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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5(2/2)

她能给你什么,他们家能给你什么!你为了这么一家子人来指责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那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把婚姻当成什么了!”左易胸口起伏,悲痛道,“你当初和爸结婚,难道也是为了钱和未来吗?!”

    左母震惊地后退一步,指着左易,因为不敢置信而指尖颤抖,“你居然这么说……”

    “……”

    “你居然这么说?!”

    左母急促呼吸,揉上额头,脸色一下子灰败下来,摇摇欲坠地瘫倒在座椅上,“我生了个什么儿子……”

    见母亲这样,左易不禁担忧,忙上前,“妈,你怎么了?”

    而许家父母注视着这一切,母子的争吵更加深了他们的猜测,为了一恒,搞得一团糟,就算是以后真的成了,两人也不会受到祝福。

    许父硬是把一恒拉到了走廊中,手指脱离门框的那一瞬间,仿佛心底的一根线砰然断裂。

    左易想要跟上去,斜靠在他肩头的左母又痛苦地哼了一声,他百感交集,一时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恒被带走。

    安静而华美的走廊中只有几个服务生守在门外,见到许父怒气冲冲,一恒又泪眼婆娑,不由好奇。

    上了电梯,许父吼道,“给我回去,坚持下去能有什么!我和你妈要是早知道是这种情况,绝对不会让你和左易在一起!”

    一恒哽咽着,疲惫到极致,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刺眼,脚下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

    许母忙上前扶她,“一恒,怎么样?摔着了没有?”

    “妈,我想和左易在一起。”一恒按住脑袋,勉强才让视线清晰,膝盖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心口的,她扶着母亲站起来,“妈,我们努力了那么久,我们……”

    “我们我们,你看看人家和你是我们吗!”许父恨铁不成钢,“你清醒点行不行!”

    感情本来就是不理智的,如果大家分得清每一步该如何取舍,哪里会有那么多的伤心。

    她以为今晚是快乐的,能够拥抱希望的太阳,没想到是抱住了仙人掌。

    电梯到了一层,许父伸手,又要来拽住一恒,一恒把手背到身后,呆滞地摇着头,向后挪了一步,“爸,我……我们等等左易,刚刚左阿姨好像气出了病,我们去看看她,说不定她会……”

    “别做梦了!到这时候你还管她干嘛!你不回家是吧?你还要在这别那个女人羞辱是吧?随便你!到时候后悔,别回家去哭,你活该!”许父气急,也是恨急,咬牙撂下这一句,便拽上忧心忡忡的许母,转身大步离开,“别管她,让她自己去受罪!”

    许母舍不得,“哎,有话好好说,一恒都哭了。”

    “她自己选的!”

    父母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不见,一恒僵硬地站在楼梯口,放眼望去,鲜红的地毯随着阶梯蜿蜒铺展下去,满目的金碧堂皇,她木然地睁着眼,好像偌大的世界中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泪水安静地涌出眼眶,沿着脸颊滴落在地毯上,染上一圈圈大大小小的深红。

    她哭了好一会,才用手背擦干净眼泪,本想转身上楼,去和左母说清楚,余光却瞥见拐角处站了个人。

    一恒茫然望去,在模糊的视线中,印在瞳孔中的,居然是向渊,心跳便顿时一滞。

    与她视线相交,向渊缓缓站直身体,眉头轻皱,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场景。

    他目光紧锁着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该痛快的,她的父母帮他骂了她,勒令她和左易分手,不正是他想要的?只是她太倔强,连伤心都隐忍着,晶莹的眼泪沿着脸颊滚落下来时,又像个玻璃人一样易碎可怜。

    丢掉指间的烟蒂,向渊呼出口气,大步走向一恒。

    ☆、Chapter 14

    除了那次在会所,一恒险些被他安排的流氓骚扰,她还没哭得这么狼狈可怜过。向渊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胸口越发苦闷,下颚紧绷,来到她身边站定,又是细细打量。

