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39章(1/2)

    ”

    我想起昨日叫顿珠去打探消息,只觉背上寒意直冒,忙问道:“顿珠呢?”

    屋外已传来顿珠恭谨的声音:“小姐,我在外面侯着呢。”

    我也顾不得梳洗,披了衣裳道:“进来说话。”

    此时正是大唐初年,男女之防不如像宋以后那般如洪水猛兽,顿珠他们来自吐蕃,礼教更松,又是一直相熟的,更不加避讳,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但顿珠的头却垂得很低,似不太敢抬头看我一般,不像以往相处那样自在。

    我胸口怦怦跳得剧烈起来,面上却强自从容笑道:“打听到了什么?难不成,我们日夜赶路,还是来得晚了?”

    顿珠忙抬头道:“没晚没晚,小姐。东方公子目前还押在刑部大牢,虽是拿了现赃,坐实了罪名,倒也没受太多罪,据说容庄主还在为他活动,另外可能另有高人在暗中相助,所以案子一直迁延着没有判下来。”

    那另外的高人,他不说我也猜得出是谁。苏勖早就想拉他一起辅助魏王了,虽是成功,终究却害了他,无论如何也会设法相救的。我遂点点头,取过桌边檀香木的梳子,轻轻梳着胸前的长发,慢慢问道:“那么,东方家,想必有了什么意外之事了?”

    顿珠精瘦的脸上闪过不忍的焦灼,偷偷瞥了我一眼,方才道:“听说,东方公子早已成亲了,娶有一妻一妾。他妻子,是容家的二小姐。”

    已在意料之中,心头还是窒了一窒,有种生生的疼痛,由胸口缓缓漫了开去。只怕被人看出,我忙笑道:“原来他娶了我二姐。那敢情好,我二姐容画儿喜欢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怜的顿珠,他们临出发前络络必然将我的事大致告诉他们了,知道东方清遥娶妻我会伤心,居然不大敢告诉我。却不知我的心早就疲倦得忘了什么叫伤心了,东方清遥娶妻,又干我什么事?我何尝想过和他再在一起?

    手上似乎用力过了一点,几根发丝被梳子拽了下来,慢慢零落在雪白的裙裾上,一根根乌黑卷曲,无力而憔悴地躺着。

    忽又想到另外一事,问道:“那个妾室,又是什么人家的女儿?”

    顿珠的一只手紧攥着刀柄,另一只手也有些紧张地握着,绽着道道粗凸的青筋,看得到血脉流动时的跳跃。他有些艰难地回答道:“嗯,那个女子,听说是小姐的贴身丫环。”

    我一时没解过意来,问道:“哦,是容画儿的陪嫁丫环么?”

    顿珠忙道:“不是,是小姐您的,据说原来是江夏王府,后来给小姐带到东方家的。小姐佯死失踪,那丫头哭了很久,一直守着您原来的屋子,不知怎的就给东方清遥收到屋里了。”

    剪碧!那个眼睛大大鼻梁高高细致俏丽的丫头!我为了自己能安逸地避世而居,不让络络将我还活在世上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包括对我忠心耿耿的剪碧。想来我真是个狠心人,为了我终究没能实现的回家梦,不知害了多少人辗转难眠,为我伤心痛流泪了。

    只是她又怎么会成为东方清遥的小妾?难道我想错了?东方清遥并不是为给我报仇,才改变心志,辅助魏王,与太子为敌?

    还是,我想得错了,一个古代的男人,喜欢着一个人,照样可以娶别人?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如?

    当年我看到李道宗写在锦帕上的那首题诗时,曾经想着,一个另娶了妻室的男子,居然也敢说心如松柏么?

    难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代的男子,爱情的坚贞,只体现在心灵之上?

    第十一章 归来

    我心里倒了五味瓶,低着头,弄着梳子。也没觉自己在做了些什么,只听“格”的一声,木梳居然断了。

    我一惊,才醒过神;而顿珠更是慌忙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将梳子扔到一边,笑道:“这檀香梳子,漂亮是漂亮,就是不结实。白玛,呆会到市集上帮我买把好的来。”

    白玛应声“是”,狠狠瞪了顿珠一眼。

    顿珠尴尬地搓起手,精明的眼睛里也满是愧疚,仿佛是他给我带来了坏消息,对不住我一样。他嗫嚅道:“其实,那位东方公子,该是一直喜欢小姐的,听说他娶容二小姐和剪碧,都是为了小姐的缘故呢。小姐在东方府里的屋子,他从不许人去动一分一毫,为此容二小姐还和他闹过几次呢……”

    容画儿自是不容他心里有我,可惜不因为我,东方清遥未必肯娶她。我冷笑,打断了顿珠的话,道:“我父亲容庄主,和苏勖那里的情况如何?”

    顿珠道:“容庄主么,小人无能,还未及探出住址来。只听说现在东方家的书苑,自东方公子出事后,已无人居住,全给容家接走了。苏公子这两年升过官,当过刑部侍郎,因为与东方公子走得近,暂给免职了,不过还是兼着魏王府的司马,深得魏王信重呢。”

    深得魏王信重,又有何用?我叹息,心里斟酌了一回,道:“你们且去准备准备,换身汉服吧。呆会咱们拜会司马苏大人去。”

    许久不曾见故人了。特别是我这身遭凌践借死远遁之人,再次出现,对人,对己,都是一个意外吧。

    已是年冬岁末,天气正是严寒,但我在吐蕃呆得久了,这点寒意,却也不放心上,只在素白的石榴裙上罩雪貂里的白襦短衣,依旧显着袅娜身段。短襦长裙原是随去吐蕃的大唐工匠缝制的,倒也不见异域风情,看来甚是大方得体,且是暖和。又将明镜移来,照了一照,但见那人儿清丽依旧,只是原本清明如水的眸子,虽是一般的漆黑,却多了种洞澈世事的疲倦与冷静;一路奔波下来,两颊的高原红已然退去,换作苍凉的雪白,无甚血色的双唇抿出深深的弧线,说不尽的萧索和无奈。

    镜中人,也算是难得的美人了,只是若去见客,却过于沧桑憔悴了些。我并不愿意让人以为我过得有多不开心。正迟疑间,白玛笑着递过来一个白玉雕花的盒子,道:“公主让我带身上,说小姐一定用得着呢。”

    那盒子里却是我闲时给络络调的胭脂。我在吐蕃过着半隐居的日子,并不着意打扮,却希望络络能一直好看着,永远吸引住松赞干布的目光,所以采了许多花来,加上蜂蜜和了,调了不少的胭脂,只给络络用。如今我到了大唐来,既打算卷入朝廷纷争,以挽救清遥性命,自是要恢复我世俗的生活了,难为络络想着,连这个也为我备了。

    点上胭脂,又将一支四蝶长银钗斜插在鬓间,垂下海珠串成的两排流苏,镜中人果然生动起来,我笑了一笑,镜中人亦是嫣然,只是眼中还有丝挥不去的寂寞伤感。

    只能这样了。我披上银狐轻裘披风,用面纱将大半面容掩住,才扶着白玛的手,道:“走吧!”

    顿珠他们找来的马车算是长安城里较好的,但坐来总没有容家和东方家自备的马车舒服。

    “的儿的儿”的马蹄声有节奏地踏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我闭上眼睛,恍惚回到那初出洛阳的青涩时光:春阳正好,东方清遥和苏勖在前方骑着马,一路春风拂面,有惊有喜,有悲有怒,也有着最初的朦胧爱恋。又似乎听到当日和络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