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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绿色夕阳映七彩(下)(1/2)

    “快……快走!”王木的目光清楚了些。他说道。

    杜留带着哭音,“我们被火包围了。往哪儿走?!”

    王木没有回答。他艰难地喘息着,杜留一把揪住了他的肩头,用力摇着,“王木!王木!醒醒!往哪儿走?!”

    “地图……把地图……”

    杜留一把揪过周伶俐,把她塞进王木怀中,把她的手环抱住王木,瞪了周伶俐一眼,而后立刻拿出羊皮纸,展开。众人一起围来,把王木扶坐起来。王木目光涣散,失神地望着,几次都想聚集目光,却均告失败。针刺刀割般的疼痛,自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捅入中枢神经,他忍不住呻吟两声,“我……看不到……地图,地图上……”他艰难地说着,“……我们的位、位置……了。”杜留急叫:“王木!王木!振作点!振作点!火包围了我们大家!再找不到路,都会完!——我们竭尽全力地把你救了出来!你不能死!快振作点!振作点!”

    “火……是假的……”王木呕出了一口血。

    “火是假的?”杜留一怔。

    “心中无火,……路,自通。”王木喘息着,“闭上,闭上眼。不看它——就——就过去——过去了,——周,周。”周伶俐急忙抱紧王木,把脸庞贴在王木的脸上,“我在这儿,阿木,我在这儿!”

    “……好……好……”王木的手动了动,时候想抬起,又终因力量尽失而软软垂下。“用……用灵法天目……”他急剧地喘息起来,声音也急促了许多,“观看,用灵法天目观看……”“我知道!我知道!用灵法天目观看!然后呢?”“就能,就能……”“就能什么?”“出口……出口。”“就能看到出口?”“不……是是……路……”“看到路了?”“……对。”“然后呢?然后怎么办?”“出口……出口……在……”“在哪里?”

    一口鲜血喷出,王木再度昏迷。

    ※※※※※

    爆炸后,远方升起了一朵红色的蘑菇云。

    瞬息之间,头顶的穹顶,已经向下喷射出股股的火焰,可是附近的火柱,却熄灭了许多。那面散发着彩光的“幽冥机关”的石壁,光泽也似乎弱了许多。

    一时之间,众人都沉寂了。

    沉寂也只刹那,小刀激动万分地冲到王甲身边,欢呼一声,把王甲紧紧地抱在怀里,“晤王甲王甲你太了不起啦你的屁功简直是出神入化一屁就消灭了火焰快点快点再放上几个别让有火……”王甲惶急地扭动着身体,怎耐小刀用力之大竟使他难以挣脱,“快放开!快放开我!”他越听越不是滋味,急叫道:“是甲烷气息!是甲烷气息!地下有石油!全是石油!很快就要大爆炸了!”

    “什么?”小刀猝然松开王甲,呆若木鸡。

    ——大自然的威力,的确非是人力所能抗衡。在那个时候,即使是金铁铸造,也只有化为灰烬这一条路。

    小铲一摇牙,奔向石壁。

    老大大喝一声,伸臂拦住,“不行!”

    陈星冷笑一下,突然伸手一指,“老大!二狗好像还活着!”

    老大诧异望去,烈焰大雨中,果然二狗的身体仿佛动了一动,不觉间,已经举步向前。

    大雨浇注在老大的身上,老大的神色突然一变。

    ——一群鞋子,倏然出现。

    ——鞋子超越二狗,飞速奔来。

    ——但鞋子之上,却什么都没有。

    “鞋——”

    两个字只说了一字,老大忽觉后心一凉。他惊奇地低头,扑一声,前胸忽然冒出了一截染血的钎尖。“这是什么?”他问。问话仅仅“这是”两字,那截钎尖,便已缩回,绽开的血洞,利箭般喷出血花。“什么”二字刚落,后背便遭到重重一击,“砰”的飞起,跌落。

    飞起、跌落、翻滚的一瞬间,他已经清晰无比地看到:

    ——陈星的手中,正有一支用来破岩的铁钎。钎尖处正在染满鲜血。而他的脸上,是残暴狰狞的恶笑。

    ——接着,陈星、小刀,一起扑掠而来,陈星的身上,散发出令人胆寒的亡命气势;小刀的掌中,赫然也握着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小利刀,刀锋森森,耀出蓝汪汪的光芒。

    ——小铲惊呆了一般,抄着双手,面无表情。

    ——韦依依、安莹莹,卷缩于地上,依然昏迷着。

    ——王甲在仰天振臂,注意力已经在头顶。

    这刹那,老大突然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

    ——叛乱!

