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完结(1/2)

    106,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四)-

    卓明看着如远山般令他捉摸不透的儿子,第一次生出廉颇老焉的感觉。“站一边去。”他瞪过去一眼。

    卓绍华浅笑,摊开双手,一直退后至窗台边。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看到电脑屏幕,却又恰保他不在视频的范围之内。

    卓明坐下,让帆帆坐坐好。

    卓绍华讶异地发现父亲竟然也有MSN。MSN和QQ都是即时通讯工具,QQ相对于娱乐些、易*作些,而MSN的主战场是企业和白领阶层。

    卓明的MSN上好象只有一个好友,而那位好友正好在线,一看到他,连忙点开,接着对方要求视频。

    卓绍华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当视频慢慢清晰,帆帆欢喜地发出一声惊叫,整个人扑上了屏幕。里面的人也是毫不示弱,立时,书房里叫成了一片,还有夸张的“啵,啵”的砸嘴巴声

    卓明皱起眉,微微斜向窗边,不错,那人还算沉得住气。

    “帆帆好看吗?”诸航戴了个兔子帽,耳朵特别地大,直直竖着。

    帆帆伸出手去抓,“要……要……”

    “等妈妈回来,给你买真的小兔。”诸航晃荡着两只大耳朵,“咱们带小兔去公园玩,带小兔去吃胡萝卜,还让它生个小小兔做帆帆的宝宝,好不好?”

    帆帆不明白她在讲什么,只是傻傻地笑个不停。卓明叹着气,抽出纸巾,不住地给他拭口水。

    “呃,我发觉帆帆今天又帅了点?瞧瞧,啊,是牙齿大了些!帆帆,悄悄告诉妈妈,最近有没有漂亮阿姨去我们家……大首长,你怎么咳成这样?”

    诸航把目光转向突然咳个不停的卓明,连帆帆也收起了笑意,小眉头一皱。

    “你如果没其他话讲,就把视频关了。”卓明没好气地说。

    “大首长,你今天表情有点怪。做人别这么较真,最好是保持一颗纯纯的童心,像帆帆这样,多讨人喜欢啊!”

    卓明失语了,只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幸好诸航很快又把注意力转到帆帆那边了,她是语言形像、丰富,帆帆是绝对表情配合,像演双簧,真的是又肉麻又恶心,毫不在意还有一个旁观者,不,两个。

    画面里多了一个男人,金发蓝眼,鼻梁挺挺的,朝小帆帆飞来一个迷人的电眼,拍拍诸航的肩。

    诸航站起身,“帆帆,妈妈该去工作了,下周咱们再见!要想我,很想很想……”

    画面消失了。

    小帆帆似乎以为诸航躲了起来,慢慢地朝前探了探,小手指戳戳屏幕,眼睛转个不停,嘴巴里嘀嘀咕咕。

    卓明转身面对卓绍华,等待他的发问。

    卓绍华却仿佛没有问题,他抱过帆帆,轻拍着后背,让帆帆趴在肩头,“咱们该回家了,帆帆。”

    这太出乎卓明的意料了,“绍华?”

    “有事?”

    哈,他居然问自己有什么事?“你没有别的事?”

    卓绍华沉思了下,说道:“你既然和诸航有联系,那么安排下时间,我去找她把离婚协议给签了。”

    卓明额头上青筋直暴,“真的假的?”

    卓绍华面不改色地点点头,“离婚是她提的,现在,她也有了新男友,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是……”

    “那是谁?”

    卓明没有错过卓绍华眼中掠过冷洌的一道光,“原来你们称之为伟大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尔尔。”

    “那如果确定我们能坚定不移,你就收手?”

    卓明一愣,“我何时插手你们的事?”

    “你没插手,帆帆为什么会与妈妈分离,我为什么要与妻子隔洋隔海,诸航凭什么用一个假名出现在加拿大的街头?”

    “你是这样想我的?”卓明重重蹙眉,有点失望……

    卓绍华长长地吸了口气,摇摇头,“你是我父亲,我坚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所以我告诉自己要冷静,所以我即使我非常非常想她,我都没做出*的事。这是你对我处理蓝色茑尾事件不妥的惩罚吗?”

    卓明笑了,是自豪的笑,不枉他这番苦心,绍华终于开始反省了。

    “坐下说。”很多年,两人没有这样平心静气地聊天了。

    帆帆不是很喜欢他们这样的说话方式,用一个接一个的呵欠表示自己的不满,偎着爸爸,想着妈妈,甜甜地睡了。

    阿姨把晚饭送在了客厅,卓明抱着帆帆,卓绍华坐下来吃晚饭。

    “诸航是块金子,但之前太调皮,蒙了点尘埃,你拼命用块布想去遮那块尘埃,为什么不干脆让她经风经雨,自然地绽出她独有的光芒呢?那样,谁还会在意她那点小尘埃。你看,她现在多优秀,从六百号精英里脱颖而出,又在联合国网络维和队伍中一鸣惊人,已经是我军中的骄傲。”

    卓绍华静静地听着,他不会反驳。蓝色鸢尾不只是替诸航遮掩过去的恶作剧,他还有另一份私心,他想让彻底地把周文瑾的生命里抹去,以后,诸航就是他一个人的诸航。

    在父亲眼中,可能确实是*的行为,他承认是不够理智,于是,他才接受与诸航分离的煎熬。

    不过,这应不是全部的理由。

    “诸航这个孩子,看似普普通通,处久了,就不知觉被她的个性魅力完全吸引。她其实是亦正亦邪的,就看她愿意被谁征服。现在,我再也不担心了。在我看似强硬拆开你们这件事中,你又找回了从前超常的冷静与睿智,而她也不再任性、*,你们都经受了考验。”卓明脸露欣慰之色,“这也算是一个父亲的自私吧,希望子女平安、杰出、幸福。也是一个做丈夫的自私,不愿意妻子成为儿女眼中的仇人。”

    卓绍华抬起头,专注地看着父亲。

    “你妈妈不是我的部下,我不能下命令或者严词斥责,她就会改变想法的。你要给她时间慢慢消化、琢磨,直到吸收。我不怀疑你会顶不住她给你的压力,也绝不怀疑你保护不了诸航。但是一个是你的妈妈,一个是你的妻子,另一边还有你姑姑和姑夫的纠结,婚姻不是一天两天的生活,*生活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你渐渐就会疲惫不堪。你强打着精神去守护诸航和帆帆,他们看着你,会快乐吗?你能彻底与家人反目成仇?人有时候会做傻事,以诸航那个性子,说不定哪天就仗义的离家出走了。我让诸航向你率先提出离婚,就是给你妈妈一面镜子,让她看到,不管诸航在与不在,你都不可能接受其他人的。她毕竟是你妈妈,慢慢就会觉得你的幸福最重要,诸航是谁家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卓阳那边也不会把焦点聚集到诸航的身上,他们会意识到是自己的婚姻出了问题。”

    “爸爸,我同意你所有的观点,但是帆帆才几个月,就和妈妈分开,会不会太残酷?”

