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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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子在高速的运转过后,拉起桑蕊,撤到了邻桌。她以为这一场,必定是剑拔弩张,火星四溅,她撤出去,是为策安全,同时也不误观战。但她等了又等,看了又看,人家那边一团和气,笑语欢颜,别说是战争的火花,连汹涌的暗流也不见一滴。

    及待端木辄起身告辞,不多时肖润又去洗手间,她回到原位,暗窥死党的秀脸,“我以为是两国混战,怎么唱起了世界大和平?”

    田然莞尔,“我和肖润目前只是朋友,我和端木辄已经达成共识分手,他们是两个成熟的男人,抱歉不能如你所望演一场混战给你观赏。”

    “这样吗?”莫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真是遗憾。”

    遗憾吗?心细如发的桑蕊望了望男人们都去的方向,但笑不语。

    洗手间的走廊里,肖润拉门出来,毫不意外自己所看见的。

    “我不会放弃田然。”

    “看出来了。”男人们的心事,有时只有男人体察得出来。在田然或垂眸或转头时,这男人注视田然的眼神,比佛罗朗明哥舞者的舞风还要浓烈。

    “我来只是要告诉你这一句话。”端木辄转身。

    “我也不会。”肖润道。只不过……爱情不像事业,有所行动就会有所回报。爱情的国度有时狭隘得寸步难行,虽然没有先来后到,但在属于爱情的空间里占据了一个人时,如果不能连根拔除,仅替而代之也是不够的。

    56

    早上六点三十分,端木家的早餐桌上已经接近收尾部分。

    “今天要去看小念吗?”乔念洁问。

    端木辄点头,“下班后就过去。”

    “那孩子……”乔念洁叹气,“没想到还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你们是表兄弟,怎么就差那么多?”

    她有感而发,闻者可不喜欢了,“妈,我怎么不知道您对您的儿子我有这么多不满?”

    乔念洁无视儿子抛来的媚眼,“不是不满,你是我儿子,我当然喜欢。但如果只是站在女人的立场,我喜欢小念肯定超过喜欢你。”

    “母亲大人,您伤害了我。”

    “皮膘肉厚的,伤害不了。”

    向来不会被母子两人的耍宝影响的端木巍放下报报,皱眉道:‘今天的报纸上有田氏企业有意和天苑合成立全省最大卖场的消息,并有两家会以联姻形式增加合作可信性的揣测。阿辄,你认为这其中有多少可能?“

    田氏与天苑俱是业界举足轻重的大企业,一旦两家合作消息属实,势必会对市场格局产生莫大影响,予以关注的绝对不止他们。

    端木辄拿过那版报纸,匆匆浏览后道:“您值得是两家的合作还是联姻?”

    “都有。”

    “田家和魏家称得上世交,两家合作的可能性极高。至于联姻,与魏勉订婚五年的未婚妻已经回国,年内就会举行婚礼。次子魏克与贺家的独生女近来往从甚密,怕也是好事将近。魏时是已婚身份,其他姓魏的,虽不乏适婚人士,但要联姻的话,不是处在天苑企业枢纽中心者,很难让田氏肯把千金下嫁。”

    “有道理。”儿子的陪睿敏察,也是他对其风流习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只要大事不误,小节可适当从宽。“不管怎样,这是一则大消息,你留点心。”

    “我会的。”

    “你们两个!”乔念洁瞪了老公和儿子,“我说过什么?不要把共事带上我家里的饭桌,忘了是不是?”

    在端木家,绝对是女权至上,端木太太发话,另二位男士从来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儿,端木辄甚至很不怕跌份的对太座拱手作笑,“太后娘娘,您先忙着,小的告退。”

    “给我坐下,我还有话说。”

    “……是。”

    乔念洁暗地掐了又在耍冷幽默的老公一把,“阿辄,你告诉我,你对盈心是怎么想的?”

    “盈心?”端木辄皱眉,“特地提起她干嘛?”

    “你不会不知道妈妈为什么提起她。”

    “如果您值得是她喜欢我的话,那么我会说喜欢我的不只有她一个。”

    “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乔念洁骂,“如果不是看你长得和你爸年轻的时候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都怀疑当年在医院是不是抱错了……”

    “端木太太。”端木巍沉吟着提醒,“请您力争不要跑题。”

    “知道!”乔念洁瞪了无事一身轻的老公,“你的儿子,你就一点不管是不是?”

    端木先生覆眉垂首,争取被太座忽略。

    “盈心和那些女人是一个样儿吗?盈心单纯,却很聪明,懂得人情世故,却仍保持着纯真灵巧,不会像时下一些女孩子卖弄心机,也没有另一些女孩子一味要依恃男人靠着男人的软弱没用。这样的女孩子,配你我都觉得糟蹋,怎么着,你还给拿乔了是不是?”

