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成一吻 085
“我在南京。
电话那头,沈起炜说道。
向以伦蹙了一下眉:“你怎么跑那儿去了?”
沈起炜也没回答他,只是说:“刚才元涵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和你在一起吃饭呢。”
烘“嗯……”
向以伦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沈元涵会给沈起炜打电话,他又不是不知道起炜的性格,而且他人就在这儿,他这是怕他走了不成?犯得着这样?!
其实,这笔生意如果按沈元涵提出的条件来看他是赚不了多少的,他还提出要垫资,完全就是只要把这单子给他就行的姿态。连向以伦他自己个都想不明白,沈元涵干嘛非得想得到那栋旧楼的改造合同,只为他的新设计公司打开名声……这下的功夫未免也太大了,换别的单子也照样有这效果不是。
煞那头,沈起炜道:“我知道,你这单子是有意交给陶泽楠的。”
这边,向以伦笑了笑,手里捏着酒杯,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说人陶泽楠也是正儿八经清华建筑系高材生,还到瑞士的ETH留学两年。你也知道,北京最好的楼基本上都是他盖的,其实没陶伯伯,仅凭着他自己的才干,也照样有钱。”
说这番话,向以伦也真的不怕沈起炜难受,他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这单生意沈元涵成还是不成。
沈起炜和沈元涵是堂兄弟,而且关系很好,毕竟是自己家的人不是。但是了解沈起炜的人也都知道,他的心思不在仕途也不在生意上,要往大了说,人家的情操已经升华到只关这病人的身体状况而不关心这病人的背景状况了。
就拿他现在为什么在南京来说,其实就是为了去给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做个开颅手术,按说以那家的家庭条件是不可能请到沈起炜去的,不过沈起炜知道了这事儿,而且那孩子年龄太小,才十二岁,如果耽搁了,那这一辈子就毁了。所以,伦敦到北京,连家都没回,直接飞南京去了,这是刚下飞机,在去医院的路上,刚接到沈元涵的电话,给向以伦打过来了。
坐在车上,沈起炜揉了揉眉心,笑了一下:“生意上的事儿别跟我说,我打电话就是问问你,那姑娘的事儿,趁着我在南京,你还查不查了!”
向以伦垂了眼睑,沉默着。
那头,沈起炜仿佛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出声。
两个人就这么端着电话。
向以伦这边放下了酒杯,从兜里摸烟出来,弹出一根叼在唇上,摩挲着打火机,点燃,轻轻的吸了一口,眼睛干脆闭上,再睁开的时候,说:“你先忙的你事儿吧。”
沈起炜倒是有点意外,他笑了笑,应声:“行。”
向以伦说:“嗯,北京等你。”
这就要挂电话————
“诶!”那边,沈起炜喊他,调侃:“转性儿了?”
向以伦眼睛微微一眯,笑着摇摇头,磕了磕手里的烟灰:“我在乎的人,做什么我都自己来。”
这边,电话已经挂了。
那边,沈起炜还握着手机,想着……他在乎!
认清是一回事儿,可生活是另外一回事儿。
向以伦挂了电话可还没有离地儿,相当惬意的,把手里的这根烟抽完,当然,也不会就这么干脆的离开北京饭店,沈元涵还在那边等着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得这个项目?简直是不计成本了,单这里面的缘由可够让向以伦玩味了。
就如沈起炜所说,其实这单生意他真的有意扔给陶泽楠,以前也不是没合作过,只不过现在陶泽楠肯不肯和他合作还在两可。
慢悠悠的站起来,他还不忘了把桌上那瓶没喝完的酒给拎在手里,就这么,如此随意的走在走廊里,瓶子在他的手里晃晃悠悠的。
这样的向以伦,竟然让人有一种颓然到美好的错觉!
***
米安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是的,走。
她的包忘陶泽晓的车里了,兜里一分钱都没有,连坐个公车的钢镚她都找不到,手机倒是在兜里,可她不想给陶泽晓打这个电话。
如果说刚才陶泽晓说的话对她没有一点影响,那是不可能的,米安清楚的知道,那几个字说出来,对陶泽晓来说不容易,她的离开不是逃避,只是选择,替他选择。
有句话说的很好:短的是生命,长的是磨难。
她这一辈子,是幸福还好,若是磨难……总不能因为要自己好过来多让一个人替她分担。
归宿……
米安的眼睛一片迷蒙,她好像再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她怎么又能这样无辜的给他打电话,我的包忘在你的车里了……
走走吧。
米安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脑袋又往下低了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路,手插在兜里,攥着手机……
或许她该给卢志海打个电话,也或许她可以拦辆车然后给黄阿姨打电话让她到大院门口来接自己。
米安抬眼向四周看了看,她觉得自己有点迷路了。
原来北京于她,还如此陌生……
还是站了下来,她连路都不认识了,即便想这样走回去,也该有个方向。
站在路边,米安在拦计程车……
如果这时候有个熟人站在她眼前,米安想,她一定觉得很亲。
消逝成一吻 086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出租车可真不好拦。
米安站在这个路口等了有十分钟了吧,别说是拦车了,硬是没有一辆车从这儿过去!风yīn冷冷的,刚才走着走着就不见太阳了,到了这会儿,虽然没有乌云压下来,可这天也yīn霾的够呛,刚才走着还不觉得怎么冷,现在一停下来腿都有点哆嗦了。
还是没有车,米安想着是不是该再走一段才能拦到车,正想着,忽然间竟然落下了雨点,北京这种季节,下雨还不如下点雪片子呢!而且,这雨虽然不会像瓢泼一样,但一时半会你也甭指望能停下,有时候这淅淅沥沥的能下上一天一夜,一场秋雨一场凉,等这雨停的时候,这天,肯定就是干冷干冷的了!
