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维纳斯好奇怪。”
“是啊。我问过受害者的同事,他好像对美术并没有特别的兴趣……不过不知为什么,他近来时常一个人留下来加班。”
“哦……不过事情也真巧。你的是维纳斯,我的也是维纳斯……”
“美术馆那边的歹徒,只要重伤的警卫或那个穷画家醒过来,应该就可以知道了吧?”
“大概吧。倒是有一点……”
“什么事情?”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那个装炸弹的纸袋特别的大。”
淳一接着又说:“我们睡觉吧。”
“好,我也累了。这么一来,你的计画就泡汤了喔。”
“怎么说?”
真弓讶异地说:“因为……你不会真要进行吧!你现在进行,前面的事情都会推到你头上呢!”
“你放心,我不会那么糊涂的。”
淳一笑了笑,不知在想什么。
※ ※ ※
“死了?”
真弓看着道田。“重伤的守卫?”
“嗯,很遗憾。听说是在昨晚三点左右。”
真弓在办公桌前坐下。
“那么,今天要怎么调查?”
道田摊开手册,“先去研究所那边……”
“我们去医院看看。”
“咦?”
道田愣了一下,“你不舒服,怀孕了吗?”
“你少乱讲话!”
真弓胀红了脸,“去见美术馆爆炸的嫌犯啦!”
“啊?可是那……”
“你忘了昨天在受害者的柜子里找到的照片吗?走吧。”
在医院的走廊上,真弓看到负责的刑警在和穿着气派的西装却矮小、不起眼的男人说话。
“嗨,野崎。”
刑警察觉到真弓,跟她打招呼。“野崎”是真弓婚前的姓。
“啊!抱歉,应该是今野。什么事来这种地方?”
“我想我们现在办的案子可能和美术馆这边的事件有关系。”
“哦!那来得正好,这位是馆长圆泽先生。”
“事情真是严重喔,很遗憾守卫他……”
“是呀。”
圆泽以沉重的表情摇摇头,“到底是对我们的美术馆有什么仇恨……”
“嫌犯呢?”真弓问负责的刑警。
“也许是爆炸时受到惊吓,还在昏睡状态。那么,你那边的案子呢?”
“馆长,请看这个。”
真弓将维纳斯的照片取出,给圆泽过目。
“啊,这是我们正在展示的维纳斯嘛。可是……这张照片并不是宣传照。”
“其实这是学一位名叫炯中的人所持有的,你知道这个人吗?”
“这个嘛……学……”
圆泽左思右想后,对站在稍远处、有似秘书的中年女性问道:“中村,你知道吗?”
“这个人大概是那个来拜访好几次,希望我们让他拍摄的人……”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他说要用来当公司的资料,希望能够让他拍摄维纳斯。我认为不严格把关的话,可能会被拿去用在广告上,没有答应。”
“那么这张照片……”
“不知道耶。”
圆泽又陷于思索。看似秘书的女性便代为回答道:“也许他是从媒体那边拿到的。”
“唔,对!一定是这样的!我在这方面脑筋就是转不过来,什么事都是这位秘书中村处理的。”
“我名叫中村康子。”
这位看起来年约三十五,一副职业妇女姿态的女姓向真弓他们致意。
“我就此告辞了。”
圆泽很忙碌的看了手表,和秘书一道离去。
“守卫的死亡好像不太让他感到震撼。”
“当然罗,他是那种把美术品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爆炸的展示间幸好没有很重要的陈列品,他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倒是你的案子呢?”
“持有这张照片的人被杀了。慢着!杀死守卫的凶器呢?”
“没有发现。应该是很重的棍棒之类的钝器。”
“同样的情形,我这边也没有找到凶器……”
“你是说是同一个凶手干的?”
“不无可能。那个叫炯中的为什么那么想要拍摄缴纳斯呢?”
这时一名护士快步走来。
“刑警先生。”
“什么事?”
“患者从昏睡状态中醒来了。”
“太好了!可以讯问他吗?”