    ——亲传弟子,竟要杀了他!

    (但为何会这样?)

    (陈星竟能控制局势了?)

    (小刀居然能完全忽视我对生路的控制?)

    (小铲是否参与?)

    (他们竟真敢下毒手?!)

    ※※※※※

    沉思只在刹那,时势已经不容老大继续。

    ——陈星、小刀,已经扑到!

    ※※※※※

    陈星扑到,铁钎利剑般刺下,老大连连翻滚,险险避开。小刀掌中的短刀虚晃做势,步伐不停,紧紧追赶;陈星铁钎长蛇般灵动,连刺连击。这两人不动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令人立死的杀招,不容丝毫迟疑。来势凶猛、杀招紧迫,杀气严谨,老大又伤在前,未曾防备,失去先机,唯有连连翻滚,连连闪避。他事实上已经根本没有站立的机会了。

    可是在连避连滚的同时,老大依然忙中取闲,做了一件事。

    ——他抓了把泥土,填塞进胸前的血洞中。

    此处均为岩石,可谓是根本没有泥土,所谓的泥土,也不过是风化后的岩石尘灰,加上雨水混合后的“泥”,是以老大的这一抓,不仅耗时阻势,而且把唯一的一个站立起来的机会也给失去。

    这一缓间,陈星的铁钎,已经再次刺中老大。那同时,小刀掌中的短刀,也刀光暴涨,飞身伏掠,斫向老大的脖子,刀势迅急,快若电光石火,老大急急偏首,避开刀锋,仍遭刀气一划,颈部的肌肤,登时血光暴现!

    “起!”陈星震臂吐声,手腕一抖,铁钎挑起。

    老大脱钎而飞,被挑得直冲上方,一溜的血花,随之涌射。

    ——但也就在这被挑飞的瞬间,老大抓到的“泥土”,已经塞入胸前的血洞内,制止了血液喷射。

    ——而他随之的双手齐抹,已经抚过了刚出现的两处新伤。

    大雨烈焰,老大的伤处似乎已经不再溅血。

    有起自有落,陈星狂吼一声,目色赤红,钎尖上竖,疾迎由半空跌落的老大,小刀也一个滚翻,掌中的短刀飞出,疾射下坠的老大。

    王甲低下头来。

    他方才被小刀松开后,突觉异常,猛一抬头,竟见头顶血雨喷洒,而血雨之中,是个惨绿的球体,两种的光泽相交织,再加上头顶的“天空”烈火,竟觉得那圆球就是太阳,只不过,是个即将落山的太阳——夕阳。

    他的神智立刻被吸引。

    耳边传来了隆隆的巨响,宛若打雷,眼前的那个“夕阳”散发出七彩的光芒,并迅速暗淡,似欲下山。

    ——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

    一种前尘来世代代轮回都与这赤红惨绿七彩夕阳有着无法割舍关系的复杂而忧伤的情绪,感染着他。他的眼角,已经不觉间滚落了两颗泪。

    猩红的雨浇灌在他的脸上,眼角湿润暖的泪滑入发中,他哀伤地低下头。

    ——一低头,就看到了摔落的老大。

    (一支钎尖上竖,距离老大的心脏已经不及一寸;一柄短刀上飞,短刀的刀锋已经距离老大的腹部不及半寸。)

    (怎么回事?)

    突然,老大的身躯生生拔起,向上平升,且迅速打转,直若螺旋桨在转动一般——疾风刮起,他竟在半空划出一道圆弧线,飞向一边!(的确是在飞!)

    飞势一顿,炮弹般射向一从高涨的烈火。

    王甲一呆。

    老大已经消失。

    陈星人随身动,头一转,铁钎突然离手,箭亦似地射向那从烈焰;小刀轻咦一声,弹跳接刀,身体在落地的瞬间,已经一个大劈叉,上身伏贴于地,头颈微抬,掌中刀灵蛇般颤个不休,迎向烈焰。

    “叮”一声,铁钎落地。

    可是那从烈焰之内,既没有老大摔落的声音,也没有老大受伤后的呻吟声。火光腾腾,焰火闪闪,那从烈焰中,竟像是根本就没有老大!

