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能忽然这么要好，就好像天生就该在一起做出一番大事共闯一片天下似的，她有时真希望这是个芭蕾学校而不是艺术体操国家队，这样自己也不用做出选择了。

    闭上眼睛，再睁开，她郁闷的在床上翻了个身，忽然，俞莘看到摆在墙角的拐杖。

    一瞬间，她就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下午训练开始前，叶佳照例呆在办公室。

    办公室门响了，三四声急促的咚咚紧挨着都没个空隙，叶佳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露出笑容，“请进。”

    俞莘推开门，两步走到桌前。

    阳光透过训练场地的大天窗再穿过叶佳身后巨大的玻璃墙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透亮，再加上那一抹笑容，如果是以前的俞莘，一定会不敢主动开口，但今天，一腔愤然把她的血都烧的滚烫，没有犹豫和措辞的思考，她直接开口，“教练，我有话要和你说。”

    不等叶佳说话，她一口气把关于自己的身份和是怎么参加比赛，以及之后所有的因缘际会都全盘托出。

    说完，俞莘深吸口气，视死如归的看着叶佳，等候审判。

    “所以，”叶佳眨眨眼，终于肯从纸上移开眼睛看着俞莘，“你是要走了吗？”

    俞莘一愣。

    叶佳笑了笑，“暑假结束了，你要回学校继续你的生活了不是吗？”

    俞莘点头，又马上摇头，快死的鱼一样张着嘴，连气泡都吐不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教练会这么说，好像她早就什么都知道，就等着自己开口。

    “这也是应该的，我能理解。”叶佳放下笔，“大概是我太强人所难，艺术体操并不适合你，竞技体育需要更强力的意志与抗压能力，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萎靡不振结果影响了原本的生活，作为你的教练，也作为一个长辈，我理解你的选择，接受你的离队申请。”

    “谁说我要走了？我不是来教离队申请的！”俞莘嗓门高了八度，气愤让她的瓜子脸变成圆脸，脸颊又鼓又红。

    “那你是？”叶佳头一歪问道。

    俞莘快要气炸了，在教练眼中自己就是这样没出息只懂得躲避责任逃避困难的人吗？难道她俞莘就只能给人这样的感觉和印象？她明明是来承认自己的隐瞒，请求教练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她应该有认错的样子，可现在她做不到。

    啪一声，俞莘把一张全是折痕的纸拍在桌上，显示器屏幕颤了颤，叶佳低头看到纸上是一堆的西里尔字母，她知道是俄语，但还是问，“这是什么？”

    “休学申请。”俞莘把纸又往前推了推，指着右下角自己的签名说，“我已经签字了。”

    “瓦冈诺娃学校的休学申请？”

    “是的，我申请了一年的休学，下午……不！一会儿就寄出去。这一年还请教练多多鞭策我。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败就逃之夭夭，我现在是中国艺术体操国家队的队员，我欠我的队友们一个领奖台，我一定要还她们一个，我欠她们的荣誉，我一定会亲手还回来！”

    看着慷慨激昂的眼圈都红了的俞莘，叶佳把申请笑着叠好，放回她手上，“要是一年后你没有还清呢？”

    “那就再一年，还不够的话就再一年，我不相信自己做不到，总之我一定不会做逃兵！”

    “我要你在这一年里，时时刻刻都记得今天在我这里说过的话，你能成为一个出色的选手，运动员和舞者是不一样的，你还欠缺太多，但还不算无可救药。”

    叶佳的笑容让俞莘松弛下来，她把申请书揣进口袋，点头，“谢谢教练！”

    告别后，俞莘终于露出邀请赛结束后最灿烂的笑容，步履轻快的下楼换衣服准备训练，叶佳在只剩自己的办公室笑出了声，她站起来慢慢走到玻璃前，想起一个多月前，在这里自己对伊莲娜说过的话。

    “以她的性格，一定不会一走了之，反而会留在队里，半年也好一年也好，做运动员追求荣誉就像是毒瘾，是戒不掉的。”

    当时伊莲娜说她是自己见过最邪恶最狡猾的人，想到她说这话的样子，叶佳更开心了。

    她还是留住了俞莘，也许这从一开始就是赌博，即便获胜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然而还是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会输，不过她赢了，她的队伍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舰队，原本潜在水下的潜水艇终于决定全速前进，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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