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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井奇谈第1部分阅读(2/2)

一年七月三日

    今天是平安无事的一天。 盲眼大助 昭和二十一年七月六日

    哥哥,你还好吗?鹿藏送你去疗养院后回来说,你一到疗养院就发烧,而且身上还

    出现红红的斑点,祖母听了非常担心。

    哥哥,请你不要太兴奋,如果因为回家来感到太兴奋,而让你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

    体恶化的话,那我们要怎么办?请你多想想祖母年事已高,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让我

    依赖了。

    想起大前天惊人的变化,到现在我的心底还会升起一股寒意。

    大前天黄昏,我在房间里看着哥哥送给我的书,而祖母正在隔壁房间戴着眼镜拆衣

    服。

    现在是梅雨季节,天气有点凉,屋外的小雨一直下下停停。

    当我偶然间将视线从移向隔壁房间时,看到祖母停止手中的动作,好像在想什

    么事情。也许你不相信,当时我真的觉得我知道祖母在想什么。因为在那天中午,阿银

    曾带着新婚太太加奈江来我们家拜访。

    阿银穿着借来的衣服,不知是天气热还是紧张,不停流着汗,但是心情却似乎很好;

    加奈江的脸上和手上则都擦着白粉,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的关系而一直低垂着头。

    加奈江虽然比阿银大三岁,但看起来并不老,所以两个人站在一起也没什么不自然

    的感觉;而阿银小时候曾罹患小儿麻痹症,一只脚跛跛的,不用当兵,但当农夫却没有

    什么影响,而且他的身体也很结实,是村里最能吃苦耐劳的人,加奈江嫁给他,一定会

    幸福的。

    他们两人只在玄关和我们打过招呼就回去了,而后嫂子和阿衫闲聊道:“加奈江的

    脸型本来就好看,化妆之后更是美。你看阿银笑得开心极了……”“可是,哥哥的太太

    变成弟弟的太太,而且新郎又小她三岁,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两个人喜欢就好了。”

    大嫂说完后,祖母接着说:

    “话虽这么说,只是对死去的人似乎有点……”祖母边说边望着大嫂的脸。

    我猜,黄昏的时候祖母一定是在想这件事。

    后来,阿杉的惊叫声突然响起:

    “不得了啦!少爷……”

    听到这句话,我马上想到哥哥的事,以为哥哥的病情恶化了,但随后就知道自己想

    错了,只见阿杉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大声喊道:“老太太,快出来看!去打仗的少爷

    和他的战友……”(原来是大助哥哥回来了!)当时我几乎跳起来,同时转头望着祖母。

    祖母的脸上突然失去血色,表情也变得十分僵硬。这一点,实在令我觉得很不可思

    议。

    (祖母最疼大助哥哥了,但为什么听到大助哥哥回来,却会露出那种表情呢?)不

    过,不久之后,祖母马上变得很高兴,立刻站起来问道:“大助回来了?在哪里?”

    “在玄关,少爷是和战友一起回来的。”

    “为什么不进来?梨枝呢?”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少夫人了。老太太,赶快出去吧!”

    “鹤代,你也一起来。”

    我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玄关,只见四角形的玄关中站着两个穿军服的男人,但是

    他们却都没有讲话。

    我想看看大嫂在哪里,就转头朝四周望去,只见大嫂坐在微暗的玄关角落,脸上带

    着欲哭无泪的表情。

    “啊!您是祖母吧!我叫正木,我把本位田先生带回来了。”

    一位军人极有礼貌的招呼着。

    “大助……大助怎么了?”

