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番外(2/2)

?”老邢赶紧拿警棍指着“吴钧”。

    “吴钧”轻描淡写地瞟了“林曦”一眼,“局长被骨头卡住了,我刚在帮他顺气。”

    靠!你家有这么顺气的吗?

    “林曦”弯着腰又咳一会儿,才直起身,“老邢,把他丫的给我扣起来!我差点儿被打死了!”

    一向不拿正眼看人的局长竟然知道自己姓邢!老邢感动得眼泪横着流。二话不说就要直接把“吴钧”个孙子给扭了。可没想到小样的“吴钧”竟然颇有两手,夺警棍、反扣、擒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反而把他给拷到地上,还从他身上扯了块衣裳把他嘴给堵了。

    “林曦”一看不对,拔腿就跑。

    老邢“嗯嗯唔唔”地叫了两声,就被“吴钧”一记手刀给劈上脖后根,一声不响地闷了过去。

    “林曦”本想直接往保卫科跑,可是“吴钧”跑得远比他快,还离着十几米,就被追上了直接扑倒在地上,揙起手往上一拉——

    “林曦”吃不住剧痛,“啊”的一声大叫出来。马上引出保安无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外面好像有人!”

    “你想死!”“吴钧”狠狠地咒了句,不得不松了手,重重踹了他一脚,起身迅速无比地遁了。

    “林曦”趴在地上,右臂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半晌拗不回来,到几个衣裳不整的保安将自己团团围住时,仍然趴在地上起不来。

    “哎呀!是局长!”

    “头儿啊!”

    “谁干的?谁干的?”

    “啰嗦什么?把人扶起来是正经!”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林曦”给弄起保卫科,都巴着讨好,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要去追“吴钧”的。

    这帮熊***傻X!

    “林曦”几次被碰着像是脱了臼的右手,疼得直抽气,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地摔了保卫科年纪最轻的小秦捧过来的装了开水的一次性水杯,“打我的人叫吴钧,追他去啊!”

    一群人马上像炸开了的蜂窝,几秒内跑得一个不剩。

    番外 星愿——嬗变(三)

    “……喵喵的他婶子的舅娘的四大叔的三姥爷的X!也不给老子留个人!”吴钧一边儿想,一边儿起身去关保卫科的门。

    被他当成yīn魂不散无所不在的林曦这一回倒是没出现也没来敲门,吴钧白心惊胆战了半天,又惦记了会儿局长办公室里办公桌上那个长发美人儿一会儿,十几个小时的长期不眠终于使得困意慢慢袭上来。吴钧直接倒在保卫科备着值班用的小席梦思床上就睡过去。

    迷迷糊糊地正半睡半醒,忽然听到有小声呵斥的声音,睁开眼才发现保卫科的人已经个个挂彩地回来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人,个子不高,眼神冰冷,嘴角挂霜,可不就是原来的“吴钧”么!

    你小子也有今天!

    吴钧一跃而起,劈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落在“吴钧”脸上。力道重得自己的手都隐隐泛疼。

    “吴钧”嘴角冒血,吐出两颗带血的槽牙来。却只是盯着“林曦”冷笑。

    叫你丫还拽!

    吴钧倒想再抽他两下的,可是看着“自己”吐出两颗牙来,自己都觉得疼得慌瘆得慌。

    怎么说也是陪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牙啊!

    吴钧弯身捡起那两颗牙来,看了一眼,红乎乎的,还带着血,看着只觉得一阵阵抽心。就向保安小秦要了纸巾,包了一层,血丝渗出来,感觉仍是恶心,就又包了一层,然后把那纸包递到“吴钧”嘴前,“给我咽下去!”