    陈星目光流转,疾速蹲下,刹那间受攻击的面积达到最小,这才警觉地瞪大了双眼。

    没有老大。

    “你们……你们竟要杀……人?”这时候王甲才自惊呆中清醒。他又惊又惧又难以置信,他的声音已是颤个不休。

    他望向小铲。

    小铲也在发抖。抖得居然最厉害。居然畏惧寒冷般抄着手。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牢了那从火焰,他的脸上,也看不出有丝毫的惊怕之色。

    依然没有老大。

    陈星冷哼一声,突然缩为一团,宛若皮球般眨眼滚到了小铲脚下,双手倏现倏隐,手中已多了几件盗墓工具。

    小刀维持原姿态,动也不动。

    陈星再一滚,滚道路小刀的身边。

    “师傅,”小刀深吸一口气,说话了。“我知道,您已经受伤了。是严重的内伤和外伤。再拖延下去,不等我们动手,就会一命归西。弟子小刀,不忍目睹您无功而丧且被火焚,不如,您现身吧。”

    没有人答话。

    王甲急了,叫道:“小刀!你们要干什么?!”

    “闭上你的鸟嘴!老子不在乎多杀一个!”小刀看也不看王甲。陈星似个刺猬般不露头颈,在地上静静地伏着不动,说道:“王先生,您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做无谓的牺牲。事态您已经是看到了的。我们必须先杀了他。否则,不可能出去。”王甲道:“为什么?”陈星道:“王先生,火势达到一定程度后,纵然是我们不被烧死,也会窒息而死。何况,按您的说法,这地下已经全是石油。现在,石油气的气息,已经很浓重了,随时都会产生大爆炸。出去的时间,已经是越来越少了。出口就在眼前,他却不肯让我们破除幽冥机关,不杀他,我们不都是死路一条?”抬高声音道:“铲兄,何必犹豫?还不趁机破机关?”

    小铲面色阴晴不定,“师傅,这只是四个字而已,未必就真是幽冥机关。”他抬高了声音,“只要,您容许弟子破除机关,弟子必定阻止他们。您把我们自幼收养,视若亲生子女,总不会希望我们也葬身于此地吧?而且,您还有论文要完成,您出去后,才能达成志愿,让一生的学识,从此埋没,总不会是您的心意吧?”

    这番话,显然对陈星和小刀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两人忽然间动了。小刀上身也不动,下身也不动,整个人却滑向小铲,与此同时,陈星也似乎一个皮球般滚向小铲。

    “停!”

    颤抖的小铲突然静止,阴冷地盯着滑滚而来的陈星、小刀,“想向我动手?!”

    那声“停”,已经令两人生生刹势,一听到小铲冷森森的问话,刺猬般的陈星突然就露出了一张献媚的脸,陪笑道:“铲哥,我们只想快点破除机关。”

    “哦?”小铲讥笑道:“凭你们?”两人立刻滑滚回原地。

    “师傅,看来您是默许了弟子。”小铲说着,又等了片刻,才道:“我要破除机关了。”凝望两人一眼,才慢慢举步,行向石壁。

    “幽冥机关”四个大字,已经散出白光,他走到距离石壁一米远处,速度更慢了。

    他已经不像是在行走,简直已经是一寸寸地移动着。

    半米。

    一尺。

    四个放射着白枳光的字,已经笼罩了小铲的身体,他看上去像是已经消失于光中。

    但也就在此时,锐风大响,一片光幕,发出隆隆巨响。那巨大的响声自身后传出,投入光内,王甲、陈星、小刀三人,都清晰地看到,一望无垠的远处,是一队队飞掠而来的鞋子,鞋子上,却什么也没有。那千千万万的鞋子,排列整齐,速度奇快,从看清楚外观的刹那,已经化为光影,射入“幽冥机关”四个字的白光内,因此,这一队队的鞋子,就成为一片片的光幕。

    也就在这同时,小铲的身影又出现了。

    但这一次,却是风车般的旋转着,流星锤般飞出,他的方向,竟是那丛老大藏身的火焰!