    “母亲大人。”端木辄讨乖笑着,“既然您说了盈心配我是糟蹋,我哪敢去糟蹋呢?您的儿子予我向来秉公守法、坚持正义、发愤图强、夙夜匪懈……”

    “把你那堆废话给我打住!”乔念洁真被气着了,“我有过像你姨妈那样插手过你的人生吗?我知道你虽然爱玩,却不是没有分寸,你从不去招惹那些不爱玩的女孩,也绝对不会做什么强抢民女……”

    强抢民女?要不要逼良为娼?端木辄最后一口牛奶就那样没有保留地喷了出去。

    好在他们家的长形餐桌够宽,不然必定累及对面的母亲大人。而他家母亲大人眼皮不眨,谈性依旧坚强,“我见过几次在你身边出现的那些女人,虽然我永远无法喜欢她们,可是,如果你是在玩,找上她们我绝对不拦着。反倒是你要向什么良家妇女出手,我才要打断你的手和脚呢!”

    母亲大人的威胁无关痛痒,但“良家妇女”这四个字刺得他心弦微紧。良家妇女,怎么听都是一句调侃时的用语,但田然却是如此坚定地要回到那个世界,并为此不惜斩断他们之间张力十足的牵扯……

    “可是你今年多大了?三十岁的人了,也该收心稳定下来了吧?像盈心那么好的孩子,你一旦错过,可就不会再有了!”

    “错过就算我无福消受,母亲大人你喜欢只管可劲儿的喜欢,您的儿子我高攀不上好不好?端木辄掷了话,当即离开。由于起身和转身的幅度极大,休闲衬衫一角扫到了桌上的筷子,筷子碰翻了杯子,杯子打到了碟子……一气的叮当连响,忙坏了保姆,始作俑者头也没回,上楼换衣服,而后下楼走人。

    “这孩子怎么了?”乔念洁愕然。这个独生子虽然有点放荡不羁,但秉性孝顺,母子的关系融洽得如同好友。就算她的话偶有不顺耳的时候,他也顶多阳奉yīn违,还哄得她一把高兴。

    端木魏若有所思,说:“两个原因,一个,是被你的话打到了痛处。”

    “痛处?”乔念洁眼前一亮,“你是说他喜欢上了盈心?”

    “我怎么说不重要,你儿子怎么想才重要。”

    乔念洁面色一垮,“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你太唠叨,你儿子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

    ——————————

    端木辄在中午去了欧阳家。

    欧阳念神志已经清醒,开始吃进流食。欧阳一家都认为情形会就此好转,雨过天晴。

    但端木辄却没有这份乐观。他想,如果他们能真正的观察过阿念,看清过阿念眼底的那团枯寂到让人窒息的死影,应该也不会。可是,悲剧已经发生,还能怎样呢?

    从欧阳家出来的时候,他打电话给谢盈心,约了晚上见面。

    “端木大哥要和盈心约会?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耶,是不是你开始发现了盈心的可爱,开始把视线停在盈心身上了?”电话中的声音,清脆而姣好,如玉石相击。

    “你很可爱,我一直都知道。”

    “真的吗?”女孩的笑声直透耳膜,宛若天籁。

    “我今天下午不进公司,你下班后自己感到亚斯餐厅没问题吧?”

    她的确和他接触过的所有女生都不同。如果是他想要的,不管同与不同,都不会成为他却不的理由,但是,值得他郑重其事的对待。

    一个下午在新事业的紧密规划中度过。那位蒙他相助掳了美人的客户主张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杜绝让工作干扰了生活的品质,五个小时的探讨过后,即告一段落。从客户的下榻处出来,赶往约定地点。路上有点堵车,他赶到时,比约定时间迟了十五分钟,谢盈心已经等在那里了。

    一件白色雪纺纱连身裙,一头没有经过任何染烫的直顺长发,明眸低垂,捧着一本书,自成一个小小世界……

    他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适合白色的女孩,从男人的角度来看,谢盈心的美是无可争议的,美得可以让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列为梦中情人。只是,他早已经过了那个时候。

    “盈心。”

    “端木大哥。”见着她,不曾经过遮掩的欢喜从眸内漾出。

    这个女孩,如果真正爱上,必定是容易被伤的那个,她不给自己设任何保护的屏障,如此坦白,如此不加保留的释放自己的情意和心意,很容易被她爱上的男人有恃无恐。“我来晚了。”

    “没关系。”谢盈心浅笑吟吟,“正好让我有时间和托马斯约会。”

    “你喜欢托马斯?”他瞥一眼已经阖上的书的封皮,《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喜欢啊。”

    “我以为大多数女人都不会喜欢他。”

    “因为他滥情吗?”

    “难道不是?”

    “他的确是。他爱特雷莎,却和很多女人……保持亲密关系,从中挖掘每个女人的独特之处,并以此成瘾,戒除不得。”

    “对,你看的很清楚,那么,你为什么还喜欢他?”