    周围的保安全都看得喉咙发紧。早知道年轻局长冷脸冷心肯定有狠毒的一面,可没想到整起人来这么变态。更没想到平时看起来笑嘻嘻和他们一样猥琐的小吴平时看起来畏首畏尾,打起架来还蛮汉子,一个人放倒他们十几个,虽然人还是被他们揪回来了,可是眼睁睁看着好汉落难,心里也怪难受的。

    保安大白拿拳头堵着嘴咳了一声。

    吴钧马上拿眼刀剜他。

    大白只好仰头望天花板。

    吴钧再拿纸包往“吴钧”嘴里塞。

    “吴钧”手硬嘴巴更硬,撬都撬不开。

    吴钧正想动了邪念毒打他一顿时,腰间忽然一麻,一阵震动之后一串小孩子的笑声响遍整个保安室。

    电话!

    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

    吴钧掏出手机,才发觉不对,滑盖超薄型的索尼手机,哎哟!他现在是林曦!

    可是,是谁打的呢?

    来电显示上五彩变幻的桃心形状迥异林曦平常冰冷凝淡的风格,下面就一个字:昕。

    应该是个女人,吴钧犹豫了下,拿眼去看林曦——那个拳头硬骨头更硬的小子也正死盯着手机,眼睛红得要泛出血来。

    吴钧想起一开始在外面林曦先拉脱臼了自己的右手后又踹在自己屁股上的一脚,恨得牙齿痒痒,一脚踢在那小子膝盖上,摁了通话键。

    “林曦,你胆子大了,嗯?丢下我一个人跑哪去了?”声音娇媚,一声“嗯”几乎要勾得人心魂飘摇。

    就是刚才那女人的声音。

    吴钧听得喜不自禁,连忙道,“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谁叫你回来了?我要回去了!”

    吴钧赶紧道歉,“刚才出了点儿事,我就回来!你可千万等着——”

    被反拷在地上的林曦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大声喊道,“你敢碰她一下,我杀了你!你敢——”嘴巴马上被几个保安同时捂住,却还是怒得嗯唔个不停,青蛙一样一个劲儿地负重蹿高。

    “你在干嘛?怎么旁边儿这么吵?”

    “没没没,就一只狗汪汪叫,你可别走啊,我就回来!”

    女人轻轻一笑,仍是媚得醉人,“给你三十秒,回不来我就真走了!”

    不等吴钧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吴钧丝毫都不敢耽搁,脚步匆匆地急着想赶回办公室。跑了两步,又转回来指着地上被几个人按压着的林曦,“他刚才说要杀我,这是赤 裸裸的威胁,你们可都听着了!”

    保卫科的几个人听他打电话的样子,已经大概猜到了局长要干嘛去,互相一对眼神,都笑得暧昧,只是一向被林曦无视习惯了,也不敢露出什么异样来,纷纷点头应承。

    吴钧转头一溜烟跑上二楼。目标自然是直奔局长办公室。

    现在这具壳子的步子大,吴钧跑得轻飘飘,几次差点儿蹿倒,好容易才挺住了停在了局长办公室前,从衣兜里摸了半天,却拎出一串钥匙来:车钥匙、门钥匙、保险箱钥匙……

    哪一把才是办公室钥匙?

    忙脚乱地试了一把又一把,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那个叫昕的女人看见吴钧这一身泥泞沾水带草叶的样子,惊讶地挑了一下好看的眉,退后两步,“阿曦,你丢下我,就是为了滚这一身狼狈来恶心我?”

    “我,我……”吴钧低头看看,身上有点湿有点儿灰,是有点儿乱,可是衣衫平整,林曦平时又有用古龙水的习惯,整个人现在也就凌乱一点点,甚至还是香喷喷的,怎么到了面前的美人嘴里就变成恶心了呢?

    吴钧虽然心里不服,手上却还是下意识地去拍了拍比较明显的灰渍处。

    女人捏着鼻子一闪三尺远,像是撞到了什么脏得不得了的东西。“别弄了别弄了,脏死了,等我走了你再拍。”

    ***!老子吃都没吃着就为你个小娘皮挨顿打!这个身体吐一口血,那个身体掉两颗牙!现在玩都还没玩上你丫的就敢嫌弃咱也不跟你计较了,你TM居然还敢说要跑!

    吴钧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连身上的小兄弟都站起来为他抱不平起来!

