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七章:杏儿(2/2)


    炉里的火苗呼啦呼啦的,大婶坐在炕头上缝着衣服,尽管光线很暗,可她还是像执行一项重要的任务似的——不紧不慢,细而均匀地针脚也折射出大婶的性情。

    “杏儿上三年级了,穿的衣服还不敢和别人比,幸亏学习好,老师还看得起,要不然。”大婶念叨着,但又看见大伯那难看的脸色,她就停下了。这似乎是女人的通病,心里装不了事,有芝麻大点事,就在男人面前絮叨。

    大约过了好一阵子,大伯才清清嗓子说:“唉,今年收成又不比往年,我们几个人恐怕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要供杏儿和解放读书,这钱从哪来呢?”

    “是啊,这两个孩子学习一个赛如一个,到底供哪一个呢?唉,真让人犯难。”大婶的心态似乎有点变化,再怎么说,解放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么,她不清不楚地念叨了这么一句。

    也许,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大伯,也许是无奈的自我圆说,谁知道呢。大伯想了一会:“老伴,你看这样行不?虽然解放是我们亲生儿子,但我觉得杏儿更可怜一点,再说女儿要嫁人,没文化嫁给别人要受气的,儿子终归在父母身边,我们也不操撒心,就让杏儿念吧,明早把解放叫来商量一下。”

    “谁叫咱们穷呢,也只好按你说的去办吧!”大婶尽管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又有什么办法,无奈地很。

    杏儿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可是她依然很懂事,对待两位老人十分孝顺,六月份,正是收割的季节,她为了能给父母帮上忙,天不亮就起来,喂鸡喂猪,打扫家里,再给老俩口煮个鸡蛋,好让他们吃了上地。中午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就直奔厨房,做好饭等着两位老人回家。大伯和大婶虽然忙了点,累了点,心里像开了花一样,干劲十足。

    在学校里,学习成绩也很好,她从不偷懒,凡是老师讲过的东西,她都要重新做一次,在日记里,她这样写道:“我能坐在这里念书,已经很幸运,父母一把年纪了,却还要为我们一家人奔波,再不好好学习,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呢?”

    大伯闻听杏儿在学校的表现也十分高兴:“只要我杏儿学习好,我就是穷的砸锅卖铁,也要供我杏儿上学。”

    春天里阳光柔和地撒在院子里,柳条开始泛绿了,杏花开得满院红,牛儿在院子里奔奔跳跳,好像在赞美春天的美丽。

    唯有墙角下拴着那只黑色的看门狗竟趴在地上哇哇地叫,一会又一阵猛嘶,试图想咬断绳子逃跑一样,经过一阵子的折磨,它咬断绳子满院子扑腾了起来屎拉了一院子,然后一头撞到门上,栽倒死了。

    杏儿见黑狗死了,伤心地抱着它摸着它的头说:“小黑,你怎么了?小黑···”

    大婶最爱迷信了,认为初一家里突然死去一只狗,肯定是什么不祥之兆,她一把拉过杏儿大喊:“去,吃饭去!一只狗死了值得你这么哭天洼地的叫唤吗?”

    大婶一直在担心,后来,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巫婆,在桌子上敲敲打打一阵,就完事了。更让她痛心的是老巫婆不仅拿走了100多块钱,还偷走了大婶的一对金耳环。

    大婶忙里忙外,见人就夸杏儿有出息,今年肯定能考上。

    然而,天不随人愿,偏偏让大婶这卖嘴的话收不会来了——大伯病倒了,刚一住院就花掉了几千块,还哪有钱供杏儿上学呢,再说,杏儿哪有什么心思去上学呢?

    大伯对她有恩,现在正是需要她的时候,依杏儿的脾气,就是打死也不会离开大伯半步的。

    大伯瘫痪在床,杏儿拉着大伯的手,给大伯讲学校里的故事,讨大伯开心,但背过大伯,她会哭,哭得很伤心:“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好人遭这样的罪呢?”

    她总是给邻居们说:“我这命是爹给的,我一定要好好待他。”

    邻居王婶50多岁,经常过来陪大伯聊天解闷。她总是说:“他大伯好人有好报,落了这么一个孝顺的闺女,真让人羡慕。”

    大伯也很自豪:“是啊,我这闺女比亲生的要强咧,亲生的怎样,也不来看咱一眼,唉。”

    大伯的眼睛湿润了,他想到了那个不孝女,伤心了,是啊,把女儿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这么大,现在他病成这样,看都没来看他一眼,怎能不叫他伤心呢?

    幸亏有杏儿的陪伴,他才觉得多少有些安慰。自从大伯病了,大婶就没进过那房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十分冷酷。每天出去串门,天不黑不进门。

    还是杏儿懂事,她好心去劝大婶看看大伯,他一个人也不愿意躺着啊。

    “活该!把人还害不死吗?我没空去搭理他。”大婶丢下这么一句就急匆匆地走了。杏儿也觉得大婶变了,而且变化很大。她心里揣摩着:妈50多岁的人了,整天打扮得花花哨哨的去谁家串门啊!以前不是这样啊。为了弄个明白,杏儿决定偷偷跟踪大婶。吃完饭,大婶打扮了一番,照样出门了,杏儿穿小道跟随大婶。

    杏儿跟随大婶一步一步往前走,,她的脚步很轻,但大婶的脚步似乎更轻,也更快,翻过一座山,杏儿已经气喘吁吁了,大婶就在她前面不远处,没办法,别给跟丢了,于是她又打起精神,跟在大婶后面,过了一条小溪,来到一家黑漆大门口前。

