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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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苦国民党外无不良嗜好,所以“望之如三十许人”,虽无道骨仙风干山上,也无盗汗鲜事于床上,人生至此,又安得不乐?天公毕竟疼的是受难之人,竞将坐牢期间,一概扣除不算,故我仍是狼虎之年,做狼虎之事,股市坚挺,形势大好,人生至此,又何必竞选什么国会议员、做什么大官!

    写到这里,想到一个故事:兄弟二人,入京赶考,兄中状元,弟弟落第。弟弟先返乡,弟媳不乐。人夜,弟弟语其妻曰:“别以为考上状元有什么好吧!考上后,那话儿就没有了!”弟媳信以为真,破涕为笑,反倒庆幸自己丈夫落第。第二天,偷偷告诉嫂嫂,说哥哥中了状元,可是那话儿却没了,嫂嫂闻讯大惊,惨然不乐。过几天哥哥衣锦荣归,人人笑脸相迎,惟独嫂嫂愁容满面。入夜,哥哥怪而问之,嫂嫂具以实告,哥哥听了,说:“胡说八道!那话儿好好的在此,谁说没有!”于是解开裤子,大势所趋一番,嫂嫂消受之下,破涕为笑。哥哥乃感慨道:“我做了这么大的官,竞赶不上一根鸡巴?”

    如今那个党的大官们,不管是黑官白宫,都不是好官,都赶不上一恨鸡巴耳!而他们却一个个扬扬得意,鸟得要死。对他们而言,该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对我而言,该是“鸟鸣山更幽”,小如兄,你说对不对?小如兄,在这种到处鸟粪的岛上,孟胡子居然还要在体制内做他们的国会议员,你说孟胡子该不该打?所以对孟胡子,我真“爱恨交并”,一方面未尝不盼他做体制内改革,一方面又盼他根本不承认这种体制至少我个人,我是属于后者的,所以我说过在国民党当道时候,我就要甘心做无政府主义者,做“安那其”,我是不屑于同国民党做任何形式的合作的。承认它的体制,即使反对它,也会有余憾的。所以古代的不合作主义者,第一条就是不奉他所厌恶的政权,只有这样,才算彻底。这点意思,在这岛上,了解的人恐怕不多了,此国民党三十三年大力宣传之功也,三十三年的外压力,足以使匹夫匹妇产生内屈服了。所以大家都习惯性的不疑有他了,习惯性的承认国民党的体制了,老百姓是混蛋,由此可证。

    因为看不破这种体制,所以大家每每视体制比鸡巴重要。抢得头破血流、力竭声嘶,实在好笑。郭国基说“国民党把鸡吃了,剩下鸡骨头给我们来抢、来竟选”,真是一针见血之论。虽然郭国基仍不免于抢骨头,但他真的能警觉到这一点,不是洋洋自得,而是满怀悲愤,在国民党体制下抢骨头,抢到了该是志哀,不该是庆祝,肉都给人吃了,他妈的啃着骨头庆祝什么?要知道在这种体制下,“日理万机”实在赶不上“日理一鸡”,不理鸡而去理鸡骨头,真是傻不鸡鸡也!

    ……

    不过,话说回来,孟胡子如当选上“立法委员”,倒是一大鲜事:他会把那些老混蛋们气死一半。孟胡子的戏路极多,前途不可限量。基于一点理由,基于玩世、讽世这一方面的理由,孟胡子倒应该当选,因为他会使“敌人叫,我们笑”。

    在鄙视政治以后,“安那其”大可变为“安娜骑”,俯首甘为美人牛矣。信陵君、龚定盫等都走温柔乡路线,我却不如此堕落。美人只在跟我同一战线的才被我肯定,否则的话,她们是落花飞絮而已,我不会理任何不识货的女人。