    祖母探头朝正木的后方望去,声音有点发抖。

    “本位田先生受伤了,无法一个人行走……本位田先生,这是你祖母。”

    正木边说边朝旁边横跨一步,让站在后面的大助哥哥向前走两、三步。

    看到这情景,我突然觉得胸口好像被某种东西重击了一下。

    大助哥哥很瘦,而且脸上也有被火烧伤的痕迹。然而,使我害怕的不是那些疤痕,

    而是大助哥哥的眼睛。他张着双眼望向我们,眼珠却一动也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嘴唇激烈地抖动着。

    正木开口解释了。

    “本位田先生因为受伤而失去双眼,所以两个眼睛都装着假眼。”

    正木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中完全不带任何感情。我越过

    正木和大助哥哥望向门外,外面是昏暗的天空,仍旧飘着细雨。

    只见门外站着五、六个村人,正朝着屋内张望,那些人在低声讨论着,还不时对望

    一眼。

    我发现阿玲也在人群当中。阿玲的卷发沾满细细的水珠,正以半蹲的姿势朝玄关内

    窥探。当阿玲邪恶的眼光扫向我的时候,我立即从失神中惊醒过来,不久,阿玲把视线

    转向大助哥哥的背后。

    第三章 形代绘马

    大助变了 昭和二十一年七月十二日

    哥哥,你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听说你身上的红色斑点没有再增加,大家都感到很

    高兴。不过最近气温突然增加,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因为大助哥哥回来而到家里祝贺的人已经逐渐少了,而家里也终于恢复原来的平静。

    大助哥哥似乎很累,回来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休息,连客人来的时候也很少出来,

    直到前天,他因为要向阿玲转达伍一的状况,所以才叫阿玲来。

    对了,秋月伍一战死的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那天阿玲拖到很晚才过来。大助哥哥向阿玲说明伍一临死的情形时,我、祖母和嫂

    子也在旁边听着,大致情形如下:大助哥哥和伍一两个人在蒙德战场上,由于受到对方

    攻击,和部队失散,很不幸,伍一被打死了,大助哥哥从伍一的身上取下遗物后,一个

    人毫无目标地四处游走,不巧又遇到炮弹攻击,破片打在他的脸上,因而失去两只眼睛,

    后来大助哥哥被经过的战友发现,才被救回来。

    “伍一死前,来不及留下任何遗言。他的尸体我已经埋好,这是当时我拿回来的遗

    物。”

    说着,大助哥哥便拿出一本沾着血的笔记本交给阿玲。

    阿玲静静地听着,即使大助哥哥说完后,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一般人听到自己的弟弟死了,多半会流泪,而阿玲却面带

    怒气的表情倾听,锐利的眼神直盯着大助哥哥的脸。

    我猜想阿玲生气的原因是,为何只有大助哥哥回来,而伍一却死掉了。对于这一点,

    我也很同情阿玲,但却无法忍受阿玲的无礼。毕竟大助哥哥专程请她来,又亲切地告诉

    她事情的来龙去脉,阿玲怎么可以这样呢?

    祖母及大嫂当场呆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则急忙站起来送阿玲到玄关处,却发

    现她露出阴险的笑容。

    然而阿玲马上就注意到我跟在她身后,立刻收起笑容,眼露凶光地瞪着我,然后生

    气地离开。

    阿玲为什么会露出那么诡异的笑容呢?我不懂,不过我真的很讨厌她。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一日

    好久没有写信给你了,本来应该多写几封,只是最近我感到心情很烦,却又没办法

    说出烦恼的理由。我很害怕,真的很怕,我隐约感觉到本位田家将要发生不幸的事情了。

    哥哥,我应该怎么办?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八日

    哥哥,请原谅我寄了一封很奇怪的信给你,害你操心不已,实在很对不起。然而我

    若不把事情明确地说清楚,恐怕反而会让你胡思乱想,所以我决定将一切事情告诉你,

    请哥哥为我指点迷津。

    大助哥哥回来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比以前更糟。他以前原本是一个开朗又乐观的人,

    任何地方只要有大助哥哥在,就会有欢乐的笑声,所以每个人都很喜欢大助哥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大助哥哥这次回来以后,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有些阴阳

