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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吹着笛子来第1部分阅读(1/2)

    第1章、恶魔吹着笛子来

    坦白地说,当我打算要开始写这个恐怖故事的时候,我的内心一直感到很不安。

    因为这实在是一件惨绝人寰、充满诅咒与怨恨的凶杀案。所以我很不愿意把这个恐怖事件公诸于世,相信读者们读过之后,也会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作为作者的我,也无法预测自己将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叙述这个故事;我想,读者们合上这本书的那一刹那,说不定会有一种仿佛从漆黑的万丈深渊中挣脱出来的感觉!而且,我觉得金田一耕助也有同样的顾虑,因为他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相关的资料提供给我。

    这个案件的性质和我这两三年来所写的有关金田一耕助的其他冒险经历差不多;至干时间的先后,大概介于(黑猫酒店事件)和(夜行)之间。

    这件事之所以到现在仍让我感到害怕,是因为整个事件给人一种无可挽救的绝望感,并且充满了憎恶、怨恨的人际关系。

    不过,由于出版社再三催稿,再加上得到金田一耕助的同意,因此,我终于决定写这个故事。

    现在,我的书桌上摆满了金田一耕助提供给我的各种资料,其中最令我感兴趣的是一张照片和一张唱片。

    这张照片大概和明信片差不多大小,是一位中年绅士的半身像。

    拍这张照片时,这位绅士正好四十二岁(这个故事中所出现的年龄,全都是以虚岁计算),处于男人的厄运之年。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我总觉得这个人的脸上写着绝望与无助。

    他的额头略宽,皮肤不算黑,头发整齐地向左边分,鼻子高挺,眉头深锁,眼珠的颜色深沉,似乎隐藏着无数心事,不过,整体给人的感觉倒还满舒服的。

    此外,他的嘴巴略小,嘴唇较薄,但却不会让人觉得尖酸刻薄,反而有一种女性的温柔感。不过,从宽阔的下巴看来,却像是一旦有什么事发生,他的体内就会爆发出坚强的意志力。

    虽然他穿的西装相当朴素,但是,垂在胸前的领带倒是满有艺术气质的。

    总而言之,这张照片里的人很有贵族气质,是一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他就是这个恐怖事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物——椿英辅子爵。而他在拍了这张照片的半年后,就离奇地失踪了。

    至于那张唱片,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g唱片公司发行的十寸大小的长笛独奏唱片,曲名是——(恶魔吹着笛子来)。

    作曲者与长笛吹奏者都是椿英辅,这张唱片是他在失踪前一个月才录制好的。

    不知为什么,在下笔之前,我突然有种想听听的冲动,于是把唱片放入唱机里播放。

    不听还好,一听之下,我立刻感到一股强烈的寒意从脊背凉飓飓地窜了上来。

    这绝对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在长笛的旋律中,有一种像是音阶走调、旋律杂乱的诡异感觉。

    此外,整首曲子充满了仇视与憎恨之气,一个个音符,都仿佛要幻化出一个疯狂的、恐怖的恶魔实体。

    虽然我对音乐完全外行,但是乍听之下,仍不由地感受到这首曲子和多布拉的长笛(匈牙利的田园交响曲)有点相似。

    不过,多布拉的曲子至少还有轻快的一面。而椿美辅的(恶魔吹着笛子来),从头到尾给人的感觉却都非常凄凉、哀怨。尤其是在音域渐强的部分更是恐怖,像是地狱里的游魂带着积怨沉仇和诅咒,在寂静的夜晚哀号着,即使是不懂音律的我,听了以后也会全身汗毛直竖。

    (恶魔吹着笛子来)这首曲名应该是从木下奎太郎的名诗(玻璃批发商)里“盲目随笛而来”所引申的。然而,在这首曲子里,我不但感觉不出奎太郎的情绪,反而充满了恶魔吹笛的鬼叫声,那叫声有如带着诅咒和憎恶的黑血,随着唱盘缓缓流泻而出。

    像我这种外行人都可以感觉出一股强烈的鬼气,更何况是和这件事有关联的人。在椿英辅失踪后,突然听到这首长笛独奏曲时,那恐惧与震惊便可想而知了!

