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 3 部分阅读(2/2)

 “没错,你真聪明。”他赞她。“走,我们过去瞧瞧——”

    耗了三个多小时,两人总算逛完车展,初蕾肚子饿得咕咕叫,程昱鸿在展场先买了个简单的三明治给她吃,然后带她到林森北路一家知名的日本料亭大快朵颐。

    虽然外观像是一间家庭式的小餐馆,只有几张桌子,但每一道料理都经过特别调制,精致美味,教初蕾一动筷就停不下来,差点没撑破肚皮。

    吃过迟来的午餐,已近傍晚,程昱鸿开车载她到北海岸看日落。

    大红的日轮西沈,在天际渲染出一道又一道的霞彩,美得极端自然,就好像画家随兴将颜料一泼,便造就了旷世名作。

    “好美——”初蕾整个人被迷住了,甜蜜地叹息。

    程昱鸿站在她身边,转过头,欣赏她清秀的侧脸,在霞光掩映下,她美得迷蒙且深邃,像一首意境悠远的古诗。

    对了,她的气质就像首古朴的诗,简单好懂,却又温婉得深远,雅致得迷人。

    跟她在一起,就好像读着古诗,一种很恬静很放松的感觉,只须感受诗本身的韵味,不必费神推敲那无止尽的心机。

    一个像诗的女孩。俊唇不知不觉扬起。

    她注视着夕阳,他却注视着她,落日余晖下,两人的剪影恍如定格在时光中的油画。

    终于,日阳落了,而她满足地收回视线,转过头,想对他说些什么,却被他过于深刻的眼神一下子烘热了脸。

    他干么这么看她?他一直在看着她吗?

    她心跳不已,不安地打了个颤。

    他注意到了,眉尖微微蹙起。“冷吗?”

    “嗯,有一点。”虽然今日气温并不太低,但冬季的海风吹来,毕竟是有些凉。

    他脱下外套,覆在她肩上。“哪,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不用了。”她摇头想推拒。“我其实还好啦,你自己穿着吧。”

    “你穿着吧。”他微笑。“是我带你来海边的,万一让你着凉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她怔愣地望着他,肩头从他外套传来的暖意温柔地包围她全身,她心房一揪,不觉冲口而出。“为什么今天要约我出来?”

    他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思索了数秒。“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第一次在办公室听到你跟我说那些话时,我就有股冲动,想跟你一起去看车展。”

    因为他认为她能理解他对车子的热情吗?

    她恍惚地想,喜悦与迷惑交织。“我不是问你这个。”

    俊眉疑问地一扬。“那你是想问什么?”

    她其实想问他为什么约她而不是别的女人。

    她咬唇,实在问不出口,许久,才幽幽开口:“有件事我可以问你吗?”

    “你说。”

    她垂下眼,不敢看他。“你跟郭小姐……在交往吗?”

    “……算是吧。”

    算是?她蹙眉。

    “我们偶尔会吃饭,一起参加派对,要说我们在交往也行。”他漫不在乎地耸耸肩。

    初蕾心一沈。他怎能用这么轻率的态度面对他和郭雨真的关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程昱鸿忽地开口。“你一定在想,我这种心态真是要不得。”

    她愕然抬眸。

    他正微笑着,有些邪肆,又略微苦涩地笑着,眼眸深沈,深到她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傻女孩,难道你不懂吗?恋爱游戏有许多种玩法。”

    她是不懂。恋爱怎能是一场游戏?又怎能不只一种玩法?

    如果郭雨真算是他游戏的对手,那她呢?她算什么?是他游戏里的一枚棋子吗?或只是陪他开心的玩伴?

    初蕾别过头,忽然觉得这一日甜蜜的约会遥远得像一场梦,而她现在已回到冷酷的现实。

    人家只不过是约你一起出来玩而已,难道你真以为他有意追求你吗?她酸酸地嘲弄自己。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明白这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童话故事永远不会成真。

    “没事。”她摇摇头,看向他,强迫自己勇敢地绽露微笑。“我们走吧。”

    他默然凝视她半晌,点了点头。两人走回车内,初蕾从后座捧出一盒事先准备好的礼物。“生日快乐!”

