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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晋江独家发表

    宋博彦跑到急诊室的时候,妇产科的医生正在给唐糖做检查,见他进来便问,“她之前有晕倒过吗,”

    宋博彦摇头,“没有,不过最近她总是头晕,本来想等今天手术结束后就去看陈医生。”哪晓得,他凝视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自责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

    看他一脸愧色,拳头攥得死紧,一旁的Tony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担心,很多孕妇早期都会有轻微的低血糖,我太太刚怀孕时也经常头晕。”

    宋博彦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勉强牵了牵嘴唇,轻轻颔首,眼睛却死死盯着替唐糖检查的Joy,见她收起仪器,他立即健步上前,“Joy,我太太怎么样?”

    “初步诊断是孕期低血糖。不过安全起见,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晚。”Joy回答。

    宋博彦刚想问她为什么还没醒,就看见唐糖阖上的睫毛微微动了下,他立刻冲过去,大手摸摸她冰冷的小脸,“宝贝?”

    唐糖困难地睁开眼睛,宋博彦紧张的面孔映入眼帘,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很快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

    “你刚刚在手术室晕倒了。”宋博彦捉起她的手,送到唇边一吻,“医生说可能是低血糖,需要留院观察。”

    唐糖闭上眼低低嗯了声,其实不需要宋博彦说明她也清楚自己发生的一切。早上,她进入手术室,刚准备打开病人的头骨,忽然眼前一黑,手上的电钻变成了模模糊糊重影,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便栽了下去。可是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能听到护士的惊呼,能感受到身体被抱起,能感觉到护士推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急救室,也能静下心来思考这熟悉的一切代表的意义。

    是的,这一切于她而言太过熟悉。5年前她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经历——意识异常清楚,身体不受支配。她比谁都清楚这些代表的含义,更明白,当它再次到来时,带给她的是怎样的噩耗。

    是她大意了,作为神经外科的医生,她竟然把之前的种种征兆当做孕期反应;也是她侥幸了,以为5年过去,撒旦已经遗忘了自己。

    察觉到她手在轻颤,宋博彦用力握住她,“别怕,我在这儿。”

    唐糖唇瓣抿得发白,喉头一片酸涩。他不会知道,此刻,自己最怕的就是他在这儿。

    她被送到住院部,血液检测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各项指标正常,B超也显示宝宝发育得很好,医生综合考虑后认为她晕倒的原因可能是劳累过度,吩咐她要注意休息。

    知道她和宝宝都没事,宋博彦大大松了口气,然而对唐糖而言,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把心底那一点点仅存的希望鞭笞摧毁。

    她缓缓闭起眼睛、不忍再看宋博彦劫后喜悦的表情,更不敢去想当他知道实情时痛苦的反应,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

    香港医院有严格的探视制度,尽管是本院的医生,宋博彦也没法留在医院陪护过夜,临走前,他双手合住唐糖的手,柔声嘱咐:“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来接你出院。”

    唐糖轻轻嗯了声,“你也是,好好休息。”

    十点半,等护士关掉病房的灯,唐糖才穿上鞋,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她乘电梯到了天台,倚靠着栏杆遥望这个城市繁华到极点的夜景。据说这个不夜城没有冬天,可今夜的风却格外的刺骨,那种冷好像融入了她的血脉,流遍至全身。

    她捏着兜里的电话,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泛出青白,很久很久后,她才拿出手机,翻到熟悉的号码,“哥……是我。”

    她甚少会叫他哥,所以一开口已让血浓于水的兄长感知她情绪的异常。

    “怎么了?”杨阳关切地问。

    唐糖用力睁大眼睛,声音发紧,“我的病复发了。”

    嘭,电话彼端传来杯子落地的碎裂响,杨阳颤抖的声音随即而至,“你说什么?”