    杏儿惊呆了:这不是我家吗?小时候自己就从这里逃出来的,她迫切地等待着奇迹的出现。大婶敲了敲门,嘴里还嘀咕着什么,过了一会了,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40多岁的人,这人与常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左脸上有一条疤,歪歪扭扭的像一只蜈蚣。

    杏儿一时愣在那里——这条疤是她用钉子划破的,因为她爸爸经常为打牌和妈妈吵架,她讨厌爸爸,趁他睡觉时故意划伤他的脸。

    看着他那个“麻将爸爸”和自己的养母有说有笑的,杏儿非常生气,她差点进去扇他们两耳光,可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躲在树的后面偷听他们的谈话。

    “那死不了的谁伺候着呢?”那男人问。

    “杏儿”。大婶回答。

    “杏儿?我的女儿,也不知道她肯不肯认我这个爸呢?”那男人问。

    大婶笑着说:“等那老不死的一死,杏儿不就属于我们的了?”

    她歹毒的心不容置疑的在那张脸上显现出来,这一切杏儿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她不相信,一起生活几十年的夫妻,怎么可以这么歹毒呢?

    “对,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那男人似乎能想到大伯哪天去世,看来他是多么急切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杏儿听着这些吓人的话,思绪翩然:好毒啊,竟然等不到大伯过世就和这么一个男人在一起,真是作孽啊。

    亏得养父对她这么好,良心让狗吃了!尽管他是我的生父,可他歹毒的心让人不能容忍,我当初若不是养父收留我,我还能活到今天吗?

    养父现在有病卧床,她竟然肯背叛,给养父送上一顶绿帽子!哼,这对狗男女,为了养父,我要把你们的阴谋全盘托出,等着吧。

    杏儿慌忙地逃了出去,穿过小树林,过了河,飞一般地冲向和对岸的工地,到了工地,一把扯出正在工地干活的解放,径直来到这黑漆大门口前。

    解放感到莫名其妙,笑着说:“我这小妹,哥哥可是大忙人哪,你拉我到这儿做什么呢?”

    杏儿一言不发跳上墙,指着站在院子里的那两个人说:“哥,你看那是谁?”

    解放顺着杏儿的指向望去:一男一女正在有说有笑的,其中那个女的很像自己的娘!解放的脸乍一红乍一青的,张嘴说了声:“小妹,谢谢你!”

    倔强的解放再也忍不住了,他拉着杏儿一起撞开了大门,门开了,露出两张难看的脸庞,大婶动动嘴唇,好像要对儿子说什么。解放全然不顾这一切,飞起一脚,大婶就躺在地上了。

    那男的似乎生气了:“你这小伙子,怎么可以这样,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家,怎么经得住你一脚呢?”

    “滚开。你废话少说,我踩得是我娘,你算哪根葱啊?我告诉你,我爹还睡在炕上呢,若再招惹我娘,我不让你脑袋搬家也要让你爬着走路!”解放生气地吼道。

    男的看着杏儿,一脸的无辜,好像在寻求女儿的谅解似的。杏儿大声说:“你还想着谋害我爹,好歹毒。”

    “不,我才是你的爹。”那男人拒绝,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杏儿瞪着眼睛骂道:“当初是你把我从这里赶出来的,现在还想我叫你一声爹,你别做梦了。”解放惊呆了,不知道其中原因的他眼中充满了疑惑,望着杏儿。

    杏儿说:“哥,咱们走!”兄妹俩走了,留下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此时的他能想些什么。

    大婶被儿子带回了家,她不言不语地呆坐在那里,解放好像又要骂她的样子,但被杏儿拦住了:“哥,你别管她,先让安静安静。”

    解放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拉过杏儿:“好妹妹,跟哥说,你是不是气哥顶撞了那男人,不,是你爹。”

    “哥,我是气,气你刚才怎么没打几拳。我恨他,我娘为了劝他不赌博,挨了多少打和骂,在外人面前还用脏话侮辱我娘,好像他赌不赢钱全是我娘害的,为了这个家,我娘起早贪黑地干着,终于有一天她撑不下去了。我不但不会原谅他,而且这一辈子我都不打算原谅他。”杏儿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的。

    解放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问了不该问的话。“好了,妹妹,别难过,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杏儿像个不懂事的孩子,爬在解放的肩头抽泣着。

    杏儿一直照顾着大伯,她是不想让大伯知道大婶的事,可是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大伯。

    “爸!爸——”杏儿喊着大伯,大伯没有回答,只听到一阵一阵的抽泣声。好久,大伯才勉强睁开眼睛,嘴里念叨着:“杏儿!解放!”

    “爸!我和哥都在这儿呢?你不用怕的。”杏儿抽泣着。

    大伯拉过兄妹俩的手,缓缓地说:“爸爸如果走了,你们要好好的生活,不要和你妈吵嘴,凡是让着她点,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妈呀!”

    “爸爸,您放心养病,我们会照顾好我妈的,您要好好养病啊。”兄妹俩哭着说。

    “别哭,人总会老的。爸爸这里还有几百块钱,你们拿着有用。解放,你要好好照顾杏儿,她可是你妹妹,不要让爸爸闭不上眼睛。”大伯好像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似的。

    解放紧紧抓住大伯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杏儿伏在大伯的身旁,右手紧紧攥着大伯的被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大伯望着杏儿和解放:“乖,乖孩子,听话。”

    第二天早上,大伯就去了。

    办完丧事后,大婶决定跟着二儿子生活,解放和杏儿把大婶交给了二哥,心里踏实了许多。为了以后生活得更好些,他们决定南下打工。

    给读者的话:

    今天第二次和他吵架,她嫌我跟了她,我倒是也不客气,直言不讳,是啊,自己多sh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