    ※※※※※

    闭上眼睛行走,果然觉得炎热顿时消失,而且稍有凉意,可知王木所言果然不虚。王木依然由四女抬着,杜留一睁开眼,就见到了眼前的火焰,同时感觉火焰已经卷到眼前,炙热难耐,急忙又闭上眼,顿时又恢复为清凉世界。他咋舌道:“看来,这个人的确是不简单,也许他和王甲,才是咱们唯一的生路,绝不能轻易放弃!”在抬着王木的四女脸上各吻一下,以示嘉奖,接道:“目前,咱们带着他,虽嫌拖累,可又有谁敢肯定,他已经是毫无用处了呢?所谓一善掩百恶,咱们只要有一善之举,定可获得上天照顾。”他说起话来,洋洋自得,人们应了一声,以示听到,却谁也没有说话。杜留又道:“你们大约是不知道,在黑道中,有个隐秘的门派,该门派最为人称奇的,就是它拥有一项奇特物品,称之为‘一善板’,无论做了何等的恶事,只要曾经做过一件善事,哪怕仅仅是一次,这个‘一善板’,就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救你一命。”

    (*注:《一善板》的故事,不属于《黑渊》系列,在此就不多详述。)

    由于灵法天目的功法仅仅是周伶俐拥有,旁人须得与她肌肤相连,方可有些微的视觉,故此周伶俐行走在最前面,带领大家,杜留和她并排且稍微后一些,拉着她的手,吴小慧一手拉着杜留,另一手随意拉着一个人,因此,女子五人团就抬着王甲走在最后面,杜留也因而并没有注意到:

    ——在他说话时,吴小慧已经半睁半闭着双眼,回望四女。四女也半睁半闭着眼睛互相交换眼神。很快,又都恢复为闭目行走旁无杂念的外观。

    “我看到他们了——”周伶俐道:“黑暗中好像是躺了一个人,说明那里很亮……他们都在黑影里。那里十分亮。看!他们打起来了!”

    众人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炙热立刻席卷而来,一团火眨眼间便扑到了身前,人们的头发,顿被引燃。

    “快闭眼!”周伶俐急叫。可是闭上眼后,炙热更盛,蓝绿的视界中,只见其他人的头发,都在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这一次,竟然是真火!

    人们手忙脚乱地扑灭头发的火,迅捷后退,睁开眼,只见个个头发均被烧得七零八落,不成人样。前面火舌席卷,火焰犹如海浪般此起彼退。

    “王木呢?”杜留一咬牙,向前疾冲,拖回被抛下的王木。关雯、余冰、杨洋三人摸着自己的头发,略带哭音,“我的头发……”目中已经尽是怨毒之色。一见被拖回的王木,纷纷叫道:“还把他拉回来干什么?”“不如烧死了他!”“他敢骗人!烧死他!”

    杜留望向周伶俐。

    她的目中,也已满是怨毒之色。

    杜留缓缓摇头,蹲下去,突然一掌拍在王木的心口。

    一口黑血喷出,王木惨叫一声,悠悠醒来。

    “我们遇到麻烦了。”杜留凝视着王木的眼睛。“是真火。”他淡淡问:“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王木的精神、体力,仿佛已经全部恢复,竟然可以坐了起来。他翻身坐起,睁眼、闭眼,轮流以眼睛和灵法天目打量片刻,面上渐渐充满了惊讶。

    “真火?不可能呀!可的确是真火!——奇怪。”

    “怎么办?”杜留又充满了希望。

    王木低头,沉思片刻,摇头。再沉思片刻,面色忽然大变,恐惧的眼光,“刷”的移动到周伶俐脸上。“你……你收功前看到了什么?”周伶俐眨眨眼,“什么也没看到。”

    “不可能!”王木急道:“要是正常的走火入魔,我的特异功能,绝不会消失!”他惨然一笑,“但现在……却……”面色忽然再度大变。

    他吃惊地望着杜留。

    ——杜留的长发已经被烧得乱而短了许多,宛如茅草丛。杜留的浓须被烧得短而乱,宛若荆棘。可是杜留野人般的外观下,却是斯斯文文甚至有些调皮的笑容,是清澈的,斯斯文文甚至有些调皮的眼光。

    (是他!)

    (是环道中的洞穴内的那个斯斯文文的吃人的人!)

    “你……”

    “……是你!”

    他惶然指着杜留。

    小铲疾掠向那丛火焰。

    然而小刀却猝然举刀,陈星也迅速推出一掌。看他们的样子,竟然是要斩杀小铲。

    也就在这刹那,小铲风车般的身体,已经生生转折,竟飞掠向陈星、小刀二人。

    “空!”“空!”的两声如一声,小铲的双足,已经一左一右,击中了陈星和小刀。半声惨叫。小铲双手一展,一隐。小刀和陈星同时离地而飞,“砰!”这才有一声如击败革的响声传出,这才能看到方才“消失”的双手,竟印在已经倒飞出去的陈星和小刀胸口上。

    “砰!”两人同时摔下,弹动两下,猝然不动。

    王甲的目光也到了:小刀掌中的刀,在他自己的心脏处,仅余刀柄;陈星的肝脏部位,却贯入了一根钢针。

    ——小铲印在两人胸口的双手,这才“回到”他的腕上。

    “你……杀了他们?”王甲怖然。

    方才的场面,令人眼花缭乱,他自问已经能称为是搏击的高手。他出招的速度,在很多人的眼里,已经是不可思议,可是刚才的那场搏斗,他曾引以为荣的出招速度,已经是蜗牛的爬与老鹰的飞之别。

    “像这种只为求生,竟不惜杀师的人,与禽兽何异?!不杀他们,难容天理!”