    她深吸口气,极力以平缓的语气说道,“我的脑瘤可能复发了。”

    “胡扯,怎么可能。”杨阳气恼地截断她的话,“已经过了五年,之前检查都没事,怎么可能复发,一定是你搞错了。”

    “我也希望是自己搞错了。”唐糖咬住下唇,“可你别忘了我是神经外科的医生,而且,我太熟悉那些症状了。”

    杨阳何尝不明白作为神经外科的专家,她的判断j□j不离十,可仍然心存侥幸,“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一切都有可能。你别胡思乱想,我现在就给Dachlingpang打电话,明天我们就去安德森。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哥哥都会陪着你。”

    “哥,我不怕,五年前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复发的。”唐糖仰起头,逼回眼泪,“这事先不要告诉爸妈,能让他们少担心一天算一天吧。”

    面对她异于常人的平静,杨阳像被人揪住了心尖,撕扯得五脏六腑都在巨疼。他多么希望她像个普通人,对着她大哭一场,而不是像个泥人,敛起所有情绪,不肯对任何人泄露自己的脆弱。

    “唐糖。”杨阳用手压着眼角的湿润,“没事的,五年前咱们能打赢这场仗,五年后也能,你一定要有信心。”

    “我知道,只是……”唐糖手覆上小腹,紧咬的唇瓣泛出温腻的血腥味。

    尽管看不到她,杨阳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欲言又止,压抑的眼泪顷刻就涌了出来,“傻丫头,你还年轻,孩子……”他用拳头堵住嘴,再也说不下去。

    兄妹二人就这么握着电话,彼此静默。良久,杨阳才稳住激动的情绪,吸了吸鼻子,问道:“宋博彦知道吗?”

    唐糖摇头,“我还没告诉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杨阳问。

    “不知道。”唐糖扯出一抹笑,“我觉得应该告诉他实情,可又怕……”

    “你对他就这么没信心吗?”杨阳不认同地接过话,“我觉得宋博彦不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

    “正因为这样我才怕。”唐糖长长地呵了口气,“我不想连累他,不想让他陪我等死。”

    “什么死不死。”杨阳勃然大怒,“谁说你会死,我们去美国,请最好的脑外科医生,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治好你。”

    不等唐糖说话,他又突然软下语气,“唐糖,哥求你,别说丧气话,好不好?”

    唐糖含泪点头,“好。”

    杨阳用手抹掉眼泪,“宋博彦那边,你要是开不了口,让哥哥来说,你什么都别管,我明天就来香港,带你去美国。”

    “不用,有的事,必须我亲口来说。”唐糖眼神异常坚定。

    放下电话,唐糖筋疲力竭地沿着天台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她抱紧膝盖,颤抖着将头埋进里面,过了好久才哭了出来。她咬住唇,默默无声地大哭了一场,哭累了才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回到病房。

    是夜,她蜷缩在床上,像只落水的猫,身子瑟瑟发抖,绞紧的双手死死按住小腹,“宝宝,对不起,妈妈没法带你来到这个世上……”

    千里之外的B市,杨阳双手抱头,泪如雨注,端着热茶进来的黎瑾希被他的样子吓得慌了神,“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杨阳抱住她的腰,就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嘴里不断重复,“为什么,为什么?”

    黎瑾希睨了眼桌上被揉烂的文件,小手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到底怎么了?”相识多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样子,她无法想象,是怎样的悲痛会让这个山一样刚毅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是唐糖。”杨阳贴着她的胸口,泣不成声,“她、脑瘤复发了。”

    手上的动作明显一滞,眼泪猝不及防跌落眼眶,黎瑾希深吸了口气,缓缓抬起怀中男人的头,“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你不明白,我刚才跟Dachlingpang通了电话,他说如果确定是复发,那……”杨阳紧了紧搂住她腰的手,眼红如血。原本他还存着一丝幻想,希望Dachling能告诉他,唐糖的判断是错误的,可是在听完他转述的症状后,Dacling只是委婉地告诉他,“我的看法跟candy一样,她的情况应该是肿瘤复发,你尽快带她回来接受治疗吧。”

    “如果是复发,会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地问。

    “一般情况下,脑瘤复发的成活率只有2成不到。而且……”Dachling顿了顿,不忍心地说,“复发的癌细胞扩散速度会比原发性快,临床上,许多病人熬不到一个月就走了。”

    一个月?杨阳浑身一怔,好像被人在后脑上敲了一棍,耳朵疼得嗡嗡作响,他握紧桌沿,一遍遍问为什么?为什么在给了他们希望后,又残忍地戳破?为什么偏偏要在唐糖最幸福的时候,来夺走这一切?

