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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之剑第10部分阅读(1/2)

    两匹马的距离越来越近。王玉婷使颈拽住马颈上的皮带,她想要身下四条腿的动物跑快些,但不听话的马似乎是因见到同伴的关系,速度反而更慢了。

    卡彼坦尼亚人离王玉婷只有两个马身,一个马身……两人的距离不断缩减,直至王玉婷可以在上下颠簸的马背上看清对方短剑剑柄上的装饰,卡彼坦尼亚人高举手臂,挥高剑刃时,张大的嘴里发出胜利的叫喊。王玉婷心里想,完了。双手只能专心地保持身体平衡,她连反抗机会也没有。

    忽然,空旷草地上出现了第三匹马。黄色马匹比起另两匹马来略显瘦小,但却异常灵敏,它的速度很快,当另两人还不曾注意到它时,已窜至王玉婷和卡彼坦尼亚人身后。卡彼坦尼亚人似乎认为他更具威胁,暂时放过王玉婷,转而攻击后面的来路不明者。危机感不允许王玉婷细看黄马上的骑手,她只略微看到那是一团黑影。

    几声兵器碰撞出的脆响清晰传进王玉婷耳里,身后两人在交手。王玉婷忍不住回头望去,追杀她的卡彼坦尼亚人摔下马,像从斜坡顶上滚下的铁桶,转着圈,滚出老远。骑黄马的黑影绕过卡彼坦尼亚人的马,接近奔驰中的王玉婷。黑色身躯令手里明晃晃的剑越发明显,那人竟从飞驰的马背上站立起来,王玉婷感到他是杂技演员,不然不会有这样的本事。黄马上的人轻松一抬脚,立刻从一个马背跃上另一个马背――他跳上了王玉婷的马。

    身后受到陌生人的挤压,王玉婷一阵惊骇,她想起不久前自己跳上马背,杀死卡彼坦尼亚人的情景,现在这个人恐怕也会用同样的招数对付自己。如果她反转手腕,手中的剑一定可以刺中身后的人,但她又害怕一旦松手就会跌下马背。犹豫中,那人已得了先手。一只黑手从她身后伸出,王玉婷背脊发凉,以为他会卡住她的脖子,却没想到那只手拉住的竟是马脖子上的皮带。奔跑的马昂起头,发出一声长鸣,停住了。

    王玉婷绷紧的心弦终于得到放松,从腹中放出一口缓气。但她目前不能彻底放下心来,背后的男人喊出一句她未曾听过的短句,跳下马,顺带也将她拉下马背,男子拍打一下黄马,黄马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踏开马蹄,奔向远方。男子拉着王玉婷则藏进树林边的草丛里。

    那个人在王玉婷眼中仍是一团黑影,天还未亮尽,她还看不清他的模样。他们伏进草丛,希望茂密的草叶和浑浊的天色能掩护住他们的身躯,男子捂住王玉婷的嘴,不想让她出声。其实王玉婷认为他是多此一举,现在什么情况她恐怕比他更明了。

    树林里传来马蹄声,不是一两匹马的零星声响,而是大概一支小队。十几名骑马的卡彼坦尼亚人奔出树林,看来他们是来找寻追逐王玉婷的同伴的。他们首先发现了两匹无人乘骑的马,接着同伴的尸体让他们发出阵阵怒吼。其中一名卡彼坦尼亚人指着冒出青烟的火堆,向他们的首领解释,他们的语言王玉婷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可能是野蛮人的土语。首领向其余的人挥舞手臂,卡彼坦尼亚人立刻四处搜寻起来。不过他们什么也没能找到,最终牵着两匹无主的马,驮上尸体,重新返回树林。