“医生说五分钟以内的话没问题。”
“够了!”
“我也一起去,可以吧!”
这么问只是形式而已,真弓已经一起走去。
※ ※ ※
美术馆挤得水泄不通。
“不要挤!请排成三排!请排队!”
守卫和美术馆的馆员拼命哑者嗓子喊着。淳一安分地排在队伍中,泛着讽刺的笑容。
“大家真的都懂得美吗?”
队伍从维纳斯那间特别展示室的入口,如传说中的大蛇般蜿蜒,再从内厅往外连绵到大马路,让行人都瞪着眼睛,猜疑是什么事情。甚至有个太太以为有什么特卖活动,排队排到美术馆的入口,才发觉搞错了,而向馆员抗议。
提早前来的淳一已经快要排到进入展示室的地方。展示室里仍是昏黑的。由于为了避免危险而限制进场人数,因此更加迟缓了队伍的行进。
“里面很暗,所以请注意自己的贵重物品。”一名守卫叫道。
握紧钱包或抱着皮包鉴赏艺术吗?那可真令人感动万分!淳一暗想。
“请进去。”
在馆员敦促之下,淳一和前后的二十个人踏进了展示间。此时后面传来一阵尖叫声。
一名头发蓬胤的年轻男子从队伍里冲出,跑到展示室的门口。
“要破坏!破坏!”
他大声喊着:“要毁坏现有的秩序!”
守卫们虽扑了上去,男子却比他们早一刻冲到展示间里,将手上拿的白色纸袋往浮在半空中的维纳斯像投掷。观众中“啊”地响起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原以为纸袋会掠过维纳斯的手臂一带……不料却腾空,画过空间,朝对面的观众飞去。
“啊!”
惊起一阵大叫。守卫们骂道:“混帐东西!”
终于将动粗的男子制服住。观众一窝蜂冲出了展示室,情况一时大为混乱。
可是,骚动比想像中更早平息。因为发现了男子所投掷的纸袋里,只装有臭掉的蛋、蕃茄,还有今人不知所以的奶油泡芙(女性听到这个,即愤然嘀咕道:“好可惜!”),所以才过了十五分钟,便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队伍再度排列整齐。
淳一没有悠间地眺望维纳斯,他很快就穿过展示间,走向昨晚发生爆炸的房间。一看之下,这边虽然没有维纳斯那么受人欢迎,可是也是人气旺盛,尽管围着绳子,有穿着制服的警察一直对参观者,不如说是凑热闹的群众说着:“请到那边去。”
可是大家还是要去房里窥探一下,淳一当然也是如此。里而确实是一片狼藉,作业员正在辛苦地用手推车将碎石块运出去。
淳一离开了美术馆,自言自语地道:“原来如此……我看出来了。” —— 4 —— “根本就问不了话。”
真弓在客厅一边啜饮着咖啡,一边又接着说:“他终于恢复意识了,本以为可以问出什么的。”
“那个‘艺术家’老兄呢?我救了他一命,他应该带一盒饼来谢我才对。”
“不可能喔。他醒过来以后,你猜他说什么?”
“不知道。”
“竟然说:‘我以为天堂里都是美人,其实并不然啊!’”
淳一笑着问:“那你怎么回答?”
“我回答他:‘这里是地狱。’”
“他记得被下药的事吗?”
“完全不记得。好像是在哪里喝了酒,有人说要请他才跟去的。至于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他都忘光了。”
“这也不能怪那家伙。他睡得那么沉,记忆大概有点变质了。”
“原本就变质了,一定的。他还喊了好几次:‘那个维纳斯是我的’。”
“对、对,就是这件事……”
“什么事?”
“这件事和那个遇害的技术员之间的关系,知道了吗?”
真弓说明了在医院与圆泽馆长和秘书中村康子的对话。淳一缓缓点头道:“我大概搞清楚了。”
“你指什么?”真弓讶异地问。
“马上就知道了。赶快准备。”
“做什么?”