    吴钧关了门,和那女人在办公室里跑了好几个来回,这新壳子虽然让他颇不习惯,但体力却好得惊人,如果不是吴钧几次三番的把不住平衡,这会儿早该把那女人压在身下都给干出钱塘潮来了!

    正在一边YY着追上后兽性大发地扑住那女人狠狠地这样这样后再那样那样一边追着女人上蹿下跳时,门口忽然又响起中规中矩的敲门声。

    “叩叩叩!叩叩叩!”

    吴钧本待不理那敲门声,没想到正好跑到门边的女人居然朝他丢一个眼风,妩媚一笑,直接将门打开了。

    门口站的居然是警察。

    吴钧石化。

    领头的一个警察拿出警员证晃了晃,“您好,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有人被非法禁锢。”

    “非法禁锢?”女人讶然而笑,“谁禁锢谁?我在我弟弟的办公室里非法禁锢他?”

    吴钧头上冒出汗来,先是被“非法禁锢”吓的,后是被女人的一句“我弟弟的办公室”给雷的——她弟弟?她弟弟!林曦竟然是她弟弟?!竟然是两姐弟在这办公室里玩这么……早流行过了几千年的双人游戏?

    “请出示身分证件。”

    女人虽然讶异,仍然很合作,拿起丢在墙边椅子上的小坤包,掏出身份证,交给警察。

    吴钧正好也从身上摸出林曦的皮夹来,一打开,卡袋里一叠全是卡。吴钧咽了咽口水,抽出身份证交给警察时,眼睛飞快地朝女人的身份证上瞟了一眼——即便只是大头照,那上面的女人看起来也依然很勾人,名字也很清晰:林昕。

    番外 星愿——嬗变(四)

    禽兽!吴钧在心里骂了一声,别过脸时眼光不小心和林昕对上,被那双勾魂眼电得一个激灵,心跳加速了一下下,低下头忍不住又无声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禽兽!

    楼下的小秦、大白、二胖、陈三全T***一群禽兽!

    那小子都已经被捆成棕子形了,如果不是他们听了那小子的话打了110,自己不早干上那小子的姐姐了嘛!别人说“干你姐”那是玩笑,可吴钧弓都在弦上了,就差那么临门一射……屈原都没他冤。

    领头的警察仔细检查了一下林曦和林昕的身份证,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再怎么说林曦也是个局长,不好为难太过,只能一脸尴尬地笑,“我们……那个,收到,那个,报——案……”肚子里已经把报假案的十八辈祖宗给排了个底朝天。

    吴钧笑得一脸和气,“没关系,没关系,警民合作,共创和谐嘛!”

    那警察被吴钧笑得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双手握住吴钧一只手,“理解万岁,理解万岁!这么晚了还要打扰您加班办公,实在是不好意思!”

    吴钧拔了一下手,陷在那警察熊瞎子似的双掌里拔不出来,只能勉强维持礼貌地跟着一起往外走,“其实这么晚了,我也刚准备下班了。”

    “您真辛苦了!”

    “哪里,哪里!”

    林昕看他们一路热络地朝楼下走,奇怪得紧了紧秀眉,从包里掏出手机,直接拨了家里司机的电话,叫人来接她回家。一边也关了办公室的门,跟着往楼下走。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握着吴钧的手的警察忽然话风一转,“林局长,您这身上是——”

    吴钧顺着他的眼光往身上一瞟,还有几处灰迹,赶紧抽手拍了拍,“今天遇到一个凶徒,打了一架,他想掐死我——”话音没落,林昕已经几步赶过来,“小三!谁要掐你了?”一面说,一面伸手解他领扣来看。

    青红的淤痕,确实是下了狠手的。

    警察们都略微惊讶地睁圆了眼睛——这样的综治案件,说轻了是斗殴,说重了真可以往谋杀上面凑。

    “哎呀!这是怎么来的?”林昕心疼得不得了,一双猫儿眼里都盈上了水光,与其说像是姐姐,不如说像情人,“谁掐的啊?”

