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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部分阅读(2/2)

拌,又找出三瓶栈桥白酒,招呼广胜他们上了炕。

    太劳累了……广胜喝着喝着就迷糊了过去。外面响起一阵发动摩托车的声音,迷糊当中广胜吆喝了一声,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小杰好象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地冲广胜抱了抱拳,哥哥,我去把常青给你抓回来——走喽!广胜想爬起来拉他回来,一骑快马呼哨一声绝尘而去……我是不是在做梦?广胜提醒自己,快点醒来,快点醒来!这种时候不能出一点差错!可是他指挥不了自己,双腿死沉死沉的,仿佛行走在一架跑步机上,总是在原地忙碌……胜哥,胜哥!老七在推他的脑袋,胜哥!快醒醒!小杰出事啦!广胜努力想让自己醒来,他知道自己陷在一个荒唐的梦中,可他还是没有办到。

    “胜哥!你怎么了?快醒醒!”老七直接揪住了广胜的头发,那力道好象要将广胜的脑袋也变成大白葫芦。

    “怎么了?!”这一次广胜彻底醒了,一骨碌爬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哥哥,麻辣烫打来电话,小杰被常青开枪放倒了!”

    “啊?!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老松呢?!”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哥哥,咱们光知道睡觉去了……”

    “别说了!赶紧走!”广胜抓起炕上的皮衣,拉着老七就要往外冲。

    “别慌!”老七反倒镇静下来,“往哪儿走?回家?”

    “先别想那么多!赶快离开这里!”广胜已经冲出了房门。

    老七回身扑到炕上,从广胜用过的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枝五连发,追上广胜将枪给他塞在手里。

    两个人冲出院子的时候,风已经停了,一勾残月高高地挂在西天。

    尾声 第二节

    月光下,广胜手提五连发拖着老七匆匆穿行在狭窄的胡同里,偶尔惊起一两只野猫,嗖地窜过墙头,像早年无声电影里的某个片段。风兜起广胜的皮衣发出猎猎的声音,这些声音刺激着广胜的大脑,让他的思路逐渐清晰……我将奔向哪里?回家?不能!小杰被伤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我不能就这样把他丢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广胜感到了一种彻骨的恐惧,不禁将脚步慢了下来,惯性将老七忽地摔向前方,老七像一辆追尾的汽车那样顿了一下,回头大叫:“胜哥,快跑!”

    广胜倚着墙角站住了,眼前闪动着小杰血肉模糊的脸,健平悲伤的声音刹那间也在耳边响起,哥哥,快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一阵风吹过来,头顶上的梧桐树沙沙拉拉地颤了一下,广胜蓦然打了一个冷战,他觉得全身的血管都悚竖了起来。胜哥,快跑!老七似乎不敢靠过来,站在黑影里不住地催促,快跑,快跑!

    跑?往哪里跑?这个世界还有我存身的地方吗?没来由地广胜就想哭,仰脸看天,脑袋里装满了月光般的银色。

    “哥哥,你不走我走啦!”老七仿佛用尽了最后的耐力,盯了广胜一眼,撒腿向前窜去。

    “站住!”广胜把枪猛地对准了老七的背影,“回头看看!”

    老七像是被使了定身法,晃悠两下木然地站下了。广胜举着枪,径直向他走过去,老七似乎被吓傻了,定定地看着乌黑的枪口,张大嘴巴一动不动。广胜掐着他的脖子将他顶到一个更加黑暗的角落,声音像被砂纸搓过似的:“你想跑是吧?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来玩儿的吗?什么都没干成,你他妈的就想跑?你神经了?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了?报仇!报仇!”

    老七好象刚刚反应过来,像烫着一样,一把打开了广胜顶到他鼻子上的枪:“哥哥,你疯了?!”

    我疯了吗?我没疯!刚才那些话是在说我自己呢!

    广胜把枪调个头握在手上,嗓音渐渐平静下来:“几点了?”