“去美术馆。”
“已经关门了。”
“当然。”
“那是去干什么?”
“你不想抓到放炸弹的人吗?”
“你是说真的?”真弓睁大眼睛问。
“是啊。那个杀技术员的凶手,以及把维纳斯偷走的歹徒……”
“没有偷啊!”
“今晚就会被偷走了。”淳一说道。
※ ※ ※
“啊,是白天见过面的刑警小姐。”
在美术馆侧门和守卫谈了一下,圆泽馆长就出现了。真弓和淳一便从侧门进到里面去。
“您还在工作吗?”
“因为连着昨天的事件,今天又出现了暴徒。我觉得必须重新考虑警备,就和中村两个人留下来讨论。”
一进入馆长室,秘书中村康子便站起来说道:“哎呀,贵客光临。”
“打扰了。”
“哪里,喝杯茶。”
“在这之前,”是淳一插了嘴,“最好先去确定维纳斯是不是安好无恙。”
圆泽愣了一下。
“你是说?”
“可能不在展示台上了。”
“怎么可能!”
圆泽脸色发育。“去看看吧!”
一行人陆续往维纳斯的特别展示室走去,里面是一片漆黑。
“我现在就去打开投射灯。”
中村康子正要走开,淳一便制止道:“不必了,请等一下,我有手电筒。”
打开了手电筒,一朝维纳斯的展示台一照,便引起了一阵惊骇声。台上竟空无一物。
“……糟、糟糕了!被偷了!维纳斯!”
圆泽结结巴巴地高声说着。“警、警察!叫警察……”
“警察在这里。”真弓说道。
“啊、啊……是的。可是……这下子糟了……”
“别急。”淳一拦住他的话,“馆长,请打开投射灯。”
“可、可是,哪有这种闲情……”
“没关系啦,开灯!”
“好,好……”圆泽跑到墙边,摸索着按下开关。
“哎呀……”
“啊!”
真弓哑然无声。投射灯在展示台上照出了维纳斯的雕像。
“怎么弄的……简直像在变魔术!”
圆泽呆若木鸡。淳一道:“真弓,那边角落的椅子请拿过来。”
“要做什么?”
“不要问啦。帮我拿着手电筒,我现在要把这个往维纳斯身上丢。”
“你、你说什么!”
圆泽猛然一惊。“怎么可以……”
淳一不管他,将圆椅举起,朝着维纳斯扔去。
“啊!”
圆泽叫着。椅子应该是要正中目标的……
“咦!怎么这样!”
真弓不禁叫道。“椅子……腾空穿过去了!”
“明白了吧!”
淳一说:“那里并没有维纳斯。今天我看到一个奇怪的家伙对着维纳斯丢掷纸袋。纸袋确实是丢到维纳斯的手臂上了,可是却没有阻力地穿了过去……原来那只是幻影。”
“幻影?什么意思?”
“你忘了遇害的技术员是研究什么的?”
“……立体照片。”
“不只是单纯的立体照片,是全息摄影呢。这个东西可不只是让画从背景凸显出来的简陋的立体照片,而是运用雷射光,制作出完整的三次元立体像。就像那座维纳斯,简直就跟实际的作品一样,从任何角度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真弓讶然问道。
“因为百货公司办过‘全息摄影展’,为了打发时间,我去看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逼真到好像伸手就摸得到。”
“可、可是……”
圆泽呆呆地说道:“真的维纳斯在哪里?”
“很遗憾,我想已经不存在了。”
“你说什么?”