米安冒着雨点硬是往前走,即便打不到车,也该找个地方避雨,看来,只能给卢志海打个电话了。
今这如雾如针的小雨,现在落在米安身上,真是应了这四个字:缠绵如愁……
前面,好像是个什么单位的门楼,地方不大,躲个人是没问题,总算也是个避雨的地方,米安停了下来。
摸出手机,正准备给卢志海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却响了,是陶泽晓。
陂电话一接起,陶泽晓在那边就直接的说道:“我绕着北京饭店找你一圈了,你包在我车里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回去的!”
米安微微一愣:“我还没到……”
“你在哪儿呢!”陶泽晓打断了米安。
米安顿了顿,说:“你要有事儿就电话里说……”
“你在哪儿呢!”陶泽晓的口气明显有些重了
米安看了看这单位挂的牌牌:“什么华龙街分理处,字高了点,脖子仰不起来……”
那边陶泽晓什么都没说吗,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米安端着手机耸耸肩,又往后面退了两步,轻轻的靠在墙壁上,看着手机,等吧。
正玩着手机,忽然一辆车停在了米安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车窗落了下来,里面的人朝米安喊。
米安从手机上抬头,眯着眼睛一看,因为还隔着一段距离,又下着雨,五米开外的距离,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认真的看了一会儿,才辨认出来,他怎么这会儿在这儿?!
“上车啊,我送你回去。”向以伦看着米安身上和发梢的一层水珠,蹙着眉喊道。
米安摇摇头,也高声的回道:“不用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接我了。”
“是陶泽晓?”
米安没吭声,也没有诧异他认识陶泽晓,只是奇怪他怎么就知道是陶泽晓来。
向以伦摇了摇头,从后座捞了一把伞,然后走下车————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车从反方向驶过来停在对面的路边,有人从车上下来,是陶泽晓。
向以伦此时正撑着伞朝米安走过来,米安抬头,正好看到对面的陶泽晓,他的外套不知道扔在什么地方,身上只穿了件衬衫,这会儿功夫雨已经下的有些急了,他只站了这么一会儿,衣服就因为雨水的关系,紧紧的贴在身上,发梢也是滴着水,贴着他俊逸的脸庞,也只是愣了两分钟的时间,就冒着雨朝她走了过来————
米安站在门楼里。
向以伦撑着伞走在台阶下,而陶泽晓,竟然也只是走到台阶那儿,两个人,中间隔了四五米的距离,可谁都没有再往前走一步。
米安看着陶泽晓,眉锁起来,话说的很缓慢:“雨很大,你先进来。”
陶泽晓却纹丝不动,头都没有偏一下。
米安往前走了两步,伸手试图把他从雨里拉进来————
陶泽晓却欲反抓住她的胳膊,米安下意识的躲开,并且往后退了一大步。
那边,向以伦见了微微一笑,看着陶泽晓:“泽晓,干嘛这么不干脆,什么都告诉她不是正好,反正我们都在这儿。”
米安没有看向以伦,她就看着陶泽晓。
陶泽晓的唇紧紧的抿着,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滑下来,他的衬衣现在完全的贴着他的肌肤,这么冷!这么冷!可他硬是连个颤儿都没有打!
米安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次她没有去捞陶泽晓,只是在他眼前站定,目不斜视,甚至微微一笑:“浑身都湿透了,你就不觉得冷?”
陶泽晓微微仰起头,带着清浅的笑。
向以伦微微侧过身,撑着伞,一个人。
米安还是那样,没动。
僵持着————
直到!
一辆跑车跐溜一声,几近无声的停在这三个人眼前的时候,车窗摇了下来,向以吟趴在窗口:“佟米安!”
米安看过去。
向以吟随即推开车门下了车,她的眼睛滑过陶泽晓,又睨了眼她哥,拉着米安的手腕就往自己的车上拖:“上车啊,合着你不冷呐!”
她还心疼她哥和陶泽晓呢!
