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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先生(1/2)

    箫楼东风顾在线阅读全集:小说全文全集阅读梅先生梅先生

    这是一间约莫两丈见方的石室,三面墙壁均由麻石勾浆砌成。除了东面墙上一个半尺见方的小窗偶尔能透进一丝外面的空气,整个石室中弥漫着潮湿霉臭的气味。

    顾云臻蹲在墙角,呆呆地望着那个小窗。

    关进来已经有五天了,大理寺丞每天例行提他去问案,他将能说的翻来覆去说了数十遍,说得唇干舌燥,大理寺丞却只是微笑着请他在案卷后按下手印。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泄了气,连自己都不知道那银票究竟是何时不见的,又怎么能让别人相信?

    天牢外应是下起了小雨,滴嗒、滴嗒,这枯燥机械的滴嗒声折磨着顾云臻的听觉,令他越来越焦燥,终于再难克制满腔痛悔之意,懊丧地叫了一声,将额头狠狠撞向石壁。

    石室内郁热的空气因为他的叫声和撞墙声而起了小小的波动,惊动了同牢之人。同牢之人放下了手中的笔,向他走来。

    这是一位约五十岁的清瘦老者,想是在牢房中关了很久,脸色苍白,两鬓微霜,相貌普通至极,普通得让顾云臻被关进来后只看了他一眼,就再也没有留意过他。

    他在顾云臻面前蹲下来,用平静的语调道:“换个地方。”

    顾云臻心中正是痛悔已极,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仍旧用额头撞着石壁。老者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语气仍然十分平静,“劳驾,换个地方。”

    顾云臻呆呆地抬起脸来,鲜血自他额头缓缓流下,衬着他猩红的双眸,在这昏暗的石室中,乍一看,颇有几分狰狞之意。

    老者却仍是很平静地看着他,指着他方才撞的石壁道:“这是当年杨克宽杨大人自剖丹心的地方,你若自问比不上他,请换个地方撞,不要玷污了这块石头。”

    顾云臻听到“杨克宽”三字,眸光一抖,看向方才自己撞墙的地方。只见那块麻石上,除了自己方才撞出的血迹,隐约覆盖着一层赭红色,因为年代久远,若非细看,还真是难以分辨。

    他对惠宗年间这位“丹心照千古”的谏臣心存敬意,便挪动发麻的双腿,往左移了数尺。老者却又指着他面前的石壁,道:“这是英宗年间严辅成严相撞墙自尽的地方,你自问有他那般大奸大恶,就请便。”

    顾云臻一阵恶心,连忙再往左挪动数尺。老者却又道:“女帝年间,袁玄晖在这间牢房里自缢,未曾断气,放下来后,他又用碎碗割脉,血流满地,最后就靠在这里断的气。”

    顾云臻听说名冠本朝的第一男宠就是死在这处,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再往旁边移,就是墙角了。他尚在愣怔之时,老者又拍了拍他的肩,挪开靠近墙角的一把枯草,道:“这处最适合你,请便,动静小一点,别打扰老夫。”说罢拂了拂衣襟,依旧坐回原处,在油灯下提笔疾书,没有再看上顾云臻一眼。

    顾云臻看向老者方才指向的石壁,只见那处所用的石头与别处的麻石有所不同,是寻常的青石,且是小小的不规则的一块,想是当初砌石室时,大块的麻石用完了,就用了这块普通青石补缺。

    顾云臻呆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这老者是在讥讽自己,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正要站起来,却听脚步声自远而近。

    ※※※

    来的是这座天牢的狱官,他举着油灯在狱道中不急不缓地走着,腰侧大串的铜匙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叮当的清脆声音。经过一间又一间的牢房,他的脸始终像石头一般冰冷,但在看到那老者时,顿时像笑开了一朵花。

    “梅先生,昨夜睡得可好?”狱官打开铁栅栏上的铜锁,钻了进来,同时将手中的竹篮放在地上,掀开盖着的粗布,端出一壶酒,一碟牛肉,一碟咸豆角。

    被称作“梅先生”的老者放下笔,微笑道:“还行,就是这小子有点磨牙,吵了我的安宁。”

    狱官连忙回头瞪了顾云臻一眼,又转头陪笑道:“实在是其他的牢房都满了,不然也不会塞一个人进来,扰了梅先生的清静。”说着替那梅先生倒了一杯酒。

    顾云臻早听说天牢是世间最阴森最恐怖的地方,天牢的狱官个个都如凶神恶煞一般,却没料到这位被关在天牢天字号房的梅先生竟能有这般待遇,一时看得瞠目结舌。

    梅先生喝了一口酒,又尝了一筷牛肉,叹道:“看来,这回又是一件大案子。”

    “正是。”狱官又替他斟满了酒,轻声道:“比当年您那案子牵连进来的人还要多。”

    梅先生叹了口气,没有再说,待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微笑道:“国俊呢?怎么不来看老夫?”