    估计他们走远了,压住王玉婷的男人松开手,王玉婷吸进一大口空气,推开他,从草丛里站了起来。那人也跟着站起来了。王玉婷这才有机会仔细看清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从声音及脸部轮廓可以辨认出他还很年轻,头发卷曲,鼻梁扁平,宽厚的嘴唇有些发白,赤裸的上身肌肉紧贴骨架,看不到一块赘肉,一张黄褐色兽皮挂在腰间,这张皮已经很不干净了,但从油腻的皮毛中可以见到均匀分布的深色斑纹,就像猎豹身上的斑点。更让王玉婷惊奇的是,她以为只是因为光线太暗才让他看上去很黑,可没想到他本来就是个“黑人”。

    “你是……‘阿非利加人’?”王玉婷惊讶地问。她的本意是“非洲人”,“阿非利加”是她词穷,临时替换上去的。当时的“阿非利加”事实仅指北非中部这一小块地方。

    对方也留心打量着她。黑色皮肤使得白眼仁很突出,也很漂亮。王玉婷的问话他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用同样生涩的迦太基语回答说:“不,小姐。我是努米底亚人。”他笑了,牙齿很白。

    努米底亚?王玉婷琢磨起这个地名来,安娜特授课时曾提过努米底亚,但她忘记了内容。

    缠住节杖的布条早已在打斗中松开,稀薄的晨光爬出东方地平线,照射上杖顶的雕刻,两条小蛇的头顶冒出刺眼光辉。

    “你是信使?”这回轮到努米底亚人惊讶了。

    第九节 再次遇袭

    “爸爸――”

    金色晨光射穿笼罩树林的清晨薄雾,化作无数线条落进草叶上闪亮的晶莹露珠里,使它看上去更像是富贵人家丢失的珍宝,无意间掉落在朴实无华的草丛中。

    “爸爸――”

    少女的呼喊一遍遍回响在树林边沿。她喊累了,找累了,于是回到草叶稀疏的空地休息。

    这片空地曾整齐地搭着各色帐篷,路过的商人在这里休息,人们围坐在火堆旁,欢声笑语,在桔黄的火焰上烧烤食物。而现在,这里却一片狼藉,卡彼坦尼亚人不仅劫走车上的货物,连马也被牵走了,他们带走了一切能带走,并有价值的东西,留下的只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沾满血腥的草地,和袅袅上升的青烟。

    王玉婷在倒塌的帐篷旁发现了奥塔巴尔,可怜的商人已成为一具死尸,瞪大的眼睛望着天空,嘴角流出浓血,谁能想到不久前他还是个有说有笑的家伙。王玉婷为他抹下眼皮,对他的不幸感到哀伤,也使她更担心起王重阳的安危来。王重阳失踪了,没有尸体,营地附近也见不到他的踪影。

    努米底亚人认真地查看被劫掠营地的每个角落,他到是有意外收获――几个水壶没有被卡彼坦尼亚人拿走。现在它们是他的了。

    “喂!这里有你的东西吗?”他提着水壶向石头上呆坐的王玉婷喊道。女孩没有回答,甚至不看他一眼,努米底亚人就当她回答的“没有”,把水壶绑在一起,让马驮着。那女孩的身份起初真让他吃惊不小,他以为她是信使,后来才知道她和父亲在一起,这才与他的逻辑对上号,不然他会认为自己将成为第一位遇见“女信使”的人。

    纤细的手指在石头凹洞里搅拌细沙,沙粒均匀地混合在一起,被手指划出旋涡形的纹路。王玉婷一面搅和细沙,一面思索着今后的对策。她想要留在这里,等王重阳回来,没有父亲的帮助她寸步难行。这时,有人向她走来,黑色影子登上石块,靠着她坐下了。

    出神中的王玉婷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直到他来到自己身边,才被突然压下的阴影吓了一跳。她转身一望,原来是努米底亚人。

    “你过来干什么?”王玉婷主动腾换地方,挪动到石头边沿,不自觉地与努米底亚人保持距离。

    黑皮肤的努米底亚人对她的举动有些感到奇怪,“我来告诉你,我要走了。”

    “要走?好,再见!”

