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12(1/2)

    ☆、51

    早晨,以院长为首的专家组来病房会诊,对着钟帅一顿敲敲打打后又安排了一系列检查。趁着钟帅在检查室,钟慕远把肖梓涵叫到一旁,面色格外凝重,“小涵,你要有心里准备,钟帅的病不是很理想。”

    肖梓涵盯着紧闭的检查室门,抿着唇,努力扯起一抹微笑,“爸,您就直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钟慕远侧眼看看坚强的儿媳妇,心里一阵阵钝疼,吸口气才说,“刚才查完房老陈告诉我,钟帅估计是脊髓受损并且压迫神经,很有可能会……瘫痪!”

    “能恢复吗?”尽管已做足心里准备,可听到瘫痪两个字时,她还是浑身微震,心如撕扯一般绞痛。

    钟慕远不忍再看媳妇苍白如纸的脸,扶着头微微偏转视线,眼底有抑不住的润湿,过了半晌,他才用尽全力吐出自己也不能接受的事实,“希望渺茫!”

    走廊的白炽灯打在钟慕远的头上,这个儒雅温润的男人恍惚一夜之间就被伤痛染白了双鬓。肖梓涵微微仰起头,强迫自己不许掉泪,缓缓说出她鼓励自己的话,“爸,只要人还在,其他都不重要!”

    钟慕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重复道,“是呀,人在就好!就是……”他语带哽咽,“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挺过来!”

    “他会的!”

    下午检查结果出来时,肖梓涵坚持要去听症断报告。通过十几位专家会诊,大家一致认为情况比想象的乐观。

    “目前我们已初步确诊他无脊髓损伤,这样恢复的可能性会更大,但是从现在反应来看,已经确定马尾神经受损。”

    “那会怎么样?”冷韵玫忍不住问。

    “从临床病例来看会造成不完全截瘫,但具体还要看后期恢复。”钟帅的主治大夫孙医生进一步解释道,“有许多这类病人,通过康复训练,不仅能够站立,还能够倚靠支架行走,但这个过程很长,恢复期间也会出现一系列并发症。”

    “什么并发症?”钟慕远冷声问。

    “静脉血栓、肌肉萎缩等等,最严重的就是神经继发性缺血坏死。”孙医生用通俗地话,剖析道,“神经有自我修复功能,受损后有可能恢复,但是也可能出现继发性缺血坏死,而这个情况是不可逆的,一旦出现就意味着神经不可再修复。”

    他迟疑了片刻,才说出,“也就是他失去了站起来的机会。”

    “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即使见惯风浪,听到儿子可能永远与轮椅为伴,钟慕远的声音还是透露出丝丝的颤抖。

    孙医生望着满脸期待的家属,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从医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此刻,实话比劝慰更重要。

    他长吸口气,徐徐说出,“很大!通常受损后两月没有明显恢复,就会出现这个情况。”

    陈院长不忍再看老友受打击,忙扶住他坐下来,“慕远,我们会竭尽全力对钟帅进行诊治。”

    “老陈,我知道你们会尽全力,可是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你们能想办法让他站起来,我不想……”话未完,已语带哽咽。

    陈院长握紧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说我们也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首长已经做出批示,要求抽调全军最好的神经医生组成专家小组,稍后就会制定治疗方案,你就放心吧。”

    “老陈,就靠你们了!”钟慕远紧紧抓住他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救生的浮木。

    “放心!”陈院长更用力地回握老友,然后面色郑重地说,“慕远,我们会尽全力,但你们也要做好心里准备。而且……”他迟疑了片刻才又开口,“在修复和康复训练中,病人的配合很关键的。在我们接触的病例中,很多病人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病情,出现不配合治疗甚至轻生的想法,所以你们也不要瞒太久,必要时介入心理辅导。”

    “好,我们知道啦。”钟慕远点点头搂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妻子出来。

    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钟慕远抚慰妻子,“小玫,妈的情况也不太好,还要你照顾,你不能也倒下啦。”

    冷韵玫点点头,哭着说出她的担忧,“我们怎么告诉钟帅,他怎么接受得了啊?”