    “我当时向诸航提出让她离开的要求时,我问她是想要一辈子的幸福婚姻,还是要暂时胜利的成就感,她说她只要将来能和你、帆帆在一起,她能忍受现在的孤单。你看,她比你懂事吧!不过,你也别忙叫苦,帆帆一周和她视频一次,她没错过帆帆成长的点滴。”

    那他呢,她就没一点的牵挂?

    卓明看出他的心思,笑了,“有些事,你以后见了面亲自问她吧!”

    “我要去加拿大一趟。”卓绍华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更不像是赌气,而是恳求。

    卓明严峻地瞪过去,“作为少将,怎么可以轻易跨出国门,你会让两国外交恶化的!”

    “化名或乔装都可以,这个应该不是先例。我知道她在执行任务,我不会打扰她,我就想看她一眼,确定她真的是在那个地方。”已经一刻都无法忍耐了。

    他说的很平静,却又让卓明动容得无法拒绝,“绍华,这有点冒险。”

    “我就是个普通的游客,会非常低调而又周全地处理这件事。”

    卓明沉思了很久,默默点了下头。

    谁不曾年轻过呢?

    番外:魔咒(一)-

    不知怎么,卓绍华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不淡定。这样的情绪如被春雨滋润过的荒草,有疯狂蔓延之势。

    在伏案工作许久之后,他抬起头喝口茶,猛然撞到秘书来不及收回的打量目光,他挑眉,秘书掩饰地忙转过身去。

    这样的情况如果一次可以当作是巧合,一而再,再而三,他就开始质疑哪里出问题了。

    “我和从前比较有什么不同吗?”他温和地问道。

    秘书并不畏惧,脸还是红了,“卓将的表情比以前丰富多了,有时,会情不自禁地念叨:那个坏家伙,唉!”

    秘书把他的语气和表情,学得惟妙惟肖。

    他愕然醒悟,问题找到了,就出在那个坏家伙身上。

    第一次知道坏家伙的存在,是从佳汐日记里得知的。他脑中不觉得这是个生命,而是一颗荒谬的受精卵。

    他无法把佳汐从另一个世界召回,质回她怎么能做出这样荒唐而又没有人伦的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一切当作秘密,永远咽回肚中,然后找到那个叫诸航的女孩,取出那颗受精卵。

    在那所幽静的庭院改成的代孕诊所中,负责做手术的主治医生,在他慑人森寒、足以冻僵一切生物的目光中,仍然激动地告诉他:那次手术是我从医生涯里最完美的一次,当那颗*向那颗卵子游来时,他们仿佛相爱很久了,很快结合、配对成功,接着恬然在母体中着床,都不需要注射保胎针,一切非常契合。

    他听不下去这些话,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愤怒离去。

    车停在四合院外,都不需要打听,他一眼就看到了那颗受精卵和与之着床的母体。

    没想到,他都那么大了——卓绍华怔怔地瞪着诸航隆起的肚子。

    房东大婶买了条鲜活的黑鱼,准备熬鱼汤给诸航喝。黑鱼特别凶猛,身子又滑溜,房东大婶还没碰到它,它嗖地一下蹦出很远。房东大婶追着,怎么也抓不到,眼看就要跳到井台上了,大婶急得大喊诸航帮忙。

    诸航到是俐落,抬起一脚,就踩着了鱼尾巴。“大婶,我妈妈杀这个鱼时,都是先把它摔晕再下刀。”

    踩在脚下的鱼仍在奋力挣扎着,大婶看了有点害怕,“我干吗要逞能自己杀呢,刚刚在市场让卖鱼的杀,多好呀!”

    诸航看看大婶,也不知她是用什么方式弯下腰的,旁边的人看得都很艰难,她稳稳地抓起了鱼,对准地面一摔,黑鱼乖乖地躺在地上,吐着泡泡,翻翻眼睛。

    “好了!”诸航很得意,“哎哟!”她突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大婶紧张地问。

    诸航低头看着肚子,“里面的坏家伙又踢人了。”

    大婶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道:“这么调皮、好动,肯定是个小子。”

    诸航淡淡地笑,孩子是男是女,她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七月的娇阳,在下午也如火般炽热,在院外稀疏的树荫下,卓绍华都忘了呼吸。那颗受精卵已经会踢人了,他的双脚像有千斤重,离院门不过五步的距离,他却走不过去。

    上车前,他又回了下头。诸航用手捧了一掌的井水泼着被残阳烤干的井台,她慧黠的双眸、俏皮上翘的嘴角,突地用刀一般刻在他的视线内。

    车缓缓离开大杂院,他忘了他是为什么而来这儿了。

    剖腹产手术时间不长,成功不顾医规,早就给他透露,是个大小子,个挺长。当护士抱着襁褓从产房出来,叫着他的名字,笑着道喜,说除了医生、护士,第一个抱孩子的亲人应该是爸爸,要把婴儿的耳朵贴着心窝。

    卓绍华几乎是僵硬地接过襁褓,看着那张红红的、皱皱的小脸,有一缕头发覆在额头上,碰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紧闭的双眼慢慢地睁开。

    四目相对?

    哇——响亮的啼哭声让卓绍华惊出一头汗,他紧张地看向身后的唐嫂。

    唐嫂说:没事,宝宝可能饿了。

    他说:快,给他喂点吃的。

    唐嫂笑:不,先饿着他点,得把肚子里的胎巴巴出净,再喂奶。

    不要紧吗?

    不要紧,小孩子生命力强,能饿七天呢!