    “他和很多女人有肉体的纠缠,然而从始至终只有特雷莎可以闯入他大脑中的‘诗化记忆区’,只有特雷莎是他的esmussein 。正因为有众多女人充满诱惑的存在,才体现出了特雷莎存在的独一无二。这份爱不是偶然的,它的重量无法用任何风流韵事来衡量。想比起来,特雷莎曾说过,如果没有托马斯,一定会爱上她的一个朋友。她的爱存在着太多的偶然性,比起托马斯的必然,就轻了许多,平庸的如同这世间许许多多人的爱情,那种没有遇到A,也一定会遇到B或C,并同样会有一场狂热的爱情,不是命中注定,不是非他不可的爱情。”

    “你相信有命中注定,esmussein ?”

    “端木大哥不相信?”

    端木辄凝望着她热切的眸,纯真的脸,点头,“我相信。”

    “你相信?”谢盈心脸上登时绽放出最明亮的色彩。

    “是,相信,因为有一个人对我来说,也是esmussein 。”

    谢盈心是单纯的,却也是聪灵剔透的,她观察着端木辄的神色,后者也任她观察,当他从他的眼睛中找到答案时,她脸上的明亮色彩骤逝,问:“田然是端木大哥的特雷莎吗?”

    57

    田然会是他的特雷莎吗?不。“不是。”

    “不是?”

    “田然不是特雷莎,我也不是托马斯。”端木辄说,任何一种男与女的模式都不适用他和田然。不过,他约眼前的女孩见面,不是为了解释他和田然的关系。“盈心,我和你没有可能。”

    谢盈心小脸倏黯,“……这么断定吗?”

    “对。”

    “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会有结果的断定?”

    “对。”

    “即使没有田然也不会是我的断定?”

    “对。”

    “端木大哥,你好残忍。”他是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心际即泛出了被雷击中的震撼。她也看的出他的狂放不拘,不是她能收束得住的,她已经做好了要为这个初恋心碎神伤的准备,但是……他不接受。他不接受,因为他不是利用女孩的爱慕去占尽便宜的恶劣男人。而她,却不能断定自己会因他这份磊落更加情网深陷,还是宁愿他稍稍恶劣,给她一份飞蛾扑火的刹那绚烂……

    “我很抱歉。”被指控“残忍”,端木辄仍是端坐不动,说得是抱歉,不是愧疚。

    两人中间,出现近十分钟的空场,沉默在其间蔓延开展,以致也把周围的空气连累的凝窒,致使抱着菜单的侍者迟迟不敢上前招呼。

    “谢谢。”谢盈心拭去颊上的一滴泪,“我要谢谢你的残忍。”如此干脆明了的直言相告,不给她幻想,不酝酿暧昧,还是要感谢他的吧,任飞蛾扑火的一刹如何绚烂,过后亦是淬骨扬灰,凄美的过后,是狼狈的灰烬。

    “你能明白,最好。”

    “田然比我好很多,对不对?”虽然早在向田然宣战的那刻始,就知胜负。但原谅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想知道自己败在哪里。

    “不,她……没有你好。”他实话实说。这个女孩涉世未深,却有着坚强性情,为尊严远离章家的锦衣玉食,在不能获得父母支持时也坚守不移,这份品质,少有人及。至少他不及,也不认为和自己相像得只有男女之别的田然及。

    “她没我好?”他的回答出乎了少女的预料,她只能当成安慰。“只凭她得到了端木大哥的心,她就比我好太多了。”

    “我和她,是两个相似度极高的灵魂。吸引我们在一起的,不是谁的好谁的坏,而是全部。”他和田然,从来就没有过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们在一开始,就对彼此的劣势和恶质知悉得巨细靡遗,站在彼此面前时,透明可视。

    “呃?”谢盈心惑然了。不是说,能让一对男女彼此吸引的是对方身上自己所不曾具备的那一部分,此为互补?还是,爱情从来就不是以一种模式存在。

    “端木大哥,我还是想问,我是不是从来就没有对田然造成过威胁?”

    “这……”答案已经公布了不是吗?

    “可是,她离开你,我至少是一个引子对不对?”

    “……对。”

    “是吗?”谢盈心突然一笑,带了几分狡黠,“至少我让田然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威胁,这样很好。”

    很好?这样哪里很好?端木辄开始认为自己不是很了解女人了。

    “不然,我会感觉自己超失败,她不战而胜,我会很不服气的……”

    ————

    田魏联姻之说,源于田家和魏家的家长在一次宴会上的笑谈,言间可能提到了什么儿女亲家之类的字眼,给了惯于捕风捉影的记者以适当联想,当是子虚乌有。但两家的合作确有其事,并已经洽谈到了实质阶段。经过最新一轮的协商,双方已就各自的出资及持股达成共识,为示庆祝,负责此次洽谈的魏克与肖润共用晚餐,田然作陪。

    “上次在菲力俱乐部,你给我大哥的那顿排头很有力道。”

    肖润出去接电话,没了男人们对股票金融的分析后,餐桌一度冷场,好在魏克很快找到了话题。

    “还好。”

    “恐怕我大哥活到现在,你是第一个对他有那副脸色的女人。”

    “我相信我不会是最后一个,习惯就好了。”

    魏克莞尔,“但愿如此。”

    “一定会如此。”女人的优越感,是被钱势宠出来的,男人的优越感,是被女人宠出来的。当女人不再宠男人,男人就只是一只孔雀,恁是前面风光万种,后面也薄陋如斯。

    “田然,你真的很有趣,要不要考虑真的和我结婚,让两家婚姻的消息坐实?”