    之后,我一想到(恶魔吹着笛子来),就觉得那实在是一首十分疯狂的曲子,不过它却是这桩恐怖案件的开端。

    这件事在昭和二十二年时,曾经是轰动社会的大新闻。当时我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对这惊天动地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印象。而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有一件事情竟也和这个案件有微妙的关系!

    那就是震撼一时的“天银堂事件”。

    天银堂事件——光看这几个字,就会让人怦然心跳,直到今天,这件事还让人有记忆犹新的感觉。

    当时就连海外的传播媒体,也竞相报道这史无前例的事件。让我在这里还是简单地说明一下吧!

    那是在昭和二十二年一月十五日,早上十点左右,银座的天银堂珠宝店来了个男人。

    那个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美男子,肤色微黑,给人一种贵族气质的感觉。他的手臂上佩戴着卫生所人员的臂章,另一只手则抱着一个像是医生出诊时拿的皮包。

    那个男人一进珠宝店,便走进办公室和老板见面。首先,他递上一张上面写着东京都卫生局工作人员井口一郎的名片,然后告诉老板:因为这一带有传染病,凡是和客人有接触的店员们,依规定都得喝预防药。

    因此,老板立刻召集所有的店员到办公室。因为刚开门营业,还没有客人,店员们也刚放好橱窗内的摆饰,所以一听到老板的指示,大家全都跑过去,连负责清扫的清洁妇也来了,包括老板在内,全店一共有十三个人。

    而这个自称是井口一郎的人,看店里所有的人全都到齐后,从容自若地从皮包里拿出两个不同的瓶子,倒在每个人的杯子里,教大家如何喝这个药。

    数秒钟之后,这群善良的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把这两种药都喝光之后,凄惨的命运随即降临在自己身上。

    店员一个个不支倒地,有人马上就断气,也有人痛苦不堪、挣扎呻吟着。

    而那个自称是井口一郎的男人一看到这种情形后,马上把自己所带来的东西统统塞进皮包里,冲出办公室,顺手抓了一把摆在店里的珠宝,往银座街上逃逸。

    事后经过警方详细清点的结果,发现被抢走的珠宝大概值三十万元左右。

    这个凄惨的案件被人发现时,已经是井口一郎逃走十分钟之后了。

    当时一个偶尔走进店里的客人,听到办公室里有异样的呻吟声和低微的求救声,于是向门缝里张望了一下,等他看到里面的情形,着实吓了一跳,这桩前所未闻的命案就此揭开了。

    这桩案件里的十三个被害人之中,只有三个人保住了性命,其余的十个人都在医生和警察赶来之前就断气了。

    这件事发生之后,虽然有人批评老板和店员太过于相信“公务员”的头衔,才会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话说回来,就因为这个自称井口一郎的人,看起来是那么温文儒雅,态度又如此从容不迫,所以当时才没有一个人怀疑他。

    从作案手法来看,这件事相当单纯,根本称不上是智慧型犯罪,倒是凶手残忍、冷血,以及那毫无人性的作案心态,简直天地难容;尤其当时是在战后不久,社会民心都不稳定的情况下,这个案件带给人们极大的震惊和恐慌。

    大家都以为很快就可以抓到凶手,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因此这件案子才慢慢地扩大了。

    当然,警察局一直没有懈怠过,凡是可疑的线索、凶手可能藏匿的地方、珠宝的流向,甚至替井口一郎印名片的印刷厂,他们都不放过,并且还根据三名幸存者,以及曾目击犯人从天银堂跑出来的两三个证人的记忆,画了一张凶手图像,张贴在车站和附近的大街小巷里,请社会大众帮忙指认。

    凶手图像经过五次修正后,终于刊登在各大报章杂志上,也因而衍生出许多悲喜剧。

    指证凶手的投书和密告信,如雪片般蜂拥而至,为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信件,警察局里闹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警察明知可能被骗,还是不得不前往求证;也有不少人因为某些特征和凶手相似,在街边被警察拦住盘查,造成困扰。这些情形不只是在东京有,全日本各地都时常发生呢!