    “你呢?要回去吗?从哪里来的?”努米底亚人问道。

    “关你什么事?”王玉婷紧紧抓住节杖,似乎害怕它从手中滑落。她斜眼看向身旁的黑人,“你是好是坏,有什么企图我还不知道呢?凭什么告诉你?虽然你帮过我,可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别靠近我,离我远点!”

    “没见过这样的女人。”王玉婷的话让努米底亚人不满地嘀咕几句,“我只是尽本份。谁会救你?”黑人青年跳下岩石,大步走向他的坐骑。

    王玉婷听见他的嘀咕声了,他说的是母语,因此王玉婷不明白他说的什么。“喂!你站住!刚才你在说什么?”她冲努米底亚人大喊。

    努米底亚人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敢骂我?”王玉婷很快凭自己的经验猜测出那几句话的含意。从雇佣兵那儿学来的肮脏话语立刻蹦出喉咙。她要是不还上几句,心里不会舒坦。

    努米底亚人显然不懂希腊语,只是以平和的神态看着岩石上的女孩。不过第一句迦太基语他是明白的。他解释说:“我没有骂你。善良的努米底亚人不会骂人。卡彼坦尼亚人是敌人,所以我杀了他。”

    “敌人 ?'…3u'什么敌人 ?'…3u'”王玉婷好奇地问。

    “我们努米底亚人与迦太基人是朋友,他们需要帮助,所以我们来了。现在我是迦太基军队里的骑兵,如果你认为我有‘企图’,你可以和卡彼坦尼亚人谈谈。”

    “迦太基军……”王玉婷默念这单词,愤怒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喜悦。她跳下岩石,直奔努米底亚人身旁。“你知道迦太基军在哪里?快告诉我,我正要找他们!”

    “不!小姐,你应该找到你的父亲,然后决定回去,还是继续送信。”努米底亚人否定了她的要求。

    回去。她怎么能回去呢?偷走贵族小姐的首饰,想必自己已经成通缉犯了吧!“你真的是迦太基军的人吗?”王玉婷将信将疑地问。

    “努米底亚人不会骗你,小姐。”

    “哈斯德鲁巴是你们的指挥官?”

    “你指的是哪位哈斯德鲁巴?”

    “你问我‘哪位’?你不是迦太基军里的士兵吗?”王玉婷的嘴巴张成了大大的圆圈,“居然敢说没有骗我!身为士兵,会不知道自己长官的名字?我才不会上当!”

    “你在说什么?我没有骗你!”王玉婷的话让努米底亚人有些糊涂了,刚才的问话叫他摸不着头脑。这个不知感恩的可恶女孩在冤枉他。

    黄马的鼻腔中发出“呼呼”粗喘,它忽然变得急躁,马蹄不安地踩踏泥土,摇来晃去的马首发泄着紧张情绪。努米底亚人不再理会王玉婷,转而关心起他的马来。黑色手指梳理过深棕色的棕毛,可这并没有使马感到平静,相反地,努米底亚人却受到坐骑的影响,也变得不安了。

    树林里的鸟异常吵闹,它们扑打翅膀飞出赖以为家的茂密树枝,惊慌地飞向半空。努米底亚人望着它们,黑白分明的眼眸上拧紧了眉头。

    王玉婷看着他纳闷。忽然,她被努米底亚人抱了起来。这个并不高大的黑人十分有力,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扔上马背。

    “干什么?”王玉婷对着努米底亚人凶狠地大叫。仅搭着张破毯子的马背让人很难找准能平衡全身的位置,而更令她不可思议的是,卡彼坦尼亚人的马脖子上至少还套着根皮带,可这匹马光溜溜的脖子上什么也没有。

    这时,努米底亚人也翻上马背。他是怎么上的马,王玉婷没看清。只是很随意地就上去了,就像做一件平日里常做的小事。

    努米底亚人对身后的人大喊:“我们马上离开这儿!他们回来了!”

