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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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耍酒疯

    窗外,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连成一注水流,快速地流淌下来。雨水把整块玻璃弄得模糊不清,里面的人看不清外面的景致,外面的人也窥不得内里的光景。

    小茶馆里气氛不错,还打着微微的暖气,配上一杯正在冒白汽儿的绿茶,令人觉得十分温馨。店里还放着中国传统乐器演奏的音乐,恍惚间让人有了一种回到小桥流水人家的年代。

    身处这样的环境里,白忻卉那原本有些七下八下的心,渐渐地也安定了下来。

    她对面正坐着梁婠婠,素面朝天非常干净的模样。看得出来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很内敛,完全不具备杀伤性。这样一个时而柔情时而强悍的女人,令白忻卉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她还记得那天她当着秦墨的面,面不改色地说不认识自己的情景。

    当时她的演技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就算是以演技出名的秦墨,估计也看不出她是在撒谎。一想到这个,白忻卉不由觉得有些可笑,嘴角微微扯了扯,露出了几分笑意。

    梁婠婠像是知道她在笑什么似的,主动提出抱歉:“那天真是不好意思,当着秦墨的面,我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了。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好奇心旺盛,要是知道我们认识,肯定要追根究底。我们两个说起来,关系也是挺复杂的,实在没必要让他知道。白小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当然不会。”白忻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腹腓。仔细想想,她确实也没什么理由可生气的,她们本来就不熟,说不认识也正常。谁会愿意认识自己丈夫的前女友,又有谁会想要跟前男友的太太交朋友呢。她们两个所扮演的角色,注定了她们很难和平共处。不打起来已经算是万幸了。

    梁婠婠拿起面前的乌龙茶,慢慢喝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白忻卉觉得她喝茶的样子似曾相识,举手投足间总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她仔细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过来。梁婠婠喝茶的动作神情和段轻哲很像,不知道是她刻意模仿对方,还是因为他们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已经慢慢地被彼此同化了。

    也许段轻哲的某些举动,也会带上梁婠婠的影子吧。只是她没跟梁婠婠接触过,无从比较起。

    “你今天找我过来,有什么事情吗?”白忻卉客气地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

    梁婠婠突然显出几分抱歉的意味来:“对不起白小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跟轻哲离婚了。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你为什么需要抱歉,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我听说,你们是因为我才离婚的。白小姐,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必须得和你解释一下。我跟轻哲并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如果你是怀疑我们两人有什么私情而提出离婚的话,其实大可不必。”

    在跟梁婠婠来这里之前,白忻卉其实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她一直在想,对方会跟自己说什么?是耀武扬威地向她宣布以后段轻哲是她的人了,还是会居高临下地警告自己,让她以后离段轻哲远一点?在白忻卉的心里,梁婠婠无非也就会跟她说这么两件事情。

    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一开口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听上去她似乎在急于解释什么,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她和段轻哲的那段婚姻。难道她不应该是这场离婚大战最直接的受益人吗?

    梁婠婠是当律师出身的,察言观色是她的拿手好戏。她只扫了白忻卉一眼,就立马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于是便继续解释道:“白小姐,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和您先生之间并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没错,我们以前是恋爱过,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分手以后我们就再也没在一起过,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我或许可以相信你,却未必能相信段轻哲。白忻卉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段轻哲自从参加完大学同学会后,整个人就有些不太对劲儿。虽然他极力想要掩饰什么,但作为他的枕边人,白忻卉不可能迟钝到如此地步。

    她不止一次在段轻哲的手机里看到梁婠婠的短信,虽然内容并不太清楚。有好几次她睡到半夜,起身一摸旁边是空的,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贴着门板就能听到段轻哲在外面走廊里打电话的声音。

    或许很多局外人会说这些都没什么,是她这个作妻子的太过敏感。但白忻卉并不这么认为,她相信女人的直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任何一个妻子,在发现丈夫有这些举动时,都无法做到泰然处之。除非你根本不爱这个男人,否则你永远不可能说出什么给他足够的自由空间,不介意他私底下在做什么这样的话来。

    如果对方没有事情想要隐瞒你的话,不可能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夫妻本来就应该互相信任互相扶持,若是真的遇上了麻烦,也不需要如此遮遮掩掩。白忻卉有时候上网,听某些男人的论调,说什么要给彼此相对的私人空间,不能过多干涉这样的话,不由就觉得可笑。