    前面提到天银堂事件是在一月十五日发生的,大约过了五十天后,也就是三月五日的报纸上,又登出一件撼动人心的大案子。

    这桩案子才是我要写下的恐怖三重杀人案的前奏曲。

    当时,太宰治的《斜阳》尚未出版,因此,像什么斜阳族啦、斜阳阶级啦,这一类的名词都还没有出现;如果当时《斜阳》已经出版的话,这桩案子必定会以“斜阳阶级”这个名词来涵括。

    三月五日的报纸上大幅报道椿英辅子爵失踪的消息,这是战后第一次揭露贵族阶级崩溃的报道,因此社会大众对这个消息相当感兴趣。

    事实上,格英辅子爵是在四天前的三月一日就已经失踪了。

    那天早上十点左右、椿英辅没有对家人说明去向,就迳自离开家,之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离开家时,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西装,外面罩着一件同样颜色的大衣,还戴了一项老旧的礼帽。

    家里的人根本没有想到椿英辅会失踪,一连三天过去了,他没有回来,家人向亲戚朋友打听他的下落也没有结果,才在四日的下午向警察局报案。

    从椿英辅当时的情形来看,也许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些,因此,警察局趁着向全国各地发出缉捕天银堂案凶手的同时,也在五日的报纸上登了一张椿英辅的照片,就是我手边这张像明信片大小的照片。

    因为没有只言片语,也没有遗书,就算椿英辅是自杀的,其中原因也十分暧昧。但是,任何人都可以想象得到是什么原因。

    像他那样的人,要在战后的社会里生存,实在太痛苦了。由于椿英辅在停战前一直都在日本宫内厅做事,自从宫内厅被废后,他也遭到免职的下场,由于他在宫内厅的职位并不高,再加上当时的家庭环境逼迫,椿英辅为什么会自杀就不难理解了。

    椿英辅在麻布六本木的公馆虽然没有毁于战火,但却由于他妻子的哥哥新宫利彦一家,以及舅舅玉虫伯爵的房子被烧掉,因此,他不得不和这两家人住在一起。这件事使得本来就相当神经质的椿子爵更加无法忍受。

    其实,这栋房子名义上虽是椿英辅的,实际上产权却归他的妻子秋子所有。

    在日本能称得上公卿的人,一般都相当有权有势,而椿家虽是贵族出身,但是自从明治维新以后,一直没有出现什么杰出的人物,因此即使拥有爵位的头衔,收入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椿美辅年轻时,简直穷得一贫如洗,根本没有办法保住子爵的体面。幸亏后来他和新宫秋子结婚,情势才扭转过来。

    秋子的娘家姓新宫,也是诸侯出身的贵族,新宫家代代都善于理财,在贵族间也颇负盛名。尤其是在工虫伯爵掌理下,家产日益庞大。玉虫伯爵虽然没当过大臣,在政坛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椿英辅对玉虫伯爵会赞成他和秋子的婚事,始终抱着质疑的态度;相应的,玉虫伯爵事后大概也很后悔吧!他总是骂椿英辅是一个只会吹笛子的无能者。

    像玉虫伯爵这种势利的人,虽然看不起淡泊名利的椿英辅,却对除了酒、女人和高尔夫球以外,什么都不要的外甥新宫利彦推崇备至,赞许有加。

    大家都说:家里来了贪财势利的伯爵,再加上一个不务正业的大哥,又被人斥责是无能者,即使是个性温和的椿英辅也会受不了。

    放下这些暂且不谈,椿英辅下落不明的消息在报纸大肆报道后,闹得全国皆知,唱片公司也立即把握这个大卖点,推出(恶魔吹着笛子来)这张唱片。

    一如先前所说,这张唱片里藏有许多深远的涵义,只不过当时没有被人察觉到罢了。这张唱片的风格不同于一般的歌曲,况且在西洋乐器里,长笛独奏并不是很流行,因此,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评价。