    “让我去说吧!”钟慕远拍拍她的肩膀,不确定地说,“儿子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爸,还是让我来说吧。”一直沉默不语的肖梓涵忽然说。

    “小涵?”钟慕远迟疑地望着她,“你不合适!”

    肖梓涵微微扬起嘴角,轻声却坚定地说,“我是他的妻子,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肖梓涵进房间时,钟帅刚打好点滴,正在闭目养神。她轻手轻脚地搬来椅子,刚坐下,床上的人就霍地睁开眼睛。

    “我吵到你啦?”她用手拉拉他的被子。

    钟帅摇摇头,伸出手拉住她的小手,放在胸前,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要把她印记脑海里。

    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默地迎上对方的注视,可在眼波流转和视线的交汇里,已经道尽千言万语。

    万籁俱寂的世界,时间的洪流也仿佛停滞,不需要任何言语,他们已经透过眼眸走进对方的心。

    “我的情况很糟糕,是不是?”他问得淡定。

    “喜忧参半。”她答得坦然,“脊髓没有受损所以有复原的可能,但神经受到压迫,恢复难度较大。”

    “会瘫痪?”他摸摸自己毫无知觉的腿,其实不需要别人告知,答案已经揭晓。

    “也许会!”她如是说,然后握紧他的手,“可是,还有我!”

    钟帅更用力地握紧她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常,“我知道。”

    这句话后,病房内又陷入沉寂,肖梓涵凝视闭着眼睛的钟帅,病倦的容颜让他看起来格外憔悴。她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他布满清渣的下巴,正考虑晚点叫梅姨拿来电动剃须刀给他刮一下。钟帅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涵。”

    “嗯?”她应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怕我会拖累你。”钟帅干涩地开口,声音低哑得几不可闻。他说话时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他很怕,怕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故作坚强的小女人,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其实从麻药过后他就隐隐感觉到双腿的异常,即使所有人一致哄骗他是由于血液不循环造成不能动,可是作为一个有基本医疗救助知识的陆战队员,他又怎么会分不清没有知觉和暂时麻痹的区别呢?

    早上做检查时,那堆医生对着他的腿又敲又打,还不停地问有没有感觉,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猜得到,他的腿出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他之所以平静并不是他又多坚强,只是他不想让已经伤痕累累的家人更担心,不想让他爱着的小女人再伤心流泪。

    可是他也好怕,怕要一辈子躺在床上,怕会拖累她一辈子。她还这样年轻,如果要让她用后半生去照顾他这个瘫子,让他如何安心?

    肖梓涵注视着再次沉默地钟帅,柔声问,“如果今天换我躺在床上,你会觉得我拖累你吗?”

    紧闭的双眼蓦得睁开,他握紧她的手,坚定地说,“不会!”

    肖梓涵微笑着抿抿嘴,“那就不要说拖不拖累,如果你真的觉得会拖累我,就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努力让自己好起来,陪着我,照顾我,好不好?”

    “可是……”

    “没有可是。”肖梓涵打断他的话,“你忘了,你在海南跟我说过的话吗?”

    钟帅摇摇头,“执子之手,偕老白头”,这是他对她的誓言和承诺,怎么能忘记?

    “既然没有忘记,就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医生说,很多像你这样的病人最后不但能够站起来,还能走呢!”

    “老公,你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推开我!”

    “好!”他藏在被子下的手死死地捏住毫无知觉的大腿,奢望能传出哪怕一丁点刺疼来减轻他心里的剧痛感。

    看到她释怀、安心的微笑,他惭愧得闭上眼睛,心里咒骂和鄙视着自己,“钟帅,你终究是个自私的懦夫!”