    “你脑子进水了。”正在切割牛排的田然头也不抬,淡淡道。

    魏克大笑,确定他们魏家男人的魅力值在这位田氏千金眼中为零,幸好他不是自大到无可救药的男权主义者,不然必然要被她激起了征服的兴趣来了。“你有没有发现你长得很像一位世界名模?”

    “司婉约,英文名字应该是S.司。”一个和她一样,有着甜美名字却和甜美有十万八千里差距的女人。

    魏克一愣,“你认得她?还是也听别人这么说过?”

    “她是我表妹。”

    “她是司家的女儿?”魏克微讶,“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似曾相识。”

    “她比我美。她可是被多家世界级杂志联合评选的全世界男人最想拥有的十个女人之一。别告诉我你也是她的裙下败将?”

    魏克面上抹过不易察的赧然,问:“何以见得我是裙下败将?”

    “因为我表妹不爱王子也不爱骑士,她选的那个男人,一无财,二无势,就连容貌也被她贬得一无是处。但除了他,她谁也不要,就算王子的请帖也不屑一顾,她不会看除了那个男人外的任何男人一眼。”

    “她是个怪胎。”

    “我赞成。”

    “你也是。”

    “我反对。”

    天。魏克又是笑不可抑,再和她进一步接触下去,他一定会游说她考虑两家的联姻,有这样一个妻子,至少不必担心生活一成不变的让人乏味……那是什么?他眯了眯眸,确定了自己所看到的。

    “你和端木辄进展如何?”

    田然抬眸,讶问:“我们的私人交情已经好到可以探听彼此隐私了吗?”

    魏克摇头,耸肩,轻描淡写,“我只是不认为你会喜欢看到在你背后四十五度方位的一幕。”

    田然回过头,和谢盈心若有意若无意投来的目光遭遇。

    58

    接二连三的偶遇时有发生,只得说这个城市不小,但世界太小。

    四十五度的方位,端木辄和谢盈心。

    谢盈心唇边狡黠的笑,是因为看到了田然。

    魏克的好整以暇,是因为看到了端木辄。

    而从门外接电话回来的肖润会突然停住脚步,是因为纵观了这有些戏剧化的一幕。

    端木辄注意到了对面女孩的别有意味的视线,回头,哦那个是也听到了一些说高不高说低却足够进耳朵来的窃声私语——

    “那个应该就是田家的女儿吧?很少在社交场合看到,长得很像她妈妈。”

    “和魏家二少一起出现,这代表和魏家联姻的是她吗?不是听说这大女儿不得宠?”

    “再不得宠也是田家千金,而且这魏夫人和以前田夫人是在英国的同学,两家真要结成亲家的话,应该就是这位田家大女儿……”

    啪!端木辄把菜单掷在桌上,声响有点大的出奇,与西餐厅的幽静气氛格格不入,把立在一边等候家人指示的侍者吓得后退半步。

    谢盈心也吓了一跳,“端木大哥要过去打招呼吗?”

    “不去!”

    “这与端木大哥的性格不符哦。”

    “你又怎么知道不符了?”

    “但凡端木大哥认定了的,都不会容忍别人觊觎。”

    “……她也是。”

    “咦?”谢盈心不解其意,“田然对自己所认定的东西的态度,也像大哥一样?”

    端木辄点头。

    “所以,她不过来,你也就不过去?是因为你在赌气?”

    “谁说我在赌气?”端木辄拧眉,“我和她目前在冷静期,暂时互不打扰。”

    “所以,大哥反应会这样冷静?摔菜单,装陌生。扮酷?按理,刚刚被人拒绝的她,该找个地方料理心伤,但这个当口,她突然想笑,想爆笑:眼前的端木辄,是她认知中那个成熟稳健魅力非凡的男人吗?

    不过,他扮酷,她可以装热情。田然不战而胜,她不能不有所表示。

    “田小姐,好巧哦,我们在这里遇上了。”

    “是啊。”田然目视走过来的水晶娃娃般的漂亮人儿,送出浅笑。

    “我发现我们很有缘分呢,刚才我才和端木大哥谈到你,一转眼就看到你在这边了。”

    “是吗?”

    “田小姐真漂亮,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你。”

    “有吗?”