    他奇异地心一揪,像是被谁抓了一把,很心疼,心疼那个脸皱皱的小家伙会饿,心疼他只会哭却暂时无法表达自己的意思。

    第一次,真真切切,他觉得这个小东西,不是一颗人工受精卵,是来自他的体内,与他息息相关,有着他的骨血,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笨拙地抱着,去看麻醉刚醒的诸航。

    诸航给小家伙取名叫帆帆,他给他起的学名叫卓逸帆。

    从医院回到四合院,他对唐嫂说帆帆晚上我来带。

    唐嫂嘴巴张得能塞一颗**蛋,“卓将,晚上要喂奶,要换尿布,要……”

    他摆摆手,“我慢慢学。”他已经错过帆帆六个月,如果再疏远,他担心帆帆会当他是个陌生人。

    上半夜,帆帆是乖的。下半夜,明明也喂过奶,明明也换过尿布,他突然没完没了地哭,仿佛有多少力气就使多少力气,脑门上都是汗。

    他只得起床抱着帆帆在卧室里转,但这样仍然无济于事。

    他被帆帆哭得六神无主之时,他也是那么轻叹了声:“唉,诸航……”诸航在是不是就好一点呢?

    哭声渐弱。

    他愣住,接着继续喃喃重复:诸航,诸航……

    这个名字像是个魔咒,让帆帆重新沉入了梦乡。

    他悄悄地吁了口气。

    也许在腹中时,帆帆对这个名字太熟悉太熟悉,听到就觉得安全、幸福?

    第一次去接种疫苗,护士一针下去,帆帆嘴巴扁得直抖,眼泪在眼眶里转,就是不掉下来。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个身影,喊道:诸航。

    帆帆肚子一挺,急促地四下张望,一听到那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立即放声嚎哭。

    他不得不承认,在帆帆心中,诸航那孩子远比他重。有点不甘心,明明他爱帆帆并不少。

    后来,他慢慢明白,这些并不算什么,令他妒忌的事还有很多。

    帆帆早就会站了,不管别人怎会哄,帆帆从不肯挪步。直到周岁那天,为了庆祝他的生日,家里来了许多客人。吕姨还准备了许多礼物,让他抓周。

    帆帆如众星捧月般被众人围在中间,院门吱地一声推开了,大家下意识地朝外看去。

    一个走了七个多月的人站在院门中。没有风尘仆仆,微微含笑,似乎是刚上街回家。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帆帆率先发出一声狂喜的叫声:“妈……妈……”他张开双臂。

    她是帆帆抓周的礼物。

    这个晚上,帆帆一直黏在诸航的怀里,连诸航去洗澡他都跟着。卓绍华想和诸航说几句话,帆帆噘起小嘴,要诸航亲亲。

    好不容易把帆帆哄睡了,夜也深了、静了。客房与书房早已打通、装修结束,现在是一个大大的套间了。他轻轻抱着诸航走向里面的卧室,几个月的相思已泛滥成灾,他要一点一滴说给诸航听。

    灼热的吻刚从耳根移到脖颈,诸航的双手正急促地解着他的裤扣,静夜里,响起了一声铃铛响。

    诸爸爸和诸妈妈给帆帆做了一只银子的铃铛,扣在脚踝处,说这样可以哄着帆帆学走路。

    两个人对视一眼,衣衫都来不及整理,双双跳下床。拉开卧室的门,铃铛声从外面的小床一路响了过来。

    他走得很快,重心并不稳,但他一点也没摔倒,一口气冲进了诸航的怀中,紧紧圈住诸航的脖子。

    “坏家伙,你会走路了?”诸航欢喜不已,把他抱得紧紧的。

    他只着一件内衫,那张小床不高,他是和一只枕头一起滚下床的,不知疼不疼,他到没哭一声。

    理所当然,他上了大床,小手搁在妈妈心口,小腿搁在爸爸的肚子上,左看看,右看看,*笑着入睡。

    卓绍华伸出手,悄悄与诸航十指紧扣,那是他们在长长的分别之后唯一的亲密。

    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气不恼,习惯了!

    诸航有两个月的长假,大部分时间都给了帆帆。他的相思之苦一直没有机会全部倾诉。

    周六下午,诸航换了身运动装,帆帆是同一个系列的童装,两人去体育馆看球赛。他站在这两人旁边,自我感觉不伦不类的。可是又无奈,他实在不放心把这两人扔人堆里。

    那天,是上海队与山东队的比赛。诸航是上海队的球迷,看到每一次进球都要跳出来尖叫,他能理解。帆帆是什么队的球迷都不是,可是诸航一叫,他立马就摇着手中的塑料小手,也噢噢个不停,神情还非常亢奋。这对母子很快就引起了他人的注意,连摄像师都把镜头转向了这里,给了他们一个特写。

    卓绍华把头别向一边,恨不得与这对母子划清界限。

    解说员在大叫:上海队史上最年少的球迷诞生了。

    诸航抱起帆帆,向众人挥手致意,帆帆笑得那个疯呀,卓绍华按着心口,那里很堵。

    他在想,坏家伙的教育是不是让他来抓。

    疯了一下午的好处是帆帆真累了,没到家就睡着了。

    这一晚,他终于把他全部的相思,用肢体语言,一遍遍地向诸航倾诉着。

    “分明是光明正大的夫妻,为什么要搞得象……”他轻叹,说不出“偷偷摸摸”这个词。怀中的小女人,仿佛怎么爱都不够。

    诸航倦倦地翻了个身,*着他的手指,突地抬起头,“光明正大吗?”

    他无语。

    “偷偷生的帆帆,瞒着爸妈去注册。首长,我们好象不是很光明哎!”

    他沉吟了半晌,说道:“那下个月去凤凰提亲,咱们从头来起。”

    番外:魔咒(二) 文 / 林笛儿-

    下个月也就是新年了,又拖了几日,卓绍华说不如咱们去凤凰过春节吧。

    诸航简直被这个消息给乐坏了,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爸妈,接着又打给诸盈。诸盈正在接待客户,听完她的话,只说了一句我待会回给你。

    回电话过来的人是梓然,他改不了称呼,仍然喊诸航小姨,但他到是一直要求帆帆叫他舅舅。

    “舅舅”这个词发音很别扭,帆帆看着他,每次都把小眉头皱着,偶尔生生挤出“球”这样的一个字眼。诸航取笑梓然是个球样,梓然气得直喘大气。

    “小姨,爸爸去订机票了,我们要坐飞机去外公家。”梓然没坐过飞机,好不兴奋。

    诸航跺脚,“等我们一起呀!”

    “爸爸说我们先过去帮着外公外婆准备准备,他们年纪大了。”

    “有什么好准备的,有啥吃啥!”

