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二章 饿鬼域(2/2)

‘王者气’,可以让人在潜意识里拥护我为君王。练气者都畏惧我。‘王者气·二心刀’就是我的全部。其本质为‘自残者残人’,这也就是‘一刀在手、胆气万分’的真实由来。”

    许芳芳一点也听不懂,但她仍想听。她依偎在杜留的怀里,问:“陈星呢?”

    “陈星练得是‘邪气’,习刀功。倒功并不比我次。是‘霸王别姬刀’,练脚法,‘愤而无综脚’,其本质是‘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由于他以脚法为主,故而人称‘陈星脚’,而事实上,他的脚却是他最薄弱的一环,之所以大家这么叫,是因为在日常生活中,大家能看到的只是‘打架’而非杀人。大家觉得他打起架来的脚法够阴够毒够狠,才这样说。”

    “真像是武侠小说。”许芳芳悠然神往。

    “我二人相比,‘王者气’是以气服人,二心刀只可用来同归于尽,‘自残者残人’却惟有先惨伤自己,才能伤害别人;但邪气却可另投新主,霸王刀可以克制二心刀。只因但凡霸者,均会残害别人而不会与人同归于尽。霸者,又多是王者的死敌。所以,我二人一旦交锋,死得必然是我。他最多只有一点的皮肉之伤。如果他的那些‘花’已经练成了,更是可怕。”

    许芳芳忽然担心极了,她摸摸杜留的额头,“……没发烧——那你是不是武侠书看得太多了?”

    杜留拉开许芳芳的手,认真地说:“但这是真的。还记得阿丁和雷震雨为黄紫兰而争风吃醋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阿丁要不是那次,早就是党员了,现在说不定到了副处级了。——怎么了?”

    “事情其实没那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有一次我们举行同学会的时候遇到劫匪,阿丁冲出去暴露了武功,雷震雨绝不会和阿丁动手。那次,是有目的的测试。是为了让我们三个显出真实。结果,只有阿丁暴露了。因此,黑道就迫使阿丁练成武功来杀人。他最终是忍住了——因为一旦杀了人,就只有被判死刑。亦或是成为黑道中人这两条路。”

    许芳芳更加惊讶了,“他也有很多的名词?”

    “应该是。但我只知道他是‘魔气’,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他若是会武功,又怎么会被我们打但无力还手?”许芳芳不信。“说你和陈星会,我倒半信半疑。但说他会,我一点都不信。别的不说,就说他和那些人拼命的时候吧,刚冲过去就被打回来成了重伤,就算是我恐怕也不会那样……”突然想起了阿丁的临终一冲,黯然摇头,“……也许,他真的也会?”喃喃接道:“现在,……已经死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什么?阿丁死了?”杜留一怔。

    “死了还带走了仝蓉的两只手。”许芳芳忽然又厌恶起阿丁来,——那样丑陋的一个人,就算是和仝蓉有爱情,也让人无法对他有好感。

    杜留却一惊。“他……”目光突似利箭般扫向停放仝蓉尸体的断崖边缘,果然隐约可见仝蓉的双手已经不在。

    他的目光中,立刻就呈现出一种难以言传的惊恐。

    “你……”许芳芳莫名其妙地坐直了身体,望向惊恐的杜留,“……又发现了什么?”

    “但愿……”杜留喃喃自语着,“但愿……他已经死了……”他的话语,已经不觉颤抖。而后,他的目光突然就扫向一旁,手一探,便抓过了那只背包。

    那只盛放着由仝蓉带回来的可怜的一丁点食物的背包。

    他解开背包,而后望着那些食物。

    这是应该“共餐”的食物。

    “必须吃点东西。”他说。

    适时,绿关熄灭,一片黑暗。一片黑暗中,杜留静静道:“真幸运,食物,竟在我们的手里。竟在这里。”

    三、天陷

    相互拥抱在了一起,朱倩忽然放心了。

    面貌体型既然已经改变,她就不必再担心受辱。没有谁会对僵尸骷髅一般的人敢“性”趣,纵然对方也是僵尸和骷髅。

    但是,这样的“奇迹”,又能维持多久?以后是否能够复原?加入不会,她是宁愿受辱也要保持美丽呢还是宁可丑陋也要保持贞洁?

    她忽然就想到了从前。

    ——仿佛还是在昨天,她还是倍受宠爱的“三大名花”之一,还是只出入于上流社会的名人。陪伴的也一向是大权在握者或是万千财富集一身的富豪。如果不是这次秋游,不是为了寻找丁大大;(无论是否有真地寻找他的意图,毕竟是因为寻找他才落到的这种绝境。)加入当时不和这些人走于一起,她现在,仍是“花”吧?

    ——但一切都因为一步走错而越错越多了。以后呢?是否还能出去?是否会冻死、饿死?