    唐糖回国以来,他看着她慢慢走出癌症的yīn影,看着她放开心扉去接受宋博彦,看着她像个小女人一样谈恋爱,听她雀跃地告诉自己,“哥,你就快当舅舅了”……幸福明明近在咫尺,噩梦却猝不及防。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鼓励唐糖接受了宋博彦,因为得到后的失去远比从未拥有更噬心刻骨。

    这样的痛,比疾病还可怕,会让唐糖痛不欲生。

    **

    第二天,宋博彦早早到了病房,唐糖却比她还早,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床上。他笑着走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么早就起来了?”

    唐糖抿了抿唇,“我已经办好出院手续了。”

    宋博彦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么急?怎么不等我?”

    唐糖没回答,只拎了床上的包站起来。

    见她情绪淡淡的,宋博彦以为她是不想待在医院,忙一手接过她的包,一手揽着她往外走,“饿不饿,去喝粥好不好?你上次不是说港岛有家茶餐厅的明火白粥熬得很到位,我带你……”

    “不用。”唐糖打断他的建议,“我想去花园里坐一下。”

    她怪异的提议让宋博彦生奇,不过还是顺从她的意思,跟着下了楼。到了花园,唐糖挑了张长椅坐下来,垂头沉默。

    清晨的花园安静无比,这样的静默让宋博彦有种窒息的错觉,心里突然涌出怪异的恐慌,他清了清嗓子,打算打破这令人害怕的静滞。同一时间,却听到唐糖说,“宋博彦,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后妈遁走……

    第50章

    唐糖抬起头,很用力地扯出一抹笑,“对不起,这个孩子不能要了。”

    宋博彦的呼吸凝滞了片刻,“你说什么,”

    唐糖死死掐着手心,笑着重复了一遍,“孩子不能要了,对不起。”

    她说得很慢,乍听似是为了说得更清楚,细辨却能察觉声音里有隐隐的颤抖。宋博彦诧异地注视她,这才发现,她虽然在笑,可笑意冰凉,如同寒夜里的冰水晶,没有生气,只剩下死死苦撑的伪装。

    望着故作坚强的女人,宋博彦胸口火辣辣地憋着疼,他半蹲下来,怒腾腾地端起她的下巴,“唐糖,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他的眸子里有盛怒、失落和受伤,刺得唐糖胸口一阵悸痛,喉头像是被这股疼痛给堵住,想说话,却怕一开口就泣不成声。

    睨着她隐隐翻动的泪水,原本想逼她说个究竟的念头被不舍压了下来。他抬手覆上她苍白如纸的脸,质问变成了无奈,“不要就不要吧……都随你。”

    拇指拂过她眼角的湿润,宋博彦长长吁口气,“乖,别哭。你要是真不想要,咱们就不要。我说过,你最重要。”

    四个字让唐糖隐忍的泪水夺眶而出。如果今天他勃然大怒,揪着她大吵大闹一场,那她尚可以按照昨晚排演好的剧本,继续“任性”的拿掉孩子,再“负气”分手,和杨阳一起回美国,永不相见。但现在,他毫无原则地迁就挑断了她心中绷了许久的弦,很疼,很害怕,也幡然醒悟如果以谎言的方式离开,那对他才是最大的伤害,也是对这份爱最大的侮辱。

    就在这一刻,她改变了初衷,决定揭晓自己的秘密。

    吸了吸鼻子,她拉着他置于脸上的手慢慢游到后脑勺,最后压在了那条疤上。

    触到那块凸起时,宋博彦的手抖了下。他怔怔地看着她,深黑的眸子里划过忧色,“你……”

    “嘘。”唐糖点住他的薄唇,“先听我说完。”

    她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对不起,我上次骗了你,这道疤……”她紧了紧牙关,鼓起勇气说完,“这道疤是五年前做手术留下的。”

    见他惊慌地望着自己,唐糖努力笑了笑,“丘脑底节区胶质瘤,发现时是第一期,做了全切手术。”

    宋博彦浑身一僵,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同为医生,他当然知道这些话的含义,刹那间,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一直拒绝爱情、拒绝婚姻和责任。

    胶质瘤属于浸润性生长肿瘤,切除后复发可能性很高,约半数肿瘤复发后会恶变,近1/3肿瘤复发后演变为胶母细胞瘤,而一旦恶变为胶母细胞瘤,肿瘤将以疯狂的速度进行生长繁殖,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布满大脑,导致颅内压增高死亡。患这种病的人就像在脑袋里装了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爆炸的危险。

    不过,胶质瘤全切后,五年成活率有80%,只要熬过5年,复发的可能性也会变小。唐糖说自己是五年前做的手术,已经熬过高发期,危险系数会降得很低。

    那她突然不要孩子,是因为……想到那个可能,宋博彦的心怦怦狂跳。他一把抓着她的手,声音轻颤,“你过了5年期,对吧?”