    “不一样的,新女婿第一次上门,总得慎重点!”梓然老气横秋地回道。

    诸航差点趴倒在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哦,新女婿下班回家了。

    那样正经八百的首长,现在一回家,只要房里只有他和她,自然的一伸手,把诸航揽进怀中,深深一吻后,这才脱衣、洗手、聊家常。

    诸航发誓,她绝对没有勾引他,也没这方面的暗示。

    首长完全是自觉。

    宁檬经历过N次恋爱,她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和你结了婚、有了孩子,你身上所有神密的亮点都会一一消失。也就是说你对他没有吸引力了,而他愿意继续和你牵绊着往下走,纯粹是责任、亲情,或者说是他懒。因为换一个女人,最终也是这样的感觉,何苦折腾自己呢!

    看来,卓绍华是个例外了,他们现在似乎正处在恋爱的浓郁期。

    “吕姨今天有没有上街去采购?”卓绍华列了张清单给吕姨,他有自知之明,对于拜望长辈的礼物,他了解得不多,而欧灿好象也不是个行家。

    诸航点头,“都堆在餐厅里呢。我觉得好麻烦,有些凤凰有得卖,到那再买一样的,不然直接给现金。”

    这孩子还是小,礼物本身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心意。

    “对了,小喻今天替吕姨和唐嫂把回家火车票买回来了。首长,我们是不是要坐军用飞机过去?”诸航想入非非。

    卓绍华失笑,“这是什么军事行动吗?”

    诸航撇嘴。

    “机票我已订好了。凤凰没有机场,离凤凰最近的是铜川机场,北京有飞那的航班,很方便。”

    “姐姐和姐夫也坐飞机过去。”

    “我知道。”

    “呃?”

    “姐夫和我通过电话了。”

    诸航哦了一声,姐夫现在和首长联系很多。

    骆佳良本来还想买辆摩托车做代步工具,可是想到以后要是带帆帆去哪,坐在摩托车后面又冷又不安全,他跑去二手车市场,淘了辆黑色的君威。卓绍华给他做的顾问。

    骆佳良现在做什么事,都会打电话和卓绍华说说,包括工作上的。他还是做办公室主任,没有换工作。有一次周末他让卓绍华和诸航回家吃水饺,卓绍华没有预先打电话,直接从部里去他单位接他一同回去。那天晚上,骆佳良特别的激动,喝了很多酒,看着卓绍华的眼神是溢满骄傲。

    诸盈悄声说:瞧你姐夫那得意样,以后估计得仗势欺人。

    骆佳良居然听见了,拍拍胸膛:我沾绍华的光乍了?我就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知道,我骆佳良虽然自己很一般,可是我家航航、绍华、梓然多优秀呀,啊,忘了,还有我们的小帆帆,又可爱又聪明又懂重,他们生得出来吗?外公说得对不对,帆帆?

    他把红红的脸凑到帆帆面前。

    帆帆伸出小手摸摸他,非常认真地嗯哈两声。

    吕姨和唐嫂也非常兴奋,卓绍华一家去凤凰过年,她们也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所以过年的清扫、整理这些工作都提前了。四合院里整天是忙得热火朝天。

    卓绍华向部里申请了假期。

    走之前,一家三口去卓明那儿一趟。卓明抱着帆帆,逗猫咪玩。帆帆似乎不喜欢欧灿的那只猫咪,只要挨着了,就举起小拳头,用力地打过去。欧灿在一边看着,眉头不知打了几个结。猫咪是只要看到帆帆,喵地一声,逃之夭夭。

    卓明只说代问诸航爸妈好。

    欧灿拿出五个礼盒,有两盒是人参,有一盒是块手表,其他两盒是一块玉镯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人参是送给诸爸爸、诸妈*,手表给骆佳良,玉镯给诸盈,笔记本当然是梓然的。欧灿淡淡地叮嘱,雍容华贵的脸上看不出她真实的心情。

    诸航扭头看卓绍华。

    “谢谢爸妈!”卓绍华微微一笑。

    诸航偷偷踢他的脚,他不理会,把小喻叫进来拿礼盒。

    “娶人家女儿哪那么容易。”卓明一抬眉,想亲帆帆。帆帆推开他的脸,嫌胡须戳人。“这是见面礼,后面还得给礼金。”

    诸航瞪大眼睛,“大首长,不会还有婚礼吧?”笑死个人,让小帆帆做花童?

    “我已经找过婚礼公司了,时间定在二月底。”欧灿说道。

    诸航彻底阵亡。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是耷拉着个头,卓绍华和她讲话,她都不接。

    “你还有什么要求说呀?”等小帆帆睡熟了,卓绍华把她又给偷渡进大卧室。

    “首长,我真看不出,你是个这么俗的人。”她顶着小三的骂名未婚先孕,接着登堂入室,已是很愤世嫉俗,现在再这么轰轰烈烈办个婚礼,很招摇,仿佛向全世界昭示她的胜利似的。

    卓绍华扳过她的脸,直直看进她的眼,“诸航,这些是你应该拥有的。”他不想他们之间有任何遗憾。能够给这孩子的,他一点一滴都会补上。

    “你考虑过佳汐爸*感受吗?”诸航叹了一声。

    “诸航,我们在一起,没有伤害任何人。”他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他们也许不能理解,但只要我们无愧,你又何必在意那些呢?”

    事实上,诸航才是真正受伤的那个人。不过,这孩子很少提关于代孕那件事,因为那些已微不足道。

    她将头埋在他脸口,紧紧圈住他的腰,“首长,明天我们带帆帆去看下佳汐吧!”

    番外:魔咒(三)-

    墓地一片晶莹,苍松翠柏都被蒙上了厚厚的积雪。

    非诚勿扰里李香山生前来考察墓地,说:什么呀,全部一大通铺。活着扎人堆里,死了还是人挤人。

    要不是有首长带路,这一眼看过去一个挨着一个的墓碑,形状与规格完全相同,诸航还真找不着佳汐呢!

    佳汐的照片选的是一张侧身照,背着画夹,长发飞扬,窄腿裤,宽大的衬衫,背后是江水滔滔、芦花飘飘,大概是去写生时拍的。在这样的美景中,她笑得很温婉。诸航想如果换作自己,不是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姿势,就是举起手指,作胜利状,嘴巴要咧到耳后。

    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

    佳汐喜静,现在呆在这么热闹的地方,不知是否习惯?