    “看!——他们在吃……”突然,寂静无声的室内,传来了周伶俐颤抖的声音。

    大家望去,那边的八个人,正在吃着些什么。人们沉默了。沉默了也不知有多久,忽然一片黑暗。但在黑暗到来前,人们却都已经看到——杜留,打开了那只装着食物的背包!

    “不能吃……不能吃……千万不能吃……”

    人们一起喃喃念叨着,分散开来。忽然,张大为发疯似地大叫着:“——千万不能吃呀!”

    然而,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已经知道:喊,是没有用的。每个人也都只有着一种感觉:天,塌了!

    慢慢的,一个个似乎颤抖又不像是颤抖的声音出现了。没有人问那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人再紧紧地拥抱着。然后,声音静止了。有人在喝水。

    人们又逐渐拥抱在了一起。

    绿光再亮。可是人们心中的黑暗,却又能以什么来驱除呢?没有了吃的,又能活多久?

    但更为折磨人的是:透明壁的那端,老大能人又开始吃了!

    (如果不是丁大大,那些人在破了机关以后,会让我们也吃一点吧。至少,我们的吃的,不该被杜留和许芳芳两个人吃了吧!但现在……)

    绿光是孤独的。一件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杜留和许芳芳,已经不见了。

    ——路口处,只剩下了一个深深的“井”。

    终于,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了。

    ——透明壁,已经不再透明,他们,再也看不到老大等人,看不到杜留和许芳芳,看不到任何的食物。

    (连看!也看不到了!)

    ※※※※※

    “吃点吧?”杜留热情地劝说着。

    许芳芳退开杜留的手,“吃?——这已经是最后的食物了。要吃,大家一起吃。要饿,大家一起饿,我不能吃。”

    “不吃会饿死的。”

    “饿死了也不能吃——毕竟,大家仍以我们为头儿。陈星的那段诡辩,对我的启发是很大的。真正的领导人,应该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杜留,过去的我们,已经够自私了。可是现在,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我们不能……真的!我们不能!”

    黑暗中,许芳芳的声音很静,却很坚决。杜留轻轻地叹息着,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芳。不错。这是最后的食物了。是最后的希望了。按照道理,我们应该和他们平分。分为十八份。”

    许芳芳道:“十一份就够了。仝蓉、李军、丁大大,先后死亡。陈星叛离,黄紫兰、韦依依、安莹莹脱离。所以,只要十一份就够了。”

    “你错了。芳。这是十八人的食物,至少,也须分成十五份。不错。是有四个已经脱离了我们的群体,但这之内也应有他们的应得。如果一定要分,就必须分给他们。我们无权审判任何人,更无权剥夺任何人的所得。但现在,却只需要分为两份。你一份,我一份。”

    许芳芳生气了:“你为什么不独吞?!”

    “你把我看得也太……”杜留的声音里稍嫌不悦,却终于没有说完,他停了片刻,严肃地说:“芳,你想过没有?我们能饿多久?这一点的食品够谁吃?我们又能被困多久?如果大家都在,的确是该分,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我们宁肯饿死也不吃,又能说明什么?”

    “芳。不是我自私,而是要让你明白:在这个世界里,总有那么的一些人,只知受恩而不知回报,只知谴责别人而从不反思自己对错。在外人,在凶狠面前,他们会抛开一切,只求安全,只求生存;在自己人、在仁爱面前,他们却得寸进尺,欲望永不满足,总以为这是应当的、那是应当的,却从不去考虑一下:这世上,本就谁也不欠谁。”

    “做,是一种爱;不做,亦绝非无情。”

    “我们,本来就十分的自私,本来就不够团结,本来就没有舍身忘我的高尚情操。所以,任何事,都要适可而止。矮亦如此。过分的爱,只会是一种伤害。而现在,我们是在一种绝境之内。越是绝境,就越能证明一个人的本性之真实。伟大的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却已经死了。而当这唯一伟大的、相对伟大的人死了后呢?又有谁会记得她?耶稣是因替人受过而被定于十字架上的,这才成为了不朽的神灵。我们呢?”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生还是死,谁也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明天。但你我都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们也曾经精诚团结过,可是,当我们无法顾全大多数人的性命时,也就只能顾一个算一个了。”

    “他们有水。有水的时候,是可以延长生存时间的。他们始终有着顽强的求生意念。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来。当一个人为了一个目的而不牺牺牲一切代价时,那个目的,也一定会对他予以相应的回报。他们的目的是活下去。有有水。活上十几天,再活上十几天,又活上十几天,都是不成问题的。而我们呢?你和我呢?”