    一个男人若真爱你,只会恨不得整天粘着你缠着你,事无巨细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一旦提起什么所谓的隐私、空间的时候,大约就是他们想要动花花肠子的时候了。

    白忻卉自认不是个恋爱经验丰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方面却颇有些心得。大约是身边有不少朋友婚姻都亮起了红灯,给了她一些警示。总之那个时候她每次发现段轻哲和梁婠婠联系,心里便会有不好的预感。那种预感就像是滚雪球,越滚越大,终于到了某一天压在她心头令到她喘不过气来,才最终决定要把它一脚踢开。

    如今碰上了梁婠婠,旧事重提之下,当时那种压迫着无法呼吸的感觉,似乎又有些涌上心头。白忻卉不由有些烦躁,便摇头笑道:“算了梁律师,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事事非非什么的多说也没什么意义。不管你跟段轻哲有没有关系,总之我跟他是没关系了。”

    “白小姐,”梁婠婠突然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地望着她,“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跟秦墨是不是在……

    “我们只是工作关系。”看出她误会了什么,白忻卉赶紧解释,“那天我是去采访她的。我现在在报社当记者,我们没有别的关系,你别误会。”

    梁婠婠听了这话,豪爽地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很好看,一点儿也不做作,竟不怎么讨人嫌。白忻卉本来想要端起架子好好恨她一回的,结果搞到最后,不仅跟她喝了茶,两人在那里聊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时分,两个女人都不打算回家,竟还相约一起去酒吧喝酒。这对白忻卉来说,简直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她向来是个乖乖女,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她从来没去过。别说去酒吧,就算是酒她也很少喝。

    酒精会让人迷醉,会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做出很多事情来。通常清醒了之后,都会对那些事情感到后悔。以前的白忻卉在这方面是很理智的,从小的家庭教育让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现在她却有些厌烦了那些所谓的条条框框。她偶尔也想要放纵一下,想要不顾一切的释放自己的情绪。

    于是她才会答应跟梁婠婠去酒吧,而且一喝就喝得酩酊大醉。她本来就不胜酒量,根本不会喝酒,加上心情又有些郁闷,三两杯啤酒下肚,就开始要耍酒疯了。

    这期间她还接了一个电话,也不记得是谁打来的。当时她正跟梁婠婠拼酒,一口酒喝下去,大半口都洒在了衣服上。两个女人又笑又闹的,吵得不行。她随便应付了对方几句,就匆匆把电话挂了,随即将手机往桌上一扔,再也没去管它。

    那电话后来又响了几次,但酒吧里声音实在太吵,两个女人又醉得有点厉害,尤其是白忻卉,已经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偶尔站起来想要干点什么,还没站稳就直接又摔回了沙发里。

    她这个样子要是让熟悉她的朋友看到,一定会大跌眼镜。但是在酒吧里却是再正常不过了,这里每个人都这样,都到这里来了,还一副上流社会贵妇人样,那就没意思了。十成十会让人看成是装逼。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疯了多久,隐约间只觉得头晕晕的,有种提不上力气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刺激得她一个激灵,瞬间变得略微清醒了一点。

    她努力睁开了困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那个人看。那眼神既无辜又勾人,有一种复杂而矛盾的吸引力。

    段轻哲当时就忍不住把手从白忻卉的额头上拿了下来,直接一把抓停住了她的下巴,若有所思道:“白小姐,请问你玩够了没,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16、扛回家

    段轻哲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从酒吧里把自己的老婆带走。虽然那是他的前老婆,但毕竟也跟他一张床上了睡了三年,更何况白忻卉还是一个如此有教养守规矩的女人。他敢肯定,在今天以前,她一定连酒吧大门朝哪里开这种事都不知道。

    他是接到白梓枫的电话后才知道,自己那个离了婚的老婆居然跑到酒吧去喝酒了。当时白梓枫听起来声音有些焦急。他是这么说的:“姐夫,你说我姐会次会是想不开啊。她不会一个人跑去酒了吧,那可不行啊姐夫。我姐这么漂亮这么年轻,万一在酒吧里喝醉了让人占了便宜,那可怎么办啊?”

