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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第61部分阅读(2/2)

瑾对自己的话暗自汗颜,因为刚才他确实对小乔有过疑心,焦急彷徨,但现在却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她的心理负担已经够重了。

    “对了,你的角呢?是怎么弄不见的?”

    公瑾本意只是想扯开话题,但是这句话一出口,却让他与小乔更加直接地面对现实。

    “角不见了。”小乔擦擦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角和脸上的花纹,都是用魔法变出来的伪装,是师父教我的特殊咒文,施法以后外表会和所有鬼夷人一样,这个伪装魔法很有效,至少……瑜兄你就一直没看出来,不是吗?”

    “为什么你要假扮成鬼夷人呢?不,我是想问,为什么你会出来帮鬼夷人做那么多的……”

    得知真相后,公瑾最大的困惑就是这一点。如果是一个鬼夷人,为了获得更好的生存空间,为了两千年来的欺压而反抗,做出什么牺牲与努力都不足为奇,但是,为什么一个人类少女,要为鬼夷人做那么多呢?

    “瑜兄,这和我是什么人有差别吗?想要过和平幸福生活的,并不是只有鬼夷人,人类也是啊!我知道如果要实现真正的理想世界,光只有人类努力是做不到的,所以才希望和鬼夷族一起奋斗啊!”

    小乔的表情极为认真,闪烁着生命光彩的认真眼眸,炽热到让公瑾几乎无法正视,仿佛是一道强烈的阳光,不住往最黑暗的角落深入照去,令他感觉到一种许久未有过的悸动。

    “没有人愿意当鬼夷族与人类的桥梁,那就由我来当吧!可是,鬼夷族对人类的怨恨太深,戒心也太重,如果我用人类的身分靠近,没有一个鬼夷人会愿意聆听我的想法,所以,我才用魔法伪装,和鬼夷人一起生活,和他们一起做事,希望能把大家带到一个比较好的方向……瑜兄,我这么做,做错了吗?白叔叔说过,如果我的身分被发现,鬼夷人会当我是奸细,人类会把我看做是叛徒,我在两个世界都会无处容身。”

    珍珠般晶莹的泪水,在少女苍白的面颊上,一一流过痕迹;她一直竭力守住的秘密,和她脆弱的心防一起崩溃,除了自己的理想能否守住外,她更不知道这个男人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他会用什么眼光来看待自己,而自己……很在乎他的反应。

    “瑜兄,你觉得我是人类的叛徒吗?我……我有没有背叛你了?”

    “小乔,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人类或是鬼夷人,但在我眼中,你就是你,你为这些人们所做过的事、付出的心血,那些都代表了你,而我无可救药地喜欢着现在的你!”

    轻声说着这样的安慰,公瑾把身旁的少女搂抱入怀,无视她最初的些许挣扎,把她紧紧拥抱,尽可能多给她一点温暖;不久之后,完全撤去心防的少女,就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失声痛苦。

    “别哭……别哭嘛……你是我们的首领,要有首领的样子,如果让人看到你哭泣的样子,我会变成全军的罪人,所以,别再哭了吧!”

    拍着小乔纤瘦的背部,公瑾祈求耳边的啜泣声音会慢慢小下去,可是在这悲伤的一刻,公瑾又觉得有一丝欢喜,因为这一刻、这一秒,这个少女就在自己的怀里,信任着自己、倚赖着自己,这样的感觉……真好。

    小乔有着这样的秘密,三神器的负担又如附骨之蛆,将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但公瑾却向自己暗暗许了一个承诺,不管未来要面对些什么,自己绝对不会让别人伤到这个女孩。

    ※※※

    公瑾并没有把自己所发现的事情告诉胭凝,这个秘密是属于小乔的,只不过偶然被自己知道而已,就算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也不会把这秘密泄漏给她。

    小乔的伪装魔法很实用,多数时候人们不可能看出任何破绽,但是每当魔气影响的效果发作,半失去意识的小乔,就无法再维持魔法伪装。那晚她的身体已经极为不适,无法维持魔法伪装,可是看到公瑾追着吸血魔物,又似乎中计遇险,她才被迫现身出手,也才因此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公瑾决心帮小乔守住这个秘密,隔天他就对所有人展示那头魔物的残尸,宣告已经找到了吸血魔物,大家可以不用再担心,而且这头魔物试图伪装成小乔盟主,显然这件事情的背后有其他势力在操作。