    小铲沉声说着,面上竟然蕴涵出一种磅礴正气,熊熊的火光反射在他的脸上,看来也似焚烧邪恶的正义火神。

    他突然跪了下来,左手已经多了一柄尖铲。他的目中已经有泪光闪现。“师傅!”他跪倒,“砰砰砰”地跪地叩了三个响头,额上已有血迹。“此地,凶险愈重!若不快走,恐再难有机会!”他的声音里蕴满了悲哀,“——师傅!‘幽冥机关’,未必就真地存在!弟子先走一步了!”

    这句话一落,在王甲尚未意识到小铲话中的含义时,小铲已经左手一动,那尖利的短铲,贯入了自己的胸腹。血光迸现。王甲惊叫一声,蹲地凝望,只见小铲含泪的目中,居然散出了幸福的光泽,光泽迅速暗淡,头一垂,身躯栽倒。

    “小铲!”王甲急叫。他扳正小铲的身躯,却也只能是一叹。

    这一声的叹息,化为阴幽而凄凉的缥缈之音,散于这处诡异的空间中。但这个叹息声,却非王甲发出,随着叹息,那片熊熊的烈火中,终于站起了遍体染血,一道道肌肤纹络尽是绽裂的血口的老大。

    举步维艰。

    头顶,那个放电、放血雨的大圆球,已经清晰地出现了,而涨缩之势,也更为明显,节奏更快了。

    老大缓缓行前,叹息声,似是充满了难以言传的凄凉与孤独。他挺拔坚忍的姿态,也似乎变为了垂死老人。

    “老大……”王甲沧然。

    老大缓缓摇头。他蹒跚着俯下身,看看小铲,再看看小刀和陈星,又蹒跚着转过身,行向那丛熊熊烈火。“老大!”王甲惶急起身。老大慢慢伸手,拉出了遍体焦臭、面目全非的二狗。“都死了……都死了吗?”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片的茫然。这个从来不会笑的人,却突然发出了一阵的哈哈长笑。

    “老大!”王甲再叫。

    老大哈哈长笑。就象是碰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最可笑的事情一样,笑得涕泪纵横,笑得弯下了腰。笑得连喘息都困难,随着他的笑声,他全身的肌肤,都在渗出淡淡的鲜血。

    “老大!”王甲呆呆地叫。

    “……都想出去。都出不去。一个‘幽冥机关’,果真就那么地可怕么?人性之丑陋,为求生而上演的一出出闹剧,当真可笑!可笑!生有何欢?死有何惧?这一个个的人,为何都像是发了疯样,毫无一点的头脑?”

    “老大!”王甲呆呆地看着老大。

    老大也正在慢慢地转过头来,慢慢地望向王甲,就像是在看着世界上最为可笑的人。“我这五名弟子,以小铲所学,最为精深,不但学识上快要赶上我,武功也突飞猛涨,连我也难以知道深浅!以小刀行事最为果决,一旦认定了什么,就决不更改。以二狗最为愚忠,不知道生命之可贵,竟然妄图示警于我,是以唯有死路一条。以小胖最为心软,不明白人世之奸诈,是以死于常人之手,以独眼最为软弱,所以最早自杀。所投靠过来的人,以陈星最为卑鄙无耻,可为了保全自己,而不惜做出任何的事情,却也最为可悲。以杜留最为阴险,最有心计;以黄紫兰最为顾小而失大;以仝蓉、王木,最为正直;但最可厌、最可恶、最可怕、最难忍的,却还是永恒地挣扎于善恶深渊的阿丁。现在,该死的死,改亡的亡,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俗话,再次体现。谁也不能够起善良之心,起善良意念!否则,必然最先灭亡!——人世到了此等的地步,还有何贪恋之处?强者斗不过心计,更阴险的人,总在伺机而动,一个又一个,都只为了求生,而根本不去考虑后果。既然如此,便破除了这‘幽冥机关’又有何妨?便让那更可怕的出现,又有何妨?——王甲!让开!”大步向前。