    过了许久,椿英辅依然行踪不明,大多数的人都认定他已经自杀了。

    椿英辅在战后曾谈到他对死亡的看法,他认为与其死在家中,还不如找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一个人静静死去来得好。

    因为他有言在先,所以大家都认为椿英辅一定是死在哪座山里面。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预言后来竟然成真。

    椿英辅离家后的第四十五天,也就是四月十四日,警方在信州雾峰的树林里发现一具男尸。从服装和身上的遗物看来,应该是失踪的椿英辅,所以他们马上向子爵公馆报告。

    可是椿英辅的家人却为了应该派谁去领回遗体的事而僵持不下。秋子由于不太能接受丈夫失踪的消息,因此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猛然间遇到这种事,她只好叫女儿美弥子的表哥一彦去办。

    一彦不但是椿英辅的外甥,同时也跟着椿英辅学吹长笛。

    不过一彦当时二十一岁,美弥子才十九岁,两个人都太年轻了,光是让这两个孩子去,还真叫人不大放心,至少得有一个懂得人情世故的大人跟着才行;而这个人当然应该是一彦的父亲新宫利彦了。

    所以秋子坚持要利彦同去,但是利彦始终不肯点头。他认为与其去领回妹婿的遗体,倒不如向妹妹要钱去找女人,或是找几个朋友去打高尔夫球来得愉快。

    后来因为拗不过妹妹的哭闹,再加上有笔为数不小的玩乐资金作为交换条件,利彦才带着一彦和美弥子出发。同行的还有一个是椿美辅在战后收留的友人遗子,名叫三岛东太郎的年轻人。

    一行人到达现场后,一切的手续、善后事全都是三岛东太郎在处理。

    尸体在解剖后立刻火葬。令人吃惊的是,根据现场环境和医生的验尸报告推测:椿英辅在三月一日离家后,就直接到这里来了。虽然检验出他是服用了氰酸钾,但也许因为雾峰这个地方天气比较寒冷,所以尸体几乎没有腐烂。

    椿英辅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随着他丧礼的结束,大家也都以为这桩失踪案件已经告一段落,然而,事实却不然。

    半年之后,恶魔又高声吹着诅咒之曲而来,让人们不得不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审视椿英辅的失踪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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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椿英辅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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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如果看过《黑猫酒店事件》这本书,一定不会忘记金田一耕助在昭和二十二年前后,曾遭遇过一些极为奇妙的事情。

    昭和二十年的秋天,二次世界大战刚结束,金田一耕助的家毁于战火,他只好住到大森山附近一间名叫松月的日式旅馆里。

    这间旅馆的老板名叫风间俊六,是金田一耕助的老友,在战后因经营建筑事业而小有成就,因为事业庞杂,这间旅馆就交给小老婆来经营;当金田一耕助搬进去之后,就像生了根似的,再也不想离开了。

    风间俊六的小老婆心地善良,把金田一耕助当做自己的亲弟弟般(事实上,金田一耕助年纪比她大)照顾,尽管金田一耕助在办案时脑筋清晰敏锐,平常却像只懒猫一般,她不但照顾他的日常起居,有时甚至还偷偷地塞点零用钱给他。

    随着金田一耕助的名气渐渐响亮,委托他查案的客人也络绎不绝,这和委托人虽然要求调查的内容各异,但都对出入侦探社踌躇再三,尤其是那些年轻女顾客,她们得拿出相当的勇气才能踏进这间旅馆;即使进来了,要和金田一耕助面对面在一间只有四个半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促膝而谈,心里多少会感到有些难为情。