    上前寒暄了五六分钟,谢盈心回归原处,噘着嘴儿道:“田小姐对人家好冷淡。”

    “哪有冷淡?不是一直保持笑容?”

    哈,他与田然的位置背背相对,这样也能够知道人家一直保持笑容,也算端木大哥他神通广大了。谢盈心唏嘘完毕,说:“从我们说话到结束,她回给我的每句话都只是两个字,这不叫冷淡叫什么?这说明啊……”拉着长音,成心吊人胃口。

    “说明什么?”

    “说明她很不喜欢我。”

    “她为什么不喜欢你?”

    “她喜欢端木大哥,当然不会喜欢我,就像我不会喜欢她一样,有谁会喜欢自己喜欢的男人喜欢的女人呢?”看着端木辄挑起了一边眉毛,她叹气,“我没有说错嘛,难道端木大哥不喜欢盈心?不过,你对盈心的喜欢不是她认为的那种喜欢,你知道,我知道,她不知道。”

    “所以呢?”

    “失恋可以让人成长,端木大哥,我决定不让田然太得意。”谢盈心言讫,突然俯身,一个轻吻叮在端木辄唇上。

    每一个女人身体里都潜藏着一只狐狸。有的天生活跃,所以为祸人间。有的一生蛰伏,所以乖状示人。还有的,会被外部诱因诱使,半路苏醒,会如何?

    “你——”端木辄脸色丕变,蓦地转头望向田然方向,那处刚有人优雅落座,却已物是人非。不及多想,他追了出去。

    “端木大哥?”谢盈心不以为自己小小的恶作剧值得他这样的兴师动众,随在身后跑出来,见着了杵在门口的他,灯光下,败色败坏。她实在有点懵然了,端木大哥这么喜欢田然吗?连小气一下都不忍?这……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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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在田家门口,端木辄遇上了田然,让他松一口气的是,田然是自己开车回来。

    “有事?”

    “你看见了对不对?”否则不会如此平静。

    “你不是故意让我看到吗?”

    “不是!”就是这种表情,每一次,就是这样。“那只是盈心的一个恶作剧,她……”

    “她如何,你们之间如何如何,和我没有关系……”

    “明明有关系!”端木辄吼,“如果没关系,你不会有这样的神情,不会有这样的眼神!明明在乎,何必装着无动于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逼着你拐着你让我们成了彼此的专属玩伴?”

    田然目光一冷。因为刻意忘却的一些事撞上心际,有些窝囊的往事。

    “想到我不够光明的手段了?我用你外公威胁你,让你只可以停留在我一个人怀里,你到今天也很恼我吧?"端木辄把她拉进车里,为让她配合,除了她的手,他不去触碰她身体的其他位置。

    “我们第一次在一起,一个星期没出宾馆,但才回到雅士,你扯过一个人便是一场热吻,那时,我就站在你的身后。我让自己毫不介意,于是也拉来了别人。兹始,我们之间就出现了恶性循环。我们都以为自己不在意,却不停地以同样的手段惩罚彼此。你曾对郑怀德说,你如果是为了寻找专一和爱情,不会进雅士。而我设立雅士,也绝不是为了营造爱情。我们就为了这些所谓的坚持,为乐这些“不是”而不是,一味的互相刺激,互相折磨。我比你聪明,早一步醒悟,想办法阻止了你游离的脚步。”

    他的剖析,她不置对否,只猜测他的来意,“你追过来,是怕我因为看见了你和谢盈心的吻戏而马上找另一个人做同样的演习?”

    “我说错了吗?”

    “你没有说错。”田然冷笑,“但你来晚了,我已经和肖润激烈吻过了。”

    “田然!”不管是气话,还是实言,端木辄都不能容忍她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口吻叙述他所在意的。当再也不能看着别的男人把她从眼前带走,他一度想将雅士屹为平地;为了不给她借口离开,他让所有女人远离自己……而她做任何事,都是在决定后给他一声知会。这个女人,怎让他挫败到这般田地?

    59

    田然提出结束时,端木辄并不认为是真正的结束,是以并不是真正在意,直到她说到“分手”。

    游戏结束,可以重启游戏,重新玩过。但分手了,当那只手不再递给他时,他便没有了资格。于是,他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想了又想。

    和田然在一起的那么多年,他一直是凭借本能去做他想做的。本能告诉他不能再容忍田然身上出现不属于他的痕迹,所以他再次出手……“专属玩伴”这个提议,是他提出,她并不接受,他只得出以下策,以她最不喜欢的方式——威胁,逼她停止游离。

    “端木辄,你忘了你是雅士的老板,保证每个会员的消费安全是你的责任!现在你居然要违背承诺,失信于人?”

    “我的确要失信。”

    “如果我不答应你,你真的要把我在这里的一切告诉我外公?”

    “是。”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凭什么要受这个失信在先的小人的威胁?”

