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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觉惊诧不已,难道教主竟打算和他们这些寻常兵士一样,在这秋风萧瑟的城头捱上一夜。

    刘易钧、高洪亮同时迎上,恭声道:“教主,你重伤未愈……”

    任逍遥挥断道:“逍遥年轻气盛,才疏学浅,却蒙龙教主厚爱,授以教主大位,自当以前辈先贤为榜样,竭力照拂教中弟兄。汉飞将军李广,领兵作战时,饮食都和士兵在一起。缺粮断水时,发现水源,士兵没有一一饮遍,他是决不会靠近水边的;士兵没有都吃上饭,李广也决不会先吃。逍遥自忖未必能事事都学李将军,但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八字起码也该做到。”

    众将士无不感动的眼眶通红,几个年老的甚至哭出声来,刘易钧、高洪亮见教主说的坚决自也不敢阻拦。

    任逍遥下令全军将士原地休息,自己则登上角楼,凝神注视着辽军的动静。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忽然高洪亮来报说水芙蓉提着食篮正从东头石阶上来,他声音本来就大,何况是在寂静的夜晚,方圆数十丈内所有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任逍遥差点大骂高洪亮糊涂,水芙蓉既提着食盒,不用想也知道是来送补品的,他高洪亮这么一喊,弄得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要收,无异于自打嘴巴,什么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全都成了空话,要不收,又辜负水芙蓉一番好意。

    踌躇间,水芙蓉来到身前五丈许处,任逍遥乍眼一看登时傻了眼,水芙蓉一身劲装,俏脸含煞,那打扮哪像是来送补品的,俨然是个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将。

    水芙蓉盯他半晌,看似随意的问道:“呆子,今晚你真的不回去?”

    要在平时任逍遥脱口便出“回去干嘛,陪你啊?”

    好在想到周围尽是士卒,立刻改口道:“辽军随时可能来犯,身为教主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水芙蓉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的道:“那好,你先把夜宵吃了。”

    任逍遥心忖里面不是鱼翅燕窝就是滋补参汤,我要真打开,给说成贪图口舌之欲是小,被将士误会成不能吃苦是真,前头的一番演说弄不好得白费,当下伸手接过食盒,转又交给高洪亮,打算暂且放一放,明早带回太极殿再慢慢品尝。

    水芙蓉微一错愕,秀睁射出讶异的神色:“怎么不吃呀,怕我在里面下毒么?”

    任逍遥满脸尴尬,不知该怎生回答。

    刘易钧解围道:“教主是怕吃到一半时辽军来犯……”

    水芙蓉叉起小蛮腰,杏眼圆睁道:“怕什么,辽军敢来姑奶奶上。”

    任逍遥呐呐道:“芙蓉,敢情你给我送夜宵是假,手痒了想揍人是真。”

    众将士哄堂大笑,紧张严肃的气氛登时缓和不少。

    水芙蓉顿足嗔道:“不许笑,我……我听说辽兵很能打,所以想试试嘛,看他们能捱上我几掌。”

    刘易钧陪笑道:“甭试啦,水姑娘武功得易天寒易老前辈真传,对付辽军还不一掌一个。”

    水芙蓉很是受用,娇笑着说道:“其实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犒军哦,南宫宗主差人送来的两百坛美酒很快就到,各位可以喝个痛快……放心,这种老白干喝不醉,不会影响大家守城的。”

    众将士齐声叫好,说实话,巽风城内存粮充足,他们一天五顿想吃多少吃多少,肚子决计饿不着,这酒嘛倒是控制得严,不能随便碰。现如今准教主夫人亲自送来两百坛,那还不欢呼雀跃。

    片刻间美酒送到,任逍遥下令让众将士分作两班,一班巡卫城楼,一班开怀痛饮。自己则拿起一壶,仰首喝了两大口,暖融融的感觉从胸腹之中升腾而起,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龙吟啸的音容笑貌,任逍遥内心忍不住一阵悸动,拉过水芙蓉,悄声道:“其他三门……”

    水芙蓉抢着道:“放心,宗主都差人送去啦,姐姐们牢记你的吩咐,乖乖呆在太极殿,只是让我独自过来给你送碗阳春面。”

    “阳春面?”