    段轻哲当时很想面无表情地吐嘈一句:白梓枫,你真是够了,你需要时时刻刻让人知道你是个多么单纯的男人吗?

    白梓枫其人,从出生到长到现在,一直以一种极为单纯内向的方式活得无忧无虑。他和一般的官家子弟不同,不懂得仗势欺人,也不懂得利用父辈的权势为自己谋好处。他就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乖孩子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寡言少语安静平和。

    如果说段轻哲的绅士是装出来的,那么白梓枫的斯文绝对是天生的。像他那样的人,从来就看不见这个社会黑暗的一面,也无法让自己变成那样的一个人。他永远生活在白日里阳光下,永远保有一颗最纯真透明的水晶心。

    所以连他这样的人都开始往那种污七八糟的方面想了,由此可见白忻卉去的到底是什么样不纯洁的地方。

    段轻哲当时接了电话后,不由摸了摸鼻子,然后笑了起来。说实话,他确实有些担心白忻卉会让人给占便宜,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她怎么突然就想开了,会去那样的地方了?这还是那个以前去个私人会所,让人男服务生捏了捏手骨就害羞到脸红的白忻卉吗?

    挂了电话后,段轻哲开始满北京城寻找白忻卉的踪迹。他先去了几家比较有名的酒吧,一走进去就觉得乌烟障气,完全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他捏着鼻子走进去找了一圈没见人影,就匆忙给退了出来。

    段轻哲是那种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却很有原则轻易不堕落的人。他不是没去过酒吧,不是没喝过酒,但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

    他一直遵循着自己的原则,过着他自认为很舒心的日子。酒吧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太过嘈杂喧闹,他走访了几家之后没有收获,便觉得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些单薄。于是就给他三弟打了个电话,找了他在北京商业圈里的几个熟人,开始从上往下找人。

    当他找到白忻卉所在的酒吧时,离白梓枫给他打电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当时白忻卉面前摆着大约五六个空杯子,清一色全是啤酒。段轻哲见状不禁好笑,觉得她真是本性难改,就算出来疯,居然也只点啤酒这种酒精浓度最低的酒。

    他甚至在想,要是这里也卖可乐的话,说不定她真会点上一大扎,然后豪气地将它们全都喝完。他正准备坐下来,和喝得晕乎乎的白忻卉好好聊聊,一斜眼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梁婠婠。

    在那一瞬间,像段轻哲这种平生冷静到令人发指的家伙,居然也萌发了一种想死的心思。他万万没有想到,拐带他“前妻”去喝酒的,居然会是他的前女友。

    梁婠婠看起来也喝了不少,面前的酒杯酒瓶都空了。但她酒量显然要比白忻卉好很多,喝了那么多,虽然也有些昏乎乎,但还保留了起码的神智。她见到段轻哲的时候,明显也愣了一下,大约不会想到他也会来这种地方。

    她慢慢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段轻哲喃喃道:“轻哲,你……”

    “我是来带她走的。”段轻哲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冲白忻卉脸上打了两巴掌。力道虽然不大,却也足够把她打得回过神来。

    梁婠婠听到那句话后,眼神里明显有受伤的意味。她本来以为,就算段轻哲真的是来找白忻卉的,也肯定不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没想到他说这话时一点儿也不犹豫,甚至带着几分刻骨的仇恨的意味。这不由令她心里一惊,有一种被冰水浇透,从头凉到脚的感觉。

    什么时候,她和段轻哲之间的关系,竟然变成现在这样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恨自己。即便当年她选择了离开,她也坚信段轻哲会一直爱着她,至少会一直想念着她。但时光却是一把残忍的刀,生生将人的肉一刀刀割下,带着满地的鲜血,渐渐虚弱下来。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轻哲在沙发上坐下,用富有磁性的声音叫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白忻卉,白忻卉,能听到我说话吗?”