    昨晚山上甚凉,颇有高处不胜寒味道。想当年你在阳明山,我在台北;如今我在阳明山,你又在海外了。你总是快马加鞭,先我一着。想来这都是小马之功,请你特别代我问候她。并请代我问候老太爷、老太太。转告老大爷,说是李敖说的:“你们罗氏父子什么都好,就是一生做了缺德事——把阳明山别墅地卖给张其昀,张其昀盖了中国文化大学,他把这学校办得奇烂无比不必说,他竟把这学校盖得奇丑无比。他学协和医院的中西合壁建筑,但是曲线屋顶与脊饰做得不对,中国建筑学上'反字向阳'与'翼角起翘'的比例都不对,结果单薄得不像天坛之顶,反倒活像戴个大草帽!这种草帽从台北南海路的科学馆戴起,一直戴到阳明山的中国文化大学,真是建筑学上的大荒唐事件!你们罗氏父子竟提供工地,让国民党大官人丑化阳明山,是不是缺德?”

    以上是听说你到台湾后,零零星星写的。但是为了怕给你不方便,所以直到你离开台湾,才决定写完这封信。你送的书,都收到了,真谢谢你。

    这封信,也许我会在“李敖千秋评论丛书”中发表。其中虽有鸡巴等字眼会被戴有伤风化的帽子,但是鸡巴字眼明见于《红楼梦》,国民党必须得先查禁《红楼梦》,才能采用这种罪名,但是他们总不能查禁《红楼梦)吧?

    敖之

    一九八二年十一月九日

    谨防被阉

    ——法院不可割人家的“那话儿”

    《明史》宦官传记魏忠贤年轻的时候,跟流氓赌钱,赌输了,居然“恚而自宫”。这四个字,翻成白话是:“一气之下,自己把自己的生殖器割掉了!”像魏忠贤这种自阉的举动,在历史上实在很少有,因为历史上没有生殖器的人,多是被人有计划的割掉;或是不太有计划的割掉,割生殖器者多系他人,极少有人神经兮兮,自动使自己“大势去矣”的。

    所以,宦官魏忠贤的自己割生殖器一事,在中国五千年光荣历史上允为创举,同是也是老顽固们足以自豪的“国粹”之一,这当然不在“那话儿”之下。

    老顽固们以宦官为“国粹”之一,胡适之也在《信心与反省》一文中讥讽宦官是“我们所独有的宝贝”,这些都是不明历史的缘故。因为宦官并非“我们所独有的宝贝”,在古代波斯,说有这个玩意儿。当时宦官的主要来源是巴比仑,巴比仑要被迫供应波斯帝国宦官或小阉人五百名,还有克尔吉人,每隔五年要供应童男女各一百名,最少的是以资比,每隔三年也要送五名小童男。

    外国宦官的生殖器怎么割掉的,不在本文讨论之列,但是其为“被割掉”而非“自割掉”则无可疑。故就这一点上看,魏忠贤又可代表中国文化,自居世界自割生殖器冠军而无愧色矣!

    魏忠贤既然荣居冠军,那么亚军是谁呢?我读海明威的一本小说,居然被我找到了:海明威在《胜利者毫无所得》里,有一篇叫做“先生们,上帝使你们愉快的休息”,记一个小男孩,他虽然祈祷,可是仍旧要犯手淫,他不能忍受天主教手淫犯罪观念的压力,最后只好请求医生做做好事,把他的“那话儿”割掉。医生告诉他这是普通的生理现象,算不了什么,当然不肯替他割。最后呢,这小男孩只好自己动手——做了魏忠贤第二!

    设想魏忠贤生于今日,或海明威笔下的小男孩生于今日,当然不必做宦官或小童男,他们大可一不做二不休化装成女人,到夜总会去做一番人妖表演,像法国的名“人妖”Bambi,Michaelli,Coccinelle,Zarah,LesLee,TonyApril,Manon等人一样,岂不更因“无势”而利导哉?

    在这种由男变女的过程里,惟一主要的困难还是那铅刀一割的手术。这种手术在技术上很容易发生危险,所以古代被阉割者要“下蚕室”。“蚕室”者,密不通风如养蚕之室,怕被阉者着凉而死也。

    毕竟时代是进步的,设想魏忠贤或海明威笔下的小男孩生在此时此地,他们若化雄为雌,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消到台中法院做一次刑事被告就得了!