    眼睛肿了,眼线和睫毛膏在眼眶周围晕出一圈黑色,鼻头发红,面色苍白,又滑稽,又让人心疼。

    一恒移开视线,不知该怎么应付突然出现的他。

    “去洗洗脸。”许久,向渊沉声说,“妆都花了。”

    一恒犹豫片刻,顺从地跟着他向洗手间走去,进了里面,看到镜子中可笑可悲的自己,慌乱地垂下眼,用温水扑脸。

    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而向渊便靠在门外的墙壁上,面上看不出喜怒。

    从刚刚听到的争吵中,他能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左母之所以会约见许家父母,顺势说明情况,也是他状似无意提议的。

    左易有一个在大学交往的女朋友,这件事在左向两家向来不是秘密,向涵隐忍,父母则是认为他的感情不过是年少冲动,做不得数。而他与一恒接触这几个月下来,倒是认清左易对她的认真度。

    他和左母前后夹击,不信搞不跨他们,可如今见到一恒落魄伤心,他又五味陈杂。

    向渊不自觉又点燃一根烟,白色烟雾缓缓升腾,他的脸蒙在烟雾后,眉心紧皱,眼眸幽深。

    一恒擦干净脸,从卫生间出来,卸了淡妆,她又成了有着学生气息的寡淡女人,眼中还有血丝。向渊见到她,立刻丢了烟蒂,“好了?我送你回去。”

    他不问她哭泣的原因,她也就不说。两人相顾无言,许久,一恒垂下眼,“谢谢,麻烦你了。”

    这疏离的回答让向渊不太舒服,“不用谢。”

    两人肩并肩向大堂走去,上了车,向渊便平稳地驱车上路。冬夜的凉风如冰,一恒把车窗开出一条小缝,大口呼吸着,星级酒店华丽,餐点可口,但气氛太差,受到的压迫早就超出了能够忍受的范围。

    左母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过分的,刺伤她还不够,还伤了她父母的自尊。有了今天这一出,父母是不会再答应她和左易交往下去了。开始的悲痛沉淀下去,理智就浮了上来,她想起父亲说的话,也相信他们是心疼她婚后受苦,可她真的不想就这样放弃。

    一恒怔怔看向向渊,略显昏黄的灯光一束束扫进车内,映出男人如刀削一般的侧脸,平常总是习惯性微微扬起的唇角今天反常yīn郁,他也是那个世界的人。

    和左易一样,出身在世家,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出入华贵场所,和她见识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

    “你们这类人,找儿媳妇,都一定要门当户对吗?”沉默许久,一恒喃喃自语似的低声问。

    向渊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是有这方面考量。”

    家室,背景,对方的外貌、学识和人品,都是不能差的。有野心的最爱强强联合,而崇尚爱情的,当然就不会考虑那么多。

    从他的角度来看,婚姻不过是一纸契约,能找个对未来有帮助的,何乐而不为?

    但对向涵就不同了,她是纯真的小姑娘,没有爱情,她会憔悴枯萎。他身为兄长,唯一要做的,就是呵护她不受摧残。

    而左家不过是想让儿子更加顺遂平坦,他们两家结合,是互惠互利。

    一恒眼睫微垂,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我这样的……就不行吗?”

    她差在哪里?没学历?脾气倔?不会做家务?这些她已经在充实自己,努力提升了。只是左母最介意的,始终是她的家世。

    她完全不能理解,左家已经够好了,为什么还要更好?