    “我们没有水。又饿。能活上多久?最多也就是几天吧?吃点东西,或许会使体内的水分更少,但是,却一定能使我们增强求生的欲望之信心。求生的热量和营养。还有最基本的体力!”

    于是他们开始吃。

    吃得艰难。但再难也得吃下去。

    ——似乎,每吃上一口,也就多了一分的气力。

    一份食物吃完了。杜留道:“本来,我也很想再忍一忍,忍下去的。但是,有一个原因,却迫使我必须这么做,必须吃!”

    许芳芳黯然地轻叹着,“杜……你别说了。吃也吃了,再找理由又有什么意思?八戒吃瓜时,也是有很多理由的,但理由越多,留下的笑柄也就越多。”

    “不。不是这个理由。是个必须说的理由。否则,你会误会我的人品。而我,不想让你误解的。”杜留的声音,十分认真。

    许芳芳疲倦地摇摇头,微弱地说着:“你一定想说,就说吧。”

    “因为丁大大!阿丁!”杜留的第一句,仍有点“石破天惊”的意味。

    “他带走了两只手!”杜留的第二句,许芳芳依然有些不解。

    “他是‘魔气’。习练‘魔气’者,只会由心底的深处产生出一种根本无法抵御的畏惧。但是,平时他在拼命抑制着‘魔气’。其结果是,当人们看他时,会觉得他既可怜又可厌可悲可恶还觉得他可怕可畏可惧。而恶魔的气质,在完成以前,倒不可怕。完成后,却是灭绝人性了的。可是,如果压抑,又只会令人觉得可欺可侮可恨。”

    “他是个‘灰色少年’。先天上具备了这种的气质。在我们日常生活里,也可以看到很多的‘灰色少年’。他们缩在无人关怀的角落里,沉默寡言柔弱可欺,谁也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但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到后来做出令人发指的行径。”

    “大家对此一向只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考虑,却极少有人考虑到,那其实是种潜在的恶魔气质。当‘魔气’无法压抑亦即人们通常说的对人世绝望了时,即使是个不修炼武功的人,也会因魔性大发而造成可怕的后果。”

    “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却知道:成‘魔’时,必将有别于常人。有别于平时。而在一次闲聊中,他曾说过一句含糊不清的话,他说:他的拳,是‘死手拳’。你知道的,他的‘死’和‘四’是不分的。如果那是‘四手拳’的话,我想着,是不是应该还有着另外的两只手呢?”

    “仝蓉是最后给予他关心、关怀、使他知道人世温暖的人。但仝蓉却死了。这个时候,如果再没有人关心他、关怀他,他就会对人世产生绝望。能抑制着‘魔’的只有‘爱’。但当仅存的‘爱’也离去了之后,他的魔性,就会被不可抑制地诱导出来。到了那时,在他的眼里,将只有仇恨,甚至是恨一切的生灵。”

    “活着的人,都会受到他的攻击!”

    “一旦到了那时,或许能救得了大家的,就只剩下我了——毕竟,我始终给予他同情、笑容、温言……”

    “所以,这也是我必须吃一点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

    “我对他有过恩情。我习练的又是‘自残者残人’大法。修炼的是‘二心刀’。到了那时,能对付他的,也只有我。”

    “用卑鄙,来对付仇恨!”

    “这,也即是我为什么宁肯他已经死去的原因。”

    “但愿!但愿他已经死了!”

    ※※※※※

    一觉醒来,环境已变。

    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但醒来后的发现,却足以令人心惊。

    “这是什么地方?”王木吃惊极了。

    睡的时候是在石道里。但现在,却是处于一个空旷的、犹如车站广场般的地方。

    蓝绿色的视线下,四周起伏不平,四面八方都有道路斜斜向上,每条路,都似乎有着一个个一条条的山洞。而他们却似乎是处于一片深谷之中。但脚下却又像是座山峰。顶部很高。仰望头顶但见高高的顶部,似乎有着漏斗型的洞穴。越望越高,最后竟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这是闭上眼睛时的景象。但若是睁开了眼呢?

    ——睁开了眼睛就是一片黑暗。

    底部很深。似有一条溪涧在环绕着。

    涧中有水。

    水中有光。

    ——紫色的光。在日光下,应该是红色的吧?

    两人忽然苦笑。

    ——他们,竟然被完全地孤立起来了!

    想向上走,就必须先下到溪涧旁;然后,才能到达那些四通八达的向上的路上。

    但下不去。真地下不去。

    “核桃!”王木突然说:“这是坚硬的核桃的内部。我们是在核桃皮内的核桃肉上!——对,就是这样!”