“请问问你的秘书。”
手电筒的光线在昏暗的室内奔窜。“她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真弓,最好以杀人犯的嫌疑通缉她。”
※ ※ ※
“道田正要赶去她的公寓。”
真弓挂上电话,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馆长室,圆泽茫然地陷坐在椅子上。淳一则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回答道:“炯中这个男人虽然被馆长回绝拍摄维纳斯的事情,却不死心,暗中拜托了那个秘书。大概也有什么好处牵扯在内吧。”
“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因为要宣传全息摄影的技术,没有比利用现在广受瞩目的维纳斯更好的了。或许他也希望能藉以提升在公司的地位。总之那个秘书暗自答应他拍摄维纳斯。于是将维纳斯携出,在炯中的研究室中拍摄,然后两个人再一起搬回来这里。但是可能搬上展示台时不顺利,毕竟东西不轻,维纳斯掉下来摔坏了。”
“太差劲了。”圆泽搔着头嘀咕着。
“守卫倒还好应付,维纳斯的部分就非想办法不可。于是他们就利用炯中所拍摄的全息影像,让它看起来就像真的在那里一样。幸好房间很暗,只有投射灯的照明,所以可以巧妙地蒙蔽观众的眼睛。如果房间明亮的话,一定就会露出马脚。不过,最麻烦的是收拾维纳斯的残骸。碎片的分量相当多,重量也不轻,拿出去会受到盘问,要丢掉也得找地方丢。所以秘书就叫炯中制作炸弹,把美术馆内最不重要的房间破坏掉。”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把毁坏的维纳斯和其他的碎片混和在一起。这么一来就可以一起清除掉,自已也不会受到怀疑。她一定是把碎片和炸弹都放在纸袋里了。”
“太过分了!”圆泽摇着头说着。
“可是为什么她要除掉炯中呢?”
“也许是炯中害怕起来,说要告诉馆长吧。她就趁下班时间进入研究所,拿取炸弹后,一击杀死炯中。”
“那么凶器是……”
“我想是维纳斯的手臂部分。”
“天啊!”圆泽闭着眼睛说。
“那个穷画家跟这件事又是什么关系呢?”
“他是到处都有的妄想狂。秘书是在白天见到他,才想到要设计他成为炸弹嫌犯。殴打守卫的大概就是他。也许秘书巧言哄骗他说,守卫破坏了堕落之美。总之他进去里面之后,就被秘书灌下掺有安眠药的酒,然后就一睡不醒了。”
“好毒的女人!杀了那么多人……”
“既然杀了一个,后面的也只好硬干下去了。”
“那接着她打算怎么做呢?”
“‘艺术家’老兄虽然没有死,却完全没有记忆,她应该是大松了一口气。可是维纳斯放着不管,迟早会泄露出它不是真物的事实。所以她可能打算今晚要让它被偷。”
“怎么做?”
“和刚才同样的手法。先用手电筒照射,再闹说被偷了。然后再假装检查蛛丝马迹,上到展示台取出全息摄影的装置。那东西不大,应该可以偷偷拿出去。”
“真是的,没想到美丽的女神会成为杀人的道具呀!”
咚的一声,一看,圆泽倒在地板上。真弓急忙跑过去。
“……没事,他只是晕倒了。”
“大概是想跟维纳斯殉情吧。”淳一说道。
※ ※ ※
“啊!好累。”
“已经是凌晨了。”
淳一对一回到家就扑通一声把身体投向沙发的真弓说:“只顾着工作,把丈夫抛在一边。这样可是会导致离婚的。”
“你自已不也是在半夜上班的。”
“事情了断了吗?”
“中村康子被逮捕以后,全都吐出来了。她和炯中这个人除了金钱以外,好像还有情色的牵扯。她说炸弹是炯中用公司化学部的药品做成的。至于那个穷画家,大概会进精神病院吧。可是啊……”
“我的推理哪里不对了?”
“不是那个。上而严格交代,事情的真相要等到维纳斯展结束,才能公布。”
“什么意思?”
“就是要照常进行展示。”
“让大家看那个幻影?这是罪过啊。”
“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没办法,这是命令呀。”
“嗯,想必那个馆长运用了很多关系。不然会让他颜面大失。好,就用这个当饵向那个馆长勒索。”
“少来了!我会被怀疑呢!”
“说的也是。可是这样子不是跟个傻瓜一样吗?竟然要对那些人言听必行。”
“有什么办法呢?”