    “周瑜大人,您知道是什么势力在后头策划这件事吗?所有人都很想知道,大家猜说是不是白鹿洞的阴谋在……”

    “蒋忠,别乱猜测,这件事情我们没有确切证据,也无法肯定。”

    当忠心部属这么担忧地问着,公瑾并没有很直接回答,不把这件几乎人人都猜得到真相的事情做个肯定。

    当自己与白鹿洞的关系渐趋紧张以后,才分外察觉到白鹿洞的势力庞大,对普通人来说,简直是无可抗拒的根深蒂固。高手如云,轻易能调遣百万军队,又有完整而且缜密的情报网,凭着这些强势资源,公瑾曾经无往不利,可是如果有朝一日,那些曾经被己所用的资源,全部变成敌人,单凭自己的才智,真的能够扳平这些不利吗?

    顾虑着这些因素,在恩师陆游出关之前,公瑾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逼白鹿洞先发制人。

    等待的时刻终于到来,每次陆游闭关,都会告诉公瑾出关日期,这数百年来从不曾有过改变,只有提早,从来不会延迟。七月中,公瑾照着预定的时间,用水镜向陆游发出独门的秘密通讯,这个讯息只有陆游收得到,不经过宿老堂,是师徒两人之间的绝对机密。

    然而,水镜发出的传讯却有如石沉大海,公瑾没有得到半点回应,这是过去数百年里从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水镜发出的讯号不会有问题,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的刻意沉默与不回应,当连续第三天的水镜传讯失败,公瑾不得不面对那个令他心若死灰的答案:自己和胭凝已经被师父舍弃了。

    被舍弃的理由有很多,正因为过去数百年中,公瑾一直帮着师父处理世俗工作,他很清楚白鹿洞决定某个人没有存在价值,或是预备用其他人来取代这人时,刹那间的态度改变可以有多决绝。师父可以因为很多理由舍弃自己与胭凝,其中甚至包括了“训练你们成才”这样的怪异道理。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这件事情可以一笑应对,但实际发生在自己身上,公瑾就怎么也笑不出来,尤其是当他发现宿老堂把自己手边的资源全部切断,其中某些甚至是要师父亲自下令才能变更的项目,他就明白陆游到底做出了怎样的表态。

    ……又或许,真如宿老堂所言,所谓的闭关,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谎言,用意只是为了让自己与胭凝迟迟没有发现断绝联络的状态。

    “公瑾,你有什么好怕的吗?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放胆和他们拼过就是,有什么好在意的。”

    “你说得倒是轻松,胭凝你难道不知道白鹿洞的实力有多强大,尤其是师父,我们和他们正面为敌,根本不可能会获胜的。”

    “白鹿洞是很可怕没错,但是对我来说就没有差别,因为我早就决定和他们分道扬镳,正式叛变了!”

    胭凝说得满不在乎,反而让公瑾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胭凝与自己不同,或许在雪山顶上的那一天,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现在自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反倒是自己,现在仍顾虑良多,明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师门所利用并抛弃的一枚棋子,却还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定。真是可恶,难道自己就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吗?

    “不,公瑾,你只是太过理智,太了解白鹿洞的恐怖而已,一个太过理智的人,有时候反而很难因为冲动去下决定。我只是个剩一条贱命的烂女人,什么时候累了死在路边,都无所谓,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很美好的人生……如果你愿意去开始的话,所以你才会这么犹豫。”

    胭凝笑道:“可是,我的朋友,我还是要劝告你,人生中有很多的抉择,有些抉择你可以逃避,有些抉择不必那么急著作,但还有一些……不管你是否愿意,你早晚得要做的。”

    公瑾没有回答。有些事情不用形诸言语,直接做就够了,假使自己不愿意让现在的情形继续下去,那么这个世界就需要一些改变。

    而公瑾的行动速度之快,委实让胭凝咋舌。就在隔日的作战会议上,公瑾一反平时低调的作风,主动提出自己的战术构想,并且强势主导整个会议的进行。

    在白鹿洞执行与策划改朝换代工作数百年,公瑾本就是极其具有领袖气派的英才,当他认真起来,全力以赴,指点江山时候所迸发的领导锋芒,几乎让人忘记了小乔这名真正领袖的存在。

