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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达、王重民传(1/2)

    向达,湘西溆浦土家人也。字觉明,号佛陀耶舍。后自取笔名方回。少好经史,于国学诸目,功诣深厚。民国八年,考入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柳诒徵、陈鹤琴奇之,谆谆悉导,业得猛进。又发愤攻读欧学诸说,中西合壁,有声。求学四岁,谙达英、法诸语,业有游刃。十三年,毕业。入商务印书馆,任编译员。勤刻笔耕,日译千五百字不辍。译《印度现代史》,人以为能。后,与梁思成等合译《世界史纲》,与丰子恺合著《东方艺术与西方艺术》,斐然有声。十九年,达译《斯坦因黑水获古记略》、《斯坦因敦煌获书记》,尽言西贼敦煌劫经故事。又译勒柯克《高昌考古记》、斯坦因《西域考古记》。秋,任国立北平图书馆编委。

    初,清光绪二十六年五月,河西敦煌鸣沙山莫高窟道士王圆箓发古藏经洞,得古经数十万卷。圆箓贪财,阴以盗卖。后,英人斯坦因、法人伯希和闻风至,贿圆箓及官府,切割壁画、盗运遗书数万卷出境。积数岁,斯氏著书,自叙其事。希伯和亦著述立说,恬言贼行。皆自号为“汉学家”,西界誉之。达尽译其书,国人方得详闻国宝被劫情状。

    二十二年,声誉鹊起,为北大聘为兼职讲师,与冯承钧、张星良同号为“北大三杰”。是岁,悉收其文集为《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刊行海内。中西学界重之,皆论为盛唐与西域交流开山之力作。二十三年,《中西交通史》付梓,名显中西交流之学,卓然有成,渐现大家之范。二十四年秋,以交换馆员故,为馆长袁同礼所遣,出洋影印及研究英伦博物馆所藏敦煌写经。寻,赴牛津大学鲍德利图书馆。

    二十五年九月,奔伦敦,入大不列颠牛津大学博物馆东方部,研习敦煌写卷、汉文典籍。时,斯坦因所窃手卷、遗书、壁画,皆为藏经洞之菁华。既出境,希氏皆盗卖入馆藏之,皆得大利。馆得盗物,英伦学者乃立“敦煌学”为显学,以文物之富,自耀于时。是时,神州孱弱,西夷多轻蔑华人学者。达至,屡请以瞻,以为誊写摄影,不许。达痛惜感慨,书语同礼云:“此种情形,大有陷弟于进退两难之势。然现已至此,不能不尽力想办法,庶不致如入宝山,空手而反返。现在拟托其他英国人代为转圜,将来研究一层或百有万一之望也。”

    二十五年,海宇为倭奴凌逼,国步艰危。盘资多不能即济,故以拮据,大困。达以使命为念,壮志弥坚。二月二十一日,书寄同礼曰:“达虽一介书生,身无傲骨,然与其向此辈人足恭唯诺以讨生活,则毋宁返国饿死之为愈耳。惟念祖国风尘艰难,断不敢效叔宝之流,以海外桃源为避秦之乐土也。”时,英人翟里斯为总管,于达之请,多为刁难。遗卷之菁,多以诡辞傲拒。达居英伦一岁,所誊摄之卷仅五百余。怅憾久之,曰:“英人之藏,吾恐终身不得见也!”又曰:“遗书、手卷,本我神州之故物,贼人盗去,而我辈欲求一观竟不可得。刁横如此。悲夫!”

    二十六年八月,转至德国柏林,遍历诸地博物馆,誊摄被劫敦煌壁画、写卷。十二月,奔巴黎,研习法兰西国立图书馆斯氏所劫敦煌遗书。

    时,达于欧陆诸馆,所闻诸卷,皆制卡片,抄誊为目录提要。手卷之编号、名称、长短、今存之行数,悉以备录,又誊其初五行与末五行,以为备忘。于精美诸卷,摄制胶片以存档。又撰《伦敦的敦煌俗文学》、《伦敦所藏敦煌卷子经眼目录》诸文。积存遗卷菁华者,凡数百万字。二十七年,达荷之归国。任浙江大学、西南联合大学等教授,并兼北大文科研究所导师。

    三十一年九月,中央研究院等组西北史地考察团,以达任考古组组长。至河西诸地考稽古迹。三十二年七月,归。三十三年,复入河西。三十四年九月,倭奴降,北平光复。随校北归,为历史系教授兼掌图书馆。

    国朝元年,擢馆长。达主北图,于馆务悉如了掌。达尝屡告众曰:“藏书、人员、管理、服务,此馆务之根本也。”是时,时局初定,善本、珍本诸书流于市井,心忧之。遂亲与诸书肆商贾约,每有好者,请以速告。或间有送书者,以布囊置中,送于达衙所。达必亲按验之。如是者,颇得精珍之本。