    “他们?”王玉婷摸不着头脑。

    “坐稳了!”

    马头调转,努米底亚人的黄马踏出黑蹄,极短的时间内就达到卷起狂风的速度。已经尝过一次颠簸的王玉婷这次搂紧努米底亚人的腰,他看上去坐得挺稳,紧贴他应该不会掉下去。

    身后响起若干人的喊叫。王玉婷忍不住回头张望,树林里冲出一支马队,又是一群野蛮人。他们衣着打扮与袭击商队的人很相似,可能是刚才的卡彼坦尼亚人带来为同伴报仇的援兵。他们很快发现了逃跑的两人,野蛮人驾着快马立刻追上来,他们的马似乎蓄足了力气,跑得很快。散乱的队型渐渐从左右包围,个别马匹已超越努米底亚人与王玉婷所骑的马,运动中的队伍开始聚拢,前面的马压制黄马的速度,逼迫它减速。

    野蛮人中,有人靠近黄马,想把马背上的两人中的一个拉下马。王玉婷挥舞节杖,杖头搞向他的脑袋,节杖与头骨撞出闷响,那人捂住头,从王玉婷的视线里往后退,努米底亚人很快甩掉他了。但其余野蛮人追了上来,填补他的位置。王玉婷伸长杖身,捅向最近的野蛮人的柔软腹部。野蛮人立刻弯下背脊,用手掩饰难忍的疼痛。

    连挫两名敌人,王玉婷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笑容。努米底亚人的控马技术极好,才能让她在飞奔的马上活动。

    “你在干什么?别管他们!掉下去我不会管你的!”努米底亚人目不转睛地注视前方,大声提醒后面有些忘形的女孩。

    他在叫嚷什么,王玉婷根本没听进去。她准备故技重施,再次用节杖袭击别人的腹部。长长的杖柄向野蛮人捅去,可这次她没能见到捂紧肚腹的胜利画面。对方宽大的手掌挡住铜棒,偷袭不成,反而被人抓杖柄。王玉婷用力拖回节杖,但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身材高大的卡彼坦尼亚人战士。狂奔骏马间的拔河很快结束了。王玉婷失去平衡,身体往下跌,挽住努米底亚人腰部的另一只手拼命寻找能抓牢的物体,手指慌乱间扣住努米底亚人腰间的皮裙,线缝里立刻传出如布块撕裂般的声音。

    “你……”努米底亚人连忙腾出一只手保护他的裙子。

    王玉婷两端不肯松手,最终连同努米底亚人一起掉下马。她终于体会到被人从奔驰的车上推下是怎样的感受了,一阵天旋地转,不知道打了多少滚,停下来时,膝盖、手肘和额头满是辣痛的擦伤。还来不及顾及伤口,四周已围满来回跑动的马蹄,她发现,自己与努米底亚人被包围了……

    第十节 村落

    商队宿营地西边不仅有云雾袅绕的绵绵山峰,还有茂密的森林。比蛛网更加纵横交错的树枝像重叠在一起的手掌,一层一层,散开的深绿色叶片填满仅剩的空隙,把阳光挡在外面,只留下点点光斑,像极了点缀黑夜的繁星。地面积满枯黄的落叶,它们的色彩由黄到深褐色不等,蓬松而均匀地撒满树与树之间的间隙,掩盖住曝露在泥土外的粗壮树根。

    树叶太松软,让踩上它的人感觉很不踏实。王玉婷更是不习惯这样的地面,假如没有身后的,头发与堆积的枯叶一般蓬松的卡彼坦尼亚人几次提住她的衣领,恐怕她已跌倒好几次了。

    本来以为已经逃过野蛮人的屠杀,王玉婷正为成为少数幸存者之一而高兴不已,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他们的俘虏。努米底亚人走在她前面,那小子被两名强壮的野蛮人夹在中间,只要他稍有反抗,一定会遭到左右两人的强力压制。王玉婷斜眼偷看四周,她与努米底亚人正好处于队伍中央,被野蛮人与茂密树林包围着,完全找不到逃跑机会。