    老七将手腕举到月光下快速地瞄了一眼:“八点半。”

    广胜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事发生的时间不长,不一定惊动很多人:“告诉我,麻辣烫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

    “我也说不明白,当时我正起来上厕所,你的手机响了,我就接起来……”老七眨巴着眼睛极力回忆,“好象他第一句话就说小杰被常青开枪打中了脑袋,我懵了!顾不得问那么多,就去推你,后来电话就不响了……再后来咱们就跑出来了。”

    边听老七在说,广胜边拨通了小杰的手机,一个陌生人喂了一声,广胜连忙关了机。

    “怎么不通话?”老七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十分狰狞,“是不是公安知道了?!”

    “估计是。老七,别怕!一时半会儿他们还找不到咱俩的头上!”

    “我害怕!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老七几乎站不稳了。

    “怕什么怕?是个爷们儿就给我挺起来!”他娘的,你怎么也学王彩娥?你有人家那么娇弱吗?

    “胜哥,我不但害怕……我他妈还紧张!”老七刷地抽出了蒙古刀,“我害怕有人杀我!”

    “操!杀你干什么?当务之急是找到老松!这事与老松有很大关系!”话音未落,路口的明亮处刷地闪出一个人影。

    “老松?追他!快!”广胜猛地推了老七一把,自己也同时往前扑去。

    老松似乎没有发现黑暗处还有两个人,竟然窜进了这条胡同,广胜一楞!这小子想要干什么?下意识地让过了他,老松这才发觉这里有人,刚想转身,就听见噗地一声闷响。广胜猛一回头,只见老松扑在老七身上,像一砣棉花那样慢慢滑了下来。他怎么了?没等广胜走过去,老七一把将老松推开了,伴着重物仆地的声音,老七嗷嗷地叫了起来:我杀人啦!我杀人啦!我终于杀人啦!哈哈哈哈!嗷——我杀人啦!月光下,挥舞着的匕首划出道道刺目的光线,犹如旱天里的闪电。

    广胜顾不得去堵老七的嘴巴,疾步赶上去试探老松的心跳,摸到的竟然是一把沥青般粘稠的血。坏了!怎么来不来的先把一个不太相干的人给杀了呢?!广胜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此时突然起风了,寒风犹如一把把尖利的小刀刺穿了广胜的心脏……这一次我是彻底的完蛋了,带着这个念头,广胜混然站了起来。老七呢?四周鸦雀无声,只有一片洁白的玉米皮哗啦哗啦地从脚下滚过。他终于走了……广胜知道,老七这一走就不可能再回来了,他整个给吓傻了,他一般会像个傻子一样地奔跑在路上或者田野里,高声呼喊我杀人了……然后呢?被抓?自首?被暴怒的村民打死?广胜不敢往下想了。

    “快!陈广胜在那儿!”一个狼嚎般的声音猛然在胡同口炸响,是常青。

    “在哪儿?我操!他妈的站在那里像个膘子!”是张兴尖利的声音。

    “胜哥,又见面了啊……”常青好象坐在一辆摩托车后面,忽悠忽悠地晃过来。

    他们终于出现了!广胜漠然地站在那里,脑子仿佛还处于空白当中,他们也在找我?他们找我干什么?他们要杀了我?我得罪过他们吗?往事如潮,哗地涌进了广胜的脑子……啊!我想起来了!不是他们在找我,是我一直在找他们!对!我要杀了他们!我要为我兄弟报仇!然后静静地走向天国,那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地!杀呀!广胜狂叫着冲向胡同口——轰!。

    “胜哥……你真的开枪了?”常青坐在一辆漆黑的摩托车上,不解地瞪着广胜,慢慢偎到粘满泥浆的车轮底下。

    “对!我真的开枪了!!!”广胜的眼前闪现着健平苍白的脸,拿枪的手臂伸直,一步一步向常青走过去。

    “先送我去医院……我慢慢跟你说……”袅袅上升的硝烟里,常青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想去医院?我送你去火葬场!”广胜把枪直接顶上了常青的脑袋。

    “张兴……拿枪!我的手不听使唤,快帮我拿枪……”常青用肘部挣扎着拐住了摩托车后座。

    “别动!”广胜一把从常青怀里拽出了他的枪,把枪口对准了张兴,“说,阿德在哪里?”