    “你说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相信我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好!你要我不碰别的男人,你也不要去碰别的女人,做不到,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她以为他做不到,他自己也以为不会接受这款反威胁。但,他接受了,也做到了。

    那个在惠恼怒焰下达成的协议,没有那么久的约束力。几年的时间里,表面上他亦然做那个处处留情亦处处无情的端木辄。在属于夜晚的床上,他纸和她共赴燃烧之旅,那真的燃烧,他们仅是一个指尖的互碰,都会一场天崩地裂的欢爱……正因为太过强烈,他一度把它归结于欲望。欲望啊,又什么样的欲望可以让一个习惯左右逢源的男人甘心刹住脚步?

    他自发此问时,有什么东西在那个刹那拨开云雾。藏在云雾下的,是他不曾看清或者不想看清的真实,有些被忽略的,不曾揣摩的,峰涌而至:田然旁顾,他立刻也让自己身边有人;他和另人纠缠,田然必定将目光投向另一个男人。他和她,如一对幼稚的儿童,以踩踏彼此的影子以定输赢,却在把对方踩在脚下时,也把自己送进对方脚底。有时,又如一对实力相当的兽,以尖牙利爪将对方撕咬拍打得鲜血淋漓,自己也体无完肤……如果要和平共存,需要有一方有勇气率先息战,并把对方拉进阵营。

    这样的认识,如拨云见日。而拨云见日之后,蓦然想到谢盈心的存在何以使田然有那晚的苍白脸色。所以,他约了谢盈心,没有迂回,直予挑明:女孩的爱慕值得他正式而郑重的对待,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尤其,这个女孩提到了esmussein。他不是托马斯,田然不是特蕾莎,可他相信esmussein,有些事,的确必定如此。

    “盈心她突然袭击,只是为了好玩。我约她,是因为……”

    “我不想听。”

    “你必须听!”

    “我不要听!”

    “给我好好听着!”端木辄把她捂在耳朵上的两只小手拉下,“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管是心灵上还是肉体上……”

    “我和你已经分手了,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他吼。

    “不能!”田然回吼。她气,很气。目睹他和谢盈心的亲热只使她一瞬间如鲠在喉,她气的是自己的在意!她怎么回在意,怎么能在意?

    “我们一定要这样彼此伤害下去?”他有些无力的问。

    而他的无力,以及隐约透露出的无辜,让正处于失败感中的田然越发恼怒——他们之中,没有一方无辜!“只要你离我远远的,不在我眼前出现,就没有什么伤害!”

    她这样的话,就已是在伤他,“刺伤我让你很有乐趣吗?”

    “你哪里值得我伤了?”

    端木辄脸色一窒,“你真的这么想?”

    田然把脸别向车窗外,并没有看见他此时脸上的冷色,只顺从着失败感激发出的怒意,迫不及待地要保护自己远离伤害,“不然我要怎么想?一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任凭你怎样的神化也不会把它变得神圣!”

    “你真是……”端木辄气结,在这种情形下,理智很难出来主事。“你敢说谢盈心吻我的时候,你没想过当场回敬?”

    “我和男人不管是接吻还是上床,绝地是因为我想我要,和你有什么关系?”

    “很好,这么想要男人,我满足你!”理智彻底清空,怒火占据上风,他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张嘴轰轰烈烈的咬在她劲上。

    “端木辄,你混蛋!”

    两只兽,再出尖牙利爪,在车上翻腾扑咬。男兽毕竟要顾及雌兽的娇嫩肌肤,雌兽却毫不吝惜力气,并趁雄兽因肩、劲以及“重要”部位同时遭受重创而劲道稍松时推开车门逃脱出去。

    “端木辄,你这个混蛋,给我滚远点,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马上找个男人上床!”这是雌兽遁入家门时扔下的豪言壮语。

    唉。车内的端木辄发出重声叹息:明明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明明想好一旦找上她,就要真正的开诚布公,但怎么一来一去又成了一场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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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员工餐厅。忙了一上午,懒得出去觅食,肖润与田然双双在此出现。他们方圆两张桌左右,空无一人,所有员工自动给总经理和大小姐留了一方清净。这对都没有奉行与员工打成一片的亲民作风的两个人来说,不啻正中下怀。

    “昨天睡得好吗?”肖润问。

    田然喝一口汤把嘴里饭食送下,“通常一个人这么问时,就是已经认为被问的那个睡得不会太好了。”

    肖润挑眉,“那就是不太好了?”

    “是不太好。”田然诚实以答。

    “因为端木辄?”

    “有他一部分原因。”田然仍选择诚实。

    “还有另一部分原因?”

    “我家里来客人了。”一位会令她头痛脚痛神经痛的客人。

    “这位客人不会姓司吧?”

    “咦?”田然一怔,“你怎么知道?”