    接下来的日子,钟帅积极配合治疗,不仅没有推开肖梓涵,还变得非她不可。见不着她就不肯打针、不肯换药,非要她陪伴在旁。一旦她离开病房,他就不断打电话甚至派人去找她,要她快去快回。

    医疗小组内的心理医生对此很是堪忧,私下找了他们谈话,说钟帅这样过渡依赖肖梓涵是缺乏安全感,要她和他适当保持距离,不要事事依着他。钟家人也觉得是,不过他们担心的却是钟帅这样事无巨细地缠着肖梓涵,会让她产生厌烦情绪,从而生出离开的念头,于是也商量要取消她的陪护,可肖梓涵却坚决不同意。

    “我不怕他缠着我,我就怕他不要我!”她轻松地说,然后端起脸盆去给他打水擦身子。

    其实与许多病人相比,钟帅的情况还不算很坏,除了左下肢完全失去知觉外,他没有出现大小便失禁,右下肢也有反应。不过让人忧心的是术后第8天,他的右下肢突然出现痉挛性疼痛,开始时还只像抽筋一样微疼,可渐渐地就发展为剧烈的疼痛,每次看他捏紧拳头、咬牙坚持,肖梓涵的心都跟刀剐一样,血淋淋的疼着。

    肖梓涵曾经问过医生,“他疼成这样,为什么还不给他打止疼药?”

    “这种神经痛临床上没有好解决办法,只能依靠药物麻痹,这也是很多类似病人染上毒瘾的原因。”医生解释道。

    “毒瘾?”肖梓涵惊恐地问。

    “是的。”医生说,“钟帅是我见过意志最坚定的病人,能坚持到现在仍然不肯用麻醉药物,很多病人疼得受不了都来求我们打吗啡。”

    “他知道会上瘾?”

    “嗯。他第一次疼时我就告诉过他。”

    那次谈话后,她也不再提止疼药的事情,并以为他只是单纯害怕依赖药物,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原来并非如此!

    那天,他疼得比以往都厉害,肖梓涵见他揪着枕头缩在床上,抑制不住地发出呻.吟,她终于忍受不了,要求医生给他打止疼药,可钟帅却一把拽住他,怒吼道,“不要!”

    “打吧,我求你!”她强行掰开他死握住左腿的手,不用掀开裤管她也知道那上面一定是红肿一片。

    钟帅咬着牙拼命摇头,红着眼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蹦出,“小涵,我已经让你照顾一个瘫子,怎么还能让你再照看一个瘾君子?”

    那一刻病房内的其他人,无论男女都抑不住红了眼眶,唯有肖梓涵没有哭。她只是心疼地伸出手,覆摸他因疼痛扭曲变形的脸庞,努力地微笑,“行,不打。但是你要答应我,疼得时候抓住我,而不是那只腿,好不好?”

    后来她从国家运动中心的复健师那里学会一套按摩手法,虽然效果不是特别好,但也能稍稍缓解一下。

    术后第三周,钟帅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肖梓涵昼夜不分地守在他身边,陪他做检查,做按摩,空闲时他们就十指交握一起看一部部老电影,都是些文艺片儿,却能让人莫名的安心下来,钟帅常揶揄她,“感情我就快被你培养成文艺青年啦!”

    肖梓涵皱皱鼻子,反驳道,“放心,你看再多文艺片儿,也脱不了2B青年的命。”

    术后第四周,经过医生同意,医院给他们换了一张超大号病床。换床时,钟帅贼兮兮地跟她咬耳朵,“老婆,总算又抱着你睡了!”

    一旁的孙医生听到,忍不住笑着调侃,“这床可不太结实,别折腾坏了。”

    随口一句玩笑,让一屋子的人都沉默。最后还是钟帅笑嘻嘻地打破室内的低气压,“没事儿,坏了再换张更大的!”

    晚上,靠在久违的胸膛,感受着熟悉的体温和他身上的药味,肖梓涵渐渐进入梦乡,梦里是她眷念的海南,湛蓝的天空下,他背着她追逐浪花,海风扬起她的长发和白色裙角,画面就像拉长的MV镜头,唯美得不真实,就在她张着嘴笑得最开心时,迎面一个浪花扑来,把他们卷进海里。

    她拼命挣扎才从泥沙中爬起来,可茫茫大海中早没了钟帅的身影,吓得她大声惊呼,“钟帅、钟帅……”

    “宝贝,醒醒!”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她蓦得睁开眼睛,望见一脸焦急的钟帅。呆愣片刻她才反应过来他竟然是半撑着身子,难怪额头上尽是薄汗。

    “你快躺好!”肖梓涵猛地坐起来,搂着他的肩膀,小心地把他放平在床上。

    “腰疼不疼,我去叫医生。”

    她掀开被子就要起来,却被他拉住,“我没事,就是刚才使不上力,起不来!”