    小乔察觉了这一点,察觉到这个深受自己信赖的男人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但是基于那份信任,她没有多加干涉,让公瑾一切放手而为,不用忌惮些什么。

    尽管没法获得最新情报,但是以公瑾对白鹿洞情形了解之深,他所想出的策略只能用辛辣来形容。

    银杏之卷·中卷第六章过去

    更新时间:2007…4…1214:57:00本章字数:9138

    “周公瑾不足为惧,我们真正的敌人是白鹿洞。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当陆游、宿老堂、白鹿洞、艾尔铁诺四者合一的时候,我们可以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可是,这四者之间并非没有空隙,至于怎么利用这些空隙,那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公瑾在会议上提出这个主张,而之后的战术也就是以此为中心进行。他身体力行的勇猛态度,一改叛军成员之前对他的斯文印象,每场战斗,公瑾抢在小乔的前头,和胭凝一起冲入敌阵,高度默契的最佳联手,把敌军杀得人仰马翻,多数时候,小乔甚至没有出手机会。

    自从知道小乔身体的状况后,公瑾就开始接下她的工作。不管在旁人眼中这是否是种夺权行为,他只想减少小乔所受到的伤害,少使用一次三神器,少一分痛楚的微笑。

    公瑾所做的事情,也并不是只有冲锋陷阵,过去在小乔的统帅下,这支叛军几乎所向无敌,连战皆捷,可是当公瑾逐渐主导战争的策划后,这种长胜不败的情形就出现了改变。

    叛军与艾尔铁诺军队交战的时候,变得有攻有守,有时候险中求胜,用奇谋诡道来获取胜利;有时候该胜却不胜,叛军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在很诡异的情形下败走,种种眼花撩乱的战局,让人看得不知道该怎么解读。

    “少年得志,多半会难以守成,因为过早的成功让人得意忘形,没有失败的经验,一败之后反而再难爬起……这是你想要对大家说的事吗?瑜兄?”

    不太懂公瑾这样的战法究竟是为什么,某次与公瑾在晚上赏月观星时,小乔这么问着公瑾。

    “不,小乔你所说的是做人之道,而我只是在用兵。兵学,就是诈术,就像是在棋盘上下棋,你不能只看到棋子,也要看见整个棋盘。有时前进,有时退后,用你的棋子演着一幕一幕的戏,去迷惑你的敌人,让他们做出你想要他们做的事。”

    “这些……我真的不太懂,我只会闷着头往前冲,不知道该怎么领兵作战。”

    “别担心,我很能干的,你不擅长的工作就交给我,你也不需要冲锋,只要骑马待在前线,让士兵们看得到就可以了,而我……会负责把这块土地献给你。”

    公瑾微笑着说话,但斯文的笑意中,却满溢着自负的锐气。小乔不明白这份信心的源头何在,可是看着这样的公瑾,她觉得这男人不像是在打仗,反而像是在风之大陆的地图上下着棋。

    ……但公瑾所下的每一步,都堪称是恶魔的得意杰作。

    没有多久,一些流言就流窜传开,那些让人闻之不快的传闻,直指白鹿洞,说这古老门派一直在暗中进行阴谋,操纵着风之大陆上的几场悲惨战争,其中也包括资助现在的鬼夷叛军。

    种种传言,本来应该止于智者,但是当这些传言因为一些证据而大幅增添真实性,某些有心份子又利用情报管道广为传播后,传闻就如同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因为不管艾尔铁诺的百姓再怎么将白鹿洞奉为神明,他们仍是对“丑闻”、“真相”这些字眼抱持好奇心。

    要挑拨白鹿洞对艾尔铁诺的信任,并不容易,但颠倒过来就是另一种状况,当各种被揭露的真相如燎原之火般延烧,许多正与叛军作战,被叛军行动弄得一头雾水的艾尔铁诺军官,就群情激愤,向长期以来推在他们背后的那只手发出怒吼。