    “从你皱紧的眉头来看,这位客人想必是能够压迫的了你的一位。你曾和我说过,这个世界上你最怕两个人,一个是你的外公,一个是你的小阿姨,碰巧这二位都姓司。而田氏秋季股东大会召开在即,司氏作为持股数仅少了蓝董事两个点的第三大股东,只有在制定来年业绩计划、审核下年度财务预算的秋季股东会上,不会委派代理参加。”

    “这么神?神机妙算呢。”金牌经理人的金牌成色十足哦。“那不如再猜猜,这位姓司的,是我外公还是小阿姨?”

    肖润屈指弹了弹她鼻尖,笑道:“依据常规进行的推理和神机妙算是两码事,你当我事算命先生不成?”

    “我外公来了。”田然好哀怨地说。昨天晚上,为不吓着田先生,她迈进客厅前经过了一番整理,却被赫然坐在客厅的外公吓个正着,若非她穿得那件立领洋装把脖子上的咬痕遮掩住的话,外公对她绝对不止是半个晚上的训话……饶是如此,仍是苦不堪言呐,呜呜……

    难得她也有愁眉苦脸的时候,肖润颇感新鲜有趣,“我对司老先生的敬服更上层楼。”

    “什么意思?”田然认为自己听到了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有人说,国事易理,家事难断。司老先生不止能缔造商界传奇,还能驯服娇纵难缠的外孙女,让人不敬不服都难。”肖润摸着颔,说得煞有介事。

    田然眯眸,笑魇如花,“肖润……我外公来了。”

    “你说过了。”

    “我是说,我外公过这边来了……嗯,就在你身后。”

    60

    司博慎。一位拥有三国国籍的华裔传奇,司氏企业的缔造者,不可辩驳的商界泰斗。但行事低调,不喜铺张,远离各类媒体,神秘色彩浓厚。这样一个人,极易让人先入为主地把他设想成一位威严天真、深沉可畏的王者人物,以致目睹本尊时,无一例外地会因为与想象反差过大而生错愕。

    “……司老先生。”还是肯德基爷爷?

    “哈。”田然看出了总经理大人的一点愕异,掩口窃笑。

    她笑,司博慎眼边的笑纹也随着唇角上扬而纵横整脸,使须发皆白的他愈发慈蔼和善,也就更像极了……kfc上校。“肖润?这两年你做的不错,田氏请了一位相当棒的专业经理人。”

    “您过奖了。”

    “我不会过奖。”司博慎微笑,“我给一个人奖励时,不管时口头还是实质,必须时这个人值得。”

    “外公,麻烦您说这番富有参考价值的话时,换一个表情,不然我会忍不住向您要**翅。”

    “然丫头向外公要什么,外公都会给。”

    哦喔。外公啊,就是用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语气给与他接触的每个人释放错误信息。田然想不出这世界上还有谁笔外公更符合“道貌岸然”这个成语,一张脸亲和道童叟无欺,气质也慈祥到没有天理,实则……她尊老重贤,她不能大不敬,有些话,适合放在肚里。

    “我对田氏每一任总经理都会很留意,截止现在,我认为你时做的最成功的一个。”

    既然老先生不喜欢虚话客套,肖润以笑作应。

    “我听说,你曾经再泰诺等国际大公司做过,而且做得相当出色,那边一年的薪水比这边很多中小公司一年的盈利还多,不会觉得不平衡吗?”

    “那些早在我回国前就是了解的,如果会不平衡,我不会选择回国。”

    “我以为你会说,中国人就是要回中国做事。”

    “爱国从来就不是那么狭隘的事。”

    司博慎点头,“这句话让我很受用。”

    “外公,您不吃饭吗?”田然提醒外公能够这是在田氏的员工餐厅。就算大家不认得他老人家尊驾何人,能让她叫一声外公又有几位明里暗里保镖随行得老人,世界上有几个?因他得到来,田氏员工已经食不下咽吓。“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吃什么?”司博慎没好气地,“你们不都认为我身上随时能拿的出炸**吗?”

    田然把脑袋扎进外公臂弯一蹭,“经验证,今天上校不卖炸**。”

    肖润忍俊不禁。

    “董事长好。”

    “董事长中午好。”

    随着一串问候声起,田依川及一干人闻讯而来,“爸,您……”

    “我说过什么你忘了?你别叫我爸。”基本上,这话在笑模笑样得情形下说出去,没有多少威慑力,但司老先生偏偏就能让人感觉不是玩笑。

    “爸……”

    “然丫头,咱们走,外公身上没有炸**,带你出去吃。”

    “……好。”田然同情地瞥了父亲一眼,又向肖润摆摆手,抱着司老先生胳臂离去。外公不喜欢爸爸得原因,不言自明,她自诩化解不了其间心结,只好尽量让这两人王不见王。

    原地,田依川无奈摇头。

    “司老先生真是老当益壮,年过七旬依然行走有风。”蓝董事说,“听说司老先生在众多孙子孙女中最喜欢然然,看来是真的。”

    田依川心下怅然,顺口应,“是吧,只要然然开口的事,爸爸还没有拒绝过。”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围观众人中,有人将这话记在心底,并在日后付诸利用。

    ——————————

    “然丫头,知道外公昨天晚上为什么骂你?”在一家忆苦思甜为主旨供应棒面野菜地址事田然特地从网上搜寻到的饭店里,司老先生吃到兴味盎然时,问。

    “不是因为我晚归?”