    “真的吗?”她用手擦干他额头上的汗,不相信地问。

    “真的。”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问,“刚在做噩梦了吗?”

    “嗯。”

    “梦到我啦?”他拉拉她,示意她躺下来。

    肖梓涵顺从地滑下去,把头靠在他的肩窝上,呢喃道,“嗯,梦到你吓唬我,我正准备骂你!”

    他知道实情一定不是这样,不过不打算追问,反是顺着她的话说,“那我肯定死翘翘!”

    “为什么?”

    “人家说煮熟的鸭子飞不了,其实瘸了腿的鸭子也跑不掉!”

    肖梓涵身子微微一僵,也不反驳,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身上,小手心疼地抚过他日渐消瘦的胸膛,再滑倒他的小腹,本想去摸摸他的腿,却被他一把摁住。

    “老婆!”耳旁传来他低沉沙哑的呼唤。

    他的唇贴在她的头顶,灼热的呼吸滑入她的发,这样暗含□的气息她一点都不陌生,她只是惊奇,难道?

    肖梓涵诧异地撑起身子,看清他深幽的黑眸里那簇火苗时,她稍稍用力抽出手,在他来不及阻止时滑向下腹。握住那炙热坚硬的某物时,她忍不住扬起嘴角。

    无视某人脸上尴尬的绯红,肖梓涵俯下头,咬住他的耳垂,调皮地说,“老公,你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在最脆弱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寻找救生的浮木,这是本性,钟帅是人,不是神,所以即使觉得自己很自私,即使觉得不应该拖累小涵,但他在这个时候,是不会轻易推开小涵的。

    关于结局,其实透过番外大家都已经猜到了,所以我绝对不是后妈啊!

    文章还有几章就结束了,到最后才来虐身虐心,其实是真的舍不得那个真实的故事。我一直固执地认为爱应该从一见钟情开始倾心,从日常点滴中逐渐深厚,可只有经历过风浪还能坚守的爱才是最美丽灿烂的,也才会不是转变为亲情和责任,而是隽永,长久的爱

    我想让这对闪婚的男女在经历过后深爱。所以,请大家原谅小秋吧……

    ☆、 (捉虫)

    无视某人脸上尴尬的绯红,肖梓涵俯下头,咬住他的耳垂,调皮地说,“老公,你硬.了!”

    湿热地气息呼过钟帅的耳垂,让他如过电一般,小腹迅速燃起更澎湃的烈火。其实这样的反应,让两人都很吃惊,因为医生曾经暗示过他们,截瘫的影响之一就是性.功能障碍,可是……看来情况真的没有他们想象的糟糕。

    肖梓涵扬起嘴角,手指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坚.硬的火热上捏.弄,那不轻不重地力道让钟帅背脊窜起一阵阵酥.麻,舒服得他差点呻.吟出来。在察觉她的手指包覆住更敏感的前端时,他连忙捉住她捣蛋的小手,低嘎着嗓子求饶,“宝贝,别闹,我……动不了!”

    “难受吗?”她问得贴心,手指却仍旧摩挲着最顶端的欲.望洞口,然后在他回答“嗯”时突如其来地用劲一捏,让他再控制不住欲.望灭顶,热.液大量地倾泄出来,喷得她一手的湿。

    “舒服吧?”她坏坏地问,再可恶地把滚.烫的液体涂在他平滑的小腹上,接而盯着他微红的脸笑得乐不可支。

    “坏蛋。”郁结地钟帅单手摁住她的头,压迫悬浮的身子贴下来,准确无误地压向他热烫薄唇,而他灼.热灵活的舌立刻探入她口中,纠.缠她的丁香小舌,探索她口中的香甜。

    他们就这样紧贴着,吻得万分热烈。

    钟家小弟能够活泼乱跳,让一干人都兴奋异常,医生喜见他的截瘫没有想象的严重,钟家人和肖梓涵则是觉得,即使他真的站不起来,也还能繁衍子嗣。

    只是老子说祸福旦夕,真的没有错。

    术后第六周,钟帅的病情再次发生恶变,在例行检查时医生竟发现他不能活动的左腿开始出现早期血栓症状。

    孙医生面色凝重地告诉他们,“幸好发现得早,要不然形成深静脉血栓,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那现在怎么办?”肖梓涵着急地问。