“不如洗手不干警察,我们一起四处闯荡江湖。”
“不行。”
真弓瞪着淳一,“你才是应该开一家侦探社,正正当当地工作。”
“饶了我吧!我这个人没有不知何时会被逮到的刺激感就活不下去了。”
“牛脾气!”
“不懂事!”
“乖僻!”
“古怪!”
两人一齐大笑出声。
“快天亮了,睡觉吧。”
“是啊。”
真弓伸了个大懒腰。“好累喔。”
真弓冲好热水澡,裸身披上浴巾出来时,淳一色眯眯的笑着说:“我的维纳斯上场了,刚出浴的维纳斯也很不错。”
“什么话!”
“这个维纳斯的优点在于……”
淳一靠向真弓。
“什么?”
“把腰巾移开一点。”
淳一抱住真弓说。 2、从名画走出的女人
“喂,和我离婚吧。”
淳一刚回到家就如此说着。坐在沙发上翻着周刊的真弓呆然若失地回道:“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有女朋友了。”
淳一扑通一声跌进沙发里,一边唔地伸懒腰,一边说着,然后就看起了手上的报纸。
“……哦。”
真弓停了一会,点头道:“那个人是美女吗?”
“当然罗。”
“是怎么样的人?”
“系出名门的千金小姐。”
“哦,其想见一见。”
“见她干嘛?”
“用枪打死地。”
“喂,你是警察呢!”
“现在是个普通女人。”
“普通女人怎么会有枪呢?”
“什么方法都可以!”
真弓尖声道。“不能用枪的话,用切肉刀剁成块,或是用冰镐刺死都可以。”
“即使你这么做了,她也死不了。”
“怎么,难道她是超人的表妹还是什么的?”
“我的情人是这个啦。”
淳一把手上的报纸拿给她看。标题是“发现幻梦巨匠.汤岛画伯的‘某位小姐’”,将近占了版面的一半,画作也刊登出来了。
“你真是的!”
真弓胀红着脸,火冒三丈地说。淳一在拖鞋的猛攻之下,一边在客厅四处逃窜,一边说道:“喂,冷静一下!你不懂得幽默吗?”
“什么幽默!你是希望我心脏麻痹死掉吧!”
“你的心脏会为了胡诌的话停止跳动吗?”
“你是什么意思啊!你喔……”
真弓对着淳一飞扑过去,两人便在地毯上扭打、翻滚起来。
“我知道了,知道了,对不起啦。”
“你直是……”
真弓话没说完,就被淳一用双唇塞住了嘴。“……哎……那样子……”
真弓在接吻空档还忿忿不平地说着,但是在淳一怀里终究是柔顺了起来。
此时行事审慎的作者只好转过身来背对他们——这两位诚如读者所知,是一对夫妻。为夫者今野淳一,三十四岁,身材中等,体格健壮,是有点严肃的男子,以小偷为业。为妻者真弓,二十七岁。说是美女,不如说是给人可爱印象的女性,虽然有点粗心大意,却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
这封夫妻还没有小孩子,感情仍然很融洽。从他们整年都在互相对骂着:“你给我去死!”“我要杀了你!”就可以知道。或者看到现在正从地毯起身,整理紊乱的衣服和头发的真弓那副愉快的表情,谁都会点头同意才对。
“这是谁的画?”忘了刚才说要把人家剁成块的事,真弓拿起报纸说道。
“你是说作者?模特儿?还是持有人?”
“作者我知道,就是这个汤岛的白梅画伯吧。”
“他叫做汤岛龙王。”
“怎么像是中国餐馆的名字。”
“你少乱搅和。”
淳一坐上沙发,点着香烟说:“他这个天才是有名的任性,完成的作品只要稍微有点不满意,就会把它毁掉。据说他生前大约画了一百幅的油画,其中有八成是他自己烧掉的。”
“哎!好奇怪!”
“正因为如此,剩下的二十幅画才会价值连城。狂热的收藏家五千万圆都肯出呢!”