    ※※※※※

    元旦。

    考古小组的组长换为一名中年人。但考古小组却变为无关轻重的组成了。老教授在元旦到来的头一个小时,被捕。

    到了中午,警方受令寻找那具昂贵的摄录器材。

    两个人各进一洞。

    一个进去以后,就不再有消息。另一个在洞里不时以对讲机汇报情况:

    发现分叉洞……发现字迹……发现分叉洞……到底部了。发现……不,还没有到底部……下面仍是一个大圆洞……什么也看不到……似乎是个螺旋型的口小腹大的大圆洞……恩,有冷风向上吹,风很冷……太冷了……有光,是紫光……好像是……

    不再有声音。

    也不再有这个人。

    那进去后就久久无声的人却被拉了上来。

    ——奇香扑鼻。

    已死。

    四五条警犬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等人们用麻醉枪把它们击倒时,已经各自叼了一块肉,咽下去了一块肉。

    半小时后,这些警犬的毛发尽脱,成了裸体透明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狂吠一阵子后似乎都觉得十分有趣,彼此高兴地叫个不休,嗅个不停。

    下午三时,洞口被封锁。

    但直到元月十日,封洞的命令仍未下达。

    高度保密尤被泄密。先是美国之音大肆宣传,号称已经有上百人被送入了“必死之地”,对人权毫不重视的中国政府竟准备将此洞作为处决死刑犯的地点,并已经有先后三百名死刑犯被送入了“必死之地”。

    接着,外国考察队纷纷以最快的速度与政府部门交涉。

    五天后,又有八个大圆洞出现于王庄坟群,情况与先出现的大圆洞完全类同。

    ※※※※※

    黑暗、的小小空间里,杜留和许芳芳忽然都觉得很热。

    “叮!”的一声,一点湿润接着打在了许芳芳的脸上;又是一声,接着便象是下雨了一样的响个不休。

    的确是雨。

    温热的雨。

    “水!水!”叮咚的声音不停,头顶仿佛正有冰层融化,地面已经湿了,滴水的声音犹如在下急雨。片刻间两人的全身已经湿透。但滴水温热,驱散了两人早已有之的困倦和不安,也驱散了劳累。

    水越积越高,已经达到了膝盖。两人站起。一阵新的恐惧出现了:假如,水一直不停的话……

    但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仿佛是上天在照顾着他们,雨停了,水却仅到大腿处。两人坐下时,头部恰好可一露出。许芳芳不禁笑道:“真像在洗鸳鸯浴……”但话音刚落,她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脸红了。

    杜留沉默着,片刻后,颤声道:“像……很像……”摸索着抓住了许芳芳的手。“不。”许芳芳意识到了什么般想摆脱,却又觉得全身都软了,竟无法挣脱那只手。

    “芳。我们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了……”杜留颤声说着,忽然揽过了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的许芳芳,疯亦似地把她紧紧拥入了怀里。

    许芳芳惊悸地颤栗着,却终于没有再挣扎,而是任其温存着……久久,黑暗中,忽然传出杜留呢喃的声音:

    “芳,……我忽然想起了顾城的一首诗歌——有些灯火/是孤独的/在黑夜里/什么也不说……”

    “不要提他。我不喜欢这个人。”

    “但他是诗人。在诗言诗,他是我最崇拜的人了……”

    四、对面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当等待处于黑暗中时,——所有的荧光盘都已经不再发光,能发光的,只剩下了有限的几枚荧光弹——等待,会觉得更为漫长。

    寒冷的感觉已经渐渐消除,但四壁却依然是冰寒刺骨。

    当食品存留开始“倒计数”时,老大闪按了一下千里火。瞬间的光明,使人们觉得眼睛刺痛。一闪即灭的千里火,让每一人都有种被强光映照后的眼目昏花感。这也即是说,他们的手里纵然有亮光,也不能再使用了。否则,将会永久地失明。

    但在那一瞬间,老大已经记下了周围的环境。

    ——冰壁。四面墙壁,都已经是厚厚的冰层。头顶也是。冰层晶莹透亮,厚而均匀。

    ——对面的人,似乎都已经消失了。所处的环境,当是在一个断崖的崖壁上,下方是无底的深渊,对面却是一间间凿开的冰室。后面,原涧道处似乎在流水,涧道斜斜向下。

    ——“望乡台”的空间,已经缩小了一半。

    如果要强走,就必须打通冰壁,走涧道。老大思索了片刻,忽然高兴了。“你们——想到这是在哪里了吗?”

    “在哪里?”三名弟子一起问。

    “对面!”老大更高兴了,“我们,是在对面!”

    ——对面?在对面?(这算什么回答?)

    不但陈星四人觉得奇怪,连三个弟子也奇怪了。

    老大却不单是高兴,甚至还有点洋洋自得,“好了!我终于弄明白这里的墓道机关设置原理了!”他停了一下,接道:“现在,我们已经离开了黄泉道,远离了奈何桥,是在冥府之中!在九幽之内!我们的对面,就是我们的来路:幽冥路!而且,我敢肯定,我们很快就会到达冥府。哈!哈!‘幽冥路’幻化神鬼,黄泉道由生入死,过了奈何桥,进入冥府。一旦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我们,就能很快出去了!”