    他讶异地接过。“给我的?”

    “嗯。”她点头,有些害羞地解释:“我想你应该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所以只好烤了一些饼干。”

    “饼干?”他扬眉,打开盒盖,果然发现一块块排得整整齐齐的饼干,有各种造型、各种口味。“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是啊。”

    他微笑。“那我不客气了。”随手拣了一块,放入嘴里。

    “好吃吗?”她期盼地问。

    他不说话,皱眉。

    “是不是很难吃?”

    他还是不说话,单手抱住腹部,脸孔痛楚地揪成一团。

    “怎、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她急得脸发白。

    “这饼干……有毒吗?”他控诉地嘶声问。

    “有毒?!怎么会?”她吓傻了,忙倾身抱住他臂膀。“喂!你没事吧?你肚子下舒服吗?怎么、怎么这样?这饼干应该很干净的啊!怎么回事?”她急得额头冒冷汗。“你忍着点,我送你去医院,马上去——啊,可是我不会开车怎么办?叫计程车,可是这里没有计程车——对了,搭便车,跟别人求救,我马上去,你等我一下——”

    笑声爆出,起先很低沈,不一会儿,便爽朗而放肆。

    初蕾呆然,僵在原地。

    程昱鸿抬起头,冲着她直笑。“我没事啦,你不用那么紧张。”

    “嗄?”她一愣。

    “这饼干其实不错吃。”他眨眨眼。“如果你下次多做一点巧克力口味的会更好。”

    “嗄?”她仍未回神。

    “傻瓜,我刚才是故意整你的啦!”

    “啊!”她总算懂了。

    他呵呵大笑。

    她生气地瞪他,气得脸红透,两排贝齿恨恨地磨着。

    他居然假装肚子痛来整她,他不知道她刚才有多担心吗?差点被他吓死了!

    “我要回家了!”她郁闷地宣布,本来抱住他的双手愤然松开。

    他却趁她还没退开身子前,反过来揽住她纤腰。

    “你放开我啦!”她愤慨地想推开他。

    他不放,铁臂将她圈得更紧,俊容俯下,距她只有几吋之遥。

    她忽然心跳失速。“你、你、你想干么?”

    他没回答,眼眸深沈地瞅着她,隐隐地,浮过男性欲望。

    她紧张得无法呼吸。他究竟想干么?他该不会要吻她吧?

    “你……放开我啦。”嗓音虚软得像猫咪叫。

    他慢慢接近她,一吋一吋、一分一分地接近,性感暧昧的气氛逼得她几乎发狂——

    铃声忽地乍响,震破了车厢内魔魅的氛围。

    第四章

    铃声带来的是程老先生病危的消息。特别护士告诉程昱鸿,傍晚时他父亲忽然发作,情况危急,已马上转送医院。

    程昱鸿接到通知,立刻驱车赶往医院,初蕾也跟着一起,两人到了医院,只见程老先生罩着呼吸器躺在加护病房里,程昱鸿急着找主治医生。

    “李医生,我爸他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李医生沈默地望他几秒,摇摇头。

    程昱鸿一颗心直往下沈。

    “他说要见你,你进去跟他说说话吧。”

    他白着脸,踉舱地冲进加护病房,跪倒在父亲床前。初蕾想跟进去,却又觉得不妥,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着父子俩。

    程昱鸿握住父亲瘦骨嶙峋的手。“爸!”他激动得语音发颤。“我来看你了。”

    老人呻吟,喘着气,白雾迷蒙了呼吸罩。

    “爸,你怎样?你想说什么?”程昱鸿急得嗓音嘶哑,转过头,朝一旁程家的特别护士狂吼:“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很不舒服?叫医生来!让李医生过来看看!”