    昭和二十二年九月二十八日。

    金田一耕助正在和一位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女子坐在房间内谈话。

    她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穿了一件丝绵短衫,配上黑色裙子,头发上夹着粉红色的发夹。

    她的长相让人即使想言不由衷地赞美她几句,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年轻女子的前额颇高,过大的眼睛配上一张扉斗脸,看起来十分刺眼。虽然她的外貌让人感到有些突兀,但是脸上却流露出一种高傲的神情;看她规规矩矩地坐着,一双手却又不住地揉着手帕,让人觉得她似乎坐立难安。

    金田一耕助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十分悠哉的样子,心不在焉地抽烟。来访的女客看他这个样子,觉得金田一耕助这人不太可靠,心情一下子变得急躁起来,不自觉地摆动着膝盖。

    两人第一次见面,竟然无话可谈。金田一耕助在等女客开口,女客也在等金田一耕助先问话,弄得金田一耕助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金田一耕助手上长长的烟灰啪的一声掉了下来,女客有点惊讶地睁大双眼,看着桌上的烟灰。

    “那个……”

    她似乎刚想要说什么,没料到金田一耕助居然呼地一下,吹走烟灰。

    “唉呀!”

    女客急忙用手帕遮住眼睛。

    “真、真对不起,烟灰跑进眼睛里了吗?”

    金田一耕助对自己的鲁莽感到不好意思。

    “啊!没什么。”

    女客用力揉了两三下眼睛,这才拿开手帕,含嗔带笑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她这一笑,嘴里的蛀牙也露出来了。

    金田一耕助心想,她这种样子看起来还满可爱的,不像刚进来时那么阴沉。

    金田一耕助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是个不太注意生活小节的人;你的眼睛有没有什么关系?”

    “还好,不要紧的。”

    女客又重新摆出高傲的姿态,冷冷地回答。尽管她的态度倨傲,但总算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了。

    “你去找过警政署的等等力警官?”

    “嗯”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的,那个……”

    女客似乎感到有些羞于启齿,过了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说:“我叫美弥子。”

    “嗯,我知道。”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如果我只说我的名字,也许您不太清楚,其实我是今年春天失踪的那位椿英辅子爵的女儿。”

    “今年春天失踪……”

    金田一耕助哺哺自语着,突然两眼圆睁。

    “哦,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位椿美辅子爵。”

    “嗯,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什么子爵。”

    美弥子有点自嘲似地冷冷说道,她大大的双眼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不禁有点手足无措,不住地搔起头来。

    “嗯,发生那种事,也真令人意外啊!”

    接着,他抬头看了女客一眼。

    “你来找我的目的是……”

    “懊,我是来……”

    美弥子不断以颤抖的指尖,揉捏着那已皱成一团的手帕。

    “也许您会感到荒唐,但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美弥子的一双大眼,仿佛要把金田一耕助吸进去似的,牢牢盯着他看。

    “有人怀疑我父亲没有死!”

    金田一耕助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抓住桌沿,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为、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美弥子的双手平放在膝上,一言不发地看着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被看得有点受不了,大口大口地灌下凉茶,吁了一口气,才稍稍觉得好过些。

    “我大略看过有关这件事的新闻报道,印象中你父亲的尸体好像是在信州的某处山上被发现的。”

    “是的,在雾峰。”

    “那时他离开家多久了?”

    “四十五天。

    “原来如此。尸体已经腐烂,又没有足以辨识身份的随身物品;但是,报纸上不是都说那确实是椿子爵吗?”

    “不是。尸体几乎还没腐烂,只是味道很难闻罢了。”

    “这么说。你看过尸体了?”

    “是的,我看过了。我母亲不愿意去认尸,只好由我去认领了。”

    当美弥子提到她母亲的时候,声音似乎有些怪异。金田一耕助忍不住细细观察着美弥子的表情,而她也注意到金田一耕助不寻常的反应,霎时双颊一片潮红,连耳朵都火红似血。

    “那时,你确定那具尸体是你的父亲?”