    唐糖别开头,紧阖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复发了。”

    “谁说的?”宋博彦激动地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不需要谁说,我自己就是神经外科医生,这个病的症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唐糖慢慢地说,“肿瘤阻塞脑脊液循环通路造成脑内积水和脑水肿脑脊液回吸收障碍,会引起头疼、呕吐,视线模糊,出现重影……”

    “你以为头晕、呕吐就是复发?”宋博彦不由分打断她的话,“你少乱猜,医生说你是怀孕太累,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唐糖侧过头,认真地凝视他,“之前我也以为是妊娠反应,可是昨天,当我在手术室昏倒后,我就知道不是。

    她深吸口气,“我肿瘤生长的位置在丘脑底节区,跟其他大脑半球的肿瘤不同,这类病人在昏迷后通常会存有意识。昨天我清楚知道昏迷后所发生的的一切,这种感觉,我经历过很多次,闭上眼都能回忆起来,不会错。”

    听着她平静的叙述,宋博彦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已经过了五年期,怎么会复发,不可能,绝对不会。”

    不等她说话,他突然用力抓起她的手,“你还没检查对不对,我们现在就去做MRI,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宋博彦。”唐糖拉住他,用力地咽了气,“如果、如果检查结果如我所料,你能不能……”

    “想都别想。”宋博彦猛然钳住她的下巴,眸子红得能滴出血来,“唐糖,不管结果如何,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她被迫仰望着他,唇瓣咬得发白。果然还是被她猜中了,他不会轻易放开自己,可这是她最不想要的,她不需要不离不弃的痴情,更不想他看着自己一天天走向死亡,那对他太残忍了。

    “宋博彦,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她突然说道。

    宋博彦放开她的下巴,蹲在她面前,示意她说下去。

    唐糖微微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缓缓说,“我在安德森接受治疗时认识了一对夫妇,那个妻子跟我一样患有脑瘤,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没有办法全部切除,只能继续做放疗和化疗。”

    “他们结婚7年,因为担心妻子的身体,所以一直没有要孩子,但他们很恩爱,丈夫经常为病床上的妻子制造惊喜,全中心的女人都羡慕那个妻子,有一个这么爱他的丈夫,而最让人钦佩的是,她的丈夫不像其他家属成天愁眉苦脸、担惊受怕,反而像没事人一样,天天都很开心。可有一天晚上,我发现他躲在楼梯间哭。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常常趁着妻子睡着后躲在那里哭。”

    空荡荡的楼梯间里,那一声声压抑的呜咽就像沾盐的鞭子抽打着唐糖的心。听着那痛苦的哭声,她突然想到了父母和杨阳,想着他们是不是也这样,躲在背后为她掉泪;也在那一刻,她暗自发誓,不会结婚,因为她不想多一个人为自己担惊受怕。

    听完她的讲述,宋博彦瞬时明白了她的顾虑,她怕连累他,成为他的负担,更怕她离开后,他会痛不欲生。

    看着她哀伤的笑容,宋博彦将她拥进怀里,轻轻叹口气,“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新中国刚成立不久,有一个女大学生被选中参与一个科研项目,她到基地后才发现,要研制的是核-原料提炼,由于涉及军事机密,她不能向任何人提及工作内容,包括她的未婚夫都认为她只是去外地建立实验室。”

    “8年后,项目完成,她终于可以回来跟等了她八年的未婚夫结婚。可就在结婚前,她被诊断出骨髓性白血病,为了不连累他未婚夫,她选择了悄悄离开,而她的未婚夫为了找她,翻遍了大半个中国。”

    他停下,抚了抚她的头发,“你知道故事的结尾是什么吗?”