    被操纵的对象开始反弹,以白鹿洞盘根错节的深厚实力,要从军、政两方面肃清这些反弹,本来不是什么难事,但宿老堂此刻却自顾不暇,忙于本身的激烈内斗,无力处理外部纷争。

    越大、越古老的组织,越是有着复杂的派系斗争,白鹿洞尤其是如此。不只宿老堂、陆游分别成为权力游戏的两大山头,三大宿老本身也有斗争纠葛,尽管彼此都是千年同修,可是谁看谁都不顺眼,再加上各自门下弟子的势力消长,早在公瑾入白鹿洞门墙之前,他们就已经明争暗斗了数百年。

    艾尔铁诺的高阶军官八成以上都出身白鹿洞,其中不少都与三大宿老的门下势力相关。公瑾很清楚这一点,不仅知道哪个人是哪个派系,更知道他心里的真正主人是谁,而利用这些矛盾,他让叛军做着种种不同的攻击,制造假象,故意放弃一些胜利、故意让某些部队在友军全灭的时候能够完好撤退。

    不一样的结果与待遇,让人们很自然地起了疑心,再配上种种传言入耳,人们开始怀疑是否有同伴与叛军勾结。猜忌、怀疑、谎言、愤怒,在艾尔铁诺与白鹿洞之间频繁冒出,当这两大团体因此生出嫌隙时,他们内部又有更细、更密的问题发生。

    三名宿老确实都有着年长者的智慧,看得出是有人在散布谣言,但就算知道这些也没用,他们已经猜忌彼此数百年,那些谣言的一字一句,其实只是把他们心里的话诉诸言语,挑起他们的愤恨与不平,明知道这是敌人的计策,却渐渐被心里的黑暗欲望所吸引。

    “其实要挑拨三大宿老并不难。他们的欲望更在理智之上,只要让他们相信,可以在扫除对手的时候,连带把我们也轻易干掉,他们就会照我们的期望来做事。”

    “哦,公瑾,我的朋友,你真是一头人面兽心的狡猾东西,如果有一天我要与你为敌,我一定宁愿去吃大便。”

    “……谢谢夸奖。”

    两个月一转眼就过去,透过这两个月内的战斗,叛军成员明显感觉到,艾尔铁诺的正规军仍是很强,但是士兵的斗志与战意却远远不如之前,部队之间的配合也更形疏离,更是有隙可趁。

    “别抢着攻击,别理那些机会,我们还需要再等待。”

    公瑾让士兵们耐心等待,而他们所等待的东西,在下个月初爆发。三宿老的相互猜忌与斗争,从白鹿洞延烧到艾尔铁诺的最前线,形诸表面,在某一次言语冲突摩擦走火后,艾尔铁诺的前线军队爆发内战,并且在短短十五天之内,把这冲突蔓延到全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军队自己打起来了?”

    所有艾尔铁诺的士兵,都有着同样的困惑,而叛军中的士兵,困惑一点也不少于他们,惊奇不解地看着艾尔铁诺陷入一片烽火干戈,各地统军将帅随着本身的立场、欲望而出兵攻击,明明知道叛军大敌在旁虎视眈眈,但他们仍旧放不下手中的刀剑,执意要与挂着同样旗帜的敌人分个你死我活。

    “这些人类……真是不知所谓。”

    叛军中的兽人与鬼夷人,多数都有这样的感觉,想不到预期中的艰苦战斗,居然急转直下,变成这个样子。如果所有敌人都内乱起来,这场战争看来不会持续太久,或许再过一年半载,叛军就可以攻上中都,真正扬眉吐气了。

    比原先预期更早五年完成理想,叛军上下都为此而欢欣鼓舞,群情亢奋,而每个人都不会忘记,会出现这种大好局面究竟是谁的功劳,从艾尔铁诺军爆发激烈内战的那天起,每个人看公瑾的眼光都不同了。

    “单单凭我们的力量,要击溃艾尔铁诺,需耗穷年累月之功,但是时间拉得太长,我们这边的风险会大大提升,目前我们的粮草设备俱是由白家所资助,但白军皇为人并不可信,如果消息曝光,白字世家要付上提早与白鹿洞敌对的代价,他肯定会立刻舍弃我们。”

    公瑾道:“所以,我使用现在的做法,只有激烈内乱才能在短时间内覆亡一个大国。当人们因为欲望而狂舞,他们就不能合作,不能控制自己去做一些正确的事,甚至为了打倒新的敌人,他们会试图拉起往日敌人的手。”