    野蛮人起初让他们骑在马上,但进入森林后,所有人开始步行,只由两名身材略为瘦小的人将马群赶往别处。徒步行走一段时间后,王玉婷感到地面有些倾斜,这是个斜坡,他们正往上前进。树杆空隙间隐约可见一排紧密连接的木桩,再走近些,那是一道木墙。当一行人来到它身下时,王玉婷才发觉它比远处所见时的模样更为高大。捆绑这些木头的绳索经过风雨侵蚀已变为棕黄色,但与接近黑色的木桩比起来,只能算浅色系,由于潮湿或无人管理,零星木桩贴近地面的桩脚处已生出乳白色的菌类物质,层层菇状物质向上蔓延,像是扩散中的病变细胞,让王玉婷看了很不舒服。

    她将目光移回正前方。木墙中央的大门高度不比木墙矮,这扇门虽同样用木材制成,却由好几层木板钉成,看上去笨重而结实。大门敞开着,里边总有几位身着动物毛皮制成的衣裳的野蛮人从门外视野范围内走过,他们步伐悠闲,扛着木锤,赶着鸡鸭,似乎享受着森林深处的宁静生活。

    归来的卡彼坦尼亚人带着他们的俘虏大步迈进木墙里的村庄。村子里随处可见低矮的茅草屋,女人们坐在屋前缝补衣物,一大群小孩在她们身旁玩耍,围着妇女们转圈。畜口拖长气息的鸣叫不时从村庄不知明的角落里传出,还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金属与硬物的清脆短促的碰撞。这种声音王玉婷很熟悉,建筑工地里石匠挥舞铁锤,用铁钻敲凿石头时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样。

    她与努米底亚人被带到村落里最大的一间木屋前。村民们很快因为他们而聚拢过来,他们中有人偷偷询问押送俘虏的那些骑手,但当三位留着雪白长须的老者从屋里出来时,所有人便不再议论私语了,他们怀着尊敬目光看向三位长者,等待他们发话。

    “他们是什么人 ?'…3u'”其中一位老者用王玉婷与努米底亚人都无法理解的伊比利亚土著语言问向返回村落的骑手。

    骑手中很快有人回答道:“我们在商队营地旁发现了他们,他们见到我们后拼命逃走,于是我们追上去,可是她……”卡彼坦尼亚人一手纠住王玉婷的领口,把她提了起来,“这个女孩不问任何理由,打伤了我们两人!尊敬的长老,请您们看看,这是她使用的武器!”另一名部落战士向三位长老递上王玉婷的节杖。连同女孩的背包,她与努米底亚人的武器一起,呈交到长老面前。

    三位长老惊奇地翘着胡须,对王玉婷的东西产生了浓厚兴趣,特别是对她的尼龙背包更是充满着年轻人才拥有的探求欲。第一件呈现的物品――信使节杖反而被放置一边,他们专心研究起这个构造奇特的包裹,他们想打开它,可闭合的拉链叫他们没有办法。长老身边的卫士,以及木屋四周蓬头垢面的村民们也无不在好奇中替他们出主意。

    王玉婷看着他们笨拙的模样,嘴角处忍不住露出一丝讥笑。一群近似原始人的家伙怎么可能弄懂拉链的原理?到头来,还不是最终会向她请教。这对她来说也将是摆脱目前俘虏命运的机会。她几次想站起来,主动为他们解答难题,但终被身旁的看守用有力的臂膀压了下去。不过王玉婷并不着急,她相信老头一定会自亲向她询问,她甚至已开始思考如何向愚昧的人解说了。