米安被向以吟塞进车,向以吟他们俩谁都没有理,发动引擎,车刷的就开了过去,甚至溅了这两个人一身的水。
车上,向以吟抽了几张面纸扔给米安,眼睛一直盯着前面,她车开的不慢,在这下雨天,算是快车了。
米安拿着面纸胡乱的擦了一下脸和头发。
这一路上向以吟也没说话,就一直把米安送到家门口,米安准备下车的时候,她忽然说:“诶,刚才那场景让我想到原来别人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如果要在替你撑伞的和陪你淋雨的人中选择一个,你会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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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刚才那场景让我想到原来别人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如果要在替你撑伞的和陪你淋雨的人中选择一个,你会选谁?”
米安的手扶在车门上,扭头看着向以吟:“选雨行吗?”
向以吟还在愣,米安已经推开了车门,一只脚迈出去的时候,她不忘对她说一声:“谢谢你,向以吟。”
诚心诚意的。
今向以吟这才反应过来,可米安已经关上车门跑了回去,看着雨中的身影,她摇了摇头,原来在双向选择题中,只要自己愿意,依然有第三种选择。
第二天,米安拿着手机拨出了一组很熟悉的号码,没名字的。
那边向以伦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确实愣了一下:“你确定你没打错电话?”
陂米安说:“我们见一面吧。”
“行,什么时间?哪里?”
“你说吧,我不熟这儿。”
向以伦沉默了片刻,说:“那就今晚吧。”
“好。”
***
这个是门面很小的酒吧,就在后海烟袋斜街的一条胡同里,它很年轻,只有还不到一年的历史,它是‘阿苏卡’。这里,完全是西班牙的风格,浓重的红色是它的主色调。
红色一种让人充满激情的颜色,可在这种颜色中呆的太久也会消磨人的激情。
向以伦来的极早,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多钟头吧,他一个人慵懒的靠在吧台边,半眯着眼,慢悠悠的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玻璃杯里,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的手腕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曼妙弧度,一下又一下,光线从中穿过,晕染出迷离且梦幻的光彩……
“嗨!”
一个女人端着自己的酒杯走了过来,长的很漂亮,身材也很正,步伐妖娆,连勾着高脚椅坐下来的时候似乎都带着一股香气,手里的酒杯顺势放在吧台上,人的手就搭在了向以伦的肩膀上:“一个人?”
向以伦依然晃着杯子里的酒,笑了笑,没说话。他手里的酒,一口都没有喝。
“想喝点别的吗?我请客。”女人的手还没有放下来。
向以伦偏过头,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一只手轻轻的抚着另外一只手的小指,唇角微微勾着。
其实,他这个动作很妖孽。
到底还是开了口,向以伦问那个女人:“你一个人吗?”
女人摇摇头,回头看了一下:“不,和朋友。”
向以伦点点头:“我也是。”
“女的?”女人玩味的笑了笑。
“不,男的。”
女人搭在他肩上的手渐渐僵直,随即放了下来,干笑:“你接着玩……”
向以伦笑的依然魅惑:“谢谢。”
女人刚走,就有另外一双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向以伦慢慢的回头:“你来早了。”
米安笑了笑,没有坐。
她今天把头发扎了起来,一些碎发凌乱的贴在两颊,还是穿着厚厚的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利落的黑色皮衣,小脚裤,短靴,手里提着她的笔记本。
向以伦微微蹙了下眉,指了指角落的沙发:“有事儿,去那边吧。”
米安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下,米安很干脆的拿出电脑,开机,一边调出程序,一边缓缓道:“我不想玩了,但是我说话算话,喏,到今天下午收盘为止,模拟资金到今天为止已经翻了两番,当然,这只是模拟的。明天开始,玩真的,最多一个月,到时候不管是亏还是赚,我们就两清了。”
向以伦也没有去看电脑,笑着问她:“为什么?”
米安也是笑着:“你说呢?你认识陶泽楠认识陶泽晓,你知道我住哪里,你也知道我是谁……”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你问我,我就告诉你。”
向以伦的笑意更深了,可即便是这样,米安依然能从他这样的表情里看到认真!
“不用了。”
米安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摇摇头,不在乎一样。
“那我也不用了。”向以伦微微的垂下眼。
米安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
向以伦抬起右手小指甲轻轻挠了挠的自己的额角,忽然问她:“你觉得你从我这里学的东西够吗?”
“学习这回事儿,哪有什么够不够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其实一开始米安也想不明白,他既然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为什么还要拿她做枪手,不过有一点她更不明白,他只会帮她分析数据和讲解她不明白的地方,最终的抉择,无论怎样,他回她的永远只有一句话:你随意就好。
向以伦摇摇头:“其实你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找个投资公司工作了,你还要去念那个什么学校吗?”
米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
“明天一早开盘后你把手里的股票全都抛了吧。”向以伦瞥她一眼,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米安愣了一下:“我手里的股票?”
向以伦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