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十二章(四)(2/2)

坏人都是我来作?”但他随即就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不需要张闻。昨日黄花,他已经暗淡无光了。醉心理论研究云云,说明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另一种类型的王敛翼。追随他就好比是追随一个过气的领袖、一个风雨飘摇的政权,‘反到底’选他当头头,那是自捆手脚。从战略上讲,他们已经败了。”

    水平说:“那也不能听之任之呀?”

    赵俊良说:“既然这样,那就用离间计。谢凯,让你手下的人提前把风放给王敛翼和苏芳尘,像对付苟矫时的‘东风’一样,还怕这俩瓜蛋不把他一脚踢出去?将来根据斗争需要,我们再酌情把他拾回来就是。即使他窝里反成功了,战胜了那俩瓜蛋,那也是两败俱伤,‘反到底’也伤了元气了。那时,他当选了‘反到底’的司令又能如何?‘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培育出来的白专尖子’,就这一句,跟他走的人就有顾虑、就有怀疑。再说,按他的性格,思路过于缜密、行动力求稳健、做事追求完美,早晚也是个‘保皇派’。即使他在台上能呆住,‘反到底’也必然畏手畏脚、轰轰烈烈不起来。就算轰轰烈烈起来了,他顾虑会更多。以后再策划新的手段,把他整下台!不过——”

    柳净瓶惊讶地瞪着眼,打断他说:“赵俊良,真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你说出来的!同学两年,我还真没看出,你真够狠的!那么好一个人,咋能用阴谋诡计整人家呢?叫我说,他当‘反到底’司令总比弄个二毬强,一天到晚和咱打打杀杀,不出人命才怪呢!他这人生性善良,最多是把‘反倒底’整的像他那样文气,既使跟咱作对,那也只是打打嘴仗、写些批判文章啥的,不见得就能把咱弄垮。”

    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反对。水平说:“你的认识不正确,现在进行的不是共存共荣的两派制,现在进行的是你死我活的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斗争。张闻这种人,天生就能瓦解别人的斗志。他不卑不亢地往你面前一站,你就没脾气、你就觉得自己矮一截。还有他那张嘴、他那一肚子的理论,这儿谁是对手?现学都来不及!前一向‘红旗’里号称‘铁嘴’的何长鸣滔滔不绝地演讲,说要确立无产阶级教育路线在六中的地位,还要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在六中的流毒,一时间口沫飞溅、得意忘形,说得全是报纸上的话,背诵起来嘴都不打绊子。没想到张闻听的很认真,突然问他无产阶级教育路线的定义怎讲?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流毒都有哪些表现?‘铁嘴’何长鸣一时语塞,窘的脸像猪肝,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围观的人哄堂大笑。听说最近何长鸣听见张闻两个字就紧张、看见张闻就躲着走。有人问他咋不讲演了,他就胡打乌拉,说这几天嗓子疼,不适宜当众讲话。听到的人就挖苦,说他得的是‘闻所“畏闻”的鼠疫’,从那以后,再也没见他上台讲演。”

    马碎牛也批评说:“柳净瓶,你有这种看法我就要批评几句了。他怎么会是好人?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既然是我们要打倒的敌人,那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培育出来的苗子就是他们的接班人、就不可能是同志。在我眼里他张闻就等同于黑五类——甚至比黑五类还瞎、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不揪斗他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我看你是被他风度翩翩的外表迷惑了。关于你认为打打杀杀的人都是二球的观点就更加不对了!你放眼看这红彤彤的天下,那里不在打打杀杀?那里不是拳脚相向?咱今天还打了走资派呢,难道都是二球?我看你的问题是出在认识上,你思想深处并没有把这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看作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你还要提高认识。”

    马碎牛一边温言批评柳净瓶,一边时时留意着她的反应。当他看见柳净瓶红着脸低下头时,话就说拐了弯:“至于张闻有多大能力,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人都是会变的。但有一点我深信不疑,那就是他并没有长着三头六臂。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只要站到咱对面就搞垮他!——不是蒋介石也是蒋介石!因为只有我们才代表六中真正的造反派、也只有我们才是最革命的组织。本来我还不想对他下硬茬,既然你们把他吹嘘的如此了得,那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俊良,我赞成你的主意,就照你说的弄,你和谢凯负责,想办法给王敛翼递个话,就说张闻和你接触过,谈的啥没人知道;这就够让敛翼和芳尘疑神疑鬼一阵子了。**说过‘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咱奋斗,让张闻牺牲。”

    柳净瓶心事重重地说:“柔能克刚。谁知道能不能奏效?”

    张闻成了散会时蒙在所有人心头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