    这话怎么说呢?原来在台中法院,的的确确闹过将男变女的杰作。这个在法院一九六四年侦字第○○○三○六号不起诉处分书里,有这样一行字:被告尤世景女二十二岁业自由

    住台中县梧栖镇顶和里梧栖路一六二号

    可是事实上的“尤世景”是什么人呢?尤世景不是别人,乃是大名鼎鼎的台中县议员!是道道地地的男人!并且已经五十一岁!尤世景在这个案子里被控以教唆妨害名誉罪,因为没有积极的证据,被台中法院不起诉处分。可是谁想到竟在这份不起诉处分书里,居然使尤世景老来少、男变女!这是何等荒唐的大笑话!试问古今中外的法院里,哪里发生过这么颟顸的大笑话?

    这种荒唐大笑话的发生,十足证明了台湾法院内部的腐败,证明了其司法人员的不负责任。

    有“英国的孟德斯鸠”外号的那位学者曾说过:“除了把男变女,把女变男,英国国会什么都能做。”现在呢,有七百多年历史的伟大议会所不能做的事,却被我们的台中法院惬惬意意地做到了!

    寄语到台中法院打官司的刑事被告吧——“善保尔阳具,谨防被阉!”

    一九六五年四月二十日

    长程射精的另一面

    我在《禁禁·禁禁·禁》“李敖千秋评论丛书”第二十三期)里,发表《长程射精和中国文化》,谈到台中看守所人犯侯贵生,把精子偷渡,使太太人工授精的事。史通看了,写信给我,他说:

    日前报上刊载,被告侯贵生已在押一年六月,但其同居人苏秀惠却已怀孕七个月,一般人都会说,这是女方偷吃野食的,但男女双方当事人却说是人工授精的,而精子是由牢里偷渡出来的!这种鬼话,只能欺骗外行人,对我来说,是绝对通不过的。在司法圈内,尤其是提送人犯的法警,几乎都知道,长年在押的被告,若想给在家的老婆留种,如果人在台北羁押,只要托人在基隆告个民事债务案子,借提应讯,并买通提送人犯的法警,一上班就把人犯从台北看守所提出,然后送到被告家属预定的旅社,幽会一整天,在下班前,送到基隆看守所就可以了。在基隆寄押数日,审理完毕后,再解还台北时,又可如法炮制一番,当然要给法警一些代价。法警收下代价后,不但上车后,即把手铐解除,他们自己一旦出差,只穿便服,所以一到旅社,便与人犯家属打成一片,外人是不知道这档事的。这种弊端,推事书记官都知道,只有法务部的大头目李元簇不知道!

    史通是我的难友,在司法界任职多年,狱中见闻很多,他的细述内幕是最有价值的。

    侯贵生事件发生后,台中看守所出狱的“阿明”对《自由日报》记者谈话,五月三十日刊出说:“外传在押被告在所内可以和女人'幽会','阿明'认为这已不是新闻,侯贵生把精液送出来,让苏秀惠人工受孕这当然轻而易举,就是安排苏秀惠进入看守所和侯贵生约会,也是很容易办到的事。…'后来,苏俊模等一帮人进入看守所后,侯苏两人的力量结合,在里面更可以兴风作浪,因此,在里面开赌场,召女伴,每天加菜喝酒,当然不是空穴来风。”这段“阿明”之言,也可为史通作证。

    我写《长程射精和中国文化》,重点不在人工授精真相细节,而在借此讨论“中国匹夫匹妇们的思想型模”,事实上,有办法的人犯似乎不必那么麻烦吧?能够搞到女人,又何必打手铳呢?

    一九八三年六月二十日

    神仙也要小便的

    我在“千秋评论”第二十三期《钞票·肚皮·尿》里,写过一篇《撒尿歌》,同时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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