    元年十月,高丽战事起,达遣子从戎入军旅。翌年,随团入高丽慰问将士。五年,当选京师人大代表、全国政协委员。

    后,为中科院学部委员,历史研究所第二所副所长。二年,奔新疆,迹践天山南北,考察东西交通遗址及石窟寺。著有《大唐西域记古本三种》、《论唐代佛曲》、《南诏史略论》等文百余篇。另有《敦煌艺术概论》、《西洋番国志》、《蛮书校注》等十种,皆传于世。达为人有大义,于学术多有独立超然之念,秉蔡孑民先生之“民主、科学”遗训,憨直果敢、是非分明、绝无宽假。素恶运动,曰:“吾愿为党之诤友。今党秉国器,必当严督之,勿令有变。”八年,朝许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之策。时,史学研究以古史分期、近代史分期、资本主义萌芽、农民战争、民族问题为主,号为“五朵金花”。达曰:“史学界当百花齐放,不可只开‘五朵金花’。”又曰:“马列主义之原理与个别结论,不可代具体之历史研究方法。譬如考古发掘,方一落锄,为资产阶级唯心主义耶?马列主义耶?”校闻之,大怒。后,或诬曰:“达心勃勃,欲取湘西土家族自治州州长之高位。”自是为人所忌。九年,定为“右派”,革职查办。

    既蒙危难,于学术矢志不渝,勤刻犹甚于前。治柬埔寨史,成之。后,中印、中朝边境疆域之争迭起,屡回朝咨,引证诸书,以答诸邦。达以殷鉴,言于上曰:“未雨绸缪,则亡羊补牢,犹未有晚也。请与诸类史料多为研究。”不报。十七年春,与商鸿逵订北大历史系教学计划,欲培新蕾。

    十七年五月,文革乱起,为暴徒所拘。六月,执囚之,尽薙其发。令跪于屋檐顶瓦上,每日必数时,肆为折辱,号曰:“坐飞机”。时为酷暑,达又近耄耋,乃病。人见之,多落泪。于难中,犹嘱同罹者曰:“公等切勿耿耿,岂不闻凤凰涅槃,可获新生哉?”达身素健,自云“铁汉”,以遭凌迫故,遂不起。十一月二十四日,病殁。时年六十六。后,葬京师“八宝山公墓”。二十年,家人遵遗嘱,取少许骨灰返故里,葬于麻溆水河畔温山垴之颠。

    王重民,直隶高阳县西良淀州人也。本名鉴,字有三,号冷庐主人。父佚名,清时为乡秀。家道寒素,乃自修医道,悬壶济世,以求温饱。重民幼聪慧,喜读书。民国八年,考入保定第一中学。十一年,毕业。父欲令从仕,或诺以承己业。重民皆不纳,乃奔北平。十二年,入社青团。翌年,考入北京高等师范学校,专修文史。重民酷好本业,勤学弥苦。以贫甚,几无继食,大困。北海图书馆馆长袁同礼奇之,聘至馆中,以解其忧。馆中多藏古籍,重民喜甚。每读书,乃流连忘倦。每有心得,辄书之以论文。辑校古籍,勤犹汗牛。所辑《越缦堂读书札记》三十卷、《越缦堂文集》十二卷、《孙渊如集》五卷,凡四十七卷。十七年,高师毕业。执教河北大学。后,就聘北平图书馆编委。十五年,著《道德经碑幢刻石考》。十八年,所撰《国学论文索引》刊行。二十年,与杨殿同纂《清代文集篇目分类索引》,为史界嘉赏,有声。

    二十三年,同礼为北平图书馆馆长,令重民出洋,奔法、德诸国,寻摄被劫敦煌遗书之影,以为存档研究之用。重民于巴黎,睹瞻斯坦因盗劫之卷,激愤难平。感物伤情,喟曰:“敦煌遗书之菁华,皆在欧陆。首为巴黎,次为伦敦。欧陆之菁华,尽在于斯也!”时,国府束手,不得回索,为之怅恨痛惜。又因西夷诸学者鄙视华人学者之故,呕心沥血,勤耕不息,为神州学人正名。乃奋镜以摄,尽以收之。重民于欧陆凡四岁,忍辱蒙诟,历艰险,尽收摄巴黎、柏林原本照像。初,清光绪二十六年五月,王圆箓自盗敦煌遗卷以谋己私,又以古卷贿赠诸吏。英、法、日、美诸国之文物巨贼闻,纷涌踏至,劫菁华几尽。宣统元年,清廷始闻。八月二十二日,学部谕甘肃总督《饬查捡齐千佛洞书籍解部并造象古碑勿令外人购买电》,方得稍止。浩劫之余卷,乃归送京师。后,诸墨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