    一堆书信平摊在公瑾的桌上,这些都是近几日陆续收到的东西,来自混战中的各个艾尔铁诺军团之长,内容全是向鬼夷叛军表示友好,希望双方能够合作,联手问鼎天下。

    “可供选择的有这么多,这些人的忠诚心并不可信,假使真的与他们联手,在扫平所有敌人的庆功宴上,他们一定会偷捅一匕首过来,不过,我们也只要在那之前先下手就可以了,并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公瑾淡淡说话,面上一派淡然,全然看不出刚刚结束长途跋涉的疲倦,几天前他和小乔赶到艾尔铁诺边境,与青楼联盟的密使洽谈。白鹿洞切断公瑾一切资讯后,为了获得最新的情报,他决定和自由都市的神秘组织联手,由白字世家帮忙牵线,双方秘密会谈,约好以后购买情报的管道。

    “大军未发,粮粖先行,可是战争中有比粮草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情报,青楼联盟要价虽然是狮子大开口,但他们的情报素质很高,又快又准,这是我之所以愿意与他们合作的理由。”

    “公瑾,你实在是很了不起啊……可是你做了那么多事,有没有察觉到你身边的事啊?”

    胭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阴霾,似乎是在警告些什么,察觉到这点不寻常的公瑾立刻从书信堆中抬起头来。

    “怎么了?胭凝,你看到什么不对吗?”

    “公瑾,你冲得太急了,这只怕不是小乔的本意吧?你有没有留意到最近士兵们看你的眼神?”

    “……”

    “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士兵们在怕你,公瑾,他们很怕你。你这段时间所用的战术,全都是黑暗手段,挑拨离间、流言、暗杀,这些东西不只你的敌人畏惧,就连在你身边看你做事的人也会怕,怕你有一天会把这种手段用在他们身上。士兵们不是草莽汉子,就是吃过人类诡计苦头的鬼夷人,你那些谋略刚好是最能激起他们反感的做法。”

    胭凝道:“这样的战术,成效很快,可是后遗症也最大,我不知道你在急什么,以你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当武将招致人们的畏惧,后果就是狡兔死、走狗烹,你该不会告诉我你想这样吧?”

    这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实在是很不合胭凝的个性,但她确实注意到了这点危机。最近在军营里到处晃荡,听士兵们的谈话、与军官们聊天,胭凝很清楚地感觉到,一股针对周瑜的畏惧情绪,正迅速地在全军中蔓延,人们虽然敬佩他的智略,但却是敬而远之,言谈中很有一种忌惮与排斥的感觉。

    况且,公瑾最近为了行事方便,很多事情都不经小乔同意,迳自下令执行,看在旁人眼里,自然就觉得他喧宾夺主,不把盟主放在眼里,这在一个军事组织里绝对是大忌,胭凝觉得公瑾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然而,尽管友人的智略在己之上,自己却常常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胭凝……这个方法确实不好,但是,你觉得我们还有时间吗?”

    公瑾并不想交代自己做事的理由,然而,现在已经没剩下什么时间,在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之前,必须要有一个真正了解自己为何这么做的人。

    小乔身体的问题,不可以给胭凝知道。所以公瑾告诉胭凝的,是一个同样不能让小乔知道的理由。

    “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慢慢把宿老堂和师父逼上了一个极限,当他们忍无可忍,就会主动对我们做出反击,而他们的第一个反击……就是对外宣布我的身分。”

    公瑾苦笑着说话,听到这句话的胭凝,稍稍呆了一下,顿时明白公瑾在担心什么,而看着友人忧虑的眼神,胭凝更晓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事情的严重性恐怕更在想像之上。

    “哦……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不过就是说你以前是白鹿洞弟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也当过白鹿洞弟子吗?还是陆游老头的徒弟呢!这有什么关系?”