    任逍遥一口酒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小小食盒弄得自己瞻前顾后、担惊受怕,弄了半天里头竟然是碗阳春面。

    水芙蓉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白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会给你送山珍海味啊,才不哩!二姐说那些珍馐佳品端出来,将士们肯定看不过眼,要是做个阳春面,效果会截然相反哦。”

    果然,众将士见食盒里装着的是阳春面,目中显露出尽是甜蜜与温馨,任逍遥几可断定,此时此刻他们定然想到是家中的父母双亲、妻子孩儿,期盼着击退辽军后回到家中,也能尝到这么一碗洋溢着爱心与亲情的阳春面。

    任逍遥享受到得更是无尽的甜蜜,天极教生死攸关的危机时刻,众女非但没有拖他后退,反倒皆尽心力的帮助他鼓舞士气、整顿军心,如此深明大义的佳人陪伴在侧,夫复何求啊!”

    几个时辰的休憩加上美酒慰籍,众将士的疲累一扫而空。

    任逍遥抹抹嘴,心满意足的将瓷碗放回食盒,抛开水芙蓉精湛的厨艺不谈,单就这碗阳春面非同寻常的莫大意义,足以令他终身难忘。

    忽然,城外喊杀大起……

    第十一章 孤注一掷

    “哈哈哈,辽兵!”

    高洪亮霍地站将起来,抄起把强弓就往墙头跑。

    “将士们,准备杀敌。”

    任逍遥说着朝水芙蓉使个眼色,示意他立刻回去。

    “教主,辽军不多,似乎只有两三万。”

    刘易钧关观查片刻,沉声道。

    任逍遥心念电转,沉吟道:“箭矢暂缓射击,一切听我号令……立刻去调龙骧虎翼军,快!”

    众将士依言而行,辽军在没有受到狙击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填平小段护城河,源源不断的向城门涌来。

    任逍遥亲自取过个装满火油的木桶,狠狠的朝辽军前队砸去,众将士虽不明就里,但见教主动作干脆,于是依样画葫芦,砸得护城河左近满是火油。

    辽军将领看不懂任逍遥的战法,可又舍不得破城良机,一个劲的催促兵士朝前猛攻,辽兵推动冲车,疾飞冲过已经被填平的护城河。哪知踩在火油上,脚底打滑,一倒就是一大片,是几人同时被拉扯到车底下,木制巨轮从他们身体上压辗而过,登时被压得血肉模糊,脑浆四溢。

    任逍遥这才下令弓弩手全体发射,但只射辽兵不管冲车,一时城头箭如雨下,辽兵纷纷倒毙。

    眼见投石车将近城门,辽军肯放弃,一排推车士兵刚刚倒下,另外一批推车士兵马上又上来补上,大有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姿态。

    辽兵填平的地段极其有限,为给冲车腾出空间,盾排手不得不远远观望,失去他们的保护,辽兵死伤枕藉,如秋风扫落叶般一片片倒弊,城头是天极军志得意满的吼叫,城下的辽兵则惨呼不断,哀号连连。

    檑木车终于重重轰在城门上,但坚固的城门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仍然屹立无损,辽兵只好推开前车,由后上的另一辆冲车撞城门,反复用同一方法强攻。在任逍遥的刻意“引诱”下他们彻底放弃了云梯攀爬的常规战略,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阵前的十几辆冲车上。

    眼看冲车堵住城门,所有辽兵都聚在被填埋的护城河上,任逍遥心下暗笑,耶律斜轸没来指挥,你们就被我耍得团团转,故意漏点破城的机会,就通通涌到城楼下任由我军射杀,好!这几天的帐我要一并算回来。当即命令全军将士倾力还击,不要吝啬任何守城器械。

    众将士将一块块榆木制成、布满狼牙铁钉的檑木向下投掷下去,烧沸的火油源源不断的从上浇落,更有五百名力士用铁索系住百斤以上的钉木,从高处甩落,用于刺杀辽军士兵,接着又用绞轮拉回城墙,伺机继续攻击。数千辽兵俨然成为天极军的活靶子,来多少,死多少!