    “林——”差点儿说漏嘴,吴钧赶紧改口,“叫吴钧,那小子还蛮能打,十几个人才捉住他,现在关在保安室里,本来打算明早送到公安局的。警察同志们既然今天已经来了,还是现在就把他带走吧!”林局啊林局,不是哥哥狠,实在是你小子下手也忒毒了,留你在外面,我小人家的性命堪忧哇!

    林昕因为担心又心疼,双手紧紧捉着吴钧的手。

    吴钧心下暗爽,只觉得那小手如同绵羽,握在手里柔软若无骨,撩在心里更是让人心痒难耐。忍不住一手仍任林昕握着,一手环上她肩膀,轻轻拍抚她背,“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姐你别担心,那人已经捉住了!”

    林昕的个子虽然在一般女性里算是中上了,可和林曦的身高还是隔着的,吴钧这么一抱,低头所见就是那小敞领下圆圆满满裹在xiōng衣里半露的雪白酥xiōng,和两个半圆间一条挤成极细一条线的深深深深的细沟。

    吴钧看得眼都要眯起来,拍抚着林昕背部的手不由得也停下来,就那么贴着林昕的背一路往下滑——那小腰的线条叫一个险嶷流畅,那丰臀……

    林昕察觉到不对,不动声色地重重掐了吴钧被她攥住的那只手一把。

    吴钧疼得无声一抽气,赶紧正回心神:就快要到保卫科了,他可千万不能在这里败露出来。怎么说也得把林曦给整进局子里了才能跟他姐姐好好胡仑一个春宵。林昕看起来妖孽归妖孽,对她这个弟弟可是疼得很,到时撒撒娇还怕玩不到?还有谢市长家的千金,那个喜欢拿钱往人脸上扔的娇蛮小姐——依林曦平时对她的冷淡程度和她对林曦的花痴程度,估计还是处……凭着现在林曦的这具壳子,要人材有人材,要身材有身材,要钱财有钱财,势力也是市里独一份儿,足以欺男霸女为害一方,还怕到时MM们不踏平他园林局的花草树木加栏杆?熬啊熬啊熬,小媳妇终于可以熬成大灰狼外婆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吴钧正在爪哇国里嚣张狂笑,耳边熟悉的声音却又把他给拉回现实。

    “姐,你没事吧?”“吴钧”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和心疼,眼神绝望而哀凄。

    林昕奇怪地看了“吴钧”一眼,又四处瞟了一圈,整个保卫科值班室就她一个女性生物。“你叫谁姐?”

    吴钧一听他叫姐,就已经慌了神,指住“吴钧”跟身后的警察说,“喏,喏,就是他!”

    林昕自幼就跟林曦感情极好,冥冥中自有一种默契在,今晚那感觉却像是没有了,本来也在疑惑,现在看吴钧的样子,越发奇怪了:她的弟弟当然她自己清楚,一向都不肯多说一个字,不愿多露一颗牙的,今天却啰嗦得奇怪,待人接物也和气谦卑得像是换了另一个人——明明一向都厌恶外人碰触的人,居然由着警察跟他握了半天的手。于是低了眼去看地上的“吴钧”,“你叫我什么?”

    “姐,我跟你换名字,我喜欢笔画多一些的字!”“吴钧”说到“换名字”时,林昕已经不自觉地蹲下身体,到他说完“我喜欢笔画多一些的字”时,林昕的手已经落到“吴钧”之前被“林曦”狠抽一嘴巴的脸颊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吴钧”眼睛发红,望着林昕的眼光既疼痛又炙烈。

    林昕自然熟知林曦一向不肯多话更不愿在别人面前吐露隐私的性子,也不再问,只是站起来伸手去拉“吴钧”,却发现他的手和脚被拷得乱七八糟,根本起不来,指住了“吴钧”盯住保卫科的人,“谁拷的?解开!”

    吴钧看到这里,只觉得一枕黄梁付流水,徒叹奈何哀已成。眼望四周警察和保安们从他和林家姐弟身上扫来扫去的各色视线,只觉得像是千刀万剐一样,以后的日子,真不晓得要怎么过了——那对变态姐弟居然连名字都有暗号!怎么糊弄得过去呢?