    白忻卉这会儿还在半梦半醒间。理智告诉她要赶紧清醒过来,可是酒精的作用太过强大,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她半睁着眼睛扫了段轻哲一眼,又困倦地想要睡过去。

    段轻哲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把人拉进了怀里。白忻卉的鼻子撞到他坚硬的胸口,疼得眼冒金星,脑子就清醒了不少。

    “段轻哲,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她大着舌头把话说完,好不容易集中起来的精神又变得有些涣散。

    “阿枫让我来的,他给你打电话,听说你在酒吧里,快要急疯了。赶紧跟我回去,别让你父母担心。”

    “不,我不回去,我不想回去。”白忻卉难得耍了回酒疯,伸手推了段轻哲一把,却没能把他推开。反倒让他一个反手,将她的手腕给握住了。

    段轻哲凑到她耳朵边,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数到三,你最好站起来跟我走。不然我就把你扛在我肩膀上,直接扛出酒吧去。你要不要试试?”

    白忻卉的脑子有些不太够用,她停顿了三秒钟后,突然意识到那将是怎样窘迫的一个姿势。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当肩一扛,无论多漂亮的美女,那姿势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一想到这个她不由打了个酒嗝,身体微微一颤,原本已经醉成一瘫稀泥的人,居然就这么神奇地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虽然步伐有些不稳,出酒吧的时候还需要段轻哲扶着,但总算是没被人扛着出门。

    段轻哲扶着白忻卉慢慢向外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了梁婠婠一眼。那一眼真是意味深长又荡气回肠,内里隐藏着多少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说。以至于梁婠婠看到的刹那间,居然有了哭的冲动。

    段轻哲看完这一眼后,就转身离去,将白忻卉扶上了停在路边的车,然后替她系好安全带。她身上有很浓重的酒味,像是整个人都泡在酒缸里似的。段轻哲平生最讨厌满身酒气的人,平时有朋友喝醉了在他面前晃荡,他都会觉得嫌弃。但这会儿他却并不讨厌像个醉鬼一般的白忻卉。

    他借着车里昏暗的灯光,一直盯着白忻卉的侧脸看,看着看着就有些失了魂。以前他从来不认为,这个小女生有离婚的勇气,但她真的做成功了这件事情。不管是用什么方法,她总算说服了自己的父母,坚持到了最后。

    那时候的段轻哲,对她还真有几分佩服。总觉得她身上有股子韧劲儿,甚至比自己还要强。看她现在睡得这么安详,像个孩子般的容颜,很难想象她会在离婚这件事情上,有如此巨大的坚持。

    段轻哲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收回手去,拧了把车钥匙,直接就把车往西郊开去。开车的路上他还给白梓枫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已经找到了他姐姐,让他一切放心。

    白梓枫在电话那头笑道:“姐夫,你果然好本事,就知道找你帮忙没错了。我姐怎么样,喝得多吗,要不要让人给她准备醒酒茶?”

    “确实要准备,不过你不用忙了,我会让人准备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白梓枫听出了其中的玄机,不由有些好奇。

    段轻哲微微一笑,那表情贼得像只狐狸:“你姐今晚不回家,你记得跟爸妈说一声。好了我开车呢,先挂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往旁边的卡槽里一扔。白梓枫在电话那头有些迷茫,望着窗外的夜色想了很久,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段轻哲不准备把白忻卉送回父母家去,他带她去了另一个地方,一个他们曾经一起共同生活了很久的地方。

    那是他们结婚后一直住的新房,西郊外的一套别墅,自从离婚之后,段轻哲一直住那里。家里佣人老妈子一应俱全,他车还没开到家,一个电话过去醒酒茶就泡好了,主卧室的床也铺好了。还点上了令人心神安宁的薰香,一切都只为迎接他们曾经的少奶奶回家。

    段轻哲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他把车停在别墅前面的车道上,懒得再停进车库里。然后他走下车来,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直接走到白忻卉那半边车门边,呼啦一把拉开,将里面睡得死猪一样的女人抱了出来。

    这一次他没有怜香惜玉,直接扛上肩头,把他逃跑多日的老婆,大喇喇地扛进了大门。

    17、连锁反应

    段轻哲家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一干下人站在偌大的客厅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家少爷把少奶奶当沙包一般地扛了进来,从他们面前淡定地走过。期间还不忘加上一句:“把醒酒茶端楼上来吧。”