    王甲让开。

    老大振气吐声,大喝:“王甲!握我左右手,以你右左手!运你的气功,咱们联手,破了这鬼东西!”一脚踢开卷缩于地上,不知醒了没有的韦依依和安莹莹。王甲上前,交叉握住老大的双手,双腿叉开,双足后蹬,体内的雷霆之气交叉贯通,大喝一声:“呔!”雷鸣之声巨响传出,一道道碧蓝色辉光射出,和头顶那圆球体内的电光相互辉映,“呔!”老大也振气吐声,周身的血液,炸为血雾,与碧蓝色辉光,相互融合。

    紫光大现。

    面前的石壁上,那“幽冥机关”四个字,也突然变为紫光。

    紫光与紫光相融合,所有外界的光源和声音一齐消失。

    但在这独特的空间内,老大胸前的血洞,却忽然炸开。一件东西,飞落于王甲的衣服内,贴在王甲的胸前肌肤上。他只觉得胸前一凉,便如一片薄冰融化般,那件飞来的物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听老大低声道:“好好保存,切莫遗失。顺利带出,自带于你日后有益。我死后所化生舍利子,择其黑碑舍利带出。”大吼一声,口中溅出一片血雾,笼罩于王甲身体上。

    血雾眨眼间已把王甲包容,那包围两人,隔绝声色的紫光,也于这同时消隐,所有外界的电光火光雨的红色等一切光泽以及杂乱的声音同时涌现,王甲闷哼一声,只觉得忽然间痛痒难耐,浑身无力。他摇晃两下,软软摔倒。发觉自己竟然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他已经是只能看、只能听。

    只见老大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不。不能破!不能破这机关!”步步后退,竟然退到了陈星与小刀停尸处才停下。

    这个时候,王甲忽然看到了一桩异事:

    ——陈星和小刀的尸体,竟然动了一动!

    (但老大却没有发现。)

    ——不好!他们是诈死!

    (快告诉老大!)

    他想呼叫,但他连张嘴的气力也没有。而在这一瞬间,分明已经死去——经老大验证过的的确是已经死去的了的——小刀直挺挺坐了起来(尸变!王甲想叫。)两只犹如板刀似的手掌突然抬起(不是尸变!)疾若闪电般击出(天!)正印在老大的双腿后膝处;陈星那贯入肝脏的钢针也突然拔了出来(王甲倒吸一口凉气)钢针刺入老大的后背,针尖由老大肝脏处刺(……!)入的同时左手也突然出现了几支钢针,刺入老大的脊椎之内。他紧跟着看到:

    老大一颤、双腿一软——跪倒

    跪倒的刹那,双手撑地

    硬生生地离地而起,半空中两个空翻,“扑通!”——坠地。

    ——他正倒在小铲停尸处。

    “杀!”

    小刀大喝一声,左掌反拍自己的灵台大穴,右掌化指,点中眉间。那柄被小铲刺入心脏的短刀,离体而出,带出一溜惨绿色血箭,随刀锋齐射老大——“夺”一声,刀锋已经贯入,整把刀斫入老大心脏,仅余刀柄。

    陈星大笑,他左足支地,右足风车般扫出。老大竖右臂,夺夺夺三声传来,宛如金石交击,陈星惨叫一声,右腿竟寸寸粉碎。

    老大也闷哼一声,右臂节节折断。

    “杀!”

    陈星凄厉长叫,一个身子忽然生生裂为两个身子,一实一虚,扑向老大/方一起势,两个身子,再生生裂开,欢为四个,实身变为二虚身,虚身幻化为二实身/半空中再变,由四化八,四实四虚,八条人影罩向四角,刹那间已似漫天罗网,困牢了老大。

    一团血雾焰火般炸开,八条人影,被炸了个四分五裂碎块翻飞。

    ——陈星却依然在原地,呻吟辗转,痛苦万分。

    小刀掌一竖,疾冲!

    “为何定要杀我?!”老大暴喝,竟又重新站起,瞪着小刀,一对眼眸,竟宛若两枚冰锥。小刀一寒,冲势一刹。

    只这一停,老大已经飞起一脚,踢翻小刀,那重愈千钧的右足,已经硬生生踏入小刀腹部。“说!”他俯视着满木恐惧的小刀,历喝。小刀惨叫一声,怖然回答:“不杀你……阿丁……不让……我们……活……活着……”

    “阿丁?”

    老大目眦俱裂,双目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