    无论是黄泉道、幽冥路、奈何桥、亦或是冥府、九幽、十八重、孟婆汤,对陈星、韦依依、黄紫兰、安莹莹等人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小铲已经隐隐有所悟,小刀也若有所得,唯独二狗依然不明白,他忍不住问:“不入黄泉,犹可返生;一入黄泉,还魂无术。一路上从未见水,突然间有了水,似乎应该是到了黄泉。幽冥路上尽魂灵,冥府之内皆鬼怪。喝了孟婆汤,遗忘前尘往事;投胎转世,却只不过是在自相安慰而已。我们进入冥府,不是……”

    他不再追问,仿佛也有所悟。

    韦依依忍不住问:“我们……要死了吗?”

    老大哈而笑,问道:“小铲,你是否已经明白?”

    小铲道:“明白了。”

    “那好。你来解释。”

    小铲道:“韦小姐,二狗所说的话,都是久久流传着的话,是通常的理解。也可以说是神话传说。这里的一切机关设置,就依据此种理论。我问你:你们从‘黄泉道’上下来时,你们想过要走回去吗?”

    “没有。但……我们那时上不去,也回不去了。”韦依依十分老实。

    小铲再问:“我们的面貌、体型,都已经产生了变异,若是在日常生活里你见到了我们目前这种模样的人,是否会认为那就是鬼怪?”

    韦依依想了想,说:“会。而且会吓得以为真遇到了鬼。”

    “所以说,这一切的理论,在此处,都将以另一种形式表现,并非一定是死。”小铲道:“依照此一理论而推演,冥府,当是一处广漠的空间,或许还会见到亮光。孟婆汤,则是一种可以使我们维持生机的滋养品——甚至,可以使我们恢复原貌!而‘投胎转世’,这一种说法大约是指要通过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或者会是种机关,也许会是大自然的阻碍。能通过了,我们自然就能够出去了;通不过的时候,当然只能够留下来。但无论怎么说,我们已经有了生机,这却是毫无疑问的!”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但最高兴的,却是陈星。他原以为,老大等已经精神错乱,现在看来,这些人的头脑都十分清醒。既然如此,跟着他们走,就必然有活路。

    在这世界上,有着很多的人。一种,在日常生活里,秉守着道德伦理,都是正人君子,但一旦面临绝境,首先会自乱阵脚,然后会抛弃一切,只为卑鄙的求生。还有一种,时刻清醒,秉守着自己订立的规约,绝不违反,或许很凶狠很残忍,却绝对不卑鄙。

    老大这些人,目前看来,似乎并不是卑鄙的人。

    在卑鄙与凶残之间,他恐惧的是卑鄙而非凶残——只因凶残尚抗争,卑鄙,却毫无任何的约束,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是防不胜防的!

    他忽然觉得: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自己本就是个卑鄙的小人!

    ※※※※※

    只听老大静静道:“所有大型的墓道机关,都是逐节运行的。这样,就必须有‘定约’。所谓‘千变万化、不离其宗’,任何机关的设置,都必须依照某一原理,越是精奥的机关设置,一旦弄通其原理以后,越容易闪避或是破解。现在,由此回转,机关已经从‘死’态化为‘生’态,只要我们能够到达对面,就必然可以乘坐‘幽灵车’返回。移宫机关的定约已经过去了,我们不会迷路。回归原地后,只需要数日的时间,就可挖到地面上去。即使是遇到了岩石,也不怕,我们……”

    他的声音忽停。

    ——工具!需要工具时,却没有工具了!

    沉默。

    沉默了也不知多久,二狗恨恨道:“若不是朱倩,我们又怎么会遇到这么多的麻烦?若非丁大大,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一股怒气突然涌现,黄紫兰忍不住怒道:“什么事,都不要只往别人的身上推!究其原因,难道与你们无关?——若不是你们的劫持,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阿丁若是早点动,此刻我们能不能还活着,谁能肯定?你居然还怪他?仝蓉的死,谁知道是谁下的手?即使是小胖的死,也是活该!”

    气氛,顿时紧张。二狗大怒:“——你说什么?找死!”

    老大淡淡道:“二狗,你的声音很大么?”