    狱官等的正是这句话,当下躬腰道:“正要请梅先生指点。”他愁形于色,道:“国俊虽蒙先生指点,做得一手锦绣文章,又得郡王恩顾,能脱离贱籍,中得了举人,但当前的形势,不管是找柳相还是郑相,没有五千两银子进贡,明年的春闱只怕……”

    梅先生微微一笑,轻声吐出两字:“不考。”

    “不考?”狱官惊讶地望着他,旋即激动地摇头,“不行,我易家世代牢役,就指着国俊能殿试题名,光宗耀祖,后代永脱贱籍,岂能不考?”

    梅先生哂笑一声,道:“我且问你,你在这天牢二十多年,有多少人被关进来,又有多少人被抬出去,数过吗?”

    易狱官道:“哪里数得清楚?”

    “那我再问你,有资格关进这天牢的人,至少都是朝廷五品以上大员,他们或是郑相的人,或是柳相的人。国俊的出身、资历,能和他们比吗?”

    易狱官张口结舌了半晌,愣愣道:“可、可苏相那里是铁板一块,要想入仕,除了郑相,就只能找柳相啊。”

    梅先生叹了口气,指了指一边呆立着的顾云臻,道:“这一位既然有资格入天字号牢房,又这么年轻,想必定是世袭侯爵之尊。”

    易狱官忙道:“正是,这位是纪阳府的小侯爷。”

    梅先生面上掠过一抹讶色,仔细看了顾云臻一眼,皱眉道:“你是顾明永的儿子?”顾云臻只觉他这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不屑之意,一时羞愧难当,低声道:“正是,您认识先父?”

    梅先生冷哼一声,道:“纪阳侯若是泉下有知,看见自己的儿子这般不成材,只怕也会死不瞑目。”

    顾云臻羞得恨不得地上有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梅先生却没有再看他,转头看向那易狱官,道:“以小纪阳侯之尊,尚不能幸免,你觉得,国俊即使高中状元,又能独善其身吗?”

    易狱官忽然间如醍醐灌顶,拜倒在地:“求梅先生指条明路。”

    梅先生提笔写了一封信,折起来交给易狱官,道:“你叫国俊拿着这信去找太学的常博士,常博士会收国俊入太学。现在,也只有太学是一片清静之地,没有被党争的污浊所染。”

    易狱官尚有犹豫之色,梅先生叹道:“听我的吧,数年之内,党争必清,你让国俊这几年安心在太学读书,切莫卷入党争之中,切记!”

    易狱官咬了咬牙,露出决绝的神色,道:“就听梅先生的!”

    钥匙的叮当声逐渐远去,梅先生抬起头来,神情凝肃,仿佛在倾听这叮当之声,又仿佛在听着远处传来的犯人的哀嚎声。油烛的火焰在他眸中跳跃,他低低地叹了声,“党争之祸,国之不幸啊!”

    顾云臻看着他清癯的侧面,脑中灵光一闪,指着他叫道:“您、您、您是梅先生!梅怀素先生!”

    “梅怀素”三字自口中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在心中暗暗吸了口冷气。激动、震惊、兴奋,种种情绪无以言表。

    梅怀素,曾经的一代帝师,学博天下,廉介忠贞,今上登基之初曾为辅国重臣。却在十多年前卷入“鲁王观星”一案,自此销声匿迹,世人皆传他已经死在酷刑之下,却原来一直关在这天牢的天字号牢房之中!照今日所见,他不但未死,还在这天牢之中活得很自在,对天下事了如指掌,还能令世上最凶残的狱官对他敬若神明。

    顾云臻呆立半晌,忽然间福至心灵,拜倒在梅怀素身前,磕了三个头,大声道:“顾云臻鲁钝,求梅先生指点!”

    ※※※

    出了鬼月,宫中诸般禁忌皆去,只是所有人都听说朝中郑柳二党为了兵器库帐册之事闹得不可开交,互相攻讦,攀咬进来的官吏越来越多,一时间不知摘了多少人的纱帽,连顾小侯爷也被牵连了进来,皇帝的脸色不太好看,便都小心翼翼地行事。这日皇帝忽然要射箭,忙都簇拥了他往校场去。

    苏理廷入校场时,皇帝正一箭中了鹄心,太监们拍红了手掌,只恐自己的喝彩声不够响亮。皇帝心情好了许多,见苏理廷来,笑道:“燮安来了,来,你试试。”

    苏理廷多年没听过皇帝直呼自己的字,忙上前恭恭敬敬地接了御弓,却连鹄牌也没有中,他尴尬笑道:“臣久疏弓马,让陛下见笑。”皇帝拍了拍他的肩,大笑道:“当年你的箭术可是强过朕的。”又道:“你陪朕走走。”

    二人上了宫城最高处的墙楼,眺望皇城内外,皇帝感慨道:“燮安啊,还记得我们年轻时去塞外的事情吗?”