    怪气。他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我却从来没有看见他笑过。

    不要说听他谈笑,就连有事和他沟通时,他也是只用最简短的话语来表达,其余时

    间则不再开口。

    另外,他走起路来还像猫一样,不发出任何声音,而且经常四处走动,好像要探查

    什么似的,随时保持警戒的态度。我经常在微暗的走廊上,遇到身穿白色浴袍的他,他

    用那无神的玻璃眼直瞪着我,吓得我直打哆嗦。

    每当我单独在房间内读书或写字时,一想起那两个没有生气的眼珠,心底都会升起

    一股寒气;似乎不论我们在哪里,大助哥哥的玻璃眼珠都会一直望着我们。

    这绝对不是我的幻想,他真的一直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注意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我不懂,大助哥哥到底想发掘什么呢?

    家里面最可怜的就是大嫂了,最近她瘦了好多。

    “没什么,我只是到夏天会比较瘦一点。”

    大嫂虽然这么解释,但看到她瘦那么多,我很确定她绝对不是因为夏天的缘故。

    最近祖母曾很小声(自从大助哥哥回来之后,家里的人讲话都非常小声)地提起一

    件事。

    “鹤代,大助和梨枝……”

    “他们怎么了?”

    我也很小声地回答。

    祖母的身体最近有明显的老化现象。

    只见祖母的态度有些迟疑,但最后她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他们根本就不像夫妻,

    两个人到这个年纪还没有小孩,竟然还分床睡觉。”

    我一听不禁脸红起来。祖母未免也太前卫了,竟然对着我这种年纪的小孩说出这些

    话。但我仔细想一下,觉得或许她感到事情很严重,却又不能和别人谈,只好找我这个

    小孩子谈了。

    经过这么一分析,我就很坦然地和祖母说话。

    “祖母,夫妻不能分床睡吗?也许哥哥是一个人睡觉睡习惯了。”

    “话是没错,不睡在同一个床上也没有关系,但是……”祖母似乎有点不便启齿。

    “我想,自从大助回来之后,他们两人可能还没有成为夫妇。”

    “啊!”

    我的脸又红了起来。

    “祖母怎么会知道?”

    “当然知道。到了祖母这个年龄,自然什么事都知道。我不了解他们是什么地方出

    了问题,大助不应该会讨厌梨枝才对,也许是他习惯了长期过着没有女人的生活吧?”

    “大嫂应该也没有理由讨厌哥哥吧?”

    “所以才奇怪呀!总之,大助整个人都变了。”

    祖母说完以后,又叹了一口气。

    我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不禁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冒名顶替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十五日

    哥哥,从前面那封信的内容,你应该了解我在想些什么了。哥哥来信指责我想得太

    多,家里不可能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我也很希望能够相信哥哥的说法。

    可是,哥哥,有那种恐惧感的人不只我一个,大嫂也同样感到害怕,只是她尽量把

    心中的想法隐藏起来而已。

    昨天,我看到大嫂傻傻地坐在休息室。由于大嫂这一个月来瘦了许多,当她静静地

    坐在黑暗的地方,看起来几乎有点像幽灵。

    “大嫂,你在做什么?”

    我轻声问道。

    但是大嫂却吓得整个人都跳起来,她转过身,看到是我,这才露出微笑说:“鹤代,

    你让我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大嫂,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

    大嫂摸着自己长长的脖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笑着说:“我在看这座葛叶屏

    风。”

    我朝大嫂的背后望去,只见葛叶屏风好端端地放在那里。

    “葛叶屏风……大嫂,这座屏风怎么了?”

    我的视线轮流落在大嫂及屏风上面,并且把她和屏风上的葛叶互相比较。

    “鹤代,你是不是也认为这个葛叶是个不好的前兆?这个葛叶没有瞳孔,而你哥哥

    也……”大嫂的声音在发抖,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你哥哥的眼珠子为什么不见了?

    在他装玻璃眼珠之前,究竟是什么样的瞳孔?或许……”“大嫂!”