    现状足够舒适,却还要更加宽敞的道路。

    缓缓停车等候红绿灯,向渊面无表情地看向一恒,她睁着灰蒙蒙的眼睛,空洞地望着车外,她的不解和困扰向渊清楚地明白,他顿了顿,“你很好,只是,还不够好。”

    一恒闭上眼,眼球酸酸涨涨,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她知道自己不够好,也只想平庸的过一生,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过去的不作为。

    左母的话言犹在耳,句句指责她配不上左易,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怨恨父母为什么没有给她一个更好的家庭。

    一恒静静地流泪,偶尔抽噎,向渊也不安慰,又一股复杂的情绪侵袭着他。等到了港校南门,一恒对他道谢,便毫不留恋地下了车,向渊目送她裹着深灰色大衣,埋头走在寒冷的冬夜里,巨大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了她。

    向渊鬼使神差地跳下车,快步跑上前,从后面抱住她。

    “别哭了。”他收紧双臂,鼻端是她发间清新的香气,躁动的心忽然平静下来,“你不该受这些委屈,别哭了。”

    突如其来的温暖拥抱让一恒怔忪片刻,反应过来,忙挣脱他。她惊慌失措地如同一头小鹿,那双黑漆漆雾蒙蒙的眼底有着惊愕,只扫了他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跑开。

    向渊站在原地,手臂中空无一物。

    他的话,应该又加深了一恒和左易之间的裂痕,那一抱,也给疲倦的她带去了温暖。

    眸光如寒星闪烁,他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那天晚上,左易送了左母回家,父母再不对,身体虚弱的时候,子女也是该尽孝的。到了后半夜,母亲睡去,左易才搭车离开。

    回到家,轻手轻脚摸回屋里,借着月光,他看到一恒睡在床中,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心还皱着。左易不忍心地抚平她的眉头,低头吻上她,“对不起,一恒。”

    “……”

    “又让你难过了,对不起。还有爸妈……我会去道歉。”他低哑的嗓音中充满郑重,“不依靠家里,我也能成功,千万别离开我。”

    隔天,一恒醒来,就发觉被左易紧紧抱在怀里,心情不由复杂。熟悉的心跳声渐渐清晰,一恒翻过身,回抱住左易。

    只要左易还在她身边,还和她拥有一样的感情,什么样的酸楚,她就都能忍受。

    昨晚的遭遇都不是他们期望发生的,那难堪的场面甚至不愿回忆,接下来几天,两人都对此闭口不提。只是在周五那天,左易借外出开会的机会,去了一恒父母家一趟。

    意料之中,他被许父轰了出来,二老从晚餐那天起就拒绝接听一恒的电话,他这次来道歉是诚意十足,许母体谅他诚恳,便背着许父,将他送到楼下,语重心长地说,“小易,叔叔和阿姨都是舍不得一恒,说真的,如果你没办法让一恒幸福,还是早些分手吧。”

    “阿姨,相信我。”左易没有丝毫犹豫,对许母做下保证,“我对一恒是真心的,我会让她幸福。”

    “可是你妈那边……”

    “等我有了能力,他们就管不到我。”他也是为了那一天在努力,挣脱父母的管束,他才有资格自己选择,否则他永远都是依靠父母,没用的小少爷。

    为了安慰一恒,左易尽量提早回家,两人平静地做饭看节目,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没多久,因为工作出色,领导开始带左易一起应酬。左易知道这是自己向上爬的机会,也颇为努力,在酒桌中建立的人脉虽不牢靠,好歹也是有用的资源。

    到了圣诞节,正好是周五,左易前一天就抱着一恒说,“明天去吃大餐怎么样?”

    “大餐?”一恒回想银行卡中的数字,“年底,我们要买衣服、补品,很艰苦啊,还是别破费了。”

    左易心疼她,“那就去吃简单的。好不容易过节,我舍不得你下厨。”

    一恒听后心满意足,回头亲了他一口,“好吧,中心广场有家川菜馆很好吃,就去那家怎么样?”

    “好。”

    二人约定好下班之后就直接到中心广场见面,那正是饭点,餐厅里肯定人满为患,便决定先在广场中的百货公司逛一圈,吃些小食垫肚子,等人少一些,再去吃东西。

    然而到了当天,下午四点左右,领导突然叫上左易去应酬,逼于无奈,左易只好打电话告诉一恒,“抱歉,有个饭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这本来是他提出来的,却又因为他不得不终止,内疚的程度便翻了两番。

    一恒倒是没介意,“工作重要嘛,这样,下了班我先过去等你,实时联系,如果真的等太久,我再回去,怎么样?”