    四周的空气都像是被抽空了,好半天让人窒息得气都吸不进去也呼不出来。

    最后打断林昕抱着“吴钧”低声啜泣的还是一开始紧捉着“林曦”的手不放的警察小头目,“这样空耗着也不是办法,时间也不早了,先一起回去做个笔录吧!”一面使眼色让保卫科的人开了“吴钧”身上的镣铐——“吴钧”太能打,所以一开始完全是几条铐子胡乱把他捆着的,完全没法靠自己起身。最后站起来时因为一直血流不畅,身体晃了一晃,林昕马上半扶半抱住他,“吴钧”只被她略略一搂,便马上皱眉推开她手,“这身体你不要碰!”

    吴钧在旁边暗暗恨得磨牙:何止是碰,早晚老子非得让你小子当上便宜小舅子!

    番外 蓦然回首又见她

    栾玉漱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女孩面前这么不受待见。在那个比他小一岁还是两岁的骄纵到霸道的女孩眼里,他比不上她手里的一颗果冻,一块蛋糕,一个卤蛋,一粒花生米。

    他看着她把那些东西都塞给另一个比她还要小一点的女孩手里,小孩穿的衣服是粉蓝色的一套,玉雪可爱,只是上衣和裤子口袋都鼓鼓的,生生隆出四个包来。还要再接下女孩给她的东西,实在是装不下,只能用手拿着蛋糕和卤蛋,抱着果冻——却拿不下花生米了。女孩一手拿着两枝冰糖葫芦,眼睛却又瞟着棉花糖,几粒花生米都快被她躏碎了,却又不想扔,握在手里几乎捏出油来,最终却是重重地在跟着她的那女孩头上砸了几下,“栾玉清,你怎么那么笨?”

    栾玉漱呆了呆,再去看那个小女孩子——栾、玉、清?!“她”竟然是栾玉清?!

    奶奶家现在就两个孙子:一个是他,长年跟着母亲住在省会城市;另一个,好像就叫栾玉清。他已经大了,不能再跟女孩混在一起,所以始终都和栾玉漪保持距离,却没想到和自己一样同为男生的栾玉清居然可耻到去做一个假小子的窝囊跟班,还要挨她打。

    他们是男生,是奶奶家的宝贝金孙,是——

    眼看着栾玉漪的手又要落到栾玉清头上,栾玉漱捉住她的手,很轻易就扭住她手腕,让她动不了手。却没想到女孩眼珠一转,一把花生米就势直朝他脸上扔过来。

    油炸过的椒盐花生米如果碰到眼睛还得了?栾玉漱直觉地闭眼。

    没想到随着几点细碎的力道而来的,还有重重粘腻的沉重——睁开眼,那个无法无天的女孩子竟然拿糖葫芦当成狼牙棒,朝他脸上抽打了好几下,山楂的还好,苹果的落到脸上又重又粘,好像每落一次都要扯去一层皮似的。

    太过分!

    栾玉漱想要捉住她另一只手,却被她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自己过年新买的皮鞋上,踮起来就要抓脸。

    妈妈一直都有教尊老爱幼,一直都有说男孩不能欺负女孩,可是栾玉漪——就算她再小个两倍,他也爱不起来!

    两个人一齐摔到地上时,栾玉漱清清楚楚地听到她喊:“栾玉清,你傻的啊?没看到我被打了吗?”

    谁被谁打,真是不知道!

    他甚至还被她压着!

    可栾玉清——他甚至还没看清楚他的表情,脸上就蒙过来一片柔软,滑泠泠的像抹布一样在脸上揩了好几下,嘴角甚至还溜进一丝甜软——

    “栾玉清!你想死了!我的蛋糕!你属猪——哎呀!”栾玉漪只顾着和栾玉清打嘴官司,不想却被栾玉漱翻过身来,压到地上。

    他还没还手呢!一个似软似硬的球状物就在头上不轻不重地撞了下——

    栾玉漱下意识地摸了摸头。

    又一个带点儿硬壳的东西撞过来——

    地上落着一个破成三瓣的卤蛋,一个完完整整没剥开过的果冻。

    地上,栾玉漪也看见了,原本亮晶晶的眼睛里瞬间像是燃了一把火,xiōng腔剧烈起伏几下,大声喊了句,“栾玉清,你想气死我——”

    “咚!”