    “师傅!她……”二狗恼怒不止。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老大淡然道:“追根溯源,其错在我们。但并非我们太残忍。恰恰相反,是我们不够残忍。不够凶狠!小胖的死,是他自己造成的。作为你们,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们——一定要时刻警惕,尤其是在面对着人的时候!但他不听。独眼的死,也是因为自己万念俱灰。至于丁大大,错在我。我不该被感动的——如是我一见链头,就强行拉出,以其当时的心态,是绝不会动的,但我却心软了。所以,才产生出目前的可怕后果。如果你们一定要推卸责任,为什么不说——工具的遗失,是因为韦依依、安莹莹、陈星三人造成的呢?”

    最后一句,三人立刻紧张。二狗道:“遗失工具,和她们是无关的。平常的人根本就无力去应付突然的变故。我和小刀不该放松警惕,让她们照看工具。”

    “这就对了。”老大道:“任何事,都须先反思自己的对与错。错了一次,其错在人,错了二次,其错在我。前车之鉴,绝不可任意遗忘。记住:时时警惕,任何的事情,都应首先从最坏处着想,最仁处反思,其后,再向最好处努力,最绝处下手。如是,方可保证战无不胜。现在,你们还推卸自己的责任吗?”

    “是我错了。”二狗依然有些瘟怒。

    老大赞许地说道:

    “这样才对。凡君子者,要讲求手段,对朱倩其人,我们仍不能放过。她若是未死,我们又无法迫其自杀的话,就只有以其他方式令她死了。至于丁大大其人,纵然是不死,只要我们略一示意,那些存活的人也会恨他入骨。孔圣人言:上士杀人用口舌、中士杀人以笔尖、下士杀人怀石盘。但凡君子,皆系上士,能不动手时,就不要动手。而一旦动手,就必须立绝对方所有的反抗能力。这,才是君子门的宗旨。你们——要牢牢记住。”

    “是。”

    三名弟子,齐声说着。

    一阵阵的寒意,使黄紫兰几乎欲倒。

    但那是心寒。

    她曾听自己的丈夫叹过:

    “举凡大奸大恶者,必先有超人之智慧、大仁大爱之心,而后有惊心之手段、无情之信心,方可令天下人畏之惧之,方可成就不世之功名。不踏出如山尸骨,难成就大将之名;不斩尽天下苍生,不成万家生佛。这些,我都做不到,所以,我才永远成不了大人物。”

    这些话,她始终是难以理解的。凡大奸大恶者均有超人之智慧,这她知道。但一个人既然有大仁大爱之心,又怎么会成为大奸大恶呢?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好一个君子门!

    ——好一个老大!

    陈星却对这些话,隐隐有悟。

    ——不错。必要的时候,的确是应该当机立断的。快刀斩乱麻。犹犹豫豫,难成大事。

    ——而在事实上,也的确是应该先反思自身的正恶对错,再寻找错误之根源,这才可以做到知己知彼,掩饰缺点。

    ——但是,自己当前的处事,是对、是错?

    ※※※※※

    黑暗中,小铲静静的声音传来:

    “师傅,我们现有的工具,是尖铲、圆铲,十字镐、十节伸缩撬杠,肘节、脚推、膝护镰、百宝绵手套、铁指套、弹簧手套。”

    “十种工具,破岩几乎是不可能的,但破冰却已足够。天无绝人之路,走出此地,或者会找到其他的工具。只有走一步是一步,我们,是否可以破冰了?”

    五、破冰

    当一对情侣被困于既温暖又黑暗而且不必担心饿和渴但又无法走出去的环境中时,他们会做些什么?

    许芳芳和杜留也正处于这样的环境里。

    感觉中似乎仅仅过了三天,每天都有水融化并滴下。水早已淹没了他们。但奇怪的是:他们却可以像鱼一样在“水”里自由的呼吸。露出水面后,他们还能够说话。

    但他们却已无话可说,只知道在水里浮上浮下,游来游去,和一条鱼并无什么不同。想喝水的时候则令水进入体内,不想喝水的时候水也无法威胁他们。纵然是不吃东西,也觉得精力旺盛。在水里睡眠在水里清醒在水里游玩在水里什么也不做。既不去思索为何会变成这样,也不去考虑着如何才能出去。甚至,对透明壁外已经浮现出的犹如花朵般的紫光也不在意。

    如果一切都是在做梦,梦,也就不必醒了。如果已经死亡,那么,这样的阴间也很不错。

    他们容身的透明圆柱体外,是条隐现斑斓色彩的冰冻溪涧。溪涧里,冰封着一个人——手臂,僵直地竖立着。

    手臂上有着四只手。

    两只黑手。两只白手。黑手连臂。白手断腕。

    ——丁大大;阿丁。

    丁大大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他看到了许多的东西:

    仿佛,他已经是幽灵。已经没有了实质的肉体。他飘着,飘飘然地飘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这是一座山,山中,尽是张牙舞爪形体变幻莫测的魂灵。山腹内,是一个空荡而广漠的球体。球心在正中虚浮着,球体的内壁,穴居着一群群的幽灵。球体在旋转,球心在逆转。有风。风回环不息,输送着幽灵们往来于球体内壁的各处。有雨。旋转的球心里不时地降落着一阵阵一场场的雨,却是洒向各个方向。