    唐糖摇头。

    宋博彦难过地呼口气,“她病死在苏联,而她的未婚夫,一生未娶,只能守在他们居住过的小院,缅怀仅有的岁月。”

    听到这里,唐糖心中一突,脑海里浮出一张饱经沧桑的容颜,“是……”

    宋博彦颔首,“对,就是老爷子。”

    见她满怀感慨,宋博彦紧了紧拥着她的胳膊,“唐糖,爱是相守,长相守,才能一生一世。”

    “可我没机会跟你长相守了。”唐糖贴着他的胸口,泪水流了下来。

    宋博彦俯身去吻她,嘴里尝到咸咸的,全是她的泪水,“傻瓜,活着时在一起,就是长相守。”

    **

    在宋博彦坚持下,唐糖就近在香港做了检查。

    可惜,上天终究没有眷顾有情人,唐糖的判断没有错,她的脑瘤复发了。

    尽管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但拿到结果时,宋博彦身子还是晃了下,他盯着那张MRI图,喉咙似被人紧掐住,五脏六腑拧结成了一团,心如刀割。

    相比之下,唐糖格外平静,平静得替她检查的脑外科主任都有点心惊,他轻轻咳嗽一声,“我想不用解释你也应该清楚这个病,由于暂时无法确定是否变成恶性,所以我们建议立即启动化疗,另外……”

    他迟疑地睨了眼唐糖的肚子,“如果一旦开始化疗,就需要停止妊娠。”

    看唐糖抿着唇不说话,MO以为她在顾虑孩子,便劝道,“Candy,你这次肿瘤复发的位置在前额叶,压住了好几条神经,如果不及时接受治疗,发展下去是非常危险的,而且,以你现在的情况,怀孕极有可能……”

    “我知道。”唐糖淡淡地打断他的话,“怀孕后激素水平变化,可能会促进肿瘤长大和扩散。”

    她的话堵得MO结舌,最后只能无措地望向宋博彦,欲言又止,“宋医生……”

    宋博彦伸手将平静得毫无血色的唐糖揽进怀里,嘴唇贴上她的发,“孩子,我们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累趴,你们看着,我遁走

    第51章

    唐糖的人-流手术定在隔天。手术前,杨阳和黎瑾希从B市赶到了医院。巧的是,宋家送来的保姆也在同一天到了香港。因为一时安排不到接机的人,宋博彦只好将唐糖暂时拜托给杨阳,亲自去了机场。在出关口,看见阿姨脚边那几大箱婴儿用品,他心中一酸,喃喃自语,“都用不上了。”

    陈姨是宋家的老人,宋博彦两兄弟都是她带大的,对他们比两人的母亲还要熟悉。见宋博彦盯着那堆孩子的东西,眼眶泛红,再联想到他刚才的话,心里不由一咯噔,“小彦,是不是你媳妇儿?”

    宋博彦别开头,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眼角,深吸口气,“陈姨,这几天我有事要忙,晚上先送你去酒店住。”

    他避而不答让陈姨心里更慌急,“小彦,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孩子?”

    宋博彦晓得这事瞒不住,可现在说出来,家里必然会刨根问到底,而他暂时还不想让他们知道唐糖的病情,最重要的是,现如今他实在没精力去理会唐糖以外的人和事。

    于是,他生硬地拉过她手上的箱子,半推半拉地带着她到停车场,“走吧,我送你先住下来。”

    把她送到房间,宋博彦从皮夹里抽出一叠钱,塞到她手里,“阿姨,这两天我没空陪你,不过晚点我会叫人带你到处去逛逛,这附近挺热闹,你要是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点。”

    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口退,没等陈姨开口便急匆匆道了声再见,带上了门离开,留下陈姨在门里干着急。

    从酒店出来,宋博彦飞车赶往医院,走到病房门口时,见黎瑾希远远站在外面,不由急地跑上去,“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唐糖?”