    辽军将领矢志立功,哪顾兵士死活,一个劲的下令前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彻底堕入了任逍遥精心布置的陷阱。

    在檑木车的接连撞击下,城门开始出现松动,辽军将领还没来得及欢喜,任逍遥一支火箭射下,先前铺就的火油霎时燃着,千余名辽军士兵,浑身都被烈火灼烧,哭号着四周乱撞,城门前浓烟缭绕,宛如人间炼狱。

    不消片刻,冲车化为灰烬,辽兵尽成尸骸,任逍遥以他超乎常人的卓越智慧,策划出整场妙至颠毫的火攻,杀得敌兵呼天抢地,哭爹喊娘。

    任逍遥挥舞令旗,命高洪亮打开城门,随着吊桥放下,龙骧、虎翼两军呼啸冲出,直往辽兵杀奔而去。

    战马嘶喧,蹄音轰鸣,秦襄、张风率领的王牌部队个个高呼酣战,以一当十,黑暗中刀光映着火把,有如千万条银蛇闪动,顷刻间将敌军困在垓心。

    辽兵久攻不下,士气早乏,哪能抵挡得住这两支如狼似虎的生力,不消半个时辰便被全歼,待得萧天佐闻讯来救,看到的只是满地尸骸。

    东南西三门亦捷报频传,正当任逍遥雄心志满的当口,京中传来的消息却让他似从云端失足坠落。

    “圣上急怒攻心,迄今未醒,援军调度恐遥遥无期,盼教中弟兄多自珍重。——菲芸字上”

    理政阁大厅内,任逍遥、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面面相觑,望着龙菲芸飞鸽传书送来的信笺,七人神色凝重,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许久……

    任逍遥口齿艰涩的问道:“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秦怀玉沉声道:“七万……不过大半带伤。”

    任逍遥追问道:“辽军呢?”

    张劲宏答道:“老弱病残不算,能够作战至少二十八万,是我们的四倍,而且在骑兵上占据绝对优势。”

    柳凝涛苦笑道:“乘今晚大胜锐气,本可与辽军决一死战,但几十名元老被拘禁,指挥岗位出现空缺,最少得两天时间才能整顿完毕,届时恐……”

    任逍遥打断道:“恐锐气已折,难以取胜?”

    柳凝涛点头道:“嗯,耶律斜轸奸滑狡诈,诡计层出不穷,多耽误一刻便多一分危险,除非想方设法再大胜一场,然后约期决战,否则很难有取胜的机会。”

    朱顺武提议道:“不如继续坚守,我想过不多久圣上就会苏醒的。”

    任逍遥沉默不语,秦天羽却反对道:“再守下去,全城军民迟早会被辽军拖垮,粮草装备虽然不成问题,但军心……我看还是拼了吧!”

    张劲宏急道:“拼?拿什么拼?教主……教主刚走,咱们就把他训练的十万雄师白白断送,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

    秦怀玉狠狠道:“即使毁去五堂,但只要能拼光耶律斜轸的主力,值!”

    任逍遥忽道:“如果拼不光呢?辽军趁势东进,圣上又不能理事,后果谁来负责。”

    秦怀玉、朱顺武哑口无言。

    张劲宏只道任逍遥想守,游说道:“照现在的情况,至少能熬过半个月,加上……”

    任逍遥挥断,肃容道:“若以轻骑奔袭,几日可抵晋州?”

    秦怀玉脱口便道:“最多两天……难道教主想发兵援救五郡?如今我们自顾不暇,真要分兵作战,未必应付得来。”

    任逍遥微微一笑,续问道:“庆州、渭州、晋州、河中呢?”

    张劲宏沉吟道:“三五七天不等,只是……这样做太过冒险,万一耶律斜轸收到消息,全力猛攻,巽风城休想守得住。”

    任逍遥冷笑道:“我根本没打算守!”

    柳凝涛失声道:“教主的意思是——弃城?”

    任逍遥沉声道:“对,暂时放弃巽风城,倾举教之力驰援五郡,只要击退耶律休哥、李德明两支人马,耶律斜轸就成为一支孤军,何愁不能复夺巽风城。”

    柳凝涛迟疑道:“我军只得七万,而耶律休哥、李德明麾下至少有三十万大军,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即使与守军里应外合,取胜的把握也不大。”

    任逍遥双目精芒烁动,含笑道:“别忘了我们是被耶律斜轸杀得弃城而逃,耶律休哥、李德明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想到天极军竟反咬一口,来抄他俩后路。”

    张劲宏沉吟道:“教主的计策倒是不错,但眼下我军大胜,士气正旺,本该趁此良机与辽军决一死战,如果忽然撤走,难保不被耶律斜轸看出其中端倪。”

    任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