    但围满木屋的人群里发出一声带着欢愉的惊呼,把王玉婷从想入非非中唤回现实。依靠他们的表情王玉婷有了最不妙的猜测――他们打开了背包。不过通向那里的视线已被人的后背堵塞,因而见不到真实情况。随着有人拖出一根细长的尼龙带子,王玉婷便已明了一切,带子下系着的重物是她的望远镜,现在它被一个野蛮人当作平日常用的捕猎野兽的工具在手里摆弄,他让它快速旋转,可怜的望远镜随时会脱离他的手指,飞出老远。更令王玉婷生气的是他们打开背包的方式,他们没能发现拉链的奥妙,而是用匕首,像剖开鱼腹般,从背包底部划出一条大口子。王玉婷对他们的野蛮行径怒喊,如果没有看守压住她,她真想揍扁那手里仍握着匕首的家伙,他的行为与卑鄙的扒手和无耻强盗无异了。他们毁了一件能证明她的特殊身份并曾救过她一命的宝贝。

    背包里的物品被长老身旁的村民们争相传看。而长老手中捧着一只木盒,这件东西并不属于王玉婷,它的所有者现在仍在新迦太基城里。

    一位长老打开盒子,他首先取出那枚金光闪闪的戒指,放进嘴里,用力一咬,老头儿牙不好,已经漏风的嘴似乎将变得更为通风。他看着金戒指,失望地摇了摇头。另两位长老手里则拿着垫盒底的纸草,他们对上边的文字和红色盖印很有兴趣,不过瞧他们将一张张文书颠来倒去的模样,就不难猜出长老们事实上大字不识。

    “这是什么东西?”左边的长老眉毛很长,几乎盖住他那双已经睁不开的眼睛。

    王玉婷答不上话,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长老一连问出几遍,王玉婷与努米底亚人都没有回答,长者的声音变得高亢,他可能生气了。看守一脚踢向努米底亚人黝黑的背,双手被缚的努米底亚人无法反抗,像布袋般倒在地上。另一名看守揪住王玉婷,把她提起来。王玉婷不愿身体遭受创伤,拼命蹬踢还能活动的两腿,可这也无济于事,两名看守从左右架住她,使她踢不到任何一方。长老们似乎已察觉到他们与俘虏之间存在的语言障碍,命令部族勇士放下了王玉婷。

    “让开,让开。红鼻子安巴利要经过这里。”一双充满力量的手臂拨开人群,健壮的野蛮人摇摇晃晃地挤进人墙内侧。

    他个子不算高大,棕红色的长发打着波浪卷,胡须浓密,与头发一样,泛着红光,脸部中央凸出的红点很惹人注目,他的鼻尖是红色的。手里牢牢抓紧牛皮水壶,拧开壶盖,直将里边的透明液体往嘴里倒。负责行走的双脚似乎并不属于他,它们完全掌握不住身体的重心,一歪一斜,随时会有摔倒的危险。野蛮人摇晃到王玉婷面前,通红的鼻子几乎快贴在她的脸上,鼻中呼出的浓烈酒气差点让王玉婷窒息过去。

    酒鬼很快又摇晃到三位长老面前。“他们……是什么人 ?'…3u'”他指着王玉婷与努米底亚人,舌头笨拙地在口腔中打转。

    “安巴利,你是不是应该用钳子拉直你的舌头后再来问呢?”村民中有人讥笑红鼻子。

    红鼻子酒鬼似乎没听见他的挖苦,一对聚焦困难的圆眼睛在缴获物中搜寻。两个筒状物连在一起的奇怪物体、镶嵌水晶片的圆盒都没能勾起他的兴趣,只有那根相比之下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节杖把他吸引住了。因酒精作用而变得慢腾腾的动作忽然迅速起来,像是发现宝物似的,把那东西紧握进手里。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是他们带来的?”红鼻子的酒已经醒了一半。