    见他慌得声音都在颤,黎瑾希忙不迭安抚,“没事、没事,他们兄妹在聊天,我出来站站。”

    宋博彦走到门口,透过小窗户往里瞧了瞧,确定唐糖安然无事,才舒口气。

    “他们聊了很久吗?”他侧头问黎瑾希。

    黎瑾希想了想,答道,“还好,就一会儿。”

    宋博彦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床上的女人。屋内两人说话的声音很轻,隔着门他也听不见在说什么,不过当看到唐糖别开头,双眼发红时,他心一抽,不由分推开了门。

    对他突如其来的闯入,杨阳只是怔了下,慢慢站起来,“来了”

    宋博彦嗯了声,径直走到床边,轻轻掰过唐糖背转的脸,“怎么又哭了?”

    “哪有?”唐糖别开头。

    宋博彦也不争论,只用手揩拭掉她脸颊上的泪水,换了个话题,“陈医生说做完手术就能吃东西了,你想吃点什么?”

    唐糖蹙眉,摇头。

    宋博彦温柔地拂开她紧蹙的眉头,“要不,让沈牧梵的餐厅送点私房菜过来?”

    “我没胃口,不想吃。”唐糖说。

    “不吃怎么行?”杨阳插-进话,“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营养。”

    “是呀,做了手术身子虚,多少吃一点。”黎瑾希也加入劝说阵营。

    三比一,唐糖败下阵,点头应好。

    杨阳带着黎瑾希去订饭菜,等病房里只剩下两人,唐糖才开口问,“你是去接保姆了吗?”

    宋博彦颔首,“安排她住在酒店,等过些天,再买机票送她回去。”

    “那……”唐糖抬眸,担忧地看着他,“你家是不是都知道了?”

    “暂时没说。”

    见她咬着下唇,欲言又止,宋博彦手指挑了挑她的唇瓣,示意她放开,“别瞎想,我没说并不是要隐瞒什么,只是现在没精力跟他们解释。而且……”

    他顿了顿,用手拂着她掉在额前的碎发,“我家那边,你不必操心,我爸妈很尊重孩子的想法,不会为难我们的。”

    不等她说话,宋博彦揽过她的身子,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柔声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放松心情,好好配合治疗,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想。”

    他执意要为她打造一湾避风塘,她又怎能拒绝?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唐糖低低地应了声好。

    人流手术定在下午,医院开了先例,特许宋博彦跟进手术室。为了避免造成二次伤害,他们选择了微创的无痛人流,打麻药前,唐糖忽然攥住宋博彦的袖子,一个劲摇头,“宋博彦,我……”

    她一个眼神,宋博彦已窥知她的心意,忙压住她的手,“宝贝,我们说好的,对吧?”

    “我知道,可我舍不得。”唐糖胡乱点头,又摇头,脸上全是泪。她是医生,自然比普通人要理智,先不要说孩子会不会加速肿瘤恶化,从实际来看,随着肿瘤的病变,她会并发诸如脑水肿、视神经失调、甚至癫痫等一系列症状,要把孩子拖到顺利出生,希望几乎为零。

    然而,再理智,她也是个母亲,她可以用一系列医学知识说服自己拿掉孩子,却无法割舍掉那份爱。从他发育为胚胎,根植在她子宫里时,他就有了生命,作为母亲,她怎么能剥夺他成长发育、来到世上的权利?

    望着她痛哭的样子,宋博彦胸口像被人捶了一拳,闷疼难当。强咽下喉头的酸涩,他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是,可现在没办法,不是吗?而且我们还年轻,只要你想生,以后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小孩儿。”

    唐糖哭着摇头,“没有了,不会再有了。”她的身体状况,别说再生个孩子,就连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傻瓜,怎么会没有?”宋博彦抚摸她的脸,凑到她耳边,故意调侃,“等你好了,我多努力努力,保证让你三年抱俩。”

    不等她反驳,他又贴住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问,“老婆,你舍不得他,难道就能舍下我吗?”

    唐糖侧眸,凝视着双眸血红的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她舍不下,他是她今生最大的不舍。

    见她情绪平缓下来,麻醉医生立即将麻药注入输液管,冰冷的液体流过,唐糖只觉身体越来越软,眼皮渐渐搭了下去,失去意识前,她听到宋博彦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确定她已被全身麻醉,陈医生才宣布手术开始,当探头缓缓进入子-宫,旁边的仪器便映出里面的情况,望着屏幕上那小小的一点,宋博彦心蓦地一紧,胸口如痉挛般抽痛起来。

    像是感知到他的情绪,陈医生回头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