    她的善解人意安慰了他,左易温柔地笑起来,“好,等我。”瞥见窗外寒风吹动枝丫,又叮嘱一恒,“天气冷,你到百货公司的大堂里等我,别吹冷风。肚子饿了就买东西吃,知道吗?”

    “你当我三岁小孩不懂照顾自己啊。”一恒嫌他爱操心。

    下班后,一恒就乘坐地铁来到广场,商圈四周火树银花,人流如织,正门口摆放着巨大而闪亮的圣诞树,还有装扮成圣诞老人的工作人员分发糖果和礼品券。

    一恒正好拿到一家奶茶店的现金兑换券,摸到那家店,看里面人不算很多,价格也能接受,就跑进去买了一杯奶茶,一份甜甜圈,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边吃边等。

    从巨大的落地窗向外看去,入目所及的都是亲昵挽手的情侣,在冬日里分享彼此的温暖和笑容。而这百货商场作为地标建筑,一到五层是贴近平民的购物中心,六层以上是国际大牌,其中还有电影院,高级西餐厅,进出的顾客简直多到接踵摩肩。

    再怎么看也看不到此时还在应酬的左易,一恒叹了口气,翻出手机玩游戏。

    她闲闲地靠在椅背上,认真地按动屏幕,向渊和女伴从窗外走过,只用余光就发现了她。

    向渊愣了愣,停下脚步,还以为自己眼花,没想到再仔细看去,坐在温馨可爱的单人座椅中的,还真是几日不见的一恒。

    符合节日气氛的红色毛呢大衣搭在一旁,她身穿一件宽松的驼色羊毛衫,小脸陷在同色围巾中,黑发全数扎起,在脑后挽成一个蓬松的发髻,愈发的清秀可爱。

    向渊不自觉看得久了,被女伴好奇地疑问,才回过神来,展露笑意,“没什么,走吧,上楼去。”

    自从和一恒相识以来,所有的巧遇都是他精心设计的,这次倒是货真价实。

    只是在圣诞节前夜,她不会独自一人,刚才没见到左易,大概是去买东西吃了。

    向渊眸中的温度一分分冷却下来,他们倒是恩爱,却不知道向涵只能和父亲一起过。

    ☆、Chapter 15

    上甜品之前,女伴到卫生间补妆,向渊坐在原处,稍一抬眼,便能从巨大的落地窗俯瞰港城繁华的夜景。这是晚上八点多钟,又是平安夜,交通拥堵,车灯蜿蜒成一条火龙,璀璨夺目。

    没由来想到一恒也正和左易在楼下约会,向渊冷脸拿过手机,给向涵打了一个电话。

    他本意是想安慰定然在失魂落魄的妹妹,没想到电话一接听,向涵倒是笑嘻嘻地问他,“怎么了?大哥你泡在温柔乡里,还能想到我?”

    向渊颇为诧异,“遇到什么好事了?”光是听声音,他就能想象出向涵眉开眼笑的样子。

    “能有什么好事啊,我和爸妈才到酒店,还没开始吃大餐呢,就遇到左易。”话是这么说,向涵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惆怅,反倒是兴奋异常,“他喝了酒,正好出来休息,大哥,你说巧不巧,酒店十几层楼,就让我遇见他。”

    向渊眉头轻皱,“他在喝酒?”

    “嗯,陪领导来应酬,喝了不少呢,好像从下午就出来……”向涵说了一会,突然加快了语速,“不说了,老爸去帮我把人领回来了,大哥,再见。”

    向渊望着渐渐暗了下来的手机屏幕,面色微沉。一恒坐在窗边的侧脸在脑中一闪而逝,他那时以为左易就在她身边,没想到她其实是独自一人。

    人的亲眼所见、所想,和事实到底相差了多少?