    我的呼吸因为紧张而突然急促起来,我压低声音问道:“莫非大嫂也……大嫂有什

    么想法?哥哥这次回来是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大嫂也紧张地望着我的脸,她大大的眼睛透出一股忧虑的神色。

    “鹤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请不要乱讲话。是我们自己心里难过,不可以

    怪别人,可是……”大嫂叹了口气,又说:“都是这个屏风不好,这个屏风会让人胡思

    乱想。这个葛叶是狐狸,并不是真正的葛叶。信田森林里的狐狸化做葛叶,和保名互相

    私定终身,并没有恶意;而保名是个男人,因为想念妻子而和化身为他妻子的女人同床,

    也没有什么大错。然而,身为一个女人,面对应该是丈夫的人,却认为他不是丈夫而是

    另外一个人,这时候她该怎么办?天哪!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那个女人又怎么活下去

    呢?”

    哥哥,你明白了吗?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有人和我同样有恐惧感了,而这个人又是最

    了解大助哥哥的大嫂。

    除了我和大嫂以外,祖母也同样感到怀疑。

    还有,大助哥哥回来那天,站在门外的阿玲露出奇怪的眼神,以及大助哥哥说明伍

    一临死的情形后,阿玲离开我们家之前露出的那个恐怖笑容,都使我不得不怀疑阿玲可

    能比我们更早发现那个拥有玻璃眼珠的人不是大助哥哥,而是她的弟弟伍一。

    哥哥,你要协助我,这种状态再继续下去,我会被吓死的。也许在我死之前,大嫂

    会先发疯或者死掉。

    我想要确定一件事,现在待在家里的人,是真的因为受伤而失去双眼的大助哥哥,

    还是为了去掉区别大助哥哥和伍一唯一的特征而刻意拿掉眼珠的伍一?而在蒙德战死的,

    到底是大助哥哥还是伍一?

    真可怕!光是想到这件事,就可能逼得我发疯!哥哥,把你的智慧借给我吧!那个

    人是真正的大助哥哥,或是假冒的人?这件事没弄清楚之前,我将一直活在恐惧的阴影

    中。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三日

    哥哥,谢谢你,还是哥哥比较有智慧,为什么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事呢?

    我记得那个东西叫形代绘马(注:日本传统用品,是一块五角形木片,用以法除噩

    运)。一般战士上战场前,都会在绘马上按下手印并且供奉起来,而这块绘马就作为战

    士的替身。大助哥哥在出征之前也有供奉形代绘马,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大助哥

    哥在白木制的绘马上按下右手的手印,然后由爷爷在上面写着“武运长久”四个字。

    那个绘马现在一定放在绘马堂里,绘马的后面有大助哥哥的名字,一定不会弄错的。

    我不知道秋月伍一是否有供奉绘马,但是他有没有绘马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大助哥

    哥的绘马不就行了吗?

    每个人的指纹都不一样,指纹也永远不会改变,所以,只要有大助哥哥的绘马,我

    们的疑惑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今天晚上我会拜托阿杉,偷偷到绘马堂把大助哥哥的绘马拿来。我会另外找理由请

    阿杉去拿,不会告诉她真相。如果我自己能去最好,只可惜我的身体太差,无法爬上绘

    马堂那个斜坡。

    请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取下大助哥哥的指纹。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四日

    哥哥,救救我!

    阿杉死了!她是从绘马堂的山崖上摔下来的。昨晚阿杉依照我的指示,到绘马堂去

    拿绘马,从此就没有回来。

    今天早上,田口家的实子发现阿杉死在崖下,立刻跑来向我们报告。没有人知道阿

    杉要去绘马堂拿绘马的事,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

    至于绘马究竟仍然安安稳稳放在绘马堂,还是阿杉已经拿到了,而在回来的路上被

    人夺走,并且将她推到悬崖下?我完全不知道!

    哥哥,我很害怕!

    阿杉的丧礼将在明后天举行,请哥哥用这个理由回来一趟吧!