    胭凝站了起来,动作有点夸张地大笑说话,尽力表现出一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模样,试图藉此挥去友人的忧虑,也稍解自己的不安。可是,公瑾的眼神,却像是看穿了她想隐藏的东西,一种越来越沉重的感觉,让她渐渐难以维持习以为常的笑意满面,自从母亲亡故后就不曾浮现的悲伤,开始慢慢地啃噬着胭凝的心。

    “真的没有关系啊!只要你像我一样,公开坦承自己的身分,宣告你从今日起叛离白鹿洞,成为这联军的一份子,他们……他们一定会像接受我那样接受你的,这根本就是小事一件,你不需要担心啊……”

    当公瑾苦笑着摇摇头,胭凝觉得自己的心笔直沉下去,声音由颤抖而渐趋哽咽。

    公瑾和自己不一样,在成为叛军的一份子之前,他已经积下了太多的血债,杀了太多鬼夷人与兽人,尤其是景阳岗一战,他不仅斩杀前任族主,还把所有鬼夷俘虏全数屠杀,一个不留,这让他成为全天下鬼夷人的公敌,自己在叛军中有这么高的地位,正与当初“重伤”周公瑾一事有关。

    所以,即使公瑾现在公开身分,表示悔悟,叛军也不可能接受他,无数怒拥而上的复仇者,会要求他为过往的杀戮血债血偿,瞬间就把他撕成碎片,连小乔都无法阻止。

    “你不用担心有人敢动你,我可以替你先把他们都干掉,不管是一千个、一万个,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还有小乔,我都会努力保护到,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胭凝,没用的,他们接受你的主要理由,是因为你的血统,因为你是他们自己人,所以他们才能够无视过往。而那正是我最厌恶的东西,我恨鬼夷人,小乔的理想并不能打动我什么,就算是要死,我也不想与鬼夷人有什么友好关系。”

    公瑾低声道:“所以,胭凝你能帮我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个,如果你把我和小乔看得很重要,那么我走后请帮我守护小乔。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做完,白鹿洞公开我身分的时候,我会离开这里,这段时间所有战术造成的负面影响,责任由我承担。讨厌鬼只要一个就很够了,你们可以在黑暗之后的光明世界建立理想国度,至于到时候军中必然会出现的复仇声浪……嗯,请做你们该做的事。”

    “公瑾!”

    公瑾摇手止住胭凝的话,请求道:“做你们该做的事,好吗?你可以对外解释,在白鹿洞时候你从没见过我的真面目,因为我是一个不喜欢被女人看见脸的变态人妖,整天戴着面具,所以你在叛军中认不出我来,而你重伤我的那件事,就当作是你中了我的诡计,人们都喜欢你,不会在意这种问题的。”

    “可是我在意!”

    不复平时的洒脱与典雅,胭凝说话已经带着明显的哭音,正因为对这个男人过于了解,她知道当他离开叛军之后,骄傲的他绝不会找地方躲起来,为了仍在叛军中的自己与小乔,他会持续设法对抗白鹿洞,甚至很有可能利用他对白鹿洞的了解,刺杀陆游……这实在是一条生存机率极低的必死之路。

    “公瑾,我们不是好搭档吗?过去几百年,我们的默契那么好,联手从来没有失败过,现在你这样丢下我一个,算、算什么嘛?你人其实不错,长得又很帅,没有理由离开这里的,要走也该是我离开,我……”

    察觉到自己开始语无伦次,胭凝颓然坐倒地上,无助地用手掩着脸,任自己的泪水开始横流。

    拦阻不住,这个男人眼看就要离开了,这一走,很可能便是永别,自己会永远失去这个朋友、这段友情。为何自己的生命中总是留不下任何东西?所有美好的、想珍惜的东西,都在接近的时候破灭消失,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不祥之女?

    “胭凝,不要想太多,也别妄自菲薄。其实你是一个很棒的女人,人长得漂亮,身材好又性感,脑袋很聪明,做事又很有趣,特别是那头长发,飘来飘去的样子,每次都让人很想要摸一把……虽然你脾气实在有够怪,又是个接吻女色魔,不过我没见过比你更好的女人了,以前我就常常想,下辈子如果有机会,我应该要向你求婚才对的。”

    公瑾是个很会使用语言的人,他最后那一句话,充满震撼力,让本来垂首黯然的胭凝一下子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水灿凤目中,挂满惊愕之情;娇艳的红唇半张,似怒似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过,这辈子,你值得一个更好的男人。”

    在这秘密会谈的隔日,事情并没有什么改变,曾经谈过一些秘密的两个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作着自己的事。

    公瑾和胭凝是很好的搭档,过去长时间的联手,只要两个人一起行动,他们就从不曾失手,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工作,或明或