    “外公是远古时代的老古董吗?”老先生眼珠圆瞪,“你已经成年,又正值年轻,外公可不会阻止你享受青春。”

    “……嗯。”听来真感动,那昨天晚上的一通好骂所为何来?

    “你自己说,你这些年去看过外公几次?打过几次电话?你和你小阿姨以及几位表哥表妹还时不时会视频聊天,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和外公联系?”

    “可是,他们都说您生活丰富多彩得很,每年除了几次固定会议,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周游世界……”

    “然丫头。”

    “……是,外公您说。”田然动用起我见犹怜得星星眼,识时务地停住辩解。

    “外公给你两条路走。”将棒面饼一分为二,老先生大咬一口,嚼劲十足,“一是随外公到瑞士,外公网罗了二十几个青年才俊,你一个一个看过去,如果没有中意的,外公再从候选对象里为你寻摸。”

    “……另一条呢?”

    “外公住下来,替你慢慢审查。”

    “审查……什么?”

    “未来的孙女婿。”

    “……”田然掩面呻吟。

    说就是为了做,此乃司老先生行事准则,所以,别妄想老人家是心血来潮。

    当年,十八岁的名模表妹情定平民男友,舅父舅母反对激烈,逍遥多时的司老先生出面,和那位平民男友“大战三百回合”(表妹语),表妹的恋爱绿灯从此大开。从那时,老人家就开始多了一项嗜好——在孙辈的情事中掺和一脚,据说可使年轻激素再生,焕发青春活力。至此,已有多位表哥深蒙其“恩”。她以为自己天高皇帝远,司老先生无暇分顾,原来是在劫难逃。

    “外公,如果我说我还没有男朋友人选……”

    “那就随外公到瑞士,外公不是说过……”

    “有!您的孙女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当然有!”没有也要有!

    “是那个肖润吗?”

    “……算是。”

    “他还不错,如果是聘请员工,他会被我重用。如果是孙女婿,尚待进一步考查,以后你要常把他拉到外公面前,外公要从里到外,从皮到瓤地好好看看。”

    “……遵命。”祝你好运,肖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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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然不排斥相亲,但不包括司老先生掀起的声势浩大的车轮相亲大战,多位表哥叫苦不迭的差使,她不认为自己应付的来。不得已,恳请肖帅哥相助。

    肖润好仗义,一口应允之后,但凡没有加班加点,下了班即到司博慎前报到,接受老先生从里到外,从皮到瓤的考查大业。

    如此一周下去,田然心虚起来。

    “辛苦了,总经理大人。”

    肖润揶揄眨眸,“我心不苦,司老先生很可爱。”

    “又在安慰我。”自家外公是怎样人,她乞会不知道?看起来是个和气生财的老头子,实际上确是地球上最难侍候的高级动物之一(不是她不孝,此属表哥表妹们的整体领悟),做他的下属绝对比做晚辈容易。

    “那我就把这当成是你提前给了我男朋友的名分,用来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可否?”

    田然重叹扁嘴,“你是在加深我的罪恶感,我会哭。”

    “有吗?”肖润抚了抚她干巴巴的眼角,“好没有诚意。”

    “原谅吧,我近期的诚意被外公折磨走了。”

    这皱巴巴苦哈哈的一张小脸,竟比在办公室时那张亮丽的白领面孔更加令人心折,“田然,我们……”

    “你们住在这里?”路灯投下一道高颀人影,覆上立在国际公寓正门前的两人。

    田然抬脸,与端木辄四目遭逢,后者双瞳内,是一片沉郁幽冷。“你妹妹告诉我,你最近住在公寓里。敢情,不是一个人吗?”

    肖润眉峰一抬,欲言,又止。

    田然默然。

    “你说找一个人上床,果然就找了一个人?”

    田然依然默然。

    “端木先生。”终究不是小人,肖润开口,“凡事不能看图说话。”

    端木辄只把目光牢锁田然,“我六点四十分到摁开你家的大门,你的妹妹告诉我,你近期一直住在国际公寓。七点五分到了这边,看见你和这个人下车走进里面,现在是九点十分。可以告诉我,我误会了什么吗?”

    “你在指责我?”田然问。

    “你又想告诉我没有资格?”

    “你自认为具备的资格在哪里?”

    “田然,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

    国际公寓的六层,立在窗前的司老先生观望多时,晃晃白发蓬松的大脑袋,对身边保镖道:“给我记住那个年轻人,查查他。他在向我的然然宝贝嚷嚷,我老头子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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