    说完这话后,他就像个古代得了战利品的将军一般,扛着自己的老婆大踏步上楼。他拐过一个楼梯,走过长长的走廊,然后推开主卧室的门,紧接着毫不留情重重地将她往床上一摔。

    虽然房内的king-size大床相当柔软,但这一下子段轻哲并没有保留,摔下去的力道又重又狠。白忻卉立马眼冒金星,整个胃部翻江倒海,有一种想吐却吐不出来的感觉。

    她趴在床边一个劲儿地干呕,毫无形象可言。幸好她这会儿醉着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否则一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当第二天早上段轻哲把她昨晚的丑态添油加醋形容了一遍后,白忻卉真恨不得立马从楼上跳下去自我了断算了。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失态过。整个人就像是被魔鬼上了身,做出一些奇怪而不受控制的举动来。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人操纵着身不由己。而那个提线的人,就是传说中很多都很迷恋的酒精。

    她真的是喝高了,当时她趴在床边干呕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肺心肝脾胃都要搅到一块儿去了。那种难受的感觉,事后回想起来,都令人头皮发麻,就像是被人用根棍子在胸腔里不停地翻搅,所有的脏器都被搅成了碎肉。

    段轻哲当时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佣人端着醒酒茶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看得出来,二少爷今天心情不怎么样,可以说是有点糟糕,一会儿若是撞在枪口上,只怕没有好日子过。

    段轻哲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一见之下,不由笑了:“端进来吧,放在茶几上。”

    那佣人如遇大赦,立马将放有醒酒茶的托盘放在一边的茶几下,快速地退了出去,出去时还体贴地替他们把房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段轻哲和白忻卉两个人。白忻卉还趴在那里喘气,整个人像只虚弱的小猫。段轻哲看着她这样子,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说实话,他刚在酒吧找到白忻卉的时候,心里是很有气的。他心想这个女人真是奇怪,拼了老命跟自己离婚,还不就是因为他的前女友。现在居然跟他的前女友搞到一块儿去了,她们两人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居然到了可以一起喝酒的地步了?

    要知道,她以前跟自己,也没这么喝过酒。这让段轻哲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幸好他这个人在这方面还算单纯,不怎么上网,也不了解百合这个东西。要不然他肯定会郁闷地以为,他的前妻之所以如此坚决地要跟自己离婚,不是因为怀疑他跟他的前女友要复合,而是想要和他的前女友在一起。

    幸好这个惊悚的想法并没有出现在段轻哲的脑海里,他只是对此感到有些奇怪。所以当时他真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不过他克制住了,他多年的良好教养让他没办法做到出口成脏,只能先把白忻卉从酒吧里弄回来再说。

    他所有的怒气都在刚刚那一摔中得到了完全了释放。所以这会儿他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反倒看着白忻卉那难受的样子,觉得有些心疼。他走过去坐在床沿边,伸手摸了摸她冷汗直冒的额头,轻声道:“是不是很不舒服,喝点茶好吗?”

    白忻卉在那里哼哼唧唧的,像个受了委曲的小孩子似的。段轻哲无奈苦笑两下,把她从床沿上拉起来,靠在床头坐好,又拿来了那杯解酒茶,慢慢地喂她喝下去。

    白忻卉喝了几口后,突然又不知怎么的,像是有些不太高兴,伸手推开了那茶杯,趁着段轻哲不注意的时候,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跳下地来,身子还晃了几下。因为站立不稳,她伸手扶了一下床头柜,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下倒。

    段轻哲见状赶紧伸手去抓她。可这时候的白忻卉,力量出奇地大,发起酒疯来一点儿也不含糊。她直接伸手打掉了段轻哲伸过来的那只手,单手在床头柜上撑了一下,努力稳住身体之后,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她晃晃悠悠地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腿一软,有种想要跪倒的冲动。段轻哲在后面伸手去拉她,却被她带得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他当时手里还拿着那杯解酒茶,这么一晃之下,茶水就泼了出来,溅得他满手都是。

    白忻卉却搞不清楚状况,她只觉得头晕眼花,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她的身子往下倒的时候,膝盖不小心撞到了面前的玻璃茶几。那突然的疼痛令她清醒了片刻,本能地伸手想要去摸膝盖。没想到这时候脚又一软,慌乱间扭了一下。那一下的疼痛比起刚才来更为严重,几乎让她立马就忍不住叫了起来。

    惊叫的同时她整个人也跌坐在了地毯上,段轻哲当时一只手还拉着她,另一只手正准备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这突然下跌的趋势害他站立不稳,也跟着一起倒了下去。