    他飘入了球心,却出现在了山顶。

    山顶空旷而广阔,山下溪涧环绕如带,溪涧中尽是游动着的幽灵,散发着紫光——当那些幽灵“死”后,就变成了一朵朵静静浮现的紫花。紫花却是活着的幽灵的食物。幽灵食用的紫花越多,光彩也就越盛。但所有的幽灵的光彩,都不如他。他的光彩,超越了一切的幽灵,幽灵们畏惧地向他膜拜着,那些紫花也在向他膜拜着。

    他顺着溪涧溪流向外飘去。

    如同球体内壁的弧形岩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每条洞穴,都蜿蜒向上,有的布满了玄冰,反射出异彩;有的是岩石道路,宁静而光滑;有的充斥着烈火,火光的周围是散发着紫光的幽灵们;有的是土路,行走着一跳一跳的僵尸们;有的是铺满了碎沙的道路,幽灵们一进去就陷入了沙中;有的尽是水,幽灵们在水边嬉戏着。只有一条开满了鲜花春和景明的路,但路的尽头却是喷发着的火山。只有一条洒满了雨的小径。小径的尽头却是一面壁。两侧各有隐藏于无尽黑暗的狭小甬道,站满了散发着紫光的幽灵们;壁上,发散出七彩的光芒,光芒汇聚为五个大字:墓之主阿丁。

    有一个丑陋的没有了腿的人坐在壁前,但那人的臂上却只有两只断腕的手与臂相连。那个人是他。是丁大大——阿丁;但那个“他”却瞪着他,递给他一面镜子。镜子里,是轩昂英俊目含煞气的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你不是。我,才是。”那个丑陋的没有了腿的人对他说。

    他又看到,在他的对面,是群熟悉的人,人人都在向他哀求着,但他却不为所动。身边,是紫色的幽灵,幽灵们不由分说,将那群人都杀死。

    他一步步地走着。

    他看到了两个受刑的人,看到了一群群搏斗的人,看到了欢笑着行走的人,看到了他自己正在艰难地行走着,在走入溪流、没入溪水。他看到了眩目的绿色光芒,看到了他已经被冻结在溪水之中。看到了人们挣扎在黑渊之中,而黑渊的内部,到处都是“墓之主阿丁”这五个字在闪光,而黑渊的外部,是太阳。

    他又看到了仝蓉。有九个仝蓉在向他走来,又有更多的仝蓉在向他走来。那么多的“爱”,他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他的真爱。但每一个仝蓉都向他伸出了完好的手,却索要着他断腕的手。

    他忽然听到了声音。一片黑暗,黑暗之中,是人的行走声,说话声,惨叫声,搏斗声以及许多的难以分辨的声音。而在这诸多的声音中,却有一个来自九幽的声音呢喃着,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亲爱的地又塌了在生命到来时你要保存她

    ※※※※※

    腊月二十八,大雪。

    所有的大圆洞,都于突然间消失。任人们如何挖掘,也找不到踪影。而此刻,拍摄得到的紫光录象,却有了分析结果。

    结果是意外中得到的。当时,两台机器一个告诉快放着,一个暂停着,第三台机器上,却突然出现了画面:

    ——静止的画面。

    一个圆柱形的透明体,伫立于一条小溪中;透明体下部,是猩红色的液体,宛如血浆。但血浆似的液体中,却还有两个赤裸相拥的人。静止的画面被告诉分解以后,变成了刻意拍摄的做爱镜头——一盘标准的黄色录片带。

    那画面只是其中一个难以分辨的小紫光点。若按照这种情况来计算,整片紫光的存储量,将达到令人惊心的程度——至少也能存储百年内世界各国的报刊文字之总和。若紫光内皆含有宝贵的资料的话,就只能以用来分析星际事物的大型计算机对其进行分析检测了。

    此时,所有的变异犬,都已经被送入了科学研究院进行分析、解剖、化验、观察……

    年三十。大圆洞再次出现。

    人们挖掘过的土地上,也出现了数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圆洞,洞口散发着紫光,雪夜里的紫光显得光怪陆离,以望远镜望向王庄坟群时,顿时有一种看到了科幻影片中外星系画面的感觉。

    至此,王庄坟群,被科学研究院全面接管。

    警方认为:那两人是失踪的许芳芳和杜留,这就是说——也许其他的失踪者,也能从紫光中找到,而且,他们一定是在地下,应迅速将他们救出来。

    但科学研究院认为:这将是新的世纪之谜,紫光的危险性,已经是人所周知了。在事态可能引发的变故未判断明确前,盲目从事于国于民皆无任何好处。绝不可因一两个人而令数百上千的人置身于死神面前,何况,按照时间来计算,事态早已发生。“救人”的举措,是种伟大而愚蠢的行径。