    接下来的话,栾玉漱就再也听不见了。天地一片昏黑。

    若干年后,栾玉漱在一次电视讲坛上看到两个很简单的字“奴性”。

    很简单的两个字,几乎是一眼看过去就马上明白了它的含义。当然,最大的启蒙者可能还是那个带着一个小奴才的霸道女了。

    栾玉漱怎么都原谅不了那个几乎让自己当了半礼拜独角兽的鹅卵石。

    可是三年后的重遇,他也仍是没占着什么便宜——六岁的栾玉漪是带着一个栾玉清;九岁的栾漪却是带着栾玉清和一群小屁孩。其实那些都不关栾玉漱什么事——如果不是栾漪一直惦记着她的果冻、蛋糕、卤蛋和花生米的话。

    暑假的四十天,栾玉漱几乎做梦都是栾漪在指着他喊“强盗!”然后一群“官兵”拿着几种“武器”追着他跑。

    太冤枉!

    偏偏左邻右舍的小孩全都只听她的。

    也不是没试过去拉拢,可他没想到那些或腼腆或害羞地收下他的太妃糖或巧克力的小屁孩们过不了几天又都总会围回栾漪身边,然后栾漪一声号令,照样追着他跑得气都要断掉。

    这样过了十来天,到栾玉漱都快要习惯了的时候,才有一个缺了门牙的女孩开始始终如一地跟着他了,感动得栾玉漱几乎要落下不可轻弹的男儿泪来。

    可栾玉漱没想到栾玉清会当着他的面引诱那个叫小白的女孩归队:“你现在回来,过不了两天他给你的糖要比现在还多些!”

    更没想到小白会龇着缺了大门的牙齿笑,“玉清哥哥,等我知道了他放糖的地方,就把糖都拿回来!”

    完全视他如无物。

    改名叫栾漪的应该算是他妹妹的女孩子手臂搁在栾玉清肩上,痞痞地垂着眼睫笑。

    “叫声姐姐来听听。”

    栾玉清马上转头去叫了一声。

    栾漪睨了他一眼,“不是让你叫!是不是想我亲你?”

    栾玉清连耳朵都红了。

    小孩子都起哄起来,“亲他!亲他!亲他!”

    栾玉漱没想到这样也能算惩罚——妈妈每次都是高兴了开心了看他考高分了才会亲他,可是栾漪和栾玉清——

    栾漪往栾玉清脸边凑了凑,栾玉清连脖子都红了,却都还不敢闪开。

    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栾玉漱不知道这句想在心里的话居然会就这么冒了出来。栾玉清和栾漪都愣住了。

    栾玉漱想想栾玉清刚才又想躲又不敢的样子,自觉是救了他一命,电视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栾玉清如果信守江湖道义就该率领所有的小屁孩马上跪地效忠,从此誓死追随他!可没想到栾玉清是“誓死追”没有错了,却变“随”为打,当栾玉漱被他们追上,下手最重的人居然就是栾玉清!

    所有人里,明明最没有立场动手的人就是栾玉清!

    可栾玉清居然脸红得像是被自己亲过了一样,恨不得打死了他算!

    如果……如果,没有那一天……

    13岁的栾漪,已经初初有了女孩的雏形,渐渐开始抱本书装文雅了。栾玉漱总觉得自己可以直接透过栾漪伪淑女的外表直看透她野蛮的本质,可没想到栾漪居然还真在他面前表演了几回未语先笑,坐不动膝,行不动肩,每每有让栾玉漱抽搐昏死的冲动。

    栾玉清却一直不动声色地看,淑女该怎么样,他记得比栾漪还熟,每每替她矫正。栾漪有时是挺xiōng收腹一丝不苟,有时索性笑倒在栾玉清怀里,双手伸到头上勾住栾玉清的脖子:“再敢挑我错处,信不信我马上亲你?”