    “由于他刚做过大手术,所以只能采取溶栓的治疗方法。但是这个效果不明显,而且风险性也大。”孙医生解释道,“有可能会导致大出血、甚至是致命的脑溢血。”

    “怎么会这样?”听到刚刚闯过难关的儿子又命悬一线,冷韵玫捂着脸哭起来。想她虽然冷傲,可一心向善,赈灾义演从不推辞,而且次次都是本着一颗善心去的,婆婆和母亲更是帮扶弱小,为什么要让他们心疼的宝贝遭受这样的大罪?

    即使从医多年,见惯病人和家属的悲痛,可亲历友人悲天跄地的恸哭,陈院长的心还是隐隐作疼。他拍拍两眼发红的钟慕远,安慰道,“我们已经请了同济的专家过来,在这个领域他们是国内最权威的,放心,钟帅这么多难关都挺过来了,这一关肯定也能过。”

    钟慕远沉重地颔首,问出心中的忧虑,“这种并发症以后是不是经常会发生?”

    “不一定。但是,在瘫痪病人中发病几率会更高。”

    那就是说,他们的儿子随时处于死亡的边缘徘徊?

    陈院长见老友身形微晃,忙扶住他,提出他们这些日子讨论出来的方案,“慕远,我们分析过钟帅的病情,曾考虑过给他做神经干细胞移植。”

    “什么意思?”

    “简单说就是利用神经干细胞,帮助修复受损的神经,让病人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包括能站起来吗?”冷韵玫激动地问。

    陈院长点点头,“是的,如果手术成功的话病人完全可以站立行走。”

    “那为什么不做?”冷韵玫不解。

    陈院长叹口气,“目前这个技术运用并不是很广泛,而且手术本身可能对脊髓造成新的损伤,会加重神经功能的缺失,钟帅截瘫情况并不严重,术后的恢复也很理想,所以我们不想冒这个险。”

    “不过,这次他出现血栓,我们觉得,或许可以博一下这个方案。”主治大夫孙医生替院长说出他的心里话。

    从为病人出发的角度,他们当初不愿意冒这个险,但是目前已经出现并发症,而且这个神经干细胞移植的最佳时机是神经受损后1-2个月,如果错过,成功率和恢复效果都会大折扣。

    “搏?”冷韵玫尖声问,“如果博输了会怎么样?”

    孙大夫长吁口气,冷静说出手术的风险,“有可能会出现高位截瘫,甚至死亡!”

    冷韵玫闻言立即摇摇头,坚决地否定专家组的提议,“不行,我不同意。他现在不算太坏,右脚还能动,可是高位截瘫的话,他就要一辈子在床上啦。”

    陈院长认同地点点头,这也是当初他们放弃这个治疗方案的原因,手术风险太大,他们宁愿采取保守治疗。可是如今,钟帅的情况又让这个提案重新进入医疗小组的视线,让人进退两难。

    “我也不同意。”沉默不语的肖梓涵忽然出声,“我不奢望他还能站起来,只要

    人在就好。”

    陈院长拉住还想劝说的孙大夫,沉声说,“这个以后再说,现在首要问题是控制住血栓。”

    “你们要有心里准备。”这是做溶栓治疗前大夫对他们说的话,接只是他们没想到,所谓的准备竟然是吊着一颗心跟上天夺人。

    治疗第三天,钟帅出现局部出血,再次被拉进ICU,第四天,医院直接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冷韵玫和钟老太太不堪这样的打击,双双病倒住进医院,钟慕远两头担心,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