    恰好女伴段晓琪回来,向渊站起身,抱了她一下。对方面露欣喜,只是还未开口,便听向渊说,“要不要喝奶茶?”

    段晓琪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已经送上来的精致甜品,愣了几秒,才笑道,“好啊。”

    她虽然不知道向渊是打的什么主意,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总归是没错的。

    二人下了楼,段晓琪挽住向渊的手臂,来到一家甜品店外。

    店里几乎坐满了人,大半都是出来过平安夜的情侣,向渊只看了一眼,便扫到那还坐在原处的一恒。连等三个钟头,她已经没了之前的喜悦,整个人恹恹地陷在沙发里,间或幽怨地看一看周围的情侣,而后喝口奶茶,长叹口气。

    向渊不由失笑,段晓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没找到亮眼的人物,“有熟人?”

    “嗯。”向渊这才看向她,亲昵地帮她拨拨发丝,推门而入。

    听到门铃声,一恒下意识抬头看去,见不是左易,就落寞地垂下头,愣了两秒,又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她没看错,真的是向渊。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对方也是惊讶地抬抬眉峰,朝她点头微笑。

    一恒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想到之前他暧昧不明的一个拥抱,头皮都在发麻。他虽然说过不会再对她有想法,可所作所为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见他,但世界真的好小,她怎么连喝个奶茶都能遇见他?

    她还在胡思乱想,向渊就已经点了咖啡,又挑了几块慕斯,向这走来。

    “好巧。”听到对方温和中带有笑意的嗓音自头顶响起,一恒才不得不面对现实,“好巧。”

    仔细一看,才发现向渊身后还跟着个高挑亮丽的女人,一恒愣了愣,“这位是……”

    “哦,忘了介绍。”向渊搂住段晓琪的肩,“晓琪,这是一恒,一恒,这是我女朋友,段晓琪。”

    听到那称谓,段晓琪惊疑不定,她懂分寸,也清楚规则,还没妄想在短时间内让向渊松口,没想到居然能得到这个意外之喜,至于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段晓琪意味深长地看向一恒,小丫头才大学毕业的样子,素面朝天,在她面前,幼.齿得像未成年,实在是构不成威胁,她伸出右手,“你好。”

    “你好。”一恒忙站起身,与段晓琪握手之后,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不是那个模特兼设计师?”

    她最近在关注婚纱,国内杂志上凡是刊登婚纱的页面,她都没放过。段晓琪是模特出身,近年来涉足时尚圈,设计风格还不鲜明,但有人捧,大众认可度高,也算是叫得出名字的新人。

    见段晓琪点头微笑,一恒一面惊呼,一面暗暗放下心来。

    是她太自作多情了,向渊那样的人,大概只是被她拒绝过,才会偶尔反常,不过现在有了这样出色的女朋友,应该是完全放下了。

    请服务生加了一张座位,三人便在圆桌旁聊天,期间向渊对段晓琪照顾周到,时常在段晓琪还没动作前,就将餐巾递过去。

    余光瞄到一恒越发地放心,向渊眸光一闪,随意问道,“对了,你一个人?怎么不见左易?”

    一恒放下手机,确认自己不再受觊觎,她对待向渊,便和颜悦色了许多,加上之前在酒店偶遇,他载她一程,也安慰了心情低落的她,若不是有意防备,两人或许能像左易期待的那样,成为朋友。

    “他在应酬,不过刚刚来了短信,说遇到熟人,可以脱身,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到。”

    熟人,指的应该就是向涵。为了怕一恒误会难过,左易连他妹妹的名字都不愿意说。

    向渊不动声色地压下寒意,只沉默地喝着冰水。他不爱甜食,店里所谓的咖啡也寡淡无味,实在难以入口,也就只有一恒对那甜腻情有独钟。

    在段晓琪口中得知了定制婚纱的价位,一恒被打击得垂头丧气,段晓琪笑了笑,正要安慰她,一恒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对两人说了抱歉,一恒迅速接听,而后就笑了起来。