    “哈哈!”常青似乎好受了一点,冲广胜悠然地摇着鲜血淋漓的手,“你等着去死吧……”

    “说!阿德在哪里?!”广胜不理常青,枪口直接塞进了张兴的嘴巴里。

    “呕、呕、呕……”张兴慌乱地摆动着脸,“胜哥!不关我的事!”

    “张兴,你告诉他……阿德在找他!阿德会给我报仇的!”常青又开始往地下出溜。

    “那好!我让你死个痛快!”广胜猛地掉转枪口,“把脑袋伸过来!”

    张兴惊恐万状,一把将常青提到后座上,摩托车嗡地没入幽深的胡同。

    广胜的脑子一下子失去了控制,像一只野狼,长啸一声追了上去——轰!

    天上的月亮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冷漠地看着地上发生的一切。

    尾声 第三节

    摩托车没影了,只留下一股刺鼻的汽油与硝烟交织的味道弥漫在这条狭窄的胡同里。

    刚才这枪没打着?广胜冲摩托车远去的方向又搂了一下扳机,没响!脑子一阵烦乱,他把卡了壳的五连发猛地戳到身旁的一个草垛里,提着常青的枪往幽深处追去。风从耳边猎猎穿过,脸被吹得如同一张钢板,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前面,是很小的那么一截。广胜就这样一脚一脚地踩踏着自己的影子,大步向前,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奔向遥远的天国,那里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广胜的脑子似乎赫然被一支利箭穿透,所有的思维跟随这支利箭冲向前去,义无返顾。

    影子变了,变细了变黑了,它被抛向了脑后,越拉越长。

    天亮了?!眼前一片光明,广胜猛地站住了。

    “小哥,打车吗?”一个声音在冲他招呼。

    广胜打了一个激灵,迅速把枪揣进怀里。顺着声音,他看到三五个跨在摩托车上的人,在一片耀眼的路灯下朝他招手。哦,原来我这是跑到大路上来了。抬头仰望天空,天是很亮的那种瓦蓝,月亮在云层里露出一角,几颗很大的星星在向他眨眼。站在这样静谧而深邃的夜空下,广胜感到了极度的空虚与失落,脑子似乎变成了一缕轻烟……刚才我干什么了?我在这个遥远的异乡狂奔什么?我为什么不在家里?这个时间人们大都进入了梦乡,我也应该躺在自己温暖的床上啊?轰!脑子被一声巨大的枪响炸开了,常青扭曲的脸异常清晰地出现在广胜的眼前!我杀人了!我应该赶快离开这个地方!顾不得多想,广胜冲那帮人嚷了一声:“打车!”

    “小哥,去哪里?”一辆摩托车在他的身边停下了。

    “不远,城阳。”广胜不由分说,抬腿跨上了后座,“快走,我有急事!”

    “好嘞!”摩托车手好象怕别人抢他的生意,嗡地扎向前方。

    广胜把衣领竖起来用手紧紧捏着,挡住刀子般锋利的冷风,不住地催促司机:“快!我朋友遇到车祸了,赶紧去医院!”

    司机把油门开得很大:“小哥,没问题!坐好了,别把你给颠下来!你给一百怎么样?”

    还他妈一百呢,一千我也给!广胜大声回答:“给!”

    摩托车驶过镇中心街道的时候,广胜发现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忽地掠过身边。这事儿炸了!不是老七被抓了,就是常青报了案……广胜的脑子迅速闪过这样一幅画面,老七蹲在派出所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瑟瑟抖着对警察不停地念叨,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医院嘈杂的急诊室里,警察用力拍着常青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一声接一声地问,你是谁?是谁打伤了你?那个人在哪里?常青的呼吸逐渐微弱,一缕白烟般的灵魂悠然飘离了他的身体……疾弛的摩托车让广胜感到自己离天国越来越近。我应该先去哪里?往日的好友走马灯似的穿过广胜的脑海……朱胜利!现在这是我唯一能够相信的人了!

    “小哥,你是青岛人吧?”摩托车驶上国道的时候,司机问。

    “你问这个干什么?”广胜不想回答。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司机放慢了车速,“兄弟,你得再加点钱。”

    操他妈!这小子可能分析出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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