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一章 悠悠我心(1/2)

    江南渐入冬季,却有倾诉不完的相思之意,缠缠绵绵的冷雨落在琉璃瓦上,叮咚叮咚汇成晶莹圆润的珠帘子,落在玉池中,涨了池塘水的傲气,誓与岸堤成齐一,落在心里,落在顾沉吟的心里,仿佛思绪霜冻了心菲,早已源自那个春意盎然的早晨,柔软的誓言怕是如同玉露消散在阳光里,犹是秋雁的远离后便再遥遥无归期。可是,五年过去了,沉吟数落着无数个夜晚,早晨,或每时每刻,不应如此念想那个破碎的梦,哪怕曾经发生得那么真实,不应该啊,往事已矣,再回头亦是徒增伤感罢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一盏微弱的纸灯,相映着玉案上的笔墨纸砚,半摊开的书本搁浅着,只见倚栏的人儿对着窗外的帘雨锁眉叹息,白棉袄子内裡修身的草绿袍子,却不抵那心中丝丝的寒意。窗外,乌云似乎越来越密集,仿佛水墨渲染了半边的宣纸,但不够,瞬间泼墨挥洒,浅黑,墨黑,层层分明却层层深沉,这天,怕是大风大雨的前兆吧。顾沉吟拉上了帘子,熄了灯,便下楼去,一段距离,回眸,抬伞,亦见阁楼寂寥于烟雨中。

    下了好几天的雨,今日总算停歇了,聚散翻移的云层屡透着微弱的阳光,给这个冬季的早晨添了几许暖意。尤是偌大的顾家大院,饶是常青柏树和几株迎冬零落开放的雪梅罢了,其它已变黄的叶子在前几天的雨袭下,但也一干二净,寒风萧索。不自觉地低弯了腰。寂静的回廊偶尔有一两声猫叫,倒也能清晰地知道里屋人醒的声响。这不,隔着镂空的屏木,传来内屋一声深深着力的叫唤:“画眉。”声罢,只见一个小丫头的身影匆匆忙忙地从外屋的里出来,拐进了几步遥的内屋里。过了许久,才姗姗从里屋扶出一位身着深褐厚袍子黑色裙摆的老太太,精神矍炼,一条黑色雕纹镶玉的发带将白发围了一圈并紧贴在额头上,一支玉簪子别在脑勺后,徐徐地走到木摇椅旁,轻轻坐下,见老太太坐稳当了,画眉转向离去,穿过回廊,来到最偏僻的膳食堂门口,却见驼大爷十分恭候地将盘子递给了画眉,说:“今日,换了碧锣春,前些日子老太太常饮参茶,怕是腻口了。”驼大爷本名叫年大成,在顾家三十余载,听闻当年顾老太爷嗜茶如命,见驼大爷如此高超的茶技及泡的茶香醇合口,便重金留下。驼大爷本来不驼,却因沉吟小时候调皮,上琉璃瓦顶捡风筝,结果人与风筝一起摔了下来,幸好驼大爷见之急忙在底下抱住,却自个撞伤了后背,随年纪大了,驼大爷的背后出了一驼,腰也弯了厉害,五年前顾老太爷去世后,驼大爷本思高山流水失知音之下提出离开,但顾家念其人事已高,又无亲戚,便恳求他留下,只念泡茶的份内之差。

    画眉将盘子放在八仙桌上,将茶杯捧给老太太,老太太接过,轻捏杯盖来回滤磨茶水,细品,不自觉地点头赞许,“老年茶艺好,更胜在知人心哪!”轻呷了几口,似乎记起了什么,便问画眉:“今日几号了?”

    “今日十三号,农历十月初九了。”画眉思考了一下。

    “下个月初九是于博的生辰,他上次捎来信是什么时候?回来是什么日子?”

    “上个星期,小少爷回来也是这几天的事了,只是怕到时遇上了林姑娘,见着尴尬。”

    “唉,这两孩子,才貌皆双全,性情缓和,旁者都看着般配,咋不知五年前发生了什么,竟彼此避面不见?”老太太叹息着。

    西院偏处幽静,一小面积的池塘里清澈见底,深层的绿,墨绿。池边紧挨着差不多一个人高的茶花,在这阴冷的天气里,偶尔还散发出阵阵的冷香,离池塘远点的是常青竹,原本这些竹子各用水墨缸盆栽着的,可后来却让沉吟吩咐下人移植到地面上,说是绿竹若是用盆栽了少了些灵气,本是件透灵的东西,只有接了地气,方显特性。院里还是湿漉漉的,只是林采薇的心里只是多了莫名的烦忧,只因何事,却不得而知。她想起了昨日与表妹沉吟一番推心置腹的夜聊,无非想确定一件事儿,可是到了表妹的厢房门前,却清楚这丫头平常爱睡懒觉,尤其是下雨天,天打雷劈的时候总是躲在小楼房里,这雨下在白天还好,若是在夜里直至第二天早,林采薇便清楚她现在还在床上,若是在此时找她的话,恐怕是千呼万唤始不出来,哪怕是半醒着。

    林采薇顾自徘徊在石砌的长廊上,心中不免一阵思量。当年沉吟只因心中有所属而拒阮家的提亲,可是那个人一直却未曾再出现么?若是如此,当年那段美好幸福的光阴怕是辜负了青春,毕竟五年了,沉吟几乎活在自己的影子里,怕是伤透了心吧。

    或许都是那段青春辜负了从前那颗勇于追逐幸福的心,现如今习惯了将它包裹,一层又一层,严严实实,哪怕是遇见了另一个人,亦不敢将赤诚相待,何尝不是怕那易碎的心呢?沉吟啊沉吟,原来我们都是相似的人,走相似的路,甚至还选择相似的方式预备终了此生么?

    前一刻还愁思感慨万千,采薇不愿意看到表妹沉吟如此消沉地过活一辈子,与其说她,不如说是自己,想到这里,采薇突有一股毛塞顿开,柳暗花明的感悟,她想谁都不应该这样对待唯一生活在这世上的躯壳,没有鲜活的思想的注入,怕是如行尸走肉,毫无意思罢了。她想她此刻的重要任务便是唤醒沉吟的觉悟。她觉得很有必要,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