    那杯里还剩的半杯茶水,就这么一滴不剩地全泼了出来。大部分都泼到了白忻卉身上,还在一小部分则泼到了段轻哲身上以及地毯上。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有点狼狈不堪,身上湿漉漉的。其中一个还满是酒气,脚还给扭伤了。这一晚,简直就是灾难的一晚。

    段轻哲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想把白忻卉拉起来,却听对方在那里抚着脚踝轻轻呻/吟。他弯下腰来检查了一下,发现似乎有扭到的迹象,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考虑要不要叫家庭医生过来,但一看到白忻卉现在这样子,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抽了纸巾来擦了擦白忻卉胸前的水渍,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白忻卉这会儿只觉得脚疼,其他的一概不顾,摸着自己的脚踝在那里轻轻地哼哼。

    不知怎么的,这样的一幅情景看在段轻哲的眼里,竟令他产生了一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瞬间涌上了头顶,令到他脸涨得通红,就像只突然发情的野兽。

    其实他在性这方面,一向是比较克制的。平时很少去想这种事情,跟白忻卉离婚这一年多,他也从来没有找过别的女人来替他解决身理需要。他工作不轻闲,经常一忙起来就把这种事情给忘了。很多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圈内人,早已经是家里一个外面好几个,整天风流不羁还自命不凡。

    段轻哲和他们一比,简直就是圣人,是柳下惠。要不是熟悉他的朋友知道他的性子天生比较淡,还真会以为他在这方面能力不行呢。

    很久没有办事情的段轻哲,在见到这样的白忻卉时,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他努力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又用力地深呼吸几下,然后跪了下来,将白忻卉从地毯上抱了起来。

    白忻卉这会儿酒还没全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他把她抱上床之后,就走出了房间,去外面叫了两个保姆进来,让她们替少奶奶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侍候她睡下。

    那些保姆都是家里的老人,对白忻卉很是熟悉,从来没有见过她酩酊大醉的模样。事实上这个家里,没人见过她这个样子,所以对她醉酒的事情都非常好奇。段轻哲出去的时候,正听得他们聚在一起讨论这个事情,声音虽然不大,但偶尔发出的笑声总让人觉得很刺耳。

    他忍不住上前去,握拳放在嘴边轻哼了一声,吓得那些人立马立正站好,然后集体灰溜溜地走人。两个保姆进到楼上房里,小心地把白忻卉扶进浴室洗完澡换衣服,又扶着她躺回到床上去。

    其中一个忙完之后还不忘向段轻哲汇报:“二少爷,二少***右脚好像崴了,要不要请医生来家里看看?”

    段轻哲当时正坐在客厅里看文件,闻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了,便摇头道:“不用了,明天再说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拿着那份文件去到楼下的书房里,继续研究。这一研究就几乎研究到了天亮,幸好第二天是周日,他不用上班,可以多睡一会儿。

    他看完文件的时候,天色已有些蒙蒙发亮。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疲倦的筋骨,转身走出了书房上楼去睡觉。

    他原先一直睡在楼上的主卧室了,但这会儿白忻卉正睡在那里。他推门走进去,拧亮了一盏小灯,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白忻卉的情况。她正睡得安稳,呼吸平稳而缓慢,神情非常自然,一点儿也没有之前焦躁的感觉。

    段轻哲一见之下便放了心。看着白忻卉身边空着的半张床,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躺上去。他关掉小灯之后便又走出了房间,轻轻将门带上。随即走进了对面的一间客房,洗澡上床入睡。

    外面,初升的太阳已慢慢从东方探出头来,映得整个天空红霞一片。

    18、亲密

    白忻卉醒来的时候,觉得身处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她伸手揉捏着自己头痛欲裂的太阳穴,睁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花板,间或眨几下眼睛,完全回不过神儿来。

    在刚醒来的一刹那,她还以为自己身处梦中,才会看到如此不真实的一幕。一直到过了十来秒后,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她努力地做了个深呼吸,确定自己现在正处于清醒的状态下,这才低头仔细打量起这间房来。

    这里一切都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一样的摆设一样的布置,窗帘还是她当年选的那款,地上依旧铺着她喜欢的厚实的羊毛地毯。就连拐角处的西式矮几上摆放的花瓶,也和当年一样。那里面插着一束新鲜饱满的白玫瑰,显然是新摘不久的,上面似乎还沾着清新的水珠。