    “安巴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长老向酒鬼询问,红鼻子也算是村里见过世面的人。

    “当然知道。这个是‘文明人’用来传递信息的工具。带上长官消息的人拿着它,从一个哨所奔向另一个哨所,从一个地区奔向另一个地区,一路上可以畅通无阻。他们的自由来回程度与他们的委派人的地位有很大关系,如果是受到汉尼拔的委派,那么整个伊比利亚将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他。”红鼻子边说边手舞足蹈,模仿信使奔跑的动作。

    “你说他们是信使吗?小女孩和黑人 ?'…3u'”

    “不!我可没这样……说过。”红鼻子的舌头再次开始打转,摇晃的脑袋和无法聚焦的眼睛透出七分醉态,让人觉得酒鬼说出的话并不可信。

    三位长老低声讨论。红鼻子留在他们身边聆听三人的议论。长老们似乎担心两位俘虏是迦太基派去给军队送信的密使,迦太基军与卡彼坦尼亚部落联盟正处于僵持中,此时任何消息都会使局势发生变化,他们害怕战事扩大,战火烧进村里。从他们口中,红鼻子隐约察觉到长老们有意杀掉女孩和努米底亚人,这样来自新迦太基的消息将在他们地界里消失了。

    酒鬼这时用含糊的词句向长老们建议,“敬爱的长老,要不要等酋长回来后再处理他们呢?我们伟大的首领会说迦太基人的语言,也许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些什么,如果是有价值的情报,对我们族今后的选择是很有利的。联盟会议已经结束,首领这几天就会回来,是不是应该等等?”

    长老们相互点头,同意酒鬼的建议。

    王玉婷看着这些嘴里“叽哩咕噜”的野蛮人,她不知道这些说着奇怪语言的人正讨论着她的生死。几名强悍的部落男子把她从湿润的泥土地上提起来,连同努米底亚人一起押往村庄角落……

    老太婆双手托住的银盘里放着两杯冷饮,棕色饮料在金杯中摇晃,荡漾的液体表面浮着冰块,冒出白色气体的冰不断碰撞杯壁,体积越变越小。手臂晃动得很厉害,似乎是由于老女人上了年纪,日趋不听使唤的手脚才让她习惯几十年的动作变得笨拙。手指骨节缓而轻地落在门上,直到门里的人发出代表肯定的声音,她才大胆推门而入。

    屋里只有议长之女安娜特小姐与新迦太基城防军司令马戈两人,他们在密谈。老奶妈进屋后,两人立刻停止对话,目光漫不经心地游移在房中各式摆设上。老奶妈不敢打搅他们,放下饮料,不做任何过多停留,尽快退出了密谈室。

    马戈喝上两口酸甜的冰凉饮品,滋润一下已经快要冒出火的喉咙,“我的士兵被步兵统领训斥后,就不能再去传讯那名少年了,这样太引人注意,恐怕已经被汉尼拔的党羽知道,一件小事变成大事不太好,追查窃贼的事可能将被搁置,还请小姐谅解。”

    “是的,我明白。在这个非常时期让您劳师动众是我太任性。不过我实在太爱那套首饰,那是生日时,父亲送我的礼物,有纪念意义。”安娜特微低着头,她有苦说不出。寻找失窃的印章与文件只能另想它法。

    “不过有件事仍是值得欣慰的。”城防军长官继续说,“汉尼拔似乎还没有得到密信。有消息说他派出所有密探打听密信的下落。但我不相信,除非我的信使挺过酷刑,而没有招供,否则汉尼拔不可能用自己所有密探打听一件事。”

    “非常正确。他花费在罗马事务上的精力更多。”

    “但是有件事必须引起我们警觉。我收买的狱卒全被调走了,就在与议员集会后的第二天,他们还来不及向我传递信息,全部接到紧急命令离开了新迦太基。”

    “有这种事?”安娜特漂亮的脸蛋上划过一丝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