    相对之下肖梓涵仍然是最坚强、最冷静的。她没有掉泪,就彻夜守在ICU外面。医生护士轮番劝她回去休息,她只是摇摇头,隔着厚厚的防护玻璃,低声,“他在打硬仗,我要陪着他。即使他输了,我也要让他知道,我一直都在他身边。”

    年轻的护士因为这句话红了眼眶,趁着进去做监测的时候鼓励半昏迷状态的钟帅,“你要赶快好起来,你太太一直在外面等你。”

    第二次进去时,她正做着监测记录,忽然听到钟帅嗫喏着什么,护士赶紧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听清他说的话,“让她……不要……哭。”

    当护士哭着转告完这句话时,肖梓涵趴在玻璃上,望着那平稳的心电仪笑笑,“笨蛋,我才不会哭!”

    感谢上苍,在医疗组的全力救治下,第四天晚上,出血得到控制,血栓也被有效抑制住。他们又从鬼门关里把他拉了回来。

    可是出血事件后,肖梓涵敏锐地感觉到了钟帅的变化,虽然他会按时吃药,却不在对治愈抱任何希望,也不愿意做康复训练,而最让肖梓涵担心地是,他在推开她。

    “爸,你给我请个护工吧!”

    正在倒汤的肖梓涵手一滞。从他出事以来,她就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就连端屎倒尿都从没假手于人。她知道骄傲的他是不愿意把如此不堪和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一个外人,所以,她拒绝请护工来照料他。

    钟慕远望着冷脸的儿子,试着劝服他,“小涵照顾你不是挺好,你要是怕小涵累,我要不让梅姨和你妈妈来替替她?”

    “随便,另外,我晚上不需要陪护,反正有护士。”

    “这?”钟慕远为难地望着媳妇。当初为了方便肖梓涵陪护,他们还专门定制了一张大型病床,钟帅为此开心得要命,这怎么说变就变?

    肖梓涵默不吭声地端着**汤坐在床边,用调羹舀起一勺汤,柔声说,“来尝尝看,梅姨熬了很久的。”那样从容淡定地语气,就像刚才的讨论完全跟自己无关一般。

    “我不想喝!”钟帅冷冷地说。

    “多少喝一点,这是药膳,活血通阻的。”她不死心地把勺子递向他的嘴边。

    “我说了不喝!”钟帅一声怒吼,大手粗暴地挥开她,一碗热烫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泼在她的身上。

    “钟帅!你这是在干嘛”一旁的钟慕远愠怒地呵斥儿子,并拉开媳妇,关切地问,“有没有烫到?”

    “我说了不喝啊,她非要给我!”钟帅说别开脸说着欠扁的话,只有被子下死死握紧的拳头才透露出他的心疼和不舍。

    “没事儿,我去洗洗。”肖梓涵凝视着他的侧脸摇摇头。汤不算特别烫,最多是有点红。

    望着媳妇儿消失的背影,钟慕远压住心底的怒气,沉着嗓子教训,“你生病以来小涵寸步不离地照看你,旁人看了都感动,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钟帅仰起头,死死盯着病房的天花板,半晌才哑着声音缓缓地说,“爸,就是她太好,我才不想拖累她!”

    出事初,他就像抓到救生的浮木,自私地拽着他,享受她的照顾,让她陪着他,哪怕知道自己不可能站起来,哪怕知道会让她下半辈子与瘫子为伴,可他却乐观地想,他或许没了脚,但他还有手,还可以帮她做很多事情,可以跟她快乐的生活下去,特别是在发现自己有正常的生理反应时,他甚至想过要和她有一个孩子,然后一起看着孩子长大。

    可是被再次拖进ICU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不可以那么自私。尽管家里人瞒着他,可他还是从医生那里获知,类似血栓这样的并发症还可能随时发生,他就是一枚定时炸弹,或者说就是一个随时在死亡线上的人。

    半昏迷的时候,他知道她一直守在外面,他不知道意志是否真的能战胜病魔,可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意志是求死的,因为他不想再一次看见她孤苦无依地守在重症室的外面,随时等待着他死亡或重生的冲击,他想让她解脱,让她从永无止尽的恐惧中解脱。

    钟慕远若有所思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