    我受不了了!简直要发疯了!

    第四章 发生悲剧

    鹤代的疑惑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二十九日

    哥哥,你很累吧!看到你回家时精神抖擞的样子,我立刻感到勇气倍增。哥哥,真

    的请你多保重,到秋天时,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回到这个家来。因为哥哥在家与否,对

    家里的影响很大。

    我的心情已经比较平静了。虽然哥哥叫我不要多想,但是我就是做不到。在事情还

    没解决之前,我无法不去想它。本来我想等哥哥回来时,好好和你详谈一下,但是因为

    家里人太多了,反而没有机会提起。最近,我又开始陷入沉思。

    或许哥哥又要骂我了,但还是请哥哥先不要骂我,等我把我的想法讲出来再说。

    阿杉真的是不小心从悬崖上摔下去的吗?不可能那么巧合吧?我怀疑是有人把她推

    下山崖去。

    那么究竟是谁把阿杉推下山崖的?对方又为了什么目的?

    关于第一个,我并不知道答案;但是第二个问题,我却知道。阿杉是因为绘马而被

    杀的,杀死阿杉的人不希望阿杉将绘马拿回来。因为若我把绘马上的手印和住在家里的

    玻璃眼珠的人的手印相比,必定会发现某些真相。

    哥哥,你常常指责我,说我喜欢推理的游戏,不重视实证,我也尽量避免犯这个毛

    病,但是现在的情况却逼得我不得不先推测一番。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在玩游戏,而已

    经牵涉到生死的问题了。

    由上面的推测,我们可以知道玻璃眼人怕阿杉把绘马拿回来,事实上,他也有机会

    知道阿杉要去拿绘马的事。

    我曾经在信中告诉你,玻璃眼人经常到处打听家里的人在谈些什么。他一定是听到

    我要阿杉去拿绘马,立刻明白我的用意。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玻璃眼人是瞎子,就算

    他想杀死阿杉,也没有能力执行呀!因为他没有人导引,根本无法离开家里一步。

    可是……

    我想起来了!阿杉死的前一天,也就是我请阿杉帮忙的那天黄昏,我在庭院内侧看

    到玻璃眼人不知道正在和什么人讲话。他们压低声音交谈着,所以我无法听到谈话的内

    容,但是当我发现来人是阿玲时,这才觉得不对劲。

    我怀疑可能是玻璃眼人请阿玲去杀阿杉。

    因为玻璃眼人和阿玲分开后,脸上随即露出非常残酷的表情。

    啊!真可怕。

    把阿杉推下山崖的人一定是阿玲,阿玲和伍一要合作夺取本位田家的家产。阿玲的

    父亲怨恨我们的父亲,为此投井自杀,这是我们从小就知道的事,而阿玲的母亲在一年

    后也跟着投井自杀,因此他们对本位田家怀有强烈的恨意。

    阿玲和伍一为这件事复仇,然而我们却无法预防。哥哥,现在的我已经孤立无援,

    只能求助你了!请哥哥救救我吧!

    还有,那么重要的绘马到底在哪里呢? 两件怪事 昭和二十一年八月三十日

    从昨天到晚上到今天早上,一共发生了两件可怕的事情!

    第一件就是深夜有小偷进来,是我发现的。

    当时我正在做噩梦,我梦到葛叶从屏风里走出来,摇身一变,变成大助哥哥,并且

    用双玻璃眼瞪着我看。

    我吓一跳,随即醒过来,就在那时候,我听到外面有怪声,起初我还以为是老鼠,

    后来听到一声像是打开窗户的声音,我马上坐了起来。

    “祖母!祖母!”

    我轻轻地朝隔壁的房间喊叫,却没有听到回应。当时我非常害怕,便抓着棉被进入

    祖母的房间,摇了摇祖母,祖母一下子就醒来了。

    “祖母,我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

    我靠着祖母的耳朵小声说,祖母立即坐了起来。

    “奇怪的声音?是什么声音?”