    苏理廷一惊,皇帝已续道:“朕记得你与寿宁为了争一只狍子打了一架,谁也不放手,谁也没有赢,那时候真是好啊——”皇帝眯起眼来,遥遥望向西北方,眼神落在一只凌空盘旋的老鹰身上,道:“敢打架,敢为了一只狍子争个你死我活,敢混到西路军中看顾显训练部下,甚至还敢装成商队,往西夏去参加什么赛马节。”

    苏理廷想起正是在那次赛马节上认识了沈红棠,不禁心中一痛。皇帝叹息道:“可现在,寿宁因为他爹的事情灰了心,埋头做他的太医,死也不愿意辅佐朕;你呢,虽然还呆在朕的身边,可也不像以前那样敢说敢做,有什么话都闷在心里,生怕朕恼了你。”

    苏理廷陪笑道:“陛下……”

    皇帝今日似乎只是需要一个听客,续道:“朕呢,除了每年的春秋两狩,皇陵祭典,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出过京城了。更别提像当年一样和你们纵骑塞上,打马草原。朕那时候和你们说过,如若朕得登大宝,一定要做四件事情,燮安,你还记得吗?”

    苏理廷道:“臣记得,一要平定云南,二要澄清吏治,三要整顿漕运,四要收回离岛。”

    皇帝苦笑道:“可登基十六年来,朕连一件事情都没有做好。云南王拥兵自重,朝中党争愈演愈烈,漕帮逐日势大,离岛脱治已久。燮安,朕真是愧对先帝!可是——”他转过身来,盯着苏理廷,道:“你知不知道,朕为什么做不成这四件事情?”

    苏理廷垂下头,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如芒刺背,不敢作答。皇帝看了他许久,慢慢地收回目光,仍望向远处,道:“朕知道你心里清楚,朕束手束脚,想干的事情干不了,只有一个原因。”他倏地将手指向西面,一字一句道:“西——路——军!顾——家!”

    他焦燥地拍着墙垛,道:“顾家一日不除,二十万西路军便是朕最大的担忧,不敢发兵征讨云南王,不敢下狠手整顿吏治和漕运,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攻过东海收复离岛,什么都做不了!顾家……”

    他咬牙道:“顾家,就是我朝最大的一颗毒瘤!这颗毒瘤不除,国无宁日!”

    ☆.浑水潭

    苏理廷撩起官袍,慢慢地跪了下来,道:“臣愧对陛下,不能为陛下分忧。但臣仍有一言,请陛下息怒,现在还不到杀顾家叔侄的时候。”

    皇帝怒气冲冲,不顾体面地踢了城墙一脚,“为什么不能杀?!”

    “陛下,西路军本是前番旧将投诚而来,部下多为前番蛮民,只听从顾家号令。这几十年来,他们虽然为我朝西面屏障,却一直拥兵边塞,还有很多人娶的仍是边境蛮民。边塞民族众多,形势复杂,并不是将顾宣叔侄斩了就能够解决的。顾九等人不除,西路军不进行整顿,边境各族不收服,西路军之忧便一日不能解除。”

    皇帝默然不语。苏理廷继续说道:“解除西路军之忧,不能急在一时。只能按陛下之前设想的:以和亲稳住西夏,离间顾氏叔侄,臣再暗中派人打入西路军,一步步分化十八郎及诸将领,陛下再逐步与西境各族接触,颁布移民惠民之政。待顾氏叔侄斗得差不多了,西路军元气大伤,咱们才能出手。”

    他靠近皇帝,轻声道:“臣那‘女儿’回报,顾宣已经忍不住了,在府中与顾云臻争吵了多次,又将顾三调了回来。陛下再忍忍,现在杀顾氏叔侄不到时候,反而会让顾九有了造反的借口。”

    “朕知道。”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慢慢松开因为焦燥而紧握着的手,无奈地拍了拍城墙。他眯起眼睛看着空中浮云,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苏理廷忽然间发觉,自己少年时便跟随的这个人,曾经驰骋草原一箭双雕的栗王世子,曾经在登上銮台丹墀时踌躇满志的君王,终于也现出了几分老态。

    长风拂来,吹得城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二人一时都陷入各自的情绪之中,没有再说话。直到皇帝挥了挥手,苏理廷才躬身离去。