    栾玉清那时已经12岁,面孔身量都长得开了,两个人往一起一站,几乎比栾漪还要高半个头。听到她的话,却还是毫无悬念地脸红。

    栾玉漱直接笑出来,“亲就亲呗!没看到人栾玉清等着吗?”

    栾漪回头瞟了栾玉清一眼。

    栾玉清直接走过来拍栾玉漱的肩,“出来!”

    出就出!他还怕了他?

    等到两个人一架打完,栾漪早就午睡了。

    栾玉清看都懒得看栾玉漱,径自去洗了澡,也回自己房间了。

    栾玉漱被栾玉清打破嘴角,去向奶奶要云南白药,经过栾漪房间,却发现原本阖着的门似乎被风吹开了条小缝。

    拿药回来,门缝依然裂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偷偷探看了一眼——

    就是那一眼。

    栾玉清居然就伏在栾漪床前,双手撑在栾漪枕侧,闭着眼,脸都红得要滴出血来,想要俯脸去亲栾漪的样子。

    他根本就不是怕!

    根本就不是……

    栾玉漱从来没有那样去打量过一个女孩子,从来没试过拿看正常女孩的眼光去看过栾漪——因为小时候太过不堪的记忆,他甚至都不曾好好去看过任何一个同龄女生。

    可那天,自栾玉清臂间微露的栾漪的脸,居然也是动人的,居然也是有着少女柔美的轮廓的,娇嫣的粉色唇角微翘,似正做着好梦。

    栾玉漱生平第一次感觉心跳急促,口干舌燥:他怕,怕栾玉清的唇会落下的目标竟然是她的唇!从来都没有那么怕过……有那么一闪念,他几乎是想要叫醒她的!

    当房间里传出“噗哧”一声笑时,栾玉漱总算是松一口气:谢天谢地她自己醒了!

    可是再探眼看时,却是栾漪双手环着栾玉清的脖子,似笑非笑地看他,“栾玉清,想报仇,嗯?”

    她报复的方式真是“聪明”极了:反压栾玉清到床上,亲遍他的脸。

    气得栾玉漱真恨不得直接踹门进去,好好晃醒她:谁亲谁不是你吃亏啊?

    可他没有,只是紧攥着手里的药瓶。忍,忍,忍无可忍,重头再忍。

    栾玉清之前和他打架的狠劲荡然无存,无助又无依。栾漪的笑声盈满一室——那是栾玉漱一生一世的噩梦: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怎样顺从,都被怀疑;栾玉清却是无论怎样都能轻易靠近。

    “玉漱,玉漱!醒醒!你怎么了?玉漱?”

    他能怎么?他还能怎么?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却有一滴水痕落正睫上,让他的视线再度模糊。“别哭了……”

    “玉漱,”一滴泪……

    “玉漱,”再一滴泪……

    滴滴答答,泪如雨下。让他忽然有些不耐起来,“叫你别——”

    “栾玉漱,躲在女人怀里哭么?”清脆的声音一如少年时,微微挑衅的意味令人不由自主地回首遥望。声音清晰,人却像是离了支撑就站不稳,时隔这么久,栾漪居然还是习惯地伏在栾玉清肩上,半是不耐半是不屑地看他。

    “栾漪……”他想伸手,想要拉住栾漪,将她从栾玉清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里拉开。可是力气却是半点儿也提不起来,“栾漪……”

    为她而编的园林局长与市长千金的殉情故事,让他的妻子栾娈长大后怨恨他好多年。可栾漪的骨灰,还是被他斥下巨资烧制成钻石,陪伴了他一辈子——他对她的这份心,她怎么就是不明白?

    “我们来接你了,栾玉漱,你走不走?”

    走,他当然走——为什么不走呢?

    当然晚一步,栾玉清得到她的心,死生相随……

    如今晚十年,栾玉清居然又多陪了她这么久……

    他又哪里还敢迟,哪里能不走?

    “栾漪,等等我……”终于自躯窍里挣脱,终于得以健步而飘,他要追回所有的年华,追回那抹从不曾独为他而绽开的笑。“栾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