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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1/2)

    随着年关愈来愈近,韩家栋对蓝天秀的苦苦思念和揪心挂牵也愈加强烈。他虽然有些心灰意冷,但总觉得自己并没有尽到最后的努力。他还认为,尽管韩明山老兄弟俩为人诚恳,做事一丝不苟,可他俩的文韬武略与刘建东比起来,还要稍逊一筹。于是,他决定前去向刘建东当面讨教,请他指点迷津。他到外边小卖部拿上了两瓶酒和两样糕点,然后直接去了刘建东的家里。刘建东的老伴告诉他,他还在水库上。他把带来的东西往刘家的桌子上一放,便去了水库。

    “不能说恁明山大叔他们没尽到心,这事儿是怪缠手。别说香水湾那么远不好打听,即使打听到了人被藏在哪里,咋样才能把她救出来?唉,不好办。不是我给你泼冷水,别看他们把你打得头破血流,可咱要来硬的动粗的,那就是两码事啦,只能是多惹些麻烦。随缘吧,表侄子,你俩的缘分要是还有呢,她早晚会来找你的。以我看呢,你也别再心心念念地想这事儿了,还是盘算盘算往后的日子该咋过吧。”刘建东听明白韩家栋的来意后,眉头紧锁,用骨节突起的手紧紧握着旱烟袋,哺咂一口,说上一句,把他自己的意见慢条斯理地向讨教者说了个一清二楚。

    刘建东抽丝剥茧,说得有板有眼,韩家栋不得不心服口服。正因为心服口服,刘建东的三言两语,才像一盆凉水把他仅存的一线希望彻底浇灭了。既然刘建东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在这件事上继续喋喋不休就是执迷不悟,于是,韩家栋把话锋一转,诚恳地说道:“表叔,我在外面转了大半年,觉得要是能在咱村里办个制砖厂,肯定能赚大钱,您老人家看看,能行不?”

    “烧砖,我心里有数,现在能看到对半的利。可全部拾掇起来,往少里说也得几万,咱上哪里弄这么多本钱?上银行贷个千儿八百的就不易,更别说上万了。‘一口吃不成胖子’,依我看呢,你最好先干点容易些的营生,等以后有点家底了再说。”刘建东又给韩家栋兜头一盆水,可仍然是冰冷刺骨。

    刘建东凭过去的经验和现在对市场行情的了解,也清楚制砖是个不错的项目,可他并没有先去考虑韩家栋是不是当老板的那块材料,而首先想到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古训。

    韩家栋可不愿就此善罢甘休,继续说出了自己的如意算盘:“让村里出钱来建厂,由我来承包,像您一样,年年上缴承包费,不知村里能不能愿意?”

    “这事儿我就不好说了,反正村里穷得‘拿着一分钱当月亮’,我上缴的那点都成了他们的救命钱。恁明强叔又不是外人,你最好先找他探探口风。”刘建东给了韩家栋些许鼓励。

    韩家栋知道再继续扯落下去已毫无意义,只好告辞。

    垂头丧气地回到毫无温暖可言的家里,孤寂难耐的韩家栋呆呆坐在取暖炉前,百无聊赖地拿着火钩,一会儿毫无必要地捅捅炉底,一会儿又不停地敲敲铸铁炉壳。从早上就灰蒙蒙的天上,现在终于开始飘落下柳絮样的雪花,也让他的心里感到更加凄凉。刘建东的话让他彻底打消了继续营救蓝天秀的念头,也让他的心里变得更加空落落的。看看空荡荡的床上崭新如初的红草席依然发着红莹莹的光泽,而今却是物是人非;想想短短半年以来的不幸遭遇,他感到自己仿佛成了一只被人舍弃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狗。伴随着那若隐若现挥之不去的阵阵心痛,他和蓝天秀短暂而幸福的生活片段,如幻如梦,不断在脑海里闪现。他那昙花一现的幸福,既虚无缥缈又实实在在,来得是那样艰难,消失得是那样迅疾,并且是他那从小就非常疼爱的妹妹用她鲜活的生命换来的啊。如何来形容他那短命的幸福呢?他搜肠刮肚,皱着半天眉头,才终于自言自语道:“如果把幸福比做花儿,那我的幸福就是雪花,就是那飘入火中转迅即失的雪花。”他一遍又一遍地叨念着,两行眼泪同时“哗哗”地流了下来。

    屋里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终于从痛苦、自责、无奈、愤恨和恼怒交织的情绪中苦苦挣扎出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他必须静下心来想想这个年该咋过。按照风俗习惯,他作为带孝之人,别说去别人家过年,即使去拜年都是忌讳。因此,他早已谢绝了几个兄弟爷们去他们家过年的邀请。他正在细细盘算着独自一人如何熬过这个年关,胡岱浑身是雪,胳膊上挎着一只竹篮子,突然推门进来了。

    “胡岱,下着大雪,你咋来了?”韩家栋又惊又喜,还十分心疼,急忙站起来,把篮子接过去放在大桌上。

    “俺娘让我来给你送好吃的,还让我在这里陪着你过年。我刚出了庄就下起了雪,我开始还想打退堂鼓呢,可一想到没人跟你做伴儿,我一咬牙就来了。”胡岱说着,把头上的灰色棉帽子摘下来,拍了拍帽子上面的雪,然后扔到了床上。

    见胡岱头上好像在冒烟,热气“呼呼”地往上窜,韩家栋赶紧拿块毛巾给他把头发擦了擦,并把他身上的雪全部拍打干净。他接着掀起盖在竹篮子上的毛巾,先把毛巾上的雪抖擞掉,然后仔细看了看里面装的都是些啥东西。他见有两根带鱼、几张豆腐皮,一包素肉、一块煮好的猪肉、一包水饺馅子、一块猪肝、一截猪大肠、一把摘好洗净的蒜苗,还有一捆干干净净的菠菜,便高兴地说:“昨天恁二姨三姨也送来了不少好吃的,你又拿来了这么多,满够咱爷俩过个好年啦。老舅非常欢迎你。”

    胡岱突然光临,让一直萎靡不振的韩家栋高兴得如同枯木逢春,一下子来了精神,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俺妗子她娘家也忒坏啦,为啥不让俺妗子回来陪着你过年?老舅,你等着,我长大了,非去把俺妗子给你抢回来。”胡岱觉得自己的老舅孤苦伶仃的,太可怜了,遂“大言不惭”地安慰起韩家栋来。

    “你还小,这中间的事儿还不懂。恁妗子不回来也是好事儿,不然你还能来这里过年啊?”韩家栋说着,又拿来一只板凳放在炉子跟里,让胡岱坐下暖和暖和。

    “哎哟,老舅,看来你喜欢我比喜欢俺妗子还要喜欢!”胡岱高兴得突然找不到感觉了,一边烤着手,一边吆喝道。

    “那当然!为了对你表示欢迎,我想把那只大公鸡宰了,今天晚上咱就炖炖吃,你看咋样?”

    “咱把它消灭了,谁还给你当闹钟啊?”

    “过了年我可能又要出去打工挣钱,猪呀鸡的,都要统统处理掉,咱不过是提前把它给解决了。”

    “那好!我幸亏来了!俺爹俺娘今年也没舍得给杀只鸡。”胡岱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