    “你别激动,他只是想说话而已。”她同情地瞥他一眼,走过来,替程老先生摘掉呼吸器,然后离开病房,留两人独处。

    “阿鸿,你……听我说。”程老先生紧紧抓住儿子的手,瘦削的老脸纠结着。“喜、喜福……”

    他最惦记的果然还是喜福。

    程昱鸿心抽痛,哑声道:“放心吧,爸,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不会反悔。我一定会守住喜福的,不会让它倒闭。”

    “不……不是的……”程老先生重重喘息,眼神流露出焦急。“我听说你妈……强迫……你跟郭家小姐相、相亲?”

    “你怎么知道?妈跟你说的?”程昱鸿蹙眉。

    “别、别理她,喜福要倒……就让它倒吧,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什么?”程昱鸿惊愕地瞪视父亲。

    程老先生苦笑。“我想、通了,人都快死了,再执着这些……有什么用?”他低语,大有看开一切的豁达。

    程昱鸿不敢相信。“可是你舍得吗?爸,喜福可是你一手创立的啊!”

    “既然是我……拉拔的,毁在我手里……也、也好,我想通了。”

    “可是——”

    “你不是……一直想设计汽车?你去……做吧。”程老先生温柔地鼓励他。

    他怔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爸居然鼓励他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一直希望他继承饭店的,为何临死之际,忽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对不起。”

    对不起?!爸跟他说对不起?

    他瞪着程老先生的眼,那眼底,流露出一个做父亲的慈祥,他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么骄傲,那么和蔼,满溢着浓浓的爱。

    程昱鸿强烈一震。

    他已经记不得父亲何时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了。就算有,那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久得他不复记忆。

    “阿鸿,你记得吗?”那苍老虚弱的嗓音问着他。

    他心痛得无法呼吸。“什么事?”

    “你小时候……在我办公室……做模型……”老人微笑说道,看着他的眼,也染着笑意。

    不知是那笑意朦胧,还是他眼朦胧,他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他点头,用力地、急切地点头。“嗯,我记得。那时候你很忙,有时被我吵烦了,会骂着要赶我回家,偶尔闲下来,却也会陪着跟我一起做。”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一扯。“有一次你把我刚上好的漆给刮坏了,我还气得要你以后不要再碰我的模型,你也生气了,骂了我一顿,还说以后再也不给我零用钱买这些有的没的……呵,你还记得吗?”

    没有回答。

    “爸?”程昱鸿颤抖地呼唤。

    老人还是不回应。

    他眨眨眼,这才看清老人的眼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眉宇也不再纠结,安详地舒展。

    父亲走了。

    沉重的事实,像天边砸下来的陨石,痛了他,伤了他,他僵着,一动也不动地握着父亲的手,看着他苍白却安详的脸庞。

    他死了吗?看来像睡了。他睡得好甜,彷佛不曾受过一丝痛楚。

    “爸。”看着那样的睡颜,程昱鸿不禁恍惚地微笑。“你睡吧,睡吧。不用担心,好好地睡,好好地……”沙哑的嗓音忽地梗住,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咽回软弱的呜咽。

    泣声堵住了,眼泪却关不住,一滴一滴,从发红的眼眶坠落。

    初蕾在病房外看着他。透过玻璃,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泪,他悲痛的神情,以及那平日总是高傲地挺着,如今却颓丧下垂的肩膀。

    老董事长去世了。

    同样失去养父的她,很能理解他的心情,那是一种天地变色的恐慌,一种如坠五里雾中的茫然。

    一种心房整个被掏空,连心痛都不知从何感觉起的虚无感。

    她双手顶着玻璃,有股冲动想进去安慰他,安慰那个此刻比一个孩子还无助的男人。

    她想抱他在怀里,告诉他,这样的苦会过去的,她愿意陪他一起熬过。

    她愿意陪着他,愿意以最大的温柔来拥抱他、抚慰他。

    她想陪着他,好想好想——

    初蕾低咽一声,握住门把,正想打开房门时,一道严厉的嗓音阻止了她。

    “你做什么?”

    她惶然回头,惊愕地发现喊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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