,他面沉如水的绝情,证明他们再也没有可能。

    她望着他哀伤地微笑,眼里只剩悲凄的绝望。

    凝视良久后,她轻启朱唇:“一敬,愿君体泰安康长寿与天齐。”

    举杯仰天而尽,再倒满。

    “二敬,愿君与有情人终成眷属。”

    饮尽,再倒。

    “三敬,愿君……”声音陡然低下来,没有人听见她说什么,除了顾夜深,他听见她如梦呓一样的低语。

    “三敬,愿君心似我心,卿不负七年相思情。”

    顾夜深仰头连续喝下八杯白酒,才使得眼泪没有当众流出来,喉咙火辣辣地灼烧着,燃烧着心口说不出的痛。

    银灰色西装成功遮掩住他苍白的脸色。

    他举着最后一杯酒,对上她的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很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顿了话语,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这样望着。

    温暖眼里噙满泪花,只强忍着不让它们往下掉,待终于可以说话了才又开口:“夜深,喝完这一杯,我们从此就是别人……”

    她闭眼,饮尽,眼泪终于忍不住纷纷而落,放下酒杯,转身离开。

    顾夜深喝完最后一杯酒,心脏痛得快要裂开,眼里只有她最后的一身残红。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只有伤心人才有

    你最后一身红残留在我眼中

    我没有再依恋的借口

    休息片刻后,他让纪如瑾去和韩哲打声招呼,默默走出宴会场,回头再望一眼已恢复热闹喧嚣的大厅,眼里只有满满的一片红,那是温暖离去时最后的背影。

    从此是别人。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

    他缥缈哀伤地微笑着:“暖暖,我们最后那么遗憾,最后,那么无关……”

    转身走了数步,衣袖被人紧紧攥住。

    顾夜深缓缓转回身,她沉痛且留恋地看着他。

    韩哲站在不远处,目光悠远深长。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又好像只是思绪停顿了一瞬间,他笑如轻烟、似薄雾:“暖暖,不用送了。我和如瑾下午三点的飞机,将移民美国定居。”

    温暖面色陡然苍白,与一身红形成鲜明对比。

    她的手颤了一下,最后手指慢慢地、慢慢地、一根根松开来。

    “夜深,从此以后,你真的就再也不是我的谁……”

    电梯到达底层,纪如瑾继续去地下停车场取车,顾夜深径直出了酒店,春天的细雨夹着冷风迎面扫来,他不管不顾,随意选了个方向慢慢地走着。

    酒量还算好,喝了这么多杯还都很清醒,只有一点点眩晕,但头部开始隐灼痛起来,然此时此刻,头部的痛与心里的痛相比,一丝一毫都比不上。

    远远的路边停了一辆高级轿车,伤感的歌曲在斜风细雨里飘飘荡荡落入耳内。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寂寞

    我还想等你什么

    你紧紧拉住我衣袖又放开让我走

    这一次跟我彻底分手

    ……

    一瞬间,他的脚步便更加慢下来,只感觉眼睛胀胀地痛,滑过鼻根的水珠,已经分不清是泪水抑或是雨水。

    高级轿车内的人似乎特别钟爱这首歌,结束后,又重新播放。

    他听着这首哀伤的歌,头部灼痛,眼前却回闪着刚才在宴会厅里看到的场景。

    你让他用戒指把你套上的时候

    我察觉到你脸上复杂的笑容

    那原本该是我付予你的承诺

    现在我只能隐身热闹中

    他们交换戒指的画面,她哀伤复杂的笑容,无不刺痛着他的眼和心。

    我跟着所有人向你祝贺的时候

    只有你知道我多喝了几杯酒

    我不能再看你 多一眼都是痛

    即使知道暗地里你又回头

    宾客起哄新郎吻新娘,他再也不能看,多一眼都是痛,只能一杯一杯喝着酒。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只有伤心人才有

    你最后一身红残留在我眼中

    我没有再依恋的借口

    她来敬酒,她说:喝完这一杯,我们就是别人。她转身离开,留给他一身残红的背影。

    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寂寞

    我还想等你什么

    你紧紧拉住我衣袖又放开让我走

    这一次跟我彻底分手……

    离开宴会厅,她紧紧拉住他的衣袖,最后又放开让他走。

    “夜深,从此以后,你就真的再也不是我的谁……”

    他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原来,这就是曲终人散的寂寞。

    旋律仍在重复,心脏,头部,同时传来阵阵尖锐的抽痛,他不得不停下步伐,再也走不动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天地间一片泫然欲泣的青灰色,忽然,他高大的身影像落叶般静静滑落,倒在空旷的街道上,那一幕,就好像是舞台剧的最后一个场景,染上了悲剧色彩。

    凉风细雨肆意而过,他再也看不见,再也听不清。

    天地间,万籁俱寂。

    二零六零年。

    四月一日,愚人节。

    西山公墓。

    细雨霏霏,松柏青青。

    温暖棒着一大束鲜花,步履蹒跚,沿着湿漉漉的水泥路朝墓地深处走去。

    雨水沾了她的衣,湿了她的苍苍白发,她不紧不慢。

    最后,她停在一块墓碑前。

    顾夜深之墓

    墓志铭:夜深暖暖爱

    吃力地蹲下身,将鲜花放在墓前。

    颤抖地伸出如枯枝般的手,轻轻抚过墓碑上那张年轻的遗照。

    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五官很深刻,如刀削般利落,目光沉静内敛,却又隐约有一阙霸气,唇角弯着淡淡的弧度。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上自己布满皱纹的脸,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墓地的斜风细雨里轻轻感叹着:

    “夜深,你看,你还是如此年轻呵……”

    半个世纪以前,他的容颜就这样永远被定格。

    那么久远的事,她还记得起多少呢?

    记忆力真的往回长了。

    曾经,他和她谈论过这个问题吧,都一致同意“记忆哪有往回长”。

    是她太过愚钝吧,竟然没有发觉他的不寻常。

    如果不是有人告诉她,也许,她真的会被一辈子蒙在鼓里。

    是谁告诉她来的?

    对,是骆琛。

    前些天还跟老头子下过棋。

    依稀记得那一年,她跑去久城制药厂。

    骆琛一开始骗她:“我跟纪如瑾离婚了,别跟我提起她!”

    怒气冲冲的。

    她不信,赖着不走。

    他抓狂地蹲在墙角画圈圈,最后告诉她真相。

    “顾夜深头部受过伤,有凝固血块漂移至记忆神经中枢,如果动手术,会造成失忆;但他拖延了手术时间,血块粘附在脑动脉血管上,不动手术会被疼痛折磨至死,动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那样残忍地推开她。

    他怕,因为他的猝然离开,她会像失去童耀一样,悲伤得无法自抑。

    她终于明白他的爱到底有多深。

    不见底。

    他的爱深不见底,所以把她交给韩哲。

    后来,后来她干什么了?

    是了,要求韩哲跟她结婚。

    她想逼他亲口告诉她,让她陪他一起。

    可是他没有,一直拿纪如瑾当借口,到最后都是,还说什么去美国定居。

    其实,她都知道。

    婚礼结束,他离开,晕倒在大街上。

    送去医院抢救,脑动脉大出血,手术失败。

    她看他的最后一眼,是在酒店的走廊。

    他笑如轻烟、似薄雾:“暖暖,不用送了。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