    看到这熟悉的装修和摆设,白忻卉不由心头一热。算起来她离开家也快两年了。离婚前的几个月她就搬离了这里,回自己家住去了。后来又出了国,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眨眼两年就过去了。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两年来,这里还保持着从前的模样。唯一令人感觉不同的是,似乎是少了几分女性气息,多了几分阳刚之气。梳妆台上原本摆放的瓶瓶罐罐没有了,只剩一瓶男士润肤霜。旁边还放着个眼镜盒,令白忻卉一下子想起了回国那天来接机的段轻哲。

    那天他就装模作样地戴了副平光镜,一脸斯文败类相。就凭着那一副眼镜,白忻卉明显能感觉到,那天在机场里偷看他的女人,比平时多了至少一倍。女人都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看着有教养有风度,还显得文质彬彬,简直是丈夫的不二人选。

    一想到这里,白忻卉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随即便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已经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跟梁婠婠在酒吧喝酒的那一幕。那时候,她刚喝了两杯啤酒,肚子有些发涨。似乎有人给她打过电话,但具体是谁已经记不清了。

    至于后来段轻哲过来把她带走,顺道再带回家来扔在床上,还有后来的撞痛膝盖扭伤脚踝之类的事情,全都从她的记忆里被抹去了。所以当她坐起来的时候,对右脚踝突然发出的刺痛感到相当疑惑。

    她快速掀开被子,看到那肿得像小馒头似的脚踝,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会将她的脚搞成这副模样。

    这么一想之下,白忻卉本能地就去摸自己的衣服。当她的手触及到那柔软的棉质睡衣时,紧张的神经突然跳了一下。她拉开衣领向里面望去,看到自己白皙光滑的皮肤,又仔细摸了摸全身,除了宿醉带来的浑身无力外,似乎并无不适的感觉。这才将一颗心放回了原位。

    她可不希望发生那种都离婚了,还醉酒跟前夫滚上床的愚蠢戏码。这种事情一旦发生了,她跟段轻哲之间的关系,就再也不清不楚了,想要撇清就更困难了。

    在确认了自己昨晚并没有与段轻哲发生某种关系后,白忻卉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她伸手摸了摸那块肿起的地方,指尖刚接触到皮肤,一阵针扎般的痛楚便顺着血管弥漫到了全身各处。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收回了自己那只手,重新将被子盖了回去。根据这初步的判断,她已经肯定,自己今天必定是不能下床了。

    想到这里她便想去摸手机,想叫保姆上来帮她一把,至少要想办法让她把牙给刷了。虽然这是她前夫家,但想必家里还是有人愿意帮她一把的。总不见得让她脏兮兮地打的回家吧。段轻哲虽然有点坏,但还不至于太坏,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他大约是做不出来的。

    于是她扭头开始寻找自己的包,还没看清楚具体在哪里,房门就被敲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那是以前常照顾她的常姐的声音:“二少奶奶,你起来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在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管她叫二少奶奶。因为所有的佣人老妈子都是从段家过来的,他们早就习惯了按辈分称呼各个主人。段轻哲在家排行老二,她自然就成了传说中的二少奶奶。

    “进来吧。”白忻卉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顺手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胸前的睡衣。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常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摆着各色早点。出乎白忻卉意料的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跟着个人。那人笑得一脸和善,两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

    那人很自然地从常姐手里接过那个托盘,顺便说了句:“好了常姐,你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常姐听到吩咐后,回了一声“知道了二少爷”,转身便退了出去。段轻哲手里端着那个托盘,脚下一步也没停,径直走到床边,将早餐放在了床头柜上,顺手就掀开了白忻卉的被子。

    白忻卉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叫了一声就去抢被子,却被段轻哲轻松捏住了手腕。他一条腿跪在床沿上,冲她摇头道:“别乱动,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脚还疼吗?”

    白忻卉挣扎了两下,却没能挣扎开,不由有些恼火,语气不善道:“这和你没有关系。”

    真是有点奇怪,他们明明早就分道扬镳了,怎么最近这段时间,接触反而变得频繁了起来。想想以前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也不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