    向渊坐在她对面,见到那笑意直达眼底,让原本黯淡的双眸璀璨如钻,渐渐收紧了五指。

    不用想,来电的一定是左易了。

    果然,挂下电话,一恒就开始收拾背包,“对不起,向先生,段小姐,左易来了,我要先走了。祝你们圣诞节快乐。”

    “谢谢。”向渊换上微笑,目送她小跑出店门。

    她穿着大红色的斗篷,衬得唇红齿白,清秀可爱。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向渊看她跑到路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而后左易悄悄地从一旁跳出来,出其不意地捂住她的眼。她吓了一跳,转身捶打左易,两人笑闹着抱成一团,呵出一团团白雾。

    在深冬夜里,也就只有相爱的人会碰撞出火花,抵御严寒。

    他呢?坐在暖气舒适的店里,他的指尖还是冰凉。

    收回目光,向渊对段晓琪笑道,“我送你回去。”

    没几天就是元旦假期,为了不引发争执,一恒和左易决定各回各家,也趁着节日期间,再做一次游说工作。

    许家那里还好办些,毕竟左易态度诚恳,对一恒的爱意也不是假的,两位长辈对他心中疼爱,只要一恒撒撒娇,父亲虽然没有松口,却也没那样强硬了。

    而左家却不同,过节这天,几位叔伯聚在一起,席间喝酒聊天,自然而然便谈到了左易的婚事。小一辈的婚姻大事也就左易还没定下来,媳妇的人选多得是,他却偏偏要个没用的小丫头,长辈们都面带不满。

    到了下午,向家的人来拜访,左易才终于被母亲为首的女眷们放过,焦头烂额地靠在沙发上。

    长辈们有意撮合向涵和左易,寒暄两句,便让二人在客厅里独处。

    向涵关心地问,“你那天喝了不少,有没有胃疼?”

    左易闪躲着她的目光,“没事。”

    他没办法给她回应,总觉得亏欠她。而之前许多次,他按耐不住,将脾气发在她身上,他也是愧疚不已。

    “我听人家说蜂蜜养胃的,我带了一些过来,你拿过去喝。”

    “……不用了。”

    “客气什么啊,我也是担心你,你就……”

    “向涵。”左易打断她,抬起眼,两人四目相对,都能看穿彼此的想法,他冷漠疏离,向涵眼中的明亮一点点地暗了下去,最后换上无措,她挤出一个笑脸,难堪地垂下头,“对、对不起,我话太多了。蜂蜜什么的,你女朋友早就为你准备好了吧,是、是我太……”

    她咬住嘴唇,生怕自己哭出来。

    她都不求他能喜欢她了,却没想到,他连她的关心都不需要。

    气氛一时尴尬,左易挠了挠头,叹息道,“对不起。上次谢谢你,要不是遇上你和向叔,我估计要被灌醉,真的很谢谢你。”

    向涵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才哑声道,“不用谢。”

    两人相对无言,向渊站在镂空隔断后,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没一会,向涵就借口去找母亲,摸着眼角走向旁厅。

    左易疲倦地捂住脸,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声,突然感觉身边坐垫一沉,抬眼看去,来人竟是向渊。

    “向大哥……”他不禁正襟危坐。

    向渊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唇角噙着一丝微笑,眸光沉静如水,“这是你家,你怎么比我还拘束?”

    左易干笑一声,他刚刚那样对待向涵,在面对向渊时,莫名的胆怯就又冒了上来。向渊在商场浸yín数年,气势逼人,又时常挂着笑脸,更让人捉摸不透。

    “对了,这过小年,你不用去一恒家拜访长辈?”