“五千万!折合我几年的薪水啊?嗯,月薪实际是十五万圆……”
“别算了,连活下去都嫌烦了。尤其自从四、五年前汤岛龙王死了以后,他的画迷就想着也许还有没烧掉的画,而拚命到处搜寻。”
“所以找到了这幅画?”
“对,模特儿是谁还不知道。但不管是谁,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最棒的是这幅画。”
这幅画的风格并不特别,是一幅极为寻常的肖像画。一个穿着白色洋装的十七、八岁女孩双手轻叠在身前,眼睛直视着观看者。她的脸稍长、五官端正,是个美少女。自然束起的头发长长垂下(其实是隐藏着,看不出长短,却让观看者觉得一定是长的)。唇边泛着略带羞怯的笑容,清澈的眼睛充分显露腆的神情。彷佛是将“纯洁”一词入画的杰作。不,其实“纯洁”的确入了画。
“这幅画,要在哪里展览?”
“据说是明天开始在k百货公司举办特别的展示会。”
“那你不妨每天去看她。这不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吗?”
“你这话也太老套了。”
淳一取笑她。“当然会去看她,不过每天去太麻烦了。”
“那怎么办呢?”
“请她过来。”
真弓目不转睛地看着淳一说:“受不了你!偷那种东西干什么呢?你又没有处置美术品的管道。”
“谁说要卖啦?我怎么可能会出让!我要把她挂起来,每天独自欣赏。”
“也带到床上去吗?啊,好可笑!”
“喂,这是艺术鉴赏呢。你没有吃醋的道理啊!何况这幅画的所有权还有待争议。”
“为什么?”
“这幅画被丢在伊豆某个小车站的长椅子上。”
“怎么会。”
“不知道。碰巧发现的站员对尽有兴趣,心想也许是某位名家的画,便送去县内美术馆,这才知道是汤岛龙王的画作。”
“那为什么会有所有权的争议呢?”
“因为那个站员说是他发现的就是他的,而龙王的亲属则坚持是他们的,不愿退让。再加上某个画商说有购买这幅画的契约,所以就变成一场三方的争夺战。”
“那么是谁把画作丢在车站呢?”
“大概就是真正的持有人吧,但不得而知。”
“其是不可思议呀!”
真弓定睛看着这幅刊在报上的画作。“谁是持有人,真想问问画中的女性。”
※ ※ ※
淳一看着手表的夜光指针。凌晨一点。好,开始行动。
由于长时间窝在狭窄的空调管空隙里睡觉,身体好像到处吱嘎响着。他起初先试着伸缩手脚,不断反覆直到感觉完全回来了,才缓缓趴下,开始在管子里移动。
虽然是在天花板上,淳一却能清楚知道自己的所在,正往哪个方向前进。昨天,他利用白天在楼层走了三次,看了二次画展。当然是间隔着时间,充分运用从早上十点开店到傍晚六点关店的期间,慎重地把楼层的宽度、配置和方向灌进大脑里。
然后在今天趁着店员轮流吃午饭的时候,以工作服的姿态出现。
“我是来检查空调管的。”
说着,就立刻潜到天花板上。百货公司的店员虽说都穿着同样的制服,其中却有一半是厂商派来的,所以对设备的整修并不熟悉。这就是淳一的着眼点。不出所料,都没有人察觉,使淳一得以一且待到关店之后。于是到刚刚之前他都动也不动地等着。
淳一轻轻拉开上通天花板的开口盖。柔软的身躯一弯,下一秒钟他已经静静地下到地板上了。依照事前的算计,来到展示会场的标示牌内侧。“我的第六感还是很灵嘛,”他得意地笑了笑,用布巾擦拭胶底的鞋底,因为沾上了天花板的灰尘。甚至仔细擦净地板上的尘垢,然后再悄悄钻进标示牌底下而潜入会场里面。
虽是展示会场,却只占百货公司一层楼面的一半,面积不算宽大,而且主要只挂着那幅“某位小姐”,其他则排挂着汤岛龙王一生冗长的解说牌、照片、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