    同日,老教授被无罪释放。考古挖掘工程停工。政府征用王庄土地的文件得以批复。

    ※※※※※

    破冰难,难就难在“冰”会“长”。

    破冰的速度很慢。但在陈星等人看来,那已经是奇迹。对于老大等人来说,破这样的“冰”,与破岩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而在工具遗失严重的前提条件下,真正能起作用的,也只有尖铲、十字镐。挖掘中,小刀忍不住叹息起来:“要是独眼不死就好了。他最拿手的就是破冰。小胖在,我们的工具就不会遗失,我们已经习惯于让小胖看管工具了……咳!我们的速度也不会慢得像蜗牛在爬!”

    小铲笑笑,“有意思,还真像是蜗牛在爬。”

    “所以,朱倩一定要死!”二狗道:“我倒有个不错的主意可以让她死。”

    小刀兴奋地问:“——什么主意?”

    “干死她!”二狗发出了狗吠般的笑声。

    “去!老套!”小铲挥挥手,喘口气,“都和骷髅没什么区别了,有劲儿也省着点用吧。”他加劲铲了两下,接道:“说不定,她早就死了。依我看,倒不如在见到他们以后,迫她单独走,或者是把她困在什么地方饿死。”

    “那没用。”小刀摇了摇头。“谁知道墓里还有多少的机关?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说不定,没把她困死,反而让她逃生了,那才划不着呢。我倒同意二狗的意见。”

    老大始终没有说话。他是如何想的,不得而知,但三个女子却不由自主地替朱倩担心起来。但愿——但愿朱倩已死。

    但她们却不知道,朱倩不但没死,还活得很好。

    好,是相对而言的。当你只是个顽童时,“活得好”或许只是每天能吃好玩好有好故事听有好玩具玩没有人欺侮你你的老师家长阿姨都很喜欢你,你要什么都能马上拿到。当你长成学生时,“活得好”或许仅仅是学习好老师器重你家长不打骂你同学朋友们都喜欢你尊敬你乃至于崇拜你不愁吃喝穿用能满足虚荣心有个好爸爸好妈妈即使不喜欢学习只爱玩游戏也没人责怪你。当你成人时,“活得好”或许是个美满家庭有个好工作自己的理想抱负能得以实现能自力更生交游广阔。当你成为中年人时,“活得好”或许是有个一官半职在社会上受人尊敬求你的人多你求的人少家庭事业儿女洋洋遂心有钱有权有能力……

    当你成为老人时,“活得好”或者仅仅是有个孝顺儿女自己没什么疾病这一生没什么太多的遗憾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并且多数都已经成功子孙后代也能出人头地……

    当你死亡时,“好”也只能是上天堂不下地域成神灵而不要变鬼魔来生能投胎到好人家……

    而对朱倩等人而言,仍活着,就是好。

    饥饿,令人们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动;寒冷,使人们只想一睡不醒。没有光的黑暗,令人们的双目成了无用的装饰品。但听、味、嗅、触、感、警等“觉”却在加强。

    饥饿使人懒惰,寒冷使人的新陈代谢减慢。

    人体的自发性抵抗力在增强,潜在的“力”被诱发。

    艰苦的环境,可以磨练人。只要人们的意志力仍存在,头脑仍清醒,则环境越艰苦,越能增强人的“不凡”。

    感觉中,地势已经变了。但黑暗使人们无法知晓变在何处。

    持续的黑暗中,周伶俐想到了闲暇时曾翻阅过的气功杂志,想到了一种叫做“龟息功”的功法。她仔细思索后,便四肢伏地,按要求摆正姿势,长吸缓吐,缩颈探头,果然可以暂时性地抑制饥饿与寒冷。

    不久,人们在她的指导下,都开始习练龟息功;九个伏地探头的人,其状甚是滑稽,但黑暗中谁也看不到谁,亦不必担心被人看到嘲笑。

    但龟息功又能支持多久呢?

    当饿到头昏眼花几近趋向昏迷状态时,每个人都似乎有种模糊的视觉:仿佛,眼其那有一个平整的山洞,滴水嗒嗒,在洞前汇为一汪桌面大小的的小泉。洞内是水,水中却有个难以辨别的物体,形象像是个人,但没有头颅。

    有微弱的光线,光线正由那物体正中处传出,是柄锯齿短剑。

    人们爬到了那“东西”的面前,凿开了薄冰。

    没有人去想那究竟会是什么,那可能会是什么。但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

    ——那可以吃。

    可以维持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