    被向渊出其不意地一问,左易收了强装的笑意,眉心紧皱,“我当然是想去,可是爸妈他们……现在叔叔伯伯们又在,我实在是找不到机会。”

    若是在许家,他就不用面对这么多质问和紧逼。许家二老都是温和的长辈,烧了一手好菜,过去每到周末,他都会和一恒回去,吃饭之前,一恒就在厨房里和母亲学手艺,而他则陪许父下棋看新闻,屋子里渐渐飘出饭菜香气,那温馨仿佛是染上暖黄的旧照片,慵懒而惬意。

    他喜欢和一恒在一起的感觉,不锋利,不沉重,他们能为了小事吵架,为了更小的事大笑,彼此珍重爱护,这是最难得的感情。

    向渊听左易徐徐诉说半天,不置可否地勾起唇角,开口道,“我送你过去。”

    左易目露疑惑,“去哪?”

    “一恒家。”说完,向渊便站起身,“你不是想去?”

    “可是……”

    知道他的顾虑,向渊笑道,“放心,我会去和伯父伯母说,我们两个出去玩一会,他们不会管。不过先说好,晚饭之后,你就要回来,到时候我去接你。”

    他拍拍左易的肩,如兄长般可靠,左易不由惊喜,诚恳地感激道,“向大哥,谢谢你。”

    如向渊所说,长辈们一听左易是要和他出去,只叮嘱了一句小心,就放他们出门,半点怀疑都没有。驱车来到一恒家,左易拎着在途中买来的水果和烟酒,弯腰对向渊再次感谢。

    向渊提醒他,“九点,我来接你。”

    左易点头表示知道,就兴奋地拎着礼物,大步走进楼道,不过一会,就爬到三楼,门铃按响之后,前来应门的正是一恒。

    一恒诧异地看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左易张开手臂。

    “不欢迎!”话是这么说,下一秒,一恒却扑进左易怀里,激动得眼眶发烫。

    她用力抱紧他,他不会知道,他的这个惊喜,又给了她多少勇气。

    对于左易的到来,许家二老也颇为讶异,许父在三人的软磨硬泡下,眉间仍有yīn郁,趁一恒和许母在厨房做菜,他对左易说,“你们家门槛太高,不是我存心阻碍,我是怕一恒受不了。”

    女儿是他手心里的宝,一想到她会嫁到别人家受委屈,父亲再坚硬的心都要疼好久。

    左易深知许父的担忧,发誓道,“叔叔,您放心,我会让爸妈松口的。”

    许父看了他半晌,叹息着,“年轻人。”

    四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餐,饭后左易和一恒在厨房里洗碗,被左易偷吃了几口豆腐之后,一恒面红耳赤,突然想起来,“还没问你呢,你爸妈同意你过来?你不会是偷溜出来的吧。”

    左易亲着她的鼻尖,“这么聪明?”

    一恒大惊,“不是吧,你真是偷溜出来的啊?!”

    凡是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他溜去了哪,这样一来,她在左家人心里,岂不是更加可恶了?

    见一恒面露忧愁,左易好笑地抱着她,“放心,有人帮我,爸妈不知道我在这。”

    “嗯?”

    “多亏了向大哥,如果不是他,我还真出不来。”

    一恒不由怔忡,她没想到居然会是向渊帮了左易。眼前闪过段晓琪精致的脸,又想到最近向渊的言行举止,或许左易是对的,向渊是个值得依靠的兄长,虽然他过去做过些让她不快的事,但如今是真心为他们好的。

    到了九点,一恒送左易下楼去,远远地就看见向渊那辆路虎停在狭窄的小道旁,他斜靠在门边,眉高目深,体格高大,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整个人都覆着层柔光,也不知等了多久。

    他一看到他们牵手走来,便挑眉微笑,眉眼间有让人心折的温柔,“一恒,元旦快乐。”

    一恒愣了愣,也笑起来,“元旦快乐,向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