    待他去得远了,皇帝冷笑一声,拿起先前搁在城垛处的遒木劲弓,拉步端肘,血脉一张,吐气声中,白羽铁矢像一颗白色的流星飞向天际。但闻天上一羽孤雁哀鸣一声,坠落于地。

    ※※※

    “陛下好箭法!”一个身影从城墙转弯的阴影处走出来。

    皇帝并没有转头,放下弓,道:“皇叔,看来你说得没错,苏理廷真的和顾宣一条心了。”

    皇帝的堂叔,溧阳郡公,多年来在宗人府赋着一份闲职,每日在府中和夫人们喝喝小酒,养养花,遛遛鸟,再养个戏班子,日子过得着实悠闲,所以保养得十分好,面白微胖,五官长得很温和。他说出来的话也是不急不缓的:“当初苏理廷说要将一个假女儿嫁入顾家当暗探,臣便觉得奇怪。以顾宣那么精明的人,会被他骗过?现在看来,这是苏顾两人联手在陛下面前演的一场戏,背地里两人有什么图谋,陛下不得不防。”

    皇帝想起前日收到的暗报,顾宣偕新婚妻子回苏府探亲,伉俪情深,哪像对待一名暗探的样子?不禁冷哼一声:“朕已点醒了他,苏理廷若还是执迷不悟,一条道走到黑,要为顾家陪葬,那可就别怨朕不念旧情了!”

    溧阳郡公深垂着头,不敢接话。

    皇帝想是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森寒了些,调整了一下情绪,和声道:“皇叔,这些年,为了不让你被卷入党争之中,只能委屈你呆在宗人府。现在连苏理廷也投向了顾宣,朕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你还是回来帮帮朕吧。”

    溧阳郡公缓缓地跪下来,道:“臣有一言。”

    “皇叔请说。”皇帝忙上前两步将他扶起。

    溧阳郡公道:“兵器库帐册一案,陛下若再不作处置,后患无穷。”

    皇帝叹道:“朕知道。顾宣这一手,实在是太阴毒了一些。”

    溧阳郡公道:“兵部这上千万两银子是一块大肥肉,不管是郑相还是柳相,或者顾家,都脱不了干系。这帐册丢失,本就是他们三方不谋而合演的一出戏,只不过趁机将顾云臻拖下水罢了。这案子本就是查不清的,只会让卷进来的官员越来越多,等再多一些人,陛下便不好处置了,总不可能将朝中大半官员都法办吧。”

    皇帝恨恨道:“只怪顾云臻太不争气,根本斗不过顾宣。现在顾宣又拉拢了苏理廷,朕实是……”

    他咬牙切齿,明知现在还不到动怒的时候,却仍控制不住心头的焦燥之意,恨不得马上回到建极殿,吃一粒清心丸,才能平息这股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怒火。

    溧阳郡公续道:“陛下当初召苏理廷入内阁为首辅,为的就是牵制郑柳二人,眼下既然苏顾又成一派势力,陛下何不扶另外一人来牵制苏理廷和顾宣呢?”

    皇帝急速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定心中怒意,凝眉思忖片刻,道:“顾云臻终究嫩了一点,谁合适呢?”

    “陛下——”溧阳郡公靠近两步,轻声道:“苏理廷这辈子,最敬佩和最害怕的人是谁?陛下想来不会忘记。”

    皇帝脑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突然想起一人,失声道:“梅怀素?!”

    “正是。”溧阳郡公阴恻恻地道:“现在想来,苏理廷的狼子野心在十多年前便已露端倪,当今世上,他只怕梅怀素一人,所以才借‘鲁王观星’一案将梅怀素构陷入狱。若有梅怀素在,苏理廷的首辅之位能坐得这么顺当吗?”

    皇帝思忖良久,慢慢地露出一丝笑容。他似乎忘记了当年正是自己忌惮梅怀素的才华和威望,便顺水推舟将其打入天牢,一关就是十四年,这刻用无限惋惜的语气叹道:“梅先生对朕也有授业之恩,委屈他在天牢呆了十多年,也是时候拨乱反正,让他出来辅佐朕了。”

    他扼着指节,笑得渐有几分舒畅:“有了梅怀素,看他苏理廷和顾宣能翻出多大的浪!只是顾云臻一案——”

    溧阳郡公微笑道:“大理寺多的是刑名高手,自可以将案卷做得天衣无缝。”

    “就这么便宜了顾云臻这小子?”皇帝还是有些不甘心。

    “现在根本不用咱们对付他,自有顾宣下手,陛下何不隔岸观火?必要时,陛下还得帮一帮顾云臻。眼下第一步,可以给这小子心里添一把火,这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