    “是的。”

    美弥子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又说:

    “现在也相信。”

    金田一耕助感到不可思议,他看着美弥子的脸,继续问道:

    “只有你一个人去吗?有没有其他人跟你一道去?”

    “舅舅、表哥,还有一位三岛东太郎先生都陪在我身边。”

    “这些人都认识你父亲吗?”

    “是的。”

    “他们有没有说那具尸体不是你父亲?”

    “不,他们都确定是。”

    金田一耕助开始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说:

    “既然大家都确认了,为什么还有人会认为你父亲还活着呢?”

    “我相信那就是我父亲,直到现在仍然相信。不过尸体五官的轮廓却和生前差异颇大,我想,那也许是自杀前的苦恼、烦闷以及吞药后的痛苦所造成的。当时,有人说我认错人了,我也曾经这么怀疑过,后来,有人对我再三嘀咕着那具尸体不是我父亲时,我开始有些半信半疑。因为尸体是我去认领的,当时舅舅觉得恶心,没好好察看。这种事,我有什么理由让人家心不安呢?”

    美弥子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说的舅舅是……”

    “我母亲的哥哥,名叫新宫利彦,他以前也曾是个子爵。”

    “那表哥是……”

    “是舅舅的独生子。”

    “你父亲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如果有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来问这些问题了。”

    金田一耕助颔首说道:

    “是谁说那具尸体不是你的父亲呢?”

    “我母亲!”

    美弥子森冷的语气,使金田一耕助不由地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母亲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父亲生死末卜时,我母亲就不相信他会自杀,她认为我父亲一定暂时躲在什么地方;直到我父亲的尸体被发现后,她才稍微有些相信,但是没多久,她又不相信我父亲已经死了,老觉得我们欺骗她,说那具尸体不过是我父亲搞的偷天换日的把戏,是找个替死鬼来蒙骗她。”

    金田一耕助感觉到某些微妙的玄机正慢慢从地底被挖掘出来,不过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问道:

    “是不是因为你父母的感情很好,你母亲思念过深,才会这样想?”

    “不!绝对不是这样。”美弥子以激动的口吻说,“我母亲怕他,她说,如果父亲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报仇的。”

    金田一耕助听了,不禁疑惑地眯起眼睛。美弥子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立刻双颊通红,犹豫着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

    金田一耕助适时地转移话题:

    “照你这么说,你父亲并没有留下遗书,是吗?因此你母亲才……”

    “不,有一封遗书!”

    美弥子马上打断他的话,金田一耕助愣了一下。

    “可是,我明明记得报纸上并没提到他留有遗书啊!”

    “是事后才发现的。那时,父亲失踪的事已经差不多平息了,如果把遗书的事发表出来的话,又会成为大家的话题,因此,我们把它视为家族秘密,不准外泄。”

    美弥子从皮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金田一耕助。

    信封上是椿英辅娟秀的字迹。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夹在我的书中。起先我并不知道有这封信,后来有一天我整理书房时,这封信正好从里掉了出来。”

    “我可以看内容吗?”

    “请!”

    遗书的内容如下:

    美弥子:

    请不要责怪爸爸,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承受这么大

    的屈辱和不名誉的打击了。若此事被揭露出来,我们椿

    家的名声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天啊!恶魔吹着笛子来……我已经没有办法活下去

    了!

    美弥子呀!请原谅爸爸!

    遗书的最后并没有署名。

    “你确定这是你父亲的笔迹吗?”

    “是的。”

    “请问,信中所提到的屈辱、不名誉是什么意思呢?是指失去爵位的事吗?”

    “不,不是指这件事。”

    美弥子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急急打断金田一耕助的话。

    “当然,这个问题的确曾困扰着父亲,不过却和他的死没有关系。”

    “那又是为什么?”

    “我父亲他……”

    美弥子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勒住脖子,边喘气边说:

    “今年春天,父亲因为天银堂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