    诸航放下手中的白菊花,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她回过头,卓绍华抱着帆帆站在身后。这儿位于郊外,车开了很久。风无所遮挡,显得特别大,天地间又飘着雪花,卓绍华怕帆帆冷,替他挡着风,把风帽拉得严严实实的。帆帆看不见外面,像只小虫在风褛里直钻。

    “我来抱帆帆。”诸航不小心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感觉浑身都冻得没知觉了。她没有看首长的脸。

    很奇怪,她并不是妒忌,但她怕看到首长脸上露出那种忧伤的表情。

    她将脸躲在帆帆的后面,对帆帆说:“帆帆,这里睡着佳汐妈妈。要不是她,帆帆也不会做妈妈和爸爸的宝宝哦!”

    她必须承认这是事实。假如佳汐没有因为心脏病突发而过世,现在抱着帆帆的人就是佳汐。佳汐对帆帆的爱肯定不会比她少,因为佳汐深爱着首长。那么她呢,应该去了哈佛了吧!

    卓绍华掸了掸墓碑上的雪,往后退了几步,他弯了弯腰,说道:“佳汐,好久不见!北京的冬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冷,日子也是一样的忙忙碌碌,有点不同的是,家里比哪年都热闹。我和诸航结婚了,我们的儿子帆帆一岁多了,他真是个调皮的坏家伙,让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围着他转。我是幸福的,佳汐,希望你在那边也幸福。新年快乐!”

    帆帆听到卓绍华提到自己的名字,更着急了,头扭动得更猛。诸航只得把拉链拉下一点,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点点探出来,一下就看见了墓碑上的照片。目光定格了,眼睛眨都不眨,也不笑,也不说话。这陌生而又肃穆的环境让帆帆有点紧张。

    “帆帆,来给佳汐妈妈鞠个躬!”卓绍华抱下帆帆,行了礼。

    “妈妈!”帆帆现在喊妈妈非常流利了,他朝后看着诸航,要诸航抱。这才是妈妈,那个人不是。

    诸航摆摆手,让卓绍华和帆帆先走一步。

    卓绍华看了看她,说道:“不要呆太久,天冷。”

    她点头,看着他们下了几级台阶,这才转过脸来。

    “佳汐,我知道这样讲很矫情,但我还是想说一声:谢谢!”

    她已经不去想佳汐是出于什么目的找*代孕的,在那时,她确是真切地感觉到佳汐对她的关心,她也是出自内心地愿意代孕。就当佳汐是个天使,有未卜先知的法力,知道她将会和首长相爱、结合,但在一般的情形下,他们是没办法有交集的,于是以这样特殊的方式来安排。

    所以应该说声谢谢!

    她再一次看了看佳汐,然后挥手下去。

    “祝你们幸福。”

    她一怔,耳边似乎听到一声笑语。

    她回过头,墓碑安静地伫立着,佳汐温婉地笑着,哦,原来是风。

    回去的路上,卓绍华开车,诸航和帆帆坐在后座。车中暖和,厚重的风褛脱去了,帆帆兴奋地在诸航的腿上爬来爬去。诸航一边护着帆帆不要摔着,一边悄然看向首长。

    因路道下雪有点打滑,他一直都专注地看着前方,她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

    “首长,你会把不同的女人拿来比较吗?”

    “成功比较擅长这件事。”他和成功出去,成功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评价视线范围内这样那样的女人。他看成功说得津津乐道,有时也会瞟过去一眼,他没发觉有什么不同。

    “我问的是你!”把爬到车窗边的坏家伙捞回怀里,拽着小胳膊,不让他乱动。

    “这车里不就你一个女人?”他还拧了拧眉。

    她翻了个白眼,沟通真是费力,放弃了。

    第二天要去凤凰,吕姨把行李查点了又查点,睡前还跑去向小喻重复了下航班的时间。

    诸航到是早早和帆帆睡了。帆帆开心呢,又睡大床。小胳膊小腿大敞着,占据着床的中间,诸航蜷在床边上。

    卓绍华在书房里看书,半夜才上的床。坏家伙呼呼睡熟了,他小心地把帆帆抱进里面的被窝,然后掀开诸航的被子钻了进去。

    诸航只是浅眠,睁了下眼,咕哝道:“睡啦!”

    他不接话,唇和手一起出动。诸航倏地睁开眼,卓绍华的*像一堵墙,*以下在柔弱的光线内,脸在yīn影中,这使他的瞳孔格外闪亮。

    “疯啦,帆帆在的!”诸航低声道,抓住他已经探到*的手。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拂开了她的手,又在半秒钟内吻住了她的嘴,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他像饥饿过度,急促地吞咽着眼前的美味。

    迫不及待,却又像带着惩罚的意味?

    “首长……”吻了很久,当卓绍华松开嘴,诸航连忙道歉,“我错了。”

    卓绍华微微喘着气,“错在哪里?”

    “我不该乱吃飞醋,也……不该和你赌气。”惭愧呀,明明是她要去看佳汐的,看了之后,自己还闹起别扭来。

    这孩子还算聪明,“这个问题,我们似乎讨论过。我说不管在什么阶段,不管是为了爱还是出于责任、道德,我的眼中只会放一个女子。”

    佳汐就是佳汐,诸航就是诸航,他不会混淆,也不会有所纠结。站在佳汐墓前,他坦坦荡荡。

    “那你和我一起,是爱我还是出于责任?”她不耻下问。

    “当然是责任。”甜蜜的责任。

    诸航鼓起了嘴巴,小受伤,“我……我不值得你爱吗?”

    “那你爱不爱我呢?”

    在他灼热的眸光下,诸航脸红了,这样的话,她说的时候,似乎很自然的就出了口,但像这样刻意地问,刻意地答,好像很难为情。

    “首长,你今天也有错。”她忙转移话题,“你故意在帆帆面前做儿童不宜的事,哼?”

    “那是谁故意把他带上这张床的?”他好不容易才逼着坏家伙安份地睡外面的床。

    呜呜,她理亏了。“绍华……”这一声喊的是百转千回、荡气回肠。

    他叹息,慢慢滑下来,把她拥在怀中,耳语道:“下次别再说傻话了,我爱你,这不是个问题,而是个事实。”

    哦哦,满足了,满足了,身心都升华了。

    虽然没有那个——直上云端,但此时此情脉脉远胜激情如火呀!