    “好象是有人打开窗户的声音。”

    祖母仔细听了一下,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鹤代,会不会是老鼠?”

    “不是,起初我也以为是老鼠,但是后来我确定是有人打开窗户的声音。”

    祖母想了一下,说道:

    “好,那我们去查查看。”

    祖母的身体虽然比以前差了,然而意志却依然坚强。她很快就准备妥当,我则跟在

    祖母身后去看。

    我们来到走廊,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发现靠近厕所那边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我

    的心情非常紧张,紧紧抓住祖母的手不放。

    祖母实在不简单,一般女人遇到这种情形,一定会大声喊叫,祖母却只是静静地走

    过去,透过门上的玻璃朝休息室的里面看,我也跟着照做。

    房内的灯是关着的,但是因为有一个窗子打开了,所以大略能够看到里面的景象。

    只见葛叶屏风前面站着一个人,由背影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那个人就站在屏

    风前面注视着屏风,好象深深被屏风上的葛叶迷住了。

    “谁?谁在那里?”

    祖母突然大声叫着。

    屏风前面的男人听到声音,立刻转身从半掩的门缝跑出去,由于一时慌张,他的脚

    踢到矮桌子,发出很大的声音。看他一跛一跛逃走的样子,好象很痛。

    这时,睡在隔壁的大助哥哥及大嫂也被这阵声音吵醒了,大嫂马上从隔壁走出来,

    并且问道:“啊!祖母,刚才是什么声音?”

    “有小偷进来。”

    “小偷?”

    “他从窗户进来,幸好鹤代醒过来发现了,不过他好象没有偷到东西。鹤代,打开

    灯!”

    等我打开电灯一看,只见从门到屏风处有一连串的脚樱“真可怕!刚才我们都没有

    注意到脚樱”“梨枝,你们要小心一点,小偷好象在注意你们哟!”

    “真的?”

    “现在没有关系了,小偷应该不会再回来,你要确实将门窗关好,赶快去睡吧!”

    不可思议的是,大助哥哥竟然没有起来!他并没有在睡觉,我从门缝中看到他坐在

    白色蚊帐内,正在专心听我们讲话。

    第二件事发生在不到半个小时以后。

    回到房间之后,我丝毫没有睡意,当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时,又听到奇怪的声音。我

    立刻坐了起来,而隔壁房间内的祖母好象也听到那个声音,她走过来问我:“鹤代,你

    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有啊!那是什么?是不是小偷又回来了?”

    “我们去看看。”

    然后我们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这时,我们清楚听到大助哥哥的房间里传来呻吟的

    声音,而且那好象是大嫂在呻吟。

    “大助、梨枝,你们在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祖母用袖子掩着嘴轻声问道。

    可是房里没有人回答,大嫂的呻吟依然持续着,其中还夹杂着大助哥哥的喘气声以

    及骂人的话语。

    祖母感到很奇怪,但又怕出事而不能不管,只好把房门打开一个小缝,朝里面看看。

    只见上半身赤裸的大嫂被哥哥压在膝下,大嫂的手被哥哥向后反折,而哥哥的另一

    手则抚摸着大嫂的右侧腹部,那个时候,哥哥的脸看起来就像地狱里的鬼一样恐怖!

    祖母见了不禁大声叫道:

    “大助,你在干什么?”

    大助哥哥发现我们来了,急忙从大嫂身上下来,并且大声叫着:“我的眼睛看不见

    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的双手不断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而大嫂却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白色

    的床单上满是掉落的头发。

    今天早上,大嫂脸色苍白地从房间出来,无论祖母怎么问她,她就是不肯说昨晚发

    生了什么事;而大助哥哥也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昨晚的小偷和这件事有关连吗?那位小偷到底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家里

    即将发生可怕的事情了。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昭和二十一年九月二日

    哥哥,大嫂被杀了!而大助哥哥不知道人在哪里,祖母也病倒了!

    我叫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