    静谧的冬夜,可以让人热情如火,也可以温柔如诗,轻轻吟唱,在耳边,在心底……

    到达铜仁机场是下午,一出港,便看到骆家良朝他们直挥手,诸盈也来了。

    “要不是座位有限,爸妈和梓然也都来了。”诸盈抱过帆帆,骆佳良忙着把行李装箱。

    帆帆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看到群山连绵,眼睛来不及看,诸航喊他,他都不应。

    卓绍华这趟出门非常低调,他没有惊动这边的驻军,他就是一个来凤凰提亲的新女婿,虽然早结了婚、生了孩子。

    “这车是哪的?”诸航问道。

    从铜仁到凤凰,三十多公里,都是山路,不太好开。

    “向邻居借的。家里现在堵了一屋的人,等着看绍华和帆帆。”骆佳良说道。

    诸盈回过头看了看卓绍华,“镇上的人都是看着航航长大的,她结婚生了孩子,大家都替她高兴呢!”

    卓绍华微笑,“我知道,大姐。”

    凤凰也下雪了,皑皑白雪把整个古城都覆盖了,把古城妆饰得像一个秀美圣洁的女子。一路经过,可以看到摄影爱好者背着相机跑来跑去。

    “凤凰冬季游人也多,爸妈想停业几天都不行,每天都有游客硬挤进来,让爸妈给他们做点吃的。”

    诸航接过诸盈的话,炫耀道:“那当然了,爸妈做的菜最好吃了。首长,你有口福喽。”

    卓绍华只笑不答。不需要多说的,那种浓浓的亲情、年味已经铺天盖地向他扑来。

    小饭店里真的是挤满了一屋子的人,毫不夸张,街对面的廊沿下也站着不少。

    诸爸爸领着绍华,向他介绍邻居、远房的亲戚们。每一个,卓绍华都恭敬地称呼。男人,他敬上一支烟,妇人,他捧上一把糖果。

    诸盈笑着说新女婿表现很不错,不过,他的风头还是比不过小帆帆。

    小帆帆是永远的男主角,他一点也不怯生,也不羞涩,见人就笑,哪个想抱他,他就给谁抱。诸妈妈要他张个大嘴巴、要他挤挤眼睛、要他学猫猫叫,要他亲亲,他都非常配合,把屋子里的人笑得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他的魅力连游客都抵挡不住,进了屋,不是先说要吃什么,而是问:小帅哥呢?

    诸妈妈每天都抱着帆帆在店铺中玩,事实是帆帆也爱呆在这边。来凤凰的几个晚上,他可以和诸盈睡,也可以和诸妈妈睡,甚至梓然也可以,而诸航则被他冷落了。

    “航航,你看帆帆多乖,知道绍华没来过凤凰,不打扰你们,让你们玩得尽兴。”诸盈笑道。

    她现在比以前开朗许多,很少听见她叹气。

    诸航说帆帆是个骗吃骗喝的人来疯。

    卓绍华说,他们都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难道你身上就尽是优点?”诸航大叫。

    卓绍华笑,“小心走路。”

    两个人正走在沱江边上。有条小船从眼前划过,船前面搁着两个竹篓,里面的鱼蹦来蹦去。看着小船,看着清澈的江水,看着倒映在水中的古城,看着远处被雪罩着的秀山,卓绍华不禁叹了声:“真美!”

    “要是春天来,这里更美,百花齐放,凤凰城里到处都是花的香气。”

    “夏天呢?”

    “夏天,凤凰最舒适了,这里有凉风,可以去山里飘流,听暮鼓晨钟,傍晚可以坐在沱江边的酒吧,听乐队演奏,看江中的河灯,还会有烟火。夏天,是凤凰最浪漫而又激情的季节。”

    “如果在凤凰的夏天,一个青春年华的男子,恰好再遇到一个漂亮的女子,应该很容易就爱*吧?”

    “首长,你想来个艳遇么?”诸航揶谕道。

    卓绍华没有笑,神情很认真:“我不认为是艳遇,我觉得还是单纯的爱情。也许不会想到以后长长岁月里的责任和义务,也不会去考虑现实中要面对的琐碎问题,纯粹是因为心动就喜欢上了,不含任何杂质。你说呢?”

    “但这是个物质社会呀,这样的爱情只怕经不住什么风雨。”

    “不只是风雨,也经不住距离和误会,可是你能怀疑在那个时间,爱不是真的吗?”

    诸航眨巴眨巴眼,首长今天有点像个情感专家,不太对哦!

    “诸航?”

    “啊,当然!”她忙点头。

    卓绍华执起她的双手,凑到嘴边,亲了亲。“诸航,他是真的真的爱过大姐。就在大姐与他失去联系的那两个月,他家人给他办了留学手续。他们的爱情没来得及接受考验来让其坚韧,便这么断开了。该指责他少担当,还是该指责他自私、薄情,这些,只是大姐的权利。但是他如果知道有你,他绝对绝对会是个好父亲。原谅他好吗?”

    番外:魔咒(四)-

    “你怎么笃定他会喜欢我?”诸航下巴翘得很高。她不喜欢这个话题,虽然她知道迟早要去面对、要去考虑。因为不管你再怎么否定,她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每每想起这些,都让她抓狂。

    卓绍华笑了,“我和他都是男人。”

    “那又怎样?”

    “有这么一个俏皮而又聪慧、出色的闺女,做父亲的不知有多骄傲呢!怕是要上天摘星,都会眼不眨的应下来。”

    哎哟,这是夸她么?谁人不爱听好话,诸航脸红了。“首长,你……难道想要个女孩?”

    卓绍华定定地看着她,神情莫测高深。

    “你真的想要?”小帆帆要受伤喽!

    “小帆帆是遗传了我俩的许多方面,面容上也极像我,但有时……突然的就会去想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如果有一个这样的女儿,我是不是更有成就感?帆帆可是和你特别亲,而女儿听说和爸爸亲。所以,有点贪心了。”

    “我爸爸原先是厂里面的技术员、妈妈是镇上文办的会计,为了我,他俩都被开除了。生小二子,可是很冒险的哦!”她挑衅地歪歪嘴,你敢么?

    卓绍华认认真真地回道:“改天我要回去好好研究下《计划生育法》,看能不能钻个空子。”

    “首长,你这话真是有**份,幸好只有我一个人听到。”她挽起他的胳膊,往坡上走去。江边风大,她有点冷。

    “你不会出卖我吧?”他替她重新裹了下围巾。

    “看情况。”

    来了几日,镇子上的人都认得卓绍华了,一路经过,都有人热情地招呼两人进屋坐坐,诸航含笑摆手。

    “诸航,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这孩子鬼精灵,一下把话题挪得山外去了。

    诸航吸了吸鼻子,低头看着路面,叹了口气,“我和你说实话,在我没有知道他和我有血缘关系时,我觉得他是一个让我敬重的长辈,虽然年到中年,但风趣、宽容、体贴,亦师亦友。可是……真相出现后,我对他所有的好感都荡然无存了。要说我有多恨他,也没有。我的童年并不凄惨,我的生长历程也不辛酸。我……只是无法接受他,他就像是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陌生人。”

    “你对陌生人不会这样严苛的。”

    诸航停下脚,深呼吸,“是呀,也许还是恨的。不是恨他不要我,而是恨他丢弃了姐姐。”

    “你担心原谅他,大姐那边会不开心?”他似乎摸到了她的症结。

    她不吱声。

    卓绍华揽着她继续往前,“那和大姐聊聊吧,征求大姐的意见。”

    “他……现在和你小姑有联系吗?”这个年,卓阳和一帮俗家弟子在九华山上的寺庙上过,半个月前就走了。卓阳是做了俗家弟子,但修行不太够。她只是坚持吃素,其他方面,她则比从前还要甚。在卓明那儿碰到过几次,她仍然视诸航为空气。顶着个光头,衣着夸张而又另类,越来越有艺术范。欧灿劝她好好过日子,她说我现在的日子过得非常好,简单而又快乐。有一次,她到是对着诸航冒了一句,他该有新女友了吧?诸航当时并不知她是在和自己说话,等回过神来,卓阳早走了。

    “长辈们的事,我们只需要尊重就好。”言简意赅,一句到位。

    诸航耸耸肩,首长是帮理不帮亲,可真公正,但她做不到。

    吃完晚饭,帆帆被诸妈妈抱出去窜门,卓绍华和梓然下围棋,骆佳良和诸爸爸在一边观战。梓然现在可崇拜卓绍华了,“小姨夫、小姨父”的叫得特别响。他特别喜欢下围棋,还特地上了兴趣班。班上的同学和骆佳良早已不是他的对手,而卓绍华每次让他六个子,他还是输得一败涂地。骆佳良看儿子小脸绷得紧紧的,安慰他说:你姐夫是少将,输给他不丑。

    汗,瞧这家的辈份乱成什么样。

    诸盈在厨房里洗碗,然后准备下明天的早饭。家里现在人多,小帆帆的营养又要另外顾到,她不能随意。

    厨房门吱地一声开了,她回过头,诸航进来了。“姐,我帮你收拾。”

    “好,把碗擦干了放进柜中,要按门别类,别乱放。”

    “知道啦,又不是没做过。”

    “是做过,不知打碎过多少碗,还好你家请了阿姨。”诸盈宠溺地斜了诸航一眼。

    诸航吐吐舌,“姐只记得我的糗事,我也有表现好的时候。”

    “就读书还省心,但考试还得看你心情。上四年级时,你不喜欢数学老师,期末考试直接交了张白卷上去,把全班的平均分都拉下来了,数学老师一直跑到我家来告状,记得吧?”

    “姐,你小点声,当心首长和帆帆听到。”她日后还要维持形像的。

    诸盈轻笑摇头,当年毛毛燥燥的小丫头也做妈妈啦!

    诸航把碗收进柜中,锅一只只挂起来,灶台也抹得干干净净,安静地站在一边看诸盈泡黑豆和杏仁、核桃,这个是明早用来磨豆浆喝的。

    “去外面玩吧,我一会也过去。”诸盈甩甩手。

    “姐……”诸航咽了咽口水,话到嘴边,又没出息地吞了回去。

    “嗯?”

    “那个……不是春节后要补个婚礼吗,看电视里好象新娘进场都得是有人挽着。”

    “是的,我已经给爸爸定做了件西服,就为那天送你进场时穿的。”

    “呵,姐想的真周到。那个人不知听谁说了这事,他……也想参加……”诸航从眼帘下方悄然打量着诸盈。

    诸盈先是一怔,接着开了窗,从外面取了块腊鱼,拧开热水,细心地洗着,她想待会放在笼屉里蒸。

    “姐,我很讨厌他的,我才不要看到他。”诸航飞快地说道。

    “航航,”诸盈回过头,“别孩子气,他……想看到你幸福,就让他看吧!”

    “可是……”

    “他已经为了当年的错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说是他失职二十三年,他何尝不也二十三年没享过天伦之乐!他为了航航,坚持和卓阳离婚,孤身在国外飘零,他是爱航航的。而她和他之间,还计较什么呢?

    “贝多芬说我们要紧紧扼住命运的咽喉,不让人生被命运*控,这句话其实是无奈之语。如果真能这样,他肯定不愿意失去听力。我们能做的就是坦然面对命运的安排。我和他认识到生下你,这就是我和他全部的缘份。假如上天让我和他在一起,我们会幸福吗?没有人知道答案,但我知道的是现在的我非常安宁而又快乐,所以没有什么遗憾了。和我比较,他现在却非常可怜,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没有家。爱过他是真的,恨过他也是真的,经历过许多许多之后,爱和恨都远去了,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吧!”

    诸航眼红红地抱住诸盈,“姐,我永远不会爱他胜过爱姐夫。”

    “我人气这么高?”骆佳良笑着走进厨房。

    诸航忙拭了拭眼睛,“不做电灯泡照四方了,走喽!”

    “这孩子!”骆佳良大笑,看着诸航推门而去,“聊什么呢,爱谁不会胜过我?”

    诸盈抿了抿唇,“还能有谁?”

    骆佳良深深看着诸盈,“他想回来参加航航的婚礼?”

    诸盈点点头,“航航怕我难受,我说没事。佳良,你头发太长了,回北京后要好好修修。”

    骆佳良呵呵笑,这不是忙着来凤凰,头发都没顾上理。

    “航航的婚礼,他该回来的。”

    诸盈欣慰地笑了笑,再聊起晏南飞,真的没有那种强烈的情绪了。

    “盈盈,你还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吗?”骆佳良问道。

    诸盈一怔,她没有什么印象,似乎是某次工作聚会还是哪个同事的宴请上,遇到了骆佳良。等她把他的名字和他这个人对上号时,骆佳良说他们都认识一年多了。

    “我都记得呢!”骆佳良眼睛倏地亮得惊人,“你到我们单位谈办理工资卡的业务,我接待的你,然后带你去见分管财务的司长。你非常礼貌,但笑起来很浅、很短,笑意都没展开,就没了。”

    “接着,你就动了心思,想追我?”诸盈调侃道。

    骆佳良憨憨地乐。

    他没有说过这句话,最最浅显的暗示都没有过,他有自知之明,他和诸盈,是典型的癞蛤蟆和天鹅。

    但癞蛤蟆也有爱上天鹅的自由,虽然只能默默地放在心里,虽然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们认识吗?”都第六次假装和她偶遇,他热情地打招呼,她皱着眉头问。

    他又一次自我介绍。

    她露出职业式的微笑,点下头,从不寒暄,飘然离去。

    她像有很沉重的心思,没人时,会偷偷流泪,即使她掩饰得很好,他还是看出来了。

    他找同学给她拉了笔大业务,她请他们吃饭。那晚上,她喝了很多酒,仿佛和谁拼命似的。吃完出来,他把同学送上了车,一回来,看到她抱着棵树大吐特吐。他去买了瓶矿泉水,在远处默默地站着。

    她吐好,慢慢蹲了下去,就那么跪在地上。

    他以为她不舒服,忙跑过去,才听到她在哭。是痛得不能再痛、忍得不能再忍的无助的嚎哭。

    他不舍地拍了下她的肩,她回过头,拿泪眼瞪他,“骆佳良,你是不是想追我?告诉你,我不是处女,我三十岁了。”

    番外:魔咒(五)-

    骆佳良就那么站着,像尊雕塑,不是惊愕,而是心疼。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她是在为一个男人伤心。他真不懂那个男人怎么舍得让她流泪的?

    诸盈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他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听见她边走边哭,哭声很小,泪却涌得很凶。

    他的心疼得揪成了一团。

    像许多北漂族一样,她租住在一间地下室内。其实她这样的职位,薪水不算太低,应该可以租个不错的小公寓。她却过得艰苦,上班穿银行的制服,下班的衣着都是极普通。可是她的清丽、知性、温婉无法遮掩,骆佳良觉得在他三十一年来,她是他见到的最美的女子。

    他看着她进去。他仅站了一会,腿就被蚊虫咬了几个大苞。地下室内又潮湿又闷热,她该怎么挨过漫漫长夜?

    第二天,他去超市买了顶蚊账,买了驱蚊液,还买了只大西瓜。过去的时候,恰巧遇到房东,他请房东帮他开了下门。房东盯着他的眼神无比的诡异,但还是把门开了。屋子收拾得非常干净,一条小薄毯叠得方方正正。在枕头旁边放着个镜框,里面是个小女孩,咧着掉了两颗大门牙的嘴巴。眉宇间依稀和她有点相似。

    他把蚊帐挂上,西瓜洗了洗,找了冰块冰着,然后就走了。

    再次碰面,她没提一个字。

    他隔个几天,就去地下室一趟,送点水果,送点点心。遇不到房东,他就把东西搁在门口,从来不留条。他也从不约她单独出来见面,也不会主动去银行找她。

    闷热的夏天过去,便是天高云淡的秋,接着天气渐渐转凉,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他去包子铺买包子,排了长长的队,只买两只,店员对他说这种天气,多买几只也不会坏的。他笑笑摇头,一次买多了,那他就要好几天没理由去地下室了。

    就这么相处着,关系有点模糊,不知该怎么定位。似熟稔的客户,又似私交不错的朋友,却横着跨越不去的距离。

    春节前,诸航突然高热不退,她买不到票回凤凰,在火车站泣不成声。他把能找的关系都找上了,给她买了张机票。她没有说谢谢,只是说:等我回来。

    她一共走了十天,他记得呢。他睡觉时都把手机攥得紧紧的。第十一天,手机响了,她在长沙火车站,马上火车要开了,到北京是第二天的下午。

    他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见面时,两人就在北京站外面的面馆吃了两碗面条,她一声不吭地把面条吃完,然后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爸妈在凤凰开了家小饭店,日子过得还可以,但我妹妹太小,我要带在身边照顾。

    他嗯了声,结账出来,拦了辆出租,他说了个地址。

    她皱着眉头看他,他呵呵笑了笑。

    出租车停在一个老小区前面,他在前面走,不时回头看看她,她狐疑地跟在后面。他打开了一个带着小院的房门,屋主显然刚搬走不久,还残留些杂物。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却也设施齐全,连房间都有两个。

    “这儿原先是专家们住的,单位现在给他们重盖了新楼,嘿,论资历级别啥的,这儿就给了我。我……拿到钥匙都两月了,一直想告诉你。那个房间给妹妹住,行不?”他抓抓头,指着小点的房间。

    她走出屋子,在小院里站了很久很久。走的时候,她对着他点了点头。

    五一的时候,她带他去了凤凰。

    接着,他们领证结婚。在那之前,他们没有牵过手,没有拥抱过,没有接过吻,没说过悄悄话。

    在新婚那天,他一项项都补足了。

    她看着脸上溢满幸福的他,她知道他不帅、不杰出,但却是会一辈子将她视若珍宝。

    “我们很快就有了梓然,是不是?”骆佳良挺得意地问。

    诸盈嗔怪地推了他一下,是呀,隔月就有了梓然。日子过得忙碌而又辛苦,却是非常非常的充实。诸航每一次拿奖,梓然每一个进步,都让她沧桑破碎的心暖了几份。

    房间内传来一声大叫,两人忙跑过去。

    “妈妈,我赢了小姨夫。”梓然激动得小脸通红。

    卓绍华很严肃地点点头,“嗯,是我轻敌了。”

    诸航想上前刮他鼻子,半空中给他拦截住,轻轻一拉,诸航乖乖入他怀抱,“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安慰下我吗?”

    “你需要发慰?”诸航做出吃惊的样子。

    “我又不是神,当然有脆弱的时候。”

    “哼,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故意放水。”诸航贴近他的耳朵,低声道。这样的动作,似她在撒娇,而他无比的纵容。

    诸盈清咳了两声,梓然都急忙把目光挪开了,骆佳良和诸爸爸则相视一笑